飏空一怔,这才,却是真的停了下来。
黑脸侍卫没预料到他会停下来,差点儿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踉跄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飏空突然慢慢地问道。
黑脸侍卫迟疑了一下,没有沉默太久“应当……知道吧。”
“知道,还不喜欢你?”飏空又问,目光乍然变得锐利,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黑脸侍卫。
黑脸侍卫这下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飏空的脸色一刹那变得比这黑脸侍卫的脸都要黑,霍然转过身去,施了个乘风术踏风而去。
黑脸侍卫脸上毫无动容,好似刚才飏空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也不过是随口一答,根本没有价值。
踏风而行,转瞬即至。
飏空的术法修为大约是在黑脸侍卫之上的,他已落在地上了一会儿,那黑脸侍卫才有些气喘微微地追了上来。
才一落地,黑脸侍卫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切,脸色微微变了变——居然是喜堂。
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目光仍然落在了飏空的耳垂上。
“你们当中有误会吗?”飏空突然又开口,声音平静得好似深潭,甚至有些冰冷和死气,很是有些咄咄逼人。
黑脸侍卫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那个话题。
他扯了扯唇角,看上去是想扯出一个笑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经常笑的缘故,尽管他扯得很是努力了,那上扬的唇角仍是不像一个笑,反而透着无尽的苦楚,好似随时都能够哭出来一样。
“没有。”他的嗓音有些哑,“他很好,是我做错了。”
飏空的手指蓦然攥了起来,继而又慢慢地松开了,他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黑脸侍卫重新沉默了起来。
飏空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冷漠无比,举步朝喜堂走去。
黑脸侍卫见他这般动作,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飏空,脚抬了抬,终究是没有踏出去一步。
“跟上来。”飏空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黑脸侍卫的脚步再三抬起,最终,好似在下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心一般,表情有些痛苦和挣扎,终于,慢慢地跟了进去。
喜堂是按照轻羽的想法来布置的,入目都是艳丽喜庆的大红,似是火焰一般,从踏进这喜堂的那一瞬间,就被这火焰包围,热烈非常,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喜欢吗?”飏空突然问道。
黑脸侍卫一怔,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不是有喜欢的人吗?”飏空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的淡漠,“若是喜欢,日后可以用来讨好心上人。”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坏心飏空的荒唐play
讨好心上人这一提议,显然是在给黑脸侍卫心口插刀。
黑脸侍卫眼看着这喜庆非常的喜堂,突然开口“很适合殿下。”
飏空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个有些嘲讽的笑“殿下?哪个殿下?”
太子殿下?
还是公主殿下?
黑脸侍卫抿了抿嘴,却是没有在说什么。
飏空嘲讽一笑,突然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于是,黑得如同刚从碳堆里扒出来的新碳、长相“脱俗”得让人过目难忘的黑脸侍卫顿时就一身华丽的凤冠霞帔了。
场面一度让人无法直视。
幸而太子殿下虽然已成了“前”,但重新挂上公主殿下未婚夫的名号,多多少少仍是有些话语权。布置喜堂的侍从见他去而复返,战战兢兢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却见他挥手让人退下,立马要多远滚多远了——省得被揪住挨骂。
故而,这让人无法直视的画面其实也就只有飏空一个人直视了而已。
飏空按了按乱蹦的青筋“……丑得惨绝人寰。”
“……”黑脸侍卫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还好这是妖界。”
飏空“……”
这黑脸侍卫居然这么会接话?!他居然无言以对!
黑脸侍卫大约也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他那张脸实在黑得纯粹,若非飏空眼神儿极好,差点儿都看不出他那张黑脸上其实是浮出了些许红晕的。
飏空盯着他那张黑脸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惨不忍睹地别过了脸,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
黑脸侍卫“???”
然而飏空太子做事从来不需要解释,转身就往外走。
黑脸侍卫“……”
他一边用了个术法将身上的婚服换回原样,一边追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黑脸侍卫的脚步霍然停住了——他身上的衣裳……居然没有变回去?!难道是他用错术法了?再来一次。
如此三番。
黑脸侍卫站在门口的脸色更黑了——这衣裳大约是被飏空用了什么特别的术法,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法,就是变不回去。
黑脸侍卫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华丽,眼角抽搐;再一抬眼,飏空已走出了很远。
犹豫再三,刚想用个隐身术走出去,却听到飏空的声音顺着风幽幽地飘入了他的耳中“过来。”
“不许用术法。”
黑脸侍卫“……”
看出来了,不知是不是他脸特黑的缘故,所以让这位太子殿下看不顺眼儿了。
这是故意将他拎出来整他呢。
黑脸侍卫犹豫了一下,脚抬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地踏出那个并不高的门槛儿。
“白菜。”飏空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
黑脸侍卫“……”
听见这个名字,他更加想抽搐了。
然而,他一个小小侍卫能怎么办?那能怎么办?!
凉拌呗。
深吸了一口气,黑脸侍卫视死如归地踏出了第一步。
从他踏出喜堂门的那一瞬间,守在外面的侍从们全都齐刷刷地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妖孽!!!
黑脸侍卫恨不能直接封了自己的五感,奈何飏空太子好似有读心术一般,只要他的想法一冒出来,飏空太子提醒他“不行用术法”的声音就幽幽地飘了过来。
术法不能用,蒙头裹脸地走又显得太过狼狈。
黑脸侍卫仗着自己脸黑,调整了一下心情,很快就无所畏惧地走在了路上。
等他追上飏空的时候,飏空回头瞥了他一眼,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荡漾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似是春日里开得最盛最美的桃花。
黑脸侍卫有一瞬间的恍惚。
飏空笑着瞥了他一眼,重新回过头去,仍是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这一路,他都没再用任何术法,只带着穿着大红喜服的黑脸侍卫在路上走得格外横行霸道。
没等两人回到飏空的寝殿,整个妖都都快传遍了——有个其丑无比的侍卫暗暗眷恋飏空太子已久,在跟着飏空太子去了一趟喜堂后,终于悲痛之下失心疯了,竟自己穿了喜服非要死要活地要嫁给飏空太子了!!!
飏空自然是有方法听得到这些消息的,听着那越来越夸张的传言,他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隐藏不住,越来越放肆,笑得格外开心。
于是,围观一路的妖族人民纷纷表示——哎,也怪不得那侍卫思恋成狂,他们这位妖界“被前了的”太子,不可否认地长得那是魅惑众生。
哎。
可怜那侍卫哟。
黑脸侍卫忍着或试探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如同被万千细针扎了一路,受了无尽的折磨才回到飏空的寝殿。
早就风闻了这一消息的侍卫团们,也早就放弃了对黑脸侍卫的默哀,更早就站在寝殿外面引颈以待了。
于是,黑脸侍卫受到了有史以来最热烈的欢迎。
飏空回到了寝殿,自然对这些侍卫们那些热闹非凡的心思一清二楚,一张漂亮的脸难得没有板着,笑得眼带春风地进去了,却连看都没有看黑脸侍卫一眼。
当然,黑脸侍卫也并没有获得跟进寝殿的资格。
大家纷纷看着黑脸侍卫,一脸同情——这,都死之如狂了,也没得半点儿好啊。不过……大家在上下打量一番黑脸侍卫,瞬间觉得反而是飏空太子有点儿值得同情——毕竟……这位思慕他发狂的人……长得有点儿过于丑了。
于是,侍卫们纷纷拍拍黑脸侍卫的肩膀,对他表示深切的同情,以及,沉痛的哀悼。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后,轻羽公主气势汹汹如同飓风一般地刮来了。
连问都不用问,就直奔黑脸侍卫而去了——毕竟,穿着大红喜服的黑脸侍卫还是非常鹤立鸡群的。
看到这黑脸侍卫果然如同传言所说,居然还没有换下那身华丽嫁衣,登时气得肺都要炸了,立马用缚妖索将人给捆了,还不忘上去多踹两脚以解心头之恨。
黑脸侍卫“……”
背锅,他是专业的。
然后,寝殿门口的侍卫团再次对这位英勇牺牲在了轻羽公主手下的勇士用目光表达了深切的同情与哀悼。
第三百七十八章 恋慕万年的婚礼
面对轻羽小心翼翼而又委屈巴巴的质问,飏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丢下了一句“看着怪可怜的。”
不仅落下了一个“人美心善”的美名,还将此事从轻羽那里轻飘飘地掀过了。
只是,飏空寝殿外的侍卫们又换了一批。
飏空特地去围观了一番,只见这次的侍卫们从相貌到能力,各个方面都十分平庸。
平庸到他对着他们发呆发了半个时辰都没能记住他们身上的任何特点。
回过神儿的飏空太子有些惆怅,有些落寞,有些……无聊。
于是,飏空太子每天对着这些面面相觑的侍卫们打哈欠。
所幸这哈欠也没打太久,很快就迎来了轻羽和飏空大婚的那日——因为这各种奇葩的侍卫事件,都造成了轻羽公主强烈的危机感,无论如何也要将婚期早早地提上日程。
擎轩妖君颇有微词,却也没有强烈反对;而飏空更不可能去表达什么反对意见,于是,就喜气洋洋地当上了新郎官。
飏空毕竟是奇羽之子,他回到妖界后,那些一直没有见到的奇羽的旧部,终于在婚礼上见到了。
那些旧部看到他,有躲闪的,有愤恨的,有鄙夷的,有恨铁不成钢的……各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心也只是微微动了动,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往人身上放。
再者,这一天看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毕竟,如火喜服套在他的身上,将他本就艳丽魅惑的脸衬托得愈加勾人;再微微一笑,婚礼上的目光十有**都在他身上。毕竟么,新娘还盖了红盖头,看不见脸,比较吃亏。
简直是漫天的热闹,有无数个声音在对着他说恭喜,他微微笑着回一句同喜,而后目光无数次漫不经心地划过喜堂的各个角落。
没有那个人的气息。
天界来参加婚礼的是那位并不常出现的二皇子云牧,气质温和地坐在一条桌案之后,甚是高贵矜持地偶尔同邻桌说几句话,很是亲和。
飏空盯着云牧看了一会儿,却是自嘲地笑了笑。
终归是他想多了。
一场婚礼漫长而又热闹,飏空却觉得自己被人用了傀儡术,毫无灵魂地进行着一切流程,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心中却是连半点儿欢喜都没有。
半点儿都没有。
自他回来妖界,实在在太多地方察觉到那人的气息了,他以为,她是冲着他的婚礼来的。
其实,不是的。
她是同他告别来的。
唯有他一颗心又拨动了又拨乱了,而她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同两万年前一样。
卧房。
火烛高悬,将偌大的房间照得如同白日一般亮,反倒没有了任何的情趣。
飏空勾了勾嘴唇,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坐在床榻上一袭大红喜服的女子。
他曾幻想过这一切,也曾在浮生镜中看到过这一切,心中怀着无限的欢喜与期待,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冷静。
“飏空哥哥。”一直低头不语的美人突然抬起了头,薄纱几乎要从她的头上飘然落下,幸而她及时地用了一个小术法。
飏空又勾起唇角笑了笑,笑着拿了两个酒盏走了过去。
大约是因为两只手都被酒盏占住了的缘故,他轻轻吹了口气,薄纱飘然落下,露出轻羽那张含羞带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