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这事你别管。”四人里带头的不满的喊道。
“你说我谁啊?”来人一边朝他们走近,一边哼道:“赵铁,你胆子肥了吧?”
被一口叫出名字的男生愕然,尤其是这回听清这人的声音后,他脸色不断变化。
跟在他身边的三个男生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秀,秀姐?”
“咳咳。”来人清了清喉咙,然后用故意沉了沉声音,“这么容易听出来?这样会不会好点?”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身份,赵铁在内的四人个个目瞪口呆的震惊模样。
如果不是刚刚秀秀出声的时候还是女孩子的嗓音,光看这副打扮,他们真的没认出来是个女孩子。
“秀姐,你这是……”看着秀秀已经走到面前,赵铁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的头发,“戴了假发?”
秀秀得意道:“怎么可能,戴假发热死么。”接着不在乎的说:“剪了。”
赵铁:“……”
其他三人:“……”
秀秀说:“别说出去啊。”
赵铁四个人还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秀秀的逼视下,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肯定不说。
秀秀:“行了,你们走吧。”
有了这么一出,赵铁他们刚刚想继续教训吴燚的心也淡了。
“可是,这小子真的太过分了,刚刚还骂时白梦。”赵铁一脸愤然。
秀秀点头,“行啦,我不会说出去的。”
“嘿嘿嘿。”赵铁被秀秀一语道破真正的目的,讪笑两声。
另外三个人跟着赵铁一起走,还有个人好奇道:“秀姐,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秀秀看了他一眼。
面具挡住了整张脸,所以没人看得见秀秀的表情。
靠在墙壁上的吴燚冷若冰霜,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问什么问,走了!”赵铁一巴掌排在那人的头上。
“哦。”男生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我弟。”秀秀说道。
赵铁四人面色变得相当精彩。
他们这是打了秀姐的亲弟?嗯?不太对吧!
如果是亲弟,秀姐和这个弟弟关系好的话,会长怎么可能对这个人说那种话。
赵铁几人脑子里已经转过好几个版本的家庭狗血大戏了,谁都没再说话,快步离开这里。
在角落的吴燚听到秀秀话语时,也愣住了。
他愣愣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秀秀。
她怎么可能承认他是她弟。
最不愿承认他身份的人就是她。
只要见面就不断的提醒他叫陆燚,而不是吴燚。
吴燚的嘴唇动了动,将涌上喉咙的那声“为什么”吞回去。
秀秀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盯着他看,从面具后面传出来的话语,语气很明显的嫌弃,“你还行不行?”
吴燚冷冷看着她。
“你什么眼神啊。”秀秀不满道,“我可是救了你耶。”
吴燚讽笑,“装什么,你早就来了吧。”
秀秀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撑着下巴,笑嘻嘻道:“对啊。”
吴燚听到她这种语气就来火,“明明早就来了,看着他们打我,打完了再出来喊停,这样还想我感谢你?”
“可是我不出来喊停的话,你会被打得更惨。”秀秀说。
吴燚往旁边吐了口唾沫,带着血,“我不稀罕。”
秀秀看了眼,“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吴燚不理她。
秀秀说:“明明他们都打完了,你非要说那种话惹他们生气,让他们再继续打你。”
话说得多了,热气在面具里不舒服。
秀秀把面具取下来,大口呼了两口气,接着说:“就算要装可怜,也没必要装到这份上吧。”
她一副‘你一定是有病,还是神经病’的怀疑表情盯着吴燚。
吴燚维持不住冷脸了,愤恨的瞪着她,“你才有病。”
秀秀突然绽开笑容,“算了,你有病,我不跟病人计较。”
吴燚错愕望着她的笑。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秀秀对他笑,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从没对他露出过一个笑脸。
“你……什么意思。”吴燚回神,捏紧拳头,言语从牙缝里挤出来,“看我被打很爽是吧。”
“是挺爽的。”秀秀哼道,无视吴燚的瞪视,“你就是欠揍,敢那样骂梦梦,他们不打你,我也要过来打你。”
那时候秀秀就坐在时白梦的后面,就在赵铁他们身边,所以不光赵铁把时白梦和吴燚的对话听见了,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赵铁四人跟着吴燚出来,她也偷偷的跟过来了。
正如她承认吴燚说的话那样,吴燚和赵铁打架的时候,她从头看到尾。
吴燚眼神闪动着狠戾的光,那只捏紧的拳头随时可以给秀秀一拳,以他的经验知道,现在的秀秀一点防备都没有,他绝对可以偷袭中。
可是,他终究将拳头慢慢松开,垂下眼皮。
这一拳打下去,只要这位大小姐告状,他就无法解释。
他,不能赌,赌不起。
那是唯一会关爱他的人。
他第一次体会到的父爱。
第177章 吴燚(番外)~1更
在见到吴叔叔之前,还叫陆燚的少年,人生一直处在孤独和暴力中。
他知道那个自己要叫母亲的人并不喜欢自己。
正如周围的人都不喜欢自己一样。
周围的邻居会对他指指点点,偷偷摸摸的议论母亲未婚生子是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会议论他是个野种。
小学的时候同学会嘲笑他衣服脏,会问他为什么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来接。
后来邻家会拉着孩子不准他们跟他接触,拿他做反面教材,说他个小混混,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种病菌,靠近一点都会被玷污被传染。
他的母亲早出晚归,对于周围的一切明明知道,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阻止,也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对他的要求只要是不犯罪,不招惹麻烦到家里来就行。
虽然她说的那个‘家’给他感觉,并没有任何‘家’的感觉。
陆燚一直觉得,自己大概活不到成年,会像那些邻居八婆们诅咒的那样,哪天就烂死在外面。
他倒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死不死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怕的,有的时候他还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怕死。
直到他母亲突然说要再婚,一脸不情愿的把他带到一个叫吴叔叔的男人面前。
他能够感觉到他母亲很紧张,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明明很嫌弃,却又丢不掉的累赘。
这是好不容易找到靠山了,怕自己的存在给她掉价,更严重的情况是掉价到人家不要了吧。
他母亲霍女士再三叮嘱,“把腰挺直,收起你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定要听话,见面就乖乖叫吴叔叔好听见没有。”
陆燚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这是多年来霍女士第一次陪他买衣服,看他试衣服,还是一个小牌子店的,把他全身上下都包装了一遍,就跟包装礼物似的。
不过霍女士看他的眼神,让他打从心底明白,就算被这样包装过了,霍女士还是觉得他是一滩烂泥,外面包装了一层金子,都掩不住他里面散发的烂臭味。
陆燚说:“你可以不带我去,你可以说自己是单身。”
反正这么多年来,她都是把自己当单身来过,除了供他上学之外,从没管过他的死活。
霍女士很明显生气了,不过她没有怒骂也没有讽刺,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看他。
“你吴叔都知道,是他主动开口说要见你。”她的语气有点底气不足,声音温温软软的。
陆燚望着他母亲皱着眉头的样子,虽然这个年龄的他还不是特别懂,却也知道他母亲长着一张温婉的脸,哪怕生气也不会对人大喊大叫,更多时候都是采用无视的手段,这种手段陆燚后来知道了,叫做冷暴力。
霍女士的优点不仅这一项,还有她说话的语调和声音也很轻缓有度,会让人觉得舒服。
陆燚不止一次听他们家那群邻居八婆偷偷说霍女士不检点,要不然也不会年轻的时候跟男人乱来,还生了孩子,被抛弃了也是活该。说现在霍女士有个野孩子,还乱勾引人。
陆燚听着不舒服,有次偷偷把平日里叫得最厉害的八婆打了一顿,然后被抓到派出所。
霍女士把他领出来,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就说那八婆嘴巴贱,嗓门大,声音还难听,老叫他野种,他听着烦。
霍女士什么都没说,然后那件事后,他们的关系更冷却了。
陆燚心里想,可能霍女士心里也把自己当野种的,一定后悔死怀上的时候没把自己打掉。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才十岁,但是听身边这个‘哥’那个‘哥’,这个‘姐’那个‘姐’说得荤话多了,也见得多了,也明白霍女士年轻的时候被他那个提供米青子的渣渣骗了。
有次霍女士喝醉酒回来,对着他哭,还打他,说后悔心软,说她是被强迫才有的他。
被打的陆燚觉得特无语,霍女士打他都打不好,喝醉的手软绵绵的像面条一样,打人都打不疼,真是太没用了。
这样没用的人,难怪年轻的时候被强迫。
也是那次从霍女士嘴里得知,他果然是不受任何人期待下出生的野种。
哪怕是怀了他十个月,把他生下来的人,也后悔他的到来。
所以,把霍女士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位吴叔叔,到底为什么点名要见他,想见面跟他说叫他滚蛋么,还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再好心点给他点钱再滚蛋?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陆燚当然想是后者了。
见面是在一家装修得很温馨很宽敞的餐厅里。
陆燚进门就知道,这个吴叔叔肯定有钱。
他还恶意的想过吴叔叔会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会是个年过半百,甚至更老的老头子,才找了霍女士这样孤苦伶仃,还带了个拖油瓶的可怜虫。
然后就看到一头大熊似的大人。
老实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燚有点害怕,他觉得这个大人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己。
他不自觉捏紧霍女士牵着他的手——这是霍女士十个手指能数的过来牵他手的次数。
霍女士却更快的甩开他,脚步轻快的跑到那个人的面前,笑得特别柔软。
特别……好看。
陆燚第一次看到霍女士这样笑。
那会儿还小的他不太能形容好看在哪里。
但是连他都觉得好看。
后来他懂了,那种好看是因为霍女士发自内心的笑,找到归宿,有人可以为她卸下重担,让她像个小女人一样轻松快乐的笑。
他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想转身就走。
他有股破坏这一切的,也知道怎么去破坏。
只要大骂几声,大闹一下,保证能让霍女士再笑不出来。
凭什么她一个人那么快乐。
把他丢到垃圾堆里,自己跑去云端。
明明是她把他生到这个世界上的。
陆燚越想越冷,那股戾气冲到头顶,然后一盆冷水浇下般的冷却,连烟都没冒出来几缕。
想个啥。
他又不在乎。
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本来就是个在肚子里时就该打掉的烂肉块。
陆燚冷哼一声,决定大方的不跟霍女士计较,转身就走。
至于那个大人可能会给他一份钱之类的想法也不要了。
他可打不过这个跟熊一样壮的大人。
“诶,小燚,你叫小燚吧?”
后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喊声,洪亮又厚重,刻意压低的温和。
陆燚脚步没停,不一定是叫他。
“小燚,你这孩子,太害羞了。”霍女士紧张的嗓音。
他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他的手被霍女士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