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姝

777、屈辱
    邓家得势多年，骨子里的嚣张是改不掉的，即便是面对亲生母亲，邓大夫人恐怕也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邓家得势太久了，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管上一管，看不得任何违逆自己心意的存在。

    “有时候父母亲人所做的事未必就真的是为了儿女好！”邓大夫人在听了邓雅容的抱怨之后就杀气腾腾的找上齐家的门，是为了替邓雅容抱不平吗不是，她是不能容许齐家有对邓家不敬的地方，邓雅容在齐家就代表着邓家，齐家对邓雅容不好，那就是对邓家不好！

    邓雅容撇撇嘴，这一点在当初大皇子选妃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要不是她听了许姝提醒，狠心摔断了腿了，她十有八/九就真的要做了庆王妃了。

    “唉，对了，你的七堂姐怎么做了庆王的侧妃了听说还是皇后娘娘提议的，皇后娘娘不是应该更疼你一些吗”

    “正是因为皇后娘娘更疼我一些，所以才是七堂姐做了庆王的侧妃！”许姝含笑看着面露不解的邓雅容，“难道齐大奶奶认为做妾是一件很有脸面的事吗”

    “虽然侧妃也是妾，可是有皇后娘娘撑腰，这妾做的也要比公侯人家的少奶奶得意一些！”邓雅容扯着嘴角，表情也有不悦。

    “庆王的正妃还有你们邓家做后盾呢，再得意也是有限的！”

    “你是说黄四小姐”

    见许姝点头，邓雅容突然压低了声音，“黄四小姐或许做不成庆王妃了！”

    “何出此言”许姝目光微闪，她知道皇上选了郑氏女做庆王侧妃，就是放弃了拉拢黄家分薄邓家的打算，许姝一开始猜测是皇上拉拢黄家失败，可是看邓雅容这神色，难不成这里头还有邓家什么事儿

    “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只是去年黄家送到邓家的年礼母亲没有收，上个月黄夫人莫名递了帖子到我这儿来，我留黄夫人说了会儿话，黄夫人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不过看样子，好像是黄家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太皇太后娘娘了，黄家的女眷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进过宫了！”

    所以皇上让钦天监将黄四小姐和庆王的婚期定在几年之后，邓家也没有任何意见，原来黄家是将邓家也得罪了，所以邓家才任由皇上这么怠慢黄家的，许姝记得郑七少爷跟她说过，黄家大公子的职位是因为邓家插手才没有了。

    难道是皇上拉拢黄家，黄家生出二心的事被邓家知道了黄家又恐失去邓家扶持，所以又转头再度要回到邓家的羽翼下，却被邓家嫌弃，而皇上也对邓家墙头草的行为不耻，摒弃不用了，才找上郑家，而黄家则是急急忙忙的想方设法的想让邓家回心转意了。

    “所以你才说七堂姐这侧妃做的得意了”

    “没有正妃压着了，能不得意嘛！”想到郑婉丽曾经帮着傅欣瑶一起排挤过自己，邓雅容忍不住冷笑一声，“且叫她再得意几天吧！”

    想到郑四夫人说的，郑婉丽进宫谢恩的那天，她看到了萧家六小姐的事，许姝便知道看来这件事邓雅容也知道，邓雅容并没有天真到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因为邓雅容的出身和家世让她没有必要去勾心斗角的跟人争什么，日子过得太过顺遂，没有什么心计，却也不是不知事的。

    “也幸亏皇后娘娘疼你，不是你做了庆王的侧妃，否则我还真没个能说话的人了！”

    “萧六小姐不是都跟你关系要好的很吗”

     



778、相熟
    邓雅容一走，郑婉丽立刻靠许姝更近了一些，“九妹妹跟齐大奶奶很是相熟”

    “算不上！”许姝淡淡道，见郑婉丽一脸刨根问底的表情，索性道，“见过几面，说过几次话而已！”

    “我瞧着齐大奶奶对九妹妹可是亲近非常呢！”论道理来说，出生邓家的邓雅容跟郑家的女儿不该这么亲近的，邓雅容对待许姝的态度应该就像她对待傅欣瑶那样才是应该的，郑婉丽总觉得邓雅容对许姝的亲近有些不同寻常了。

    “齐大奶奶是个好与人亲近的性子，对谁都这样的！侧妃娘娘可还记得，去年齐大奶奶跟傅大小姐在我这儿还吵了一架，后来齐大奶奶成亲可又给傅大小姐去了帖子的，这才隔了几天呢”

    提到傅欣瑶，郑婉丽不由想起她曾经对傅家的巴结来，不由有些不自在了，她自认为她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说出来太丢脸了，有失她的身份！

    “也是！只是……”郑婉丽话锋一转，“九妹妹以后还是离齐大奶奶远着一些，齐大奶奶是邓家的女儿，咱们郑家跟邓家的关系可不好！”

    “侧妃娘娘多心了，齐大奶奶现在已经是齐家妇了，跟邓家的干系不大！”

    许姝并不听劝，郑婉丽有些不高兴，可是想到她还有求于许姝，语气也不好太过强硬，只能道，“九妹妹还是要留个心眼，本是不大相熟的人，却这么殷勤，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眼呢！”

    “侧妃娘娘说的是，我记下了！”

    “九妹妹跟我生分了，都叫我‘侧妃娘娘’了！”

    “规矩不可废！”

    “再大的规矩也不该禁锢着亲情人伦！”

    许姝闻声抬头看去，就看到了郑三夫人，身边还跟着刚嫁到郑家不久的郑家五少奶奶。

    “三伯母，五嫂！”许姝笑着起身见礼，又让人看座上茶。

    郑三夫人一边喝茶一边道，“规矩那是给外人看的，咱们一家子骨肉，计较的那么清楚可不就是生分了！”

    “虽然是一家人，但是侧妃娘娘终究是皇室的媳妇了，郑重一些也是宗室皇族的尊敬，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怕落人口实了，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若是被人抓去了把柄，对家族在朝中任职的叔伯兄弟，还有侧妃娘娘都是不利的！”

    许姝这一番大道理搬出来，郑三夫人没了言语，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这个郑九小姐虽不是四弟妹亲生的，可是这伶牙俐齿的模样还真跟四弟妹如出一辙。

    郑婉丽笑了一声，也就只好随许姝去了，“九妹妹是个重规矩的人，难怪皇后娘娘这么喜欢你！”

    听到郑婉丽一提皇后娘娘，许姝便知道了她今天的来意，定是跟皇后娘娘有关的。

    “要说喜欢，家里的几个嫂子里头，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应该就是五嫂了，独五嫂进门的时候得了皇后娘娘的嫂子，其他的四位嫂嫂可都没有！”

    郑五奶奶立刻羞红了脸，到底是新媳妇，脸皮薄。

    郑三夫人笑道，“那也是看在你七姐的面子上，她哪有那么大的脸面！”

    郑五奶奶的羞笑一涩，搁在腿上的手握了又握，最后抓住了裙子，才抑制住难过的冲动，只是刚刚扬起的脸却低了下去。

    “之前我跟九妹妹学着制香只学了一个皮毛，如今又被庆王府的琐事缠身，无暇钻研，虽也勉强做了几盒香出来，可是那样粗糙的香皇后娘娘哪里会用，我有心送些别的，可是皇后娘娘什么都不缺，我这一片心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许姝懂了郑婉丽的意思，想来她也是知道



789、看开
    郑婉丽入了庆王府之后，皇后又召见了许姝一次，郑四夫人万分不放心，可是又捱不过皇后娘娘的命令，千叮咛万嘱咐的送许姝进了宫。

    大概是没有对皇子的执念支撑着了，也就失去了动力，皇后娘娘整个人越发显得老态起来了，人也似乎惫怠了许多，甚至连鬓角的白发都已经丝毫不加以掩饰和遮盖了，只是精神状态却还不错，似乎已经缓过神来了，除了懈懒，已经没有之前的狂乱。

    “你来了！”皇后虚指了一下身边的位置，示意许姝坐下说话，“自从上次皇上开了那样的口，本宫便不敢再叫你进宫来说话了，怕皇上又改了主意，依旧惦记着你，唯恐连累了你，如今丽姐儿入了庆王府，尘埃落定了，本宫才敢再召见你！”

    没有了生育的可能，失去了拥有嫡皇子的可能，皇后在皇上眼里也就失去了价值，弃之如敝履也不过是如今皇上对皇后的态度了！如今皇后的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淑妃在后宫里一手遮天的时候，蛰伏，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丁点儿举动就带来超出自己控制范围内的后果，所以谨慎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宁愿不动，也不肯轻举妄动。

    “娘娘近来可好”许姝看了一眼皇后脚边的矮凳上还放着一个绣框，看那样式，似乎是小孩儿的肚兜，看来皇后是要亲手给小公主做衣裳了，如今皇后的寄托也唯有公主了。

    皇后落寞一笑，目光看向窗外的院子，庭院深深，春来时节，满院子的花木都透出生机勃勃的绿意来，和屋内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的对比，“你看这坤宁宫上下还有人气吗冷清的连只鸟儿蝴儿都不来了，你说本宫好不好”

    “娘娘……”

    皇后收回了目光，“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本宫也不是第一天体会这样的日子了，早就已经过了十几年这样的日子了，日复一日，看着这院子里的叶子绿了，花儿开了，花儿落了，叶子黄了，雪落了一地，又化成一滩水流走，本宫都已经习惯了，也该继续习惯着，习惯继续这样日复一日的寂寥……”

    可是这世上怕的不是从来没有拥有过，而是拥有过了却又失去了，而这一失去就是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再得到了！这样的落差和认知即便是见惯了荣辱，历经了变数的皇后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可是不接受也得接受，唯有用更大的心力去遮盖真实的心境。

    “再说了，本宫还有公主呢！”皇后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绣样，“从前本宫一心扑在求得皇子上，忽略了公主，连公主会走路了都没有留意到，连公主会叫‘母后’了也不知道！”

    “今日怎么不见公主”以前许姝进宫的时候，每次都会听到偏殿里有孩童嬉闹的声音，可是今天来并没有听见。

    “今日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宴客，庆王不得进宫，太皇太后就要公主去，所以奶娘领着公主去了！”虽然邓家和郑家不睦，太皇太后和皇后也不甚和睦，可是公主毕竟也是皇上的血脉，太皇太后也还是会疼爱公主几分。

    “太皇太后今日有客呀！”许姝想起了今日进宫时在宫门口看到的那辆马车，就如同郑四夫人那日看到的一样，看来邓雅容说的是真的了，黄家是真的得罪了邓家，所以太皇太后要扶持别人了。

     



780、大变
    春末夏初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节，汇聚天下各色各样的花卉的御花园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各类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红的得像火，白得似雪，黄得如金，粉得似霞……五彩缤纷，一片花团锦簇的，一如宫中各式各样的美人妃嫔，美的人眼花缭乱。

    只是这样热闹的锦绣场面中却有也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存在，一个插珠戴翠、穿红着绿的妃嫔正掐着腰痛骂一个跪着的宫女，声音尖锐，言语粗俗，不堪入耳，还时不时指使身边的侍女殴打那个跪着宫女，跪着的那个宫女被打的脸颊红肿，瑟瑟发抖的哭泣着，却还在不停的小声解释着，可是她越解释就越是遭到那个妃嫔的打骂，很快就泣不成声了，可即便狼狈如斯，也掩盖不住那宫女出众的秀丽姿色。

    “前面的那位是祥嫔娘娘吧”即便是那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偏离了原先的语调，可是许姝还是听出了那是李英儿的声音，正值妙龄的李英儿已经被这吃人的皇后折磨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怨妇了。

    “是！”袁嬷嬷回道，“正是祥嫔娘娘！”

    “祥嫔娘娘这是怎么了”许姝一个回头，就看到李英儿亲手给了那个宫女一个耳光，打的那宫女身子一歪，跌倒在了地上，李英儿又示意侍女将宫女拉起来继续打骂。

    袁嬷嬷回答道，“自从小皇子殁了之后，祥嫔大受打击，心性大变，太医医治过后也并不见好转，如今祥嫔娘娘的情况甚至已经有了心智失常的征兆，时常做些不成体统的事！不是无缘无故的责骂宫人，就是与其他妃嫔争执吵闹，皇后娘娘体恤祥嫔娘娘饱受丧子之痛，不忍苛责，只是对受了委屈的宫人和妃嫔加以安抚！”

    “袁嬷嬷，去问问怎么回事，今儿太皇太后设了小宴，叫人看到宫妃滥用私刑，那就是本宫失职了！本宫照顾不好皇嗣，又管理不好后宫，那可是尸位素餐了！”皇后吩咐道，又对许姝道，“宜姐儿，咱们去赏花儿吧！”

    “是！”袁嬷嬷领命去了。

    许姝看着袁嬷嬷到了李英儿身边，李英儿的态度有所收敛，可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愤愤不平，语气依然高亢尖锐，时不时对那个已经躲到了袁嬷嬷身后的宫女投射出愤恨的目光。

    不多时袁嬷嬷回来了，李英儿也愤愤不平的走了，那个宫女一瘸一拐的捂着脸缩着肩膀下去了。

    “回皇后娘娘，那个挨打的宫女是花房莳花的宫女，昨儿给西华轩送今春新培植的兰花时刚好碰上了来探望祥嫔娘娘的皇上，皇上问了那宫女一句这兰花是什么品种，宫女答了，便被祥嫔娘娘记恨上了，说那宫女蓄意勾引皇上，今儿一大早就来御花园寻那宫女了，这一见到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起来了，任凭那宫女如何的解释，祥嫔娘娘都听不进去！”

    “祥嫔也太跋扈了！”皇后淡淡道，“莫说皇上只问了那宫女一句话，便是皇上真的看上了那个宫女，要宠幸她，祥嫔也该笑着恭喜皇上喜得新美人，而不是这般拈酸吃醋，不顾宫规，肆意妄为！”

    “奴婢已经劝说过祥嫔娘娘了，祥嫔娘娘也向奴婢保证下次定不会再为难那个宫女了，奴婢也安抚过那个宫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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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1、软肋
    皇后随手折了一朵牡丹，袁嬷嬷忙要接过替皇后簪在鬓边，皇后却摇摇头，亲自簪在许姝的发髻上，簪好了牡丹花，皇后又替许姝整理了一下发簪，皇后的手却突然一顿。

    半晌，许姝突然觉得头上一痛，“嘶”！抬头一看，许姝就见皇后手里拿着一根白发递了过来，“你小小年纪竟然就有白发了！”

    许姝愣愣看着那白发，她竟未留意过这种事，大概是因为瞎的太久了，她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便笑道，“娘娘不说，臣女还真没发现！”

    皇后又看了看才道，“还好，就这一根，少年白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许姝按了按刚刚拔掉白发隐隐作痛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对她来说算得上是好事了！

    “娘娘鬓边的白发也该收拾收拾了！”袁嬷嬷小声提醒道。

    皇后一抚鬓角，毫不在意，“本宫这个年纪有白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本宫又不是靠颜色争恩宠的嫔妃，些许白发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些白发有损娘娘仪容！”

    “本宫倒觉得这些白发能为本宫增添几分威仪呢！”皇后摸了摸鬓角的白发，突然问许姝道，“知道今天太皇太后宴请的是何人吗”

    “是萧家的人吗”许姝没有掩饰，直接说了出来，皇后这么问，肯定是知道萧家的人今天要进宫的，算着时间，也能知道许姝跟萧家的人即便是没打过照面，也该是看到了萧家的马车，所以也没有在皇后面前装糊涂的必要。

    皇后点点头，“是萧夫人和萧六小姐！你见过萧六小姐吧”

    许姝点头，“荣国公府的大公子成亲那日见过萧六小姐一面！”皇后问的是她“见过萧六小姐吧”，而不是“见过萧六小姐吗”，由此可见，皇后是知道她见过萧六小姐的，可是知道邓雅容成亲那天她去过并且见过萧六小姐的，并且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可不多，是郑婉丽吗为了保证郑家全心全意的支持她，竟然不允许郑家的人跟其他人家有任何来往了

    “最近萧夫人和萧六小姐进宫的很是频繁！”

    许姝点头，索性将郑四夫人那日见到了萧夫人的事说了出来，反正这件事皇后也是知情的，“母亲也说那日陪郑侧妃进宫时见到了萧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