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光蛋的异界之旅

    视线在已完成三个字上停留许久，陈昊几乎不敢相信事情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左思右想没有头绪，眼看龙卷开始消失，某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安妮招手示意。

    “帮个忙，打扫一下战场。”指着黑袍人散落各处的武器以及阿里的尸体，陈昊对于扒取装备一事没有任何道德顾虑，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全装到‘傻逼’背上去，然后在那待命。”

    尽管表情有些抗拒，但安妮并未出言反对。“那你呢”

    “我去和那头大蜥蜴聊聊。”




第31章 出乎预料的收获（上）
    移动到飓风边缘时，防御法术亦彻底散去，趴伏于地的巨兽缓缓睁开眼，金色蛇瞳很快落在昂首挺胸的少年身上。

    “唔，那些堕落者都死了呢……”头也不抬张开嘴，怎么看都像是在打呵欠的巨龙懒洋洋呼出带着酸甜味的气息。“虽说有些取巧，但总归完成了试炼。年轻的命运之子啊，汝合格了。”

    取巧它是指自己让诺艾尔当疑兵，替安妮突袭创造机会的事不成。赶忙打开面板浏览了一遍，没找到‘必须独立完成’或类似字眼的陈昊定下心来，面带笑容打起了哈哈。“呃呵呵，总之成功就好，其他都不是重点啦”被湿透长袍整得打了个哆嗦，当事者干咳两声，按捺不住直奔主题。“那个，伟大的斯卡利得，既然我完成了试炼，那么您之前许诺的——”

    “吾不愿出手时骂蜥蜴，现在索取报酬就用‘伟大’来恭维，汝倒是挺狡猾呢，命运之子。”犹如希斯那般用心灵通讯方式与陈昊沟通，9阶魔兽先是一句反讽让其苦笑着无言以对，随即抬起前爪，把祂保护之物展现在光天化日下。

    “吾有言必信，这就是奖励。”

    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没了遮掩的宝物散发出近乎实体化的庞大能量，让还开启‘专注’的陈昊措不及防下闷哼一声，差点因此昏过去。踉跄着退后两步关闭技能，少年抬起头定睛一看，发现导致自己失态的，赫然是个拳头大小的立方体。

    材质与石英有几分相似，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凹凸；晶莹透亮的中央位置，一个蓝绿相间的光团清晰可见，正以固定轨迹缓慢旋转，并不断释放出蓝光；多到满溢的水系魔素正从立方体正下方涌出，欢快跃动着升上天空，加入那始终不消散的乌云。

    结合之前的线索，陈昊对立方体的名字已经有了判断。“这就是自然之心”重又构建了屏障，克服水系魔素排斥的他缓步上前，好奇宝宝一般伸手想去触摸。“这神器的外观也太寒碜了吧，起码镶嵌点值钱——”

    “别碰它！”发出急促低吼，‘斯卡利得’释放出一阵疾风，将陈昊直接推回原位。面对少年不解的视线，巨龙不慌不忙划动指尖，让立方体翻转了一百十度。

    “即便汝能够死而复生，也切勿莽撞行事，年轻的命运之子。”

    并未反驳对方的忠告，陈昊注意力早就被神器所吸引，随着‘斯卡利得’动作，自然之心被掩盖的一面终于揭开：光滑平整的外表中央，一道手指粗细的巨大裂痕清晰可见，大量水系魔素正从深处涌出，不断汇入空气里。

    一望可知，神器当前处于受损状态。

    “吾的力量并不涵盖水系，所以遏制不住它的全部威能。以汝刚才展现的实力，贸然接触有害无利。”对阻挠陈昊的行为做出解释，‘斯卡利得’随即往缝隙中注入了小股魔力，让水系魔素的泄露速度减慢了几分。“这么做治标不治本，必须想办法修复它……汝的心智辅助单元，对此有何看法”

    “她她……去休息了。”

    本以为对方架子大，听到这与敷衍无异的答复会勃然大怒，陈昊甚至做了背锅的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巨龙非但没发脾气，反倒连连点头做若有所思状。“您别介意，她据说处在封印状态，每次全力以赴后都要陷入沉睡————”

    “吾知晓此事，汝不必自责。”阻止了陈昊的发言，‘斯卡利得’沉吟半晌，最终像是下定决心般昂起头，张开了收起的双翅。“陈昊，走上前来。”

    呼啸的飓风再次现身，把交谈双方与外界隔离开来。意识到不对劲的少年也不再插科打诨，神情严肃走到银色巨龙面前，视线在后者因抬头而暴露的伤口上停留许久，他最终语调低沉道：“这就是您之前不愿出手的理由吗我倒是可以调配些药水，有促进伤口恢复的效果。”

    “汝自己留着吧，吾的伤是无法愈合的。”不以为意晃了晃脑袋，甩掉雨水的圣兽声如洪钟，首次使用人类语而非心灵通讯和陈昊对话。

    “接下来，吾将把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注入自然之心，用以压制它内部暴走的水系魔力。”语调平淡得仿佛在聊一日三餐，巨龙说出的话却让陈昊瞬间淡定不能。“待会，你这么做不是等同于死了吗别开玩笑！”

    “吾不开玩笑，陈昊。”锋利的爪尖在少年湿漉漉的脑袋上轻轻敲打，有如长者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如果吾没猜错，汝的心智辅助单元，应该没有明确指出任务报酬是什么吧。”

    确实是没说，但它跟你想不开又有个屁——等会，如果不是‘没指出’，而是‘不敢指出’呢想到这种可能性，陈昊一时间无言以对，想劝对方冷静的说辞也卡在喉咙之中。“也，也许命运并非注定的。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你活下来，又可以让我获得报酬……”

    聆听着陈昊的辩解，银色巨兽直至后者讲完，这才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异议。“命运确实不注定，但在汝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无法改变。这才是命运之子的力量，往昔如是，现今如是，未来亦如是。”

    “别自责，吾的灵魂起码还能坚持一年。汝若是能在限期到来前修复它，吾或许还能重生”丢出一句不知是安慰还是期许的台词，‘斯卡利得’身上的绿光朝自然之心涌去，显然开始了祂所说的方案。“命运之子，汝可知灵魂修补之法”

    “不知道。”

    身躯一个前倾，巨龙差点趴倒在地。“……无妨，汝可以现学。”

    原本神情肃穆的陈昊，瞬间化作了苦瓜脸。“呃，有没有省事点的做法”

    “……没有。”

    “好吧，我学。”砸吧着嘴取出纸笔，注意到巨龙的视线，陈昊一脸理所当然耸了耸肩。

    “机会只有一次，慎重点总不是错，你说呢”



第32章 出乎预料的收获（下）
    “喂，你没事吧！”手心贴着嘴边，安妮使出吃奶的劲大声吼道。可惜呼啸的飓风非但抵消了她的询问，还阻挡了当事人的目光，令其无法窥见内部状况。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股非自然形成的风之壁并不具攻击性，没把靠近的女冒险者撕成碎片。

    可恶，早知道刚才就该坚持留下，别去收拾什么战场！懊恼着刚才的优柔寡断，少女犹不死心举起盾牌想逆风前行，身后却响起反对的声音。

    “若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安妮姐姐。”

    将收集缴获一股脑打包好，体型比守护者还娇小的诺艾尔正跟洛斯兽斗智斗勇，试图把东西装在后者背上。循声回头见安妮一副‘谈判失败，准备攻坚’的模样，某人不禁双臂环抱，老气横秋地教训起来。“安妮姐姐，我承认你很厉害。但就像你能轻松打败我一样，里面的两头怪物，无论哪个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你干掉。”

    “如果那混蛋能搞掂，你进去只会碍事；如果连他都唯有一死，那凭你现在状况更帮不上忙”以眼神示意对方身上开始泛红的绷带，诺艾尔转过身，一脚踹在低头吃面包的‘傻逼’脸上。“大不了委托失败，回去交笔罚金——可恶，你个畜牲居然敢顶我！”

    理性告诉自己，对方的考虑确是人之常情，但心底难以言喻的悸动，让安妮不忍就此离去。伫立原地沉吟片刻，少女蹙起的剑眉渐渐舒展，最终做出了决定。

    “诺艾尔，你留下来照看他们，若情况有变可以先撤退，回去寻求支援。”朝洛斯兽及其边上昏迷的莱因哈特使了个眼色，安妮调整着盾牌背面的绑带，使之与胳膊紧密相连。“我进去探探，很快就回来。”

    缩起脖子把盾牌抵于身前，没再理会诺艾尔说了什么，守护者一头扎进青绿色的风之壁，很快失去了踪影。目光在风墙与‘傻逼’间频频来回，少年紧抿双唇面色变幻，随即用力一跺脚回头继续绑行李。“真是的，一个俩个都这么不怕死……混蛋你别乱动，绳子要断了！！”

    不知晓留在原地的一人一兽如何闹腾，安妮只感觉自己像怒涛中的一叶扁舟，努力保持平衡不被吹飞。在她无视警戒突入飓风后，魔力制造的风之结界揭去了温柔的轻纱，展现出它无情且致命的一面：劲风无孔不入从各个角度袭来，不消一会就把安妮的皮甲变成了乞丐装；筝形盾在挤压下缓缓变形，两侧边缘亦开始翻卷；即便张大了嘴用力吸气，少女依旧感到肺部生疼，并隐隐有些头晕目眩——缺乏魔法常识的她不知道，空气中过高的魔素浓度，令其开始出现缺氧症状。

    状况若是持续，缺乏应对之策的少女哪怕幸运地没被风撕成碎片，也会因窒息香消玉殒。

    尚未意识到情况严重，单纯觉得呼吸困难的安妮强忍不适，对抗着劲风朝前挪动。探出螓首一部分观察周围，目光所及全是疾风的画面，让有些迷失方向的某人不禁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应该在外围辨别好方位再出发的。

    或许冥冥之中的神秘存在不希望她倒下，就在安妮面色苍白如纸、步伐重若灌铅之时，她突然感到身体一轻，带着泥土与青草味道的空气涌入鼻腔：魔法制造的阻拦结界，毫无征兆消失了。

    如蒙大赦猛吸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安妮刚想把脑袋探出盾牌，瞧瞧外面是个什么状况，就被去而复返、充斥整片空间的风系魔素整得五感尽失。被迫又当起缩头乌龟，少女还未缓过劲，就感到一股冲击自盾牌正面传来。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体能消耗七七的安妮稍事抵抗，最终还是力有不逮败下阵来。发出慌乱的叫声，少女整个人被卷至半空，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

    天旋地转之下，每一秒钟都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安妮的脊背才接触到泥泞湿滑的地面。万分庆幸没碰到石头树干等硬物、导致骨头断裂的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克服着晕眩的不适感站起身，却发现距其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昊！”

    正单手捂着腰，以orz姿势趴倒在地的少年闻言扭过头，定睛一看忍俊不禁道：“哈哈，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跟个流浪汉一样”

    听到对方讥笑，少女心头刚涌起的担忧很快转为恼怒，并直接化作暴力行为表达出来。“少说风凉话，还不是你害得！”给了对方一记爆栗，安妮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泥巴，随即察觉到一缕阳光落在自己身上。“欸，雨停了”

    “母猴子果然是母猴子，这么明显的变化居然现在才意识到，难怪整天被那个笨蛋牵着鼻子走。”

    “你什么意——”不甘挨骂正欲反驳，忿忿然扭头的安妮只瞧了一眼，直接目瞪口呆楞在原地：不知何时，陈昊身边多了个陌生‘人’，正拽住前者胳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对方头顶树杈状的双角、四肢关节部位显而易见的人造痕迹，让安妮很容易确认其非人者的身份。“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你凭什么必须见过我”反问得对方无言以对，有着一头齐腰墨绿色长发的女孩不再搭理尴尬的冒险者，转而把抱怨对象换成了陈昊。“为什么没征得我的同意你知不知道这么做风险非常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对你的灵魂造成无法修复的巨大损伤！”

    脸上带着无所谓的坏笑，金发少年揉着腰也不解释，任由对方的发言告一段落这才接话道：“反正尝试成功了，希斯你就接受现实吧，‘自然之心’怎么说也是个合适的能源核心，供给你日常所需绝对没问题哦——”

    “哦个毛，我早晚要被你气死！”因为身高只能抬头与陈昊对话，让系统脸上写满了不爽。因为某些私人原因，之前获得的人型傀儡躯体并不令她满意，只将其视作过渡品，没想陈昊自作主张（本人坚称是物尽其用）用自然之心当了能量源，还分离了少许灵魂充作黏合剂。

    若是用魔力或实体物质，系统大可以直接离开，重返陈昊意识领域栖身；偏偏灵魂神秘度极高，以她之能亦无法做出修改，只能接受安排当个傀儡————

    起码表面上是傀儡。

    “想开点，你现在除了外表过于、实力比较低微外毫无缺点，这不是好事嘛”先是悄悄安慰对方两句，陈昊这才对安妮搬出他早就想好的借口。“这孩子叫希斯，是当初我从斯特里普弄到的傀儡。她刚刚苏醒，很多常识都不懂，如果说错话你别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是傀儡啊”不疑有他点点头，望着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头的女孩，安妮心情瞬间舒坦了许多。自己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犯不着和这样的小家伙斤斤计较。抱着这样的想法摸了摸对方脑袋，换来希斯怒目而视的她不以为意收好武器，随即朝远处正从树干后探头观望的诺艾尔招手示意。

    “都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是啊，都结束了。”注视着趴倒在地、生息全无的巨龙，陈昊意味深长重复道。

    当少男少女各怀心事之际，正躺在‘傻逼’背上的莱因哈特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着正百无聊赖呆在陈昊身边的希斯，他水润的双唇不由微微上翘，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当事人很快闭眼屏息，摆出昏迷不醒的沉睡模样……



第33章 新的旅途
    大陆历三九五年的炎夏，位于洛斯特西北部的拉蒙子爵领，发生了一件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大事：曾被异教徒们作为神灵供奉、被冒险者公会评定为9阶实力的魔兽‘斯卡利得’，自沉睡之中苏醒，并向距其最近的索契城发起袭击。

    “时任拉蒙子爵率军抵抗，却因实力悬殊败下阵来，甚至本人都身负重伤；而东部地区卡斯蒂利亚跟帝国的领土纠纷，也让联盟无暇派遣援军。就在整座城市充斥着绝望之际，几位志愿者受到领主感召————”

    “等一下！”原本还抱持着几分兴趣，但甫听了个开篇就觉得异常违和，安妮不得不出言阻止对方继续往下念。“诺艾尔，我怎么感觉你读的内容和我记忆的场景不一样啊，你真没瞎编”

    “呣，安妮姐姐你诬陷人！”闻言撅起小嘴，满脸委屈表情的少年推开面前的生菜拌水果，将报纸翻转使其正对安妮的视线。“上面就是这么写的，不信你自己看”

    瞥了眼纸面上密密麻麻蝇头大小的文字，面上泛起红云的少女不自觉扭过头，举起杯子抿了一口乳白色的洛斯奶，装模作样干咳了两声。“呃…好吧，我相信你没在撒谎，不过这写得也太繁琐了，麻烦你挑重点念。”

    对仅接受过初等教育的她而言，跟看懂上面写了什么比起来，拎着武器单挑一大群哥布林说不定更轻松——起码后者不太依赖知识水平，只要会挥剑。

    似乎察觉到某人羞于启齿的缺点，棕发少年呵呵一笑并未深究。拿回报纸一目十行浏览完，他神情渐渐转冷，最后将其塞回不远处的木架上。“安妮姐姐，你猜得没错，报纸写的内容确实是瞎编。”

    “连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吸引疯女人的事都没提，反倒花了不小的篇幅去描写那个叫阿里的男人！”忿忿然用叉子搅拌着碗里的燕麦粥，诺艾尔仿佛把盘中餐视作某个不在现场者的化身，宣泄着心中的不满。“那个臭女人，下次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她了……”

    “记者本就是信口雌黄、胡说道的典范，为了流量与‘独家消息’连道德都不惜践踏的存在。与其信那些家伙的鬼话，你还不如相信妓女跟贵族”有如幽灵般没发出任何声响，突然出现在桌边的绿发女孩先是对诺艾尔的抱怨一番品头论足，随即无视被吓了一大跳的二人，努力爬上二人对面的椅子坐好，朝远处忙碌的露西招手示意。

    “老规矩，一份甜点。”

    也许在对抗陈昊上达成了共识，尽管自己也是被嘴炮对象，诺艾尔意外地与希斯关系并不坏。“哟，早上好啊小公主”揉了揉女孩带点婴儿肥的粉嫩脸蛋，轻松躲过对方拂来的小手，诺艾尔得意洋洋咽下一口燕麦粥，有些好奇地朝酒吧入口处探头探脑。“你主子呢，又跑去跟洛斯兽卿卿我我”

    “首先，我不是他的仆从；其次，你不必担心失宠，毕竟兽栏里味道很重，他没兴趣更没必要与你争夺睡觉的地方。”连消带打回怼了一句，她顺势拿起之前被诺艾尔放回原位的报纸，摊开一看随即了然道：“果然如此。看来在控制话语权的某些存在眼中，邪教徒什么的还是别被普罗大众知道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