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收到……咦？小心！”一声惊诧示警，随即就是连贯的单点枪声，中间夹杂着数声喘息闷哼，似在冲刺奔跑。千野佐微微皱眉，等待片刻，耳麦内传来‘有没有事’、‘你在搞什么’之类的不满话语，旋即，
“喂，老大。原田负伤了，不严重，但是……”嗓音有些迟疑，“那个小孩不普通，我们好像被他当做猎物盯上了！”
千野佐闻言微怔，张了张嘴，神情多少有点郁闷。倒不是郁闷黑川两人不给力，他相信队员们的判断，抛却野猪突击队的身份不谈，后者本也就是一流杀手，不至于交过手后连对手实力都摸不准。虽然小孩这点是有些令人意外，但地下世界能人异士辈出，年纪并不能代表什么。
千野佐郁闷的是又一个意料之外的连锁反应……沉声道，“给你们五分钟，解决问题后过来支援。”还是那个道理，因为了解所以清楚，千野佐对团队伙伴的实力深具信心，不可能连个小孩都解决不掉，哪怕他再不普通！
“收到，足够了。”
通话中止，千野佐转头望向左侧密林，听着从突袭至今未曾间断的沉闷枪声，犹豫了下，还是切到另一个频道，尝试呼叫“苍生君？”
不一会，急速穿梭的呼呼风啸夹杂着轻微喘息，嗓音倒还算平稳淡然，“收到，阿佐你说。”
“这边战局出了点状况，对方人手已经赶到，正在固守待援，目标对象在他们保护当中。”千野佐简单介绍着情况，“我可以率领野猪突击队攻进去，但不确定所需时间，如果中途目标对象醒转过来，发挥出如武藏所说的那般恐怖战力，我们有可能陷入被动。”
“听起来……是次失败的行动啊！”通讯频道内传来一声叹息。
千野佐点头“目前是这样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苍生君。”
“很遗憾，阿佐，我恐怕提供不了多少帮助……”略带歉意的话语刚落，紧跟着便是两记沉闷枪响，余声交织回荡，几乎无法分辨是哪一边率先扣动扳机。
“怎么可能……”千野佐眸光闪动，闻言彻底愣住了，下意识望向夜色下宛若雌伏巨兽的连绵山岭，神情霎时凝重“对方、是谁？”
无怪乎这么大反应，虽然从夜视狙击角度来讲，对方身居山岭，视野开阔，占据天然地利优势。但通讯频道那边可是黑暗世界的王者，杀手之王神道苍生，只这个名字就足以忽略掉所有主观客观劣势因素。但现在后者竟然亲口承认，他在对方的威胁下无法腾出手来……
一时间，千野佐除了骇然震惊外，还有浓浓的不真实荒诞感。如果不是清楚这位杀手之王的为人性格的话，他甚至都怀疑后者在跟他开玩笑！
虽然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无法确定，不过。”稍顿，神道苍生的语气依旧淡然，“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幽魂。”
“是他？”千野佐眉头皱起，若有所思，“是了，之前就有听说他的传闻，经常在岭江活动，无论是之前的变异人事件，还是在武藏面前杀掉半山槿高层，都展现出了极高的狙击水准……但是，他真有这么厉害？哦，不好意思，苍生君，我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其他暂且不说，只这几轮对狙下来，他确实当得起厉害二字。呵，若是按照华夏这边的说法，便是闻名不如见面。”
轻笑了声，淡淡嗓音毫不遮掩欣赏赞叹之意，随即解释道，“我现在的处境有些被动，除非能立刻将他狙杀当场，否则只能做到牵制……我如果调转枪口帮你们打开缺口，他自然也能将枪口瞄准向你们。从这方面来说，他居高临下，位置其实要更好，再以他的狙击水准……”
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千野佐无疑是明白的，不是神道苍生不想帮忙，而是没法帮。换个角度来说的话，其实神道苍生已经在暗中援手了，若不是他拖住对面那把狙，这边的突袭行动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得宣告失败。
“明白了。”深吸口气，千野佐轻轻点头，神情愈加犹豫。似乎猜到了这边的想法，淡淡嗓音再次传来，“阿佐，如果你那边没有好机会的话，这次行动到此为止吧。”
话语说的很直接，直接到不符合杀手之王的身份，不过熟知他行事风格的千野佐自然不会这样想，和外在凭空虚构想象的印象不同，同为北藤司顶级杀手，时不时又会像眼下这般为组织事务临时合作几次，千野佐对这位杀手之王当然是有足够了解的。
抛却外在名声不谈，这位本就是名极其纯粹的杀手。和仁见仁基的老好人属性，以及风魔武藏的疯狂本性不同，这位的自身性格并没有什么值得外人称道或者大书特书的地方，不温不火？亦或者干脆就是没有个性。
相比之下，他的职业性格却是一直清晰可见，理性、从容、崇尚极简主义，还有点因为出道年久不可避免沾染的偏老派作风。
这就是真实的杀手之王，活动二十余年，一直都是如此，和初踏行业不久的普通杀手并没有什么两样。对于他来说，一击不中，即刻远遁，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更何况这还是在别人地盘上，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也是杀手的惯常作风，和是否是杀手之王没有任何干系。
倒是千野佐，虽然一直在谨慎犹疑，但他自己知道内心是有点不甘的。他、神道苍生，还有野猪突击队，这样一套在地下世界堪称华丽的阵容，不远千里奔袭而来，结果却只能铩羽而归……
沉默片刻，“那就撤吧。”吐了口浊气，千野佐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神道苍生并不意外的样子，简短说道“嗯，你们退出战场，我来压后。”
“收到！”既然已经定下主意，都是顶级杀手，千野佐自然不会再行犹豫，干脆切到主频道，“所有人注意，行动结束，重复，行动结束，按照原定计划撤出，收到回复。”
“长井收到。”“战虎撤出战场。”“小泽，五秒后撤离原位置，我掩护……”
陆陆续续又有条不紊的回复声逐一传来，顿了顿，千野佐微微皱眉，“黑川？行动结束，收到回复……黑川……原田？”
沙沙电流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
。
。
343章 从心
夜风呼啸，吹不散弥漫硝烟的低矮土丘。
扫射枪声逐渐变得单调零星，再随着几声停火大喊，骤然停歇，暮色四野霎时变得静谧无比，与方才子弹穿梭的激烈遭遇战形成强烈反差，一时透露出几分诡异失真感。
土丘背风处，“对面……撤退了？”
“小心有诈，注意警戒！
“增援什么时候能到？”
“基地队员已经出发，最晚八分钟能赶到公园外围。野战部队那边要稍晚些，不过他们会先行调派直升机过来援助，已经升空。”拎着手枪小心翼翼的趴伏在高长风身旁，宗清简单介绍着情况，大体而言还是比较镇定的。
这也就是主场优势，背靠大山，手攥底牌，心里也就有了底气。更何况这边还有手王炸没出呢，逼急了，宗清是真会给小和尚提供物理叫醒服务的……
看了下手表，微微沉吟，“对方也许真的要走，从突袭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分钟，就算是地下世界鼎鼎有名的千野佐与野猪突击队的配合，也失了起初最强势的锐气。到这一步，行动实际已经失败，撤退并不奇怪……”
“那就试试看！”听完分析，高长风几乎连迟疑都没有，果断呼叫下令，“少柏，你们的位置比较好，尝试从左翼绕过树林压过去，如果有发现对方撤退行踪，不要纠缠，远远跟着即可！”
还是那句话，这起事件的性质已经变了。若换做平常时候，高长风说不定就忍了，毕竟从大局来看，对方的行动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他们这边则取得了战术成功，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但现在无论是刻意埋伏，还是阿华那队堪称惨烈的伤亡，都令高长风无法淡定下来，说什么也得试试看能不能留下对方，哪怕不能全留下，也至少得把这口气给出了！
不过，通讯频道内刚回复收到不久，一记沉闷枪声便忽得在耳旁回荡，左侧土丘下风处传来惊呼动静，
“老魏——所有人小心，九点钟方向，换位……”
高长风与宗清闻声一震，没等问话，少柏那边先行汇报过来，“高队，我们的意图被发现了，那把狙……老魏没事，命大，子弹擦着身子飞过去了……”
话音未落，砰的又是一声，通讯频道内静了静，旋即压抑不住的恼怒语调响起，“我特么还就不信了！十一点钟方向，散开、换位……”
“注意安全！”高长风闻声下意识提醒，宗清则回头望向后方山岭，神情微微发怔。
关于那名外围狙击手的身份有可能是杀手之王的猜测，宗清并没有讲出来，一是无法确认，担心冒然说出影响队员们的作战状态。二就是那位的存在，多少抱着几分侥幸心理，但现在……
砰！
“艹——”“少柏？！”“队长——”
数声惊呼夹杂着沉闷枪声再度回荡，如影随形。隐隐的，居高临下晦暗视线里，能看见一道身影应声后仰飞出，落地后竟然还能做出动作，抬手摸了摸脑袋，又摸了摸，旋即连滚带爬的躲回掩体后方，惊疑又带着几分庆幸的嗓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
“我没事，别过来……”顿了顿，只听那名唤作少柏的九州崛起队员沮丧道，“回撤，重复，所有人回撤……高队，计划失败，那把狙跟鬼一样，我们压不过去……”
“收到，人没事吧？”
“没事……我头盔被打穿了，就像老魏一样，只偏了两寸。对方、对方好像是故意的……”
“呃？”高长风与宗清闻言面面相觑，不由都是一怔，再等回过神来沉甸甸压力瞬间笼罩心头。现在可以确认了，对方是在撤退，这看似留有情面的三发子弹真正意图是在警告。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欲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制力以及精准入微到极致的完美枪法，简直叹为观止！
宗清还要想的更多，看来真是杀手之王无疑了，果然就连那位也无法做到对位压制吗……
数百米外的山岭岩石背后，唐朝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神情有几分犹豫，也有几分挣扎，但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旁的狙击枪。
现在的情况和方才跑动对狙有所不同，虽然没有明言，但高手间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默契的，谈不上一起划水，但方才却也没有全力以赴，一是确实没有把握狙杀彼此，二是彼此也都清楚对方的处境，所以彼此牵制的意义要大过远程对决。
但现在不同了，应该是要掩护撤退的缘故，神道苍生拿出了全部实力，进入了极限巅峰状态，以一敌二，即锁定他这里，又疯狂压制九州崛起那边。
唐朝有种感觉，现在他若是起身对狙的话，最多三枪，也可能是一枪，双方就会分出生死！这点，想来神道苍生也是清楚，这种分心他顾的做法是极其冒险的，当然，杀手之王有这样的自信……曾经的唐朝也有。
甚至如果换做前世的唐朝在此，那估计想也不想就会欣然起身，拎狙对阵——对于前世将感知异能与枪法完美结合、达到出神入化境界的唐朝来说，这确实是个将杀手之王狙杀当场的机会，还挺有把握，大概在六成左右！
这一世的话，枪法有所退步，大概只有四五成的把握，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尤其是在面对杀手之王而言，值得一试！只是……这压根就不是实力与技术层面的问题啊……
无声叹息，感应着远方逐渐远去的危险杀意，唐朝松手放开枪身，揉了揉额头，嘴角扬起淡淡自嘲笑意弧度。呵，想什么呢，你已经不是纯粹杀手了呀……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刚走下山坡，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树林里急速蹿出，跑在前方的是个狼狈男子，反手抓着突击刺刀，一身作战服几乎碎裂成布条装，伤痕累累。后方的追击者差不多也是如此，甚而看来比前者还要伤得更重，灰头土脸，低矮身躯有好几处非致命枪伤，然眼眸却好似两丛篝火，燃烧着熊熊战意。
正是任不平，至于被追杀的男子，自然就是野猪突击队成员了，就是不知道是黑川、还是原田？
当然，这不重要，因为结局都是注定的。
如果正面作战，两名野猪突击队成员从一开始就没大意的话，那是有机会干掉任不平的，至少轻松驱赶不成问题。遗憾的是他们上头了，还选择眼下这么个作战环境……所谓久病成良医，在某个老阴币的教导下，任不平对于偷袭与反偷袭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意识习惯，于是两人就悲剧了。
微一顿步，看着迎面走来的模糊身形，连唐朝模样都没看清，那名野猪突击队成员便瞬间横刀在手，踏步抢攻。对于他来说，眼下也确实没有其他选择，要么杀出去，要么死在这。
不过这时，背后传来疑惑询问，“老师？”
“……”急刹顿住，这名野猪突击队成员无疑是能听得懂中文的，也因此，虽是急步奔到唐朝面前，但手中刺刀却无论如何也挥不出来，定格动作，满脸绝望若雕塑。
唐朝却没有管他，直若未见近在咫尺的锋芒刀刃，擦肩而过。
任不平看着唐朝一副若有所思又似心不在焉的神情模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有些茫然的看着唐朝逐渐远去……
当唐朝原路返回走出后山时，头顶夜空出现道笔直光束，直升机盘旋飞过，向着山内俯冲而去。
翻过铁丝护栏网，找到路边开来的车子，坐进刚启动，两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身影拦在车子前方，其中一道棕发魁梧身影抬手举枪，踏步走来，简洁英文，命令口吻“下车！”
唐朝愣愣没动。
砰，一巴掌扇在车顶上，手枪从主驾驶车窗口探进，“下车！立刻！”恍若如梦初醒，唐朝转头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再看向那名棕发男子，视线又落在其耳后牛头怪纹身上，还是熟人……
正是几天前在酒吧内见到的棕发男子，至于另外一名怔怔望着车牌的歪果仁，绰号蝙蝠，也就是因为后者的灵敏感知，外加一点运气，两人方才从山里跑出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大概就是此次过来的威狱神庭精英小队里最后的幸存者了。
叹了口气，唐朝嘟囔着说了句话，是中文，棕发男子没听懂，显然是丧失了耐心，移开手枪，蒲扇般左手抓来，揪住唐朝衣领，“黄皮猴子，你成功激怒我了——”
“不对！这车……我们的？！”
“沃特？”
却是那神色大变的蝙蝠终于认出了这辆白色雅阁车，下意识后退半步，棕发男子疑惑转头看去，耳旁，淡淡嗓音响起，“我说……就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不好吗？”
这次就是英文了，标准且地道的伦敦腔，也是棕发男子最后听到的声音，上半身蓦的被拽进车里，咔嚓，清脆骨骼断裂声。
旋即，车灯打开，嗡声发动机爆鸣，五档起步，拖曳着猛地蹿出，砰的一声，站在车子前方的歪果仁措不及防下高高飞出，亦如他的绰号蝙蝠那样，自由飞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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