一夜回到改开前

    “你这是，在羊城混的不错啊！”

    面现惊讶，毛利民再次正视起沈铁军，不知为何，心底竟泛起了股冲动：“这个，你哥哥还用跑那么远等这个公司开起来，那是肯定要招工的——”

    “那边已经安排好，倒是要辜负毛叔的好意了。”

    沈铁军婉拒了毛利民的挽留，他不知道书记大人是不是真心实意，却知道沈大亮的智商和情商也就在及格线上晃悠，有时候会超常运行一下，可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停留在及格线附近的：“第一次肯定是问题不少，但是今年把路子趟通后，以后年年的夏天都是生发的机会，今年这都七月份了，时间是赶早不赶晚，早行动一步，就可以向钱叔叔汇报成果，最好是能把这个法子在安然地委推广开来——”

    沈铁军的话没说透，却不想暴露了他真实的智商和情商，十**岁的性子哪有这么老成的，还知道为对方的面子考量而不说破，想通了这点的毛利民，便是心中悚然一惊，以后年年都有的商机，到时候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开辟了一条财路！

    想到这里，毛利民已经顾不上沈铁军以前扮猪吃老虎的疙瘩，开口道：“你的钱，什么时候能够到位”

    “一个星期左右。”

    沈铁军心中默算了下时间，这年月可没有电汇，好在距离最近的网点支部只有半天路程，支个十万块想必问题不大，便将用时多说了点：“我身上倒是还有些资金，八千块的外汇券，您要是着急用钱，可以先拿去——”

    毛利民眉头微皱：“外汇券”

    “就是可以兑换外汇的纸币。”

    沈铁军说着掏出了钱包，知道今天要请客，他是全部都带了出来，一百块一张的绿票子拿出，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国家为了让国际友人们在国内足够方便，便发行了这种特权货币。

    在友谊商场内买任何东西，都不需要票据，只要付钱便可，我由于业务上的关系，让人帮忙换了不少，也可以拿着这些钱去银行换成外币，美元英镑日元啥的。”

    毛利民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将手上的烟屁股放进嘴里，瞅着透过树荫照下的斑驳光斑，开口道：“你感觉这个公司，真的赚钱十万块——可真够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了，怪不得你说财务自由。”

    “每斤的价格两三毛钱收上来，加上一毛钱的周转成本，再加个两三毛钱的利润往外批，也就是五六七毛钱的售价。”

    想了差不多三年，沈铁军是早就对这个生意想了很多，开口道：“肥猪肉价格在一块二三之间，瘦的也要一块左右，额外的还要肉票，这是去年我哥结婚，弄了头半大猪的价格，一百三十块加上不少肉票才割了差不多一百斤肉，今年猪肉的价格，只会更高，毛叔你要是有钱的话，尽快花出去，买点东西——”

    毛利民眉头一挑，面现惊异：“怎么”

    “物价还在上涨。”

    沈铁军微微一叹，去年加印的130亿软妹子的后果，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去年沈大亮结婚，沈老实便大操大办的摆了流水席，花了一百五十块只收回不到三十，光那头半大的猪就占去了一百三十块，如果放到今年，怎么说也得一百七八十块才行，开口道：“您没发现，现在世面上的东西，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在上涨吗”

    毛利民浑身一震，惊疑不定的瞪大了眼：“你，这是你看出来的”

    “是的，去年的报道上，我发现有财政赤字突破一百亿的报道。”

    沈铁军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自顾自的开口道：“自打前年开始，国家便逐步对粮棉油主要农副产品提高了收购价格，但是没有调整粮棉油产成品的销售价格，造成了与之相关联的企业出现严重亏损。

    当时只是有个模糊的念头，后来便听说国家为了抑制财政赤字，增发了一百三十亿的货币，那时也只是感觉这么做不对，因为财政赤字的根本，在于国家提前透支了本身能够承受的财力，上马各种基础建设导致的。

    正确的做法是压缩财政支出用以平衡物价，但是国家又增发了这么多的钱，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钱不值钱了，今天我在农贸市场里采购的时候，便发现上好的肥猪肉，已经涨到了一块五。

    但是人们手中的钱还是那么多，我感觉咱们的知了猴，能卖到七八毛钱一斤，而全县范围内，每天能收上来多少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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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连升两级
    吉普车一溜烟的走了，沈铁军望着远去的蓝烟露出了笑，旁边的刘大刚看到，面现忐忑之色道：“书记答应了”

    “肯定答应了。”

    嘴上应着，沈铁军看了眼旁边的孔国连，笑道：“东西就先暂时放在孔哥这里了，明天我打算再请费局长来叨扰一顿——”

    孔国连兴奋的面红耳赤，今天地委县委的大佬们驾到，算是给他开阔了下眼界，和书记们侃侃而谈的存在，怎么也是要维护住的：“铁军你客气了，想来就来，想用就用，就是，就是哥哥想卖你弄的这些——”

    “你学去了就是你的手艺，这还用问我”

    沈铁军呵呵一笑，带着刘大刚告辞离开，在孔国连的告别下上了公交车，毛利民在听了全县能收多少的话后，也没说十万块钱的事儿，那就是不同意他提出来的建议，两家不能合伙做生意。

    “书记也不容易！”

    第二天晚上的孔家饭店里，王猛一口撸掉整串的羊肉串，发现沈铁军侧着身，坐在昏暗的灯泡下看不清表情，连忙冲旁边的吴二金打了个眼色：“倒是恭喜吴主任高升两级，调任农资公司任总经理，明天我带大刚去红旗公社农资站，那边正好空了个副站长，大刚先在那里挂着，等架子搭起来了，再到公司里面来。”

    正咬着羊肉串的吴二金，冷不丁听到这么个消息，已经蒙了：“这，这，这个农资公司是——”

    吴二金在教育局说是办公室主任，实际上才是21级的科员，原本以为要在这个位置上退休，或者可能在退休后给提一级退休金，没想到现在直接升了两级，从21级的科员步入了19级的副科，还要任某个单位的一把手，算是踏入了领导干部的行列。

    沈铁军不知道毛利民是怎么想的，好在昨天自己的提议被无视有了预感，他整出这摊子事儿的目的也不是赚钱，而是想要帮助县里先走一步。

    吴二金出任农资公司的总经理，刘大刚又被安排到了公社农资站，便感觉要是沈大亮不走，这个位置应该是给大哥准备的，可那边的迁出证明已经寄出来了。

    第一次，沈铁军感觉到自己的安排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开口道：“就是我昨天向书记建议了下，看看能不能开辟一条财源，大刚，你给吴经理说说知了猴的事儿。”

    “哦，好的！”

    早已得了沈铁军的吩咐，呆滞状态的刘大刚回过神后，放下羊肉串飞快的开口道：“咱们周边省市有吃知了猴的习惯，现在肉价这么贵，我打算——”

    看着刘大刚在王猛和吴二金的面前侃侃而谈，沈铁军便感觉自己是找对了人，这个发小不光是沈家凹村第一个种植棉花的，还是第一个搞副业，第一个搞蔬菜大棚的，眼光独到头脑不缺，属于地球修理工中的顶尖者，种地行当中先富起来的那小撮人，比他还要强。

    知了猴这个玩意，大家都知道，但是听到有人想把这个变成钱，第一次听说的费长江和程大磊依旧满脸懵圈，夏天这个玩意满地都是，有人会花钱买着吃吗！

    只是两人跑来蹭吃蹭喝刷存在感的，虽然毛书记没在，可王主任在啊，有些东西不方便和书记讲的，现在这个机会也是难得，瞅着两人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沈铁军拿着啤酒瓶和费长江碰了下：“费叔，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这家公司主要的活动时间是凌晨到中午这段时间，到时候还得麻烦局里抽出警力跟车——”

    碰了下酒瓶才想喝的费长江停住，慢慢的抿着啤酒咕咚咽下，面现正色道：“铁军，你喊我叔，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现在局里的警力不够，这话我也不瞒你，小程那个派出所总共才4个人——”

    “这是我想的差了。”

    想起在红旗公社派出所的经历，沈铁军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八十年代的第一年已经过去大半，他能在家门口碰上小偷小摸，这就足以说明背后的问题，治安变坏的同时警力不足，飞快开口道：“要不这样，您招一批合同警，这批人只发工资不给编制，而他们的工资由未来的农资公司这边出，押车的话最好是有一正一合同警随车，就是枪的话，您要出出力——”

    费长江脑海高速运转着，沈铁军的话里透出了很多的信息，解决人员不够的办法，还想好了怎么给这些人定位，对于跑夜车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最重要的是能当农资公司的家，最后这一条才是令他惊讶的，当即开口道：“枪倒是好说，只是这个合同警一旦招过来，可就请神容易送神难——”

    现如今的企事业单位里，排着队等分配的人不要太多，回城的毕业的，还有退伍复原的，有大本事的都进了各大单位，可有小本事的，比如下个月要胜利归来的复原军人，费长江已经被地委武装部部长骚扰好几回了，县里的武装部部长还堵了他一次门。

    如果这个提议成功，那可是解决了他的大头疼，至于编制不编制的问题——有地儿上班就不错了，要不要的，后面还有人等着，同时还可以用编制来激励这些人，这又是一个卖好处的机会。

    费长江眼巴巴的瞅着沈铁军，这些人招过来容易，给他们发身警服根本不叫个事儿，哪怕配枪的要求，现在部队上淘汰下来的也不少，可到时候发不出来工资，会出大问题的：“到时候工资发不出来，就不好交代了。”

    刘大刚对于知了猴的计划已经说完，吴二金满脑子都是知了猴还没回过神来，倒是王猛竖着耳朵看向了这边，他只是模糊的听到了警力和钱这俩词，最后听到费长江说完，跟着点了点头：“这个事儿，你得亲自给书记说说——”

    枪没问题

    沈铁军发现双方的关注重点根本不同，他想的是押车的警察不带枪的话，那和摆设没啥区别，真敢拦路吃夜草的，那也不会是两三个人敢干的活，而一旦拿着枪的警察出现，他倒是想看看有多少不怕死的存在，开口道：“费叔，这个我会给书记建议的，如果要招的话，您感觉这个人数大概得招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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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饭牙才露尖尖角
    花了三天时间，沈铁军把农资公司的大致流程写出来，也幸亏李小强开三来一补的公司时想了不少，便交给了王猛去操作，毛利民后来的态度给他提了醒，也不知是自己吓唬自己，还是真的有深层意思——指点可以，但是请不要指指点点。

    涉及到全县几十万老少爷们的民生问题，沈铁军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老师。

    “啪”

    一巴掌打在脸上，沈铁军瞅着掌心里的血迹，先前的状态有些模糊，介于清醒和熟睡之间，便感觉脸上落了个蚊子，却没想到一巴掌真能打中，翻身从树下坐了起来。

    小七正蜷缩在旁边的凉席上酣睡，微张的小嘴露出少个门牙，活动了几天的奶牙终于掉了，露出了个白白的小饭牙，也幸亏是她自己不小心啃骨头时咬掉的，要不然里面这颗饭牙得长歪。

    “四哥，四哥，有你的信，挂号信！”

    远处传来了个声音，沈卫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树下，看到揉着小眼的沈玉云，满脸忐忑：“是羊城来的，邮递员说需要你去签字。”

    “来了”

    沈铁军翻身坐起开始找鞋，看到睡眼惺忪的小七，开口道：“小六，把席子和小七带回去。”

    五分钟后，沈铁军气喘吁吁的签过字拿过大信封，在沈老实和沈王氏的注视下撕开，掏出了薄薄的迁出证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盖着七八个大红色的印章，内容倒是简单的很：“兹有周省安然市天和县沈家凹村村民沈大亮及其妻白庆娟，因符合羊省羊城白云印刷厂招工条件，需在八月十五日前办理报道手续，另有沈大亮未成年弟沈卫星及妹沈玉云一并迁入白云印刷厂集体户口，望有关部门能给予配合。”

    有头没尾的迁出证明后面，没有单位或者个人的签字，取而代之的是白云印刷厂打头，区里的市里的公安的民政的，最后压阵的则是羊省轻工部和组织部，沈大亮满脸激动：“铁军，这，这——”

    印刷厂这时的分类是轻工业，有个羊城的轻工部公章并不意外，但是这个横空出现的组织部是个什么意思，将证明交给了沈大亮让他去办手续，第二天王猛才给沈铁军解开这个迷惑：“组织部负责人才队伍的管理，你哥哥这样跨省区的调动，自然属于人才交流的范畴，有这么个章会少很多麻烦——”

    说话的王猛有些拘谨，沈大亮是个什么状态，他算是比较熟悉的，沈铁军能一竿子把全家都接走，这是有打算不回来的计划了，露出温和的笑道：“沈叔叔什么时候走”

    “我倒是想把他们接走，但是老人家舍不得这块地。”

    沈铁军知道故土难离的情节，好在沈老实和沈王氏的年龄不大，开口道：“等大哥办完手续，我会提前离开，家里这边二姐夫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摊子事儿我委托给刘大刚了，到时候怕是少不了会麻烦王哥。”

    “嘿，咱兄弟们之间，还这么客气。”

    王猛有些意外，也知道这是人家在打招呼，呵呵笑道：“我已经让县委食堂在菜单里加入了知了猴，各个学校的食堂也都打了招呼，书记吃了几次感觉不错，吴经理那边的架子已经搭了起来，现在就等刘大刚的消息了。”

    “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沈铁军嘴上接着，这个摊子铺开，县里的财政就能松一口气了，这些天他也算了下大概的收入，兄弟姐妹几个每天都能捉个百十只，也就是一斤的样子，以农资站的收购价三毛钱一斤来说，一个月便是十块左右的收入，而每年几个月的收入下来，少说几十块。

    至于说销路，沈铁军根本就没多想，二三十个知了猴就能装一盘子，八毛钱斤的话最少也能吃三顿，比不上肥肉的油脂，但是不要肉票还便宜一少半。

    怪不得毛利民宁愿不要那十万，也不愿意让他拿走三分之一的利润，沈铁军发现自己大脑运算能力，还是处在及格线上乱晃：“到时就不和毛叔叔告别了。”

    钱伟宁似真似假的敲打给沈铁军提了个醒，领导们说的话有可能是客套，也有可能是当真的，至于真假，那就像是他抱着小七站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半掩着的门后是否有大仙，要去看了才能知道。

    放在毛利民和钱伟宁的身上，就是去了才能知道答案，然而这两人的目的便是让他去，至于答案中的真假，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三天后，户籍迁出手续拿到手，沈老实大手一挥：“大亮，跑一趟王楼，给你姥姥和舅送个信儿，下个星期五农历二十八，让他们来做客。”

    沈大亮神情犹豫：“那个，我那些朋友——”

    沈老实点了点头：“请，这次把你那些狐朋狗友都请过来，反正以后也见不了几次了。”

    黑着脸的沈大亮才想走，沈铁军连忙开口道：“大哥等下我，等我拿下相机，给姥姥他们拍个全家福。”

    瞅着沈铁军没多大会拎出个包，沈大亮还没见过他摆弄，以为和县城里照相馆差不多，开口道：“到时候咱们家也拍张吧”

    “就等这个时候呢。”

    沈铁军可是没有显摆的劲儿头，他也不是什么摄影爱好者，拍的照片都是按照相机上来设置的拍，至于好看不好看，只要能看清楚里面的人和物，也就达到了他的要求。

    只不过出了门坐上自行车，沈铁军就感觉自己这个屁股要倒霉了，沈大亮将脚搭子踩的像风火轮，为了使出劲儿还把屁股抬了起来，没多大会便感觉这个屁股失去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