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妻

第072节：需为当为(第四更）
    “不行！药铺不能说不做，就不做了！”林诚的怒气再是压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震的杯盖撞击声响。

    鹿鸣从九象屋里回去后，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细细的将她能做的事情理了理。大早的，鹿鸣就来找了林诚。她先以聊天的方式问了林诚城里米粮价格的事情，又说起官府平籴仓制度。

    林诚也当是闲聊，也就一一说了。等鹿鸣听完以后，她提出，自己也想开一间米粮铺子看看，林诚说做生意，做熟不做生，从药行转做米粮铺子，可不容易。而且米粮看着不错，也是遇着了打战的年景，是难得的机遇。但这个年景下，药材其实也是好做的。林诚又说起来，虽然铺子里失了定风丸，进账少而出账多，但也只是短时间如此，再过阵子，他就能扭转这般局面了。林诚还安慰鹿鸣，让她莫太担心。

    可鹿鸣却是直接说，她就是想囤积粮食，巫神已经给了神示，到时候必然米面最值钱，她现在囤好了，以待下雪的时候售卖大挣一笔。鹿鸣说，好挣的钱为什么放着不挣。

    面对鹿鸣这样的坚持，林掌柜一开始还是好脾气的劝的，天下能挣钱的行当多了去了，但没理由钱就被一个人赚尽了的道理。而且发这样的财是不道义的，县衙到时候也绝对不可能会放任米面漫天涨价。

    鹿鸣依旧坚持囤粮，甚至她摆出了自己主家的身份，让林掌柜配合她行事。如此，林掌柜自然大恼，对鹿鸣的那些好感，也顿时消尽。

    “我已经决定了！”鹿鸣神色坚持，话语也强硬，那份对林诚的尊敬意，似是荡然无存，“账上的银子都是我鹿家的，我姓鹿，我是主家，我说怎么用，就得怎么用！”

    “你......！”林掌柜一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愤怒的站起身来，他龇牙裂目的盯着鹿鸣，想骂，最终所有的话语成为一声冷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林长柜抬脚就要离开。药铺不做了，要他这个掌柜做什么。他是药铺掌柜，不做米铺掌柜。

    “谁说你能走了！”鹿鸣的话却陡然拔高，“林掌柜，林伯伯，您莫非忘了，当初您是自己自愿卖身到我鹿家为奴的。如今契约还在，你依旧是奴身。谁说你想走，就能走的。道不同，你也得留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林诚哗啦转身，所以人都当林诚是自由身，但少数人才晓得，他不是，是奴身。那张契约，是他林诚自己愿意签的。但签的条件，是鹿家会将药方子完整的给他。可鹿家的人防备他啊！他原以为，鹿鸣小姐不一样的。但现在看来。

    蛇鼠，果然一窝啊！

    林诚凝眉看鹿鸣，两侧的手攥紧。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天真的，无害的，可这皮囊之下，竟是如此的愚昧，如此的......跟她的父兄，一个模样。

    “我要做的事情，您得帮我置办，而且要置办好了！”鹿鸣走上前，将一张纸递到林诚面前。

    林诚深吸一大口气将气恼强行压下。他想，这是鹿家气数自己要绝尽的。这么愚蠢的主家！好吧，要绝，就早些绝了。困在这里，还不如早了早自由。

    “事情，我会办好，但我就一个请求！”林诚踏前步，伸手取过纸张，冷笑起来，“发卖我林某人的时候，还请主家将林奴，卖到一家药铺上，莫是什么米粮铺子！”

    “好啊！”鹿鸣挑挑眉，“但事情，得办的快，办得好。做好了，一切好说，不然，说不得您这辈子就都跟药铺无缘的。因为我若不满意，就会留着您在家里烧火劈柴！”

    只当她是良善的。这会儿的言语，却满满的是恶毒！林诚心塞塞的。他这一辈子，都在眼瞎！一开始是眼瞎于她的父兄，然后是眼瞎于她一个小姑娘！

    看着愤怒离开的林诚，鹿鸣收起那跋扈恶毒模样，叹息一口气。她不这样，如果教林诚帮她呢难道她要说自己能看到影像，而所有的影像都会变成真的。

    除了孟婆，谁会信呢

    就算有人信了，但会有更多质疑的声音，比如，为什么她能预见将来难道她能说自己有巫皇血脉如果这样说了，那罗家大巫算是什么地位了难道要来承认她的正统

    鹿鸣打死也不认为罗家巫会承认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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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节：置办采买（第五更）
    粮食采办的事情，林诚是一定一定会筹办好的。而且会很好。

    鹿鸣仔细想了想，确实眼下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再做额外的担心也是无用，鹿鸣自然就起行回了家。只是她也不是直接的回家，而是去了附近钱木生猎户所在的村子。

    钱木生的妻子怀了双胎，很是显怀。钱木生小心呵护其妻。见鹿鸣过来，钱木生很是热情的招呼了他们。至于九象也来，猎户并不惊讶，反而悄悄的勾着九象的肩膀，给他悄悄说，“当初追我媳妇，也去她家当了劳力呢！小哥你加把劲啊！”一拳轻捶九象胸口。

    九象自然是憨笑。

    鹿鸣前来，是找钱木生商量事情的，她说想在冬时招一些护院。想要雇个一冬里。只是支付的不是银子，而是管个饭，饭嘛，也不是白米白面。还有就是会提供一个住处。

    “小主家，您是拿我寻开心不成，您开的这条件可真的......不怎么地！”钱木生摇摇头，笑笑，“就算真应验了神示，真的大雪封山，猎物难寻。但我们平时打猎早就为冬季做着储备，所以挨一个冬，还是可以的。主家你这不给银子就管一顿饱饭，没人愿意去的！”

    九象也觉得鹿鸣开的条件，古怪了。

    “你帮我看着，问着呗！”鹿鸣眨巴眨巴眼，“万一呢”

    “好，帮您留意着问问，真要有万一，也是您特别受巫神娘娘眷顾！”钱木生笑呵呵的道。

    “对了，我近日还收各种山里的野菜野货，但凡有盈余想要拿出来售卖的，都让他们去鹿宅。出的价格嘛好商量。还有干枯的麦秸、松毛什么的，我也是都要的，”鹿鸣还是给了个价，无论是野菜还是肉类，还是什么麦秸松毛干草，都比市场上卖的高不少，“我还需要找些人，休憩一下我们家院子，也麻烦你帮我找找人！工钱好说。”鹿鸣说着，递过去一包小钱。

    猎户将钱推回来，“钱就不用了，我们家有野菜野货，我自己留一部分，有剩余的能卖你一些。至于别人，这个价格他们也必然愿意出售的。人我也会帮你找。就是小主家，你突然要这么多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啊为大雪灾做准备么，那也要不了那么多的！”

    鹿鸣笑笑，不解释，只起身告辞了。

    走出猎户钱木生家，鹿鸣抬头看看天空。天气一直晴好，不知道她预见的那场雪灾，什么时候会来！

    但愿，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这样她才能够有时间做更多的准备啊！

    九象若有所思的，也跟着看看天空。

    到家里，鹿鸣只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又出发了。离开的时候她跟老阿婆交代了，若是有人来卖东西，只要是吃的，都要。若是有人拿麦秸、松毛和干草拉，也让老阿婆收了。

    还有，屋里有破漏的，有需要加固的地方，也都会有人来修好。

    甚至，村子里所有人家的房子，也都由鹿家出钱翻修加固以对雪灾，这事情鹿鸣让老阿婆去给大家说。

    “小姐，大家都知道大雪灾可能会来，都在各家都忙着准备，想着应对，咱们家自然也要准备一冬里的吃喝用度，可咱们家人少，要那么多吃的做什么，还有什么干草、松毛，何用啊”

    “阿婆！”鹿鸣神色认真，“我知道大家都在准备都在应对。可大家准备的，应对的也都是他们自己的那部分。可万一大雪灾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到时候准备的都还不足够呢”

    鹿鸣拉住老阿婆的手，继续道，“咱们家的钱比别人多，别人家无法做更多的准备，但是我们可以啊。万一乡里有人家遭了灾，我们也能有能力帮上一把。就算到时候大家都妥妥的，这些吃的也能吃，用的也能用，无非是用的时间久一些而已。阿婆，你说呢”

    老



第074节：人心有恶
    哗啦啦-----大雨成瀑。

    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全都一片混沌模糊。

    连续二天的大雨，将鹿鸣困在屋里。好在粮食收进了些，松毛干草和麦秆也不少，屋檐的翻修加固也是完工了。

    “唉-----！”鹿鸣轻叹一声。影像里是大雪成灾，可如今大雪未有，大雨下不停。这是好事，还是更加不好的事

    “也许不会有雪灾，到是水灾！”脚步轻响，九象走近前。他双手环抱胸前，看看雨幕，再看看鹿鸣。

    她看看九象，视线继续落在雨幕上，“不是！”顿了顿，鹿鸣道，“肯定是要下大雪的！”

    那么肯定是大雪啊！九象心想，没在说话。

    沉默了一会，九象才又开得口，“小家伙，仄仄的不吃东西！”

    小家伙自然是小鹿了。近几日九象没将它带身边。

    “我去看看它！”鹿鸣转身起步。

    九象也起步，慢慢的跟在鹿鸣身后。

    小鹿就置在九象屋里，又特意给它铺垫了暖暖软软的地儿。它极灵慧，不似旁的畜生会将屎尿乱撒，所以屋子里并无异味。鹿鸣推门进入的时候，福婆正坐在榻上，抱着小鹿在膝上，哼哼唧唧的吟唱着什么。听得脚步熟悉，福婆脸上带了笑，“鹿鸣小姐啊！九象！”

    “福阿婆！”鹿鸣快步走过去，拉住福婆伸出的手，在其旁坐下，视线落在小鹿身上。它的眼眸有气无力的睁了睁。然后就合上了。它的喘息微微的有些急促，剧烈的心跳令得身体的起伏非常明显。

    “也不知是怎么了。昨夜还好好的，今早上突然就这样了。”福婆一脸的心疼，轻轻的抚摸小鹿的身子，希望通过抚摸，它能舒缓一些，“我刚也在唱一个祝导，希望巫神娘娘能听到，能赐福给这可怜的小家伙！！”

    “不能跟人一样，吃点药什么的吗”鹿鸣看看福婆，又看看九象。

    “九象是最懂这些小灵性的。真是病了，吃药也就好了。可......。”福婆叹息，摇头。

    九象则是接了话，“我没有找出病因，不像是病了，但它确实很难......嗯！”九象的“难受”二字没有说完全，就见原本卧在福婆膝上的小鹿伸出二只前腿，竟是扒拉向鹿鸣的膝盖，它纤美的脖颈也努力抬起，眼睛努力的睁大，看向鹿鸣。

    鹿鸣也是一怔，她一直很想亲近这小家伙儿的，但她一直能感觉到小家伙对她的抗拒抵触。她也就不勉强去触抱。而此刻，小家伙乌黑的双眼向她望过来，它的双腿，主动地向她靠近过来。鹿鸣脑袋就那么轰的一下，她的身体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她仿佛，能感觉到小家伙的难受和悲痛。不，是悲痛在先，心里上的悲伤和痛楚令它的身体十分的难受。

    不由自主的，鹿鸣伸出双手，将小家伙从福婆的膝上抱了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它。一下一下，柔柔的，暖暖的。

    而小鹿，仿佛是被鹿鸣的温柔所抚慰。它急促的呼吸渐渐的竟是平缓了下来，心跳也渐渐的回复了正常。它的眼睛睁开看看鹿鸣，又徐徐合上，脑袋朝着鹿鸣的怀里蹭了蹭。

    “它是喜欢你的啊！”福婆看不到，但她能感受到更多东西。

    九象，若有所思的、静静的看着鹿鸣和小鹿。

    屋子外，哗啦啦的雨声似是也渐渐的小了。

    九象转身，开门，冷风裹挟着白花花的东西吹进门来。

    九象的神色略有惊诧，抬头看天。

    昏暗的天空，雨停。

     



第075节：大灾袭来
    其余讨食的人看清鹿鸣这边施舍的吃食，也都纷纷或吐痰、或用难听的言语羞辱鹿鸣等人。他们甚至还将写了“鹿氏”二字的旗帜扯了去，并丢在地上用脚放肆恶劣的踩踏。

    他们带着狰狞的面容，用恶毒的语言咒骂鹿鸣是没人性的。说鹿鸣是既想要得名望，又用猪狗都不吃的东西来做善。

    他们说鹿鸣的善，是伪善。

    施粥的铺子有符家的，也有梁家的。但她们家的小姐自然都没来，也就没人过来帮鹿鸣。最后是衙役过来，喝停了那些人的羞辱，但衙役们在看到鹿鸣施舍的粥米后，也都皱了眉头，脸上带着嫌弃让她收拾收拾可以走了。

    海棠忙忙的收拾，小杏没动，看着鹿鸣，怯怯的问，“小姐！”

    “不走！他们也不能赶我们的！”鹿鸣看看那衙役。

    海棠轻声嘀咕了一句，“也太丢脸了！”

    九象扯动下嘴角，站在鹿鸣身后。

    旁的摊子有的很快就施舍完了馒头白粥，也就收拾回去了。

    吃饱喝足的乞者也渐渐的散开，走过鹿家摊子，仍不忘记呸上一口。鹿鸣却扬声道，“若有一天没了吃食，记得，鹿家仍有这粥米！我鹿鸣......”

    “会一直在这里！”鹿鸣声音清亮、高亢、骄傲。

    旁的铺子都走完了，鹿家铺子还满满一桶粥米在那，无人问津。

    夜里。又飘了大雪。此大雪，又连着下了二天，复停。人们又开始忙碌着扫雪清道。

    米面的价格，又是一轮上调。

    而这次的大雪，压塌了不少人家的草屋。

    鹿鸣仍是要求厨房，早早的热米粥。米粥都不是新熬的，而是将上回剩余的加水热一热，又放进了几味草药进去。

    “小姐，既是做善事，哪能往里头加这些东西呢”老阿婆已经听说了那天摊子上的事。这事说起来，还真怪不得那些人要骂人恼火了，谁愿意吃猪食狗食

    老阿婆好言好语的劝阻道，“老奴好好的熬一锅浓稠的玉米粥，再弄些肉糜饼子......。”

    “不，就按照我说的来！”鹿鸣斩钉截铁的道。

    “小姐......！”老阿婆还要劝，可鹿鸣却已经大步走开了。

    那些骂她的话，她当然知道不能听到心里，不必难过。等过阵子，大家都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的。

    九象靠着柱头，默默的看着鹿鸣走过来，挨上柱头的另外一面。他听到她的叹气，但没有听到她的抱怨。

    九象想说一句“何必呢”出口却成了，“人心，本恶！”

    “人心本恶吗那么悲观！”鹿鸣却是笑了，她探头看九象，神色有些疲倦，但脸上依旧洋溢笑容，“人心无善恶的，但所处的环境会造就善恶。故而，你的人心本恶论，本小姐不苟同哈！”

    九象一笑，看着鹿鸣驻留片刻后，又走开了。九象则看着天空。鹿宅的梁上的灯还亮着，夜色仍旧浓郁，不知道几时天将明。

    天明之时，鹿家的摊子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城们指定的地方。这一次，符牡丹、张知眉、吴玉都过来了。她们也听说了那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