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光蛋的异界之旅

    与陈昊交换了视线，红发少女依约又取出羊皮卷递了出去。往手里的印章呵了口气，找不到放置物的矮人干脆卸下战斧，把羊皮卷放在斧面上用力盖章。“行了，你们被允许进入诺森格兰德，希望你们旅途愉快。”

    话音未落，石质横杆就像被无形之手推动，发出吱呀声一端翘起。瞥了眼羊皮卷发现上面多了个‘求学’的印记，陈昊不置可否舔了舔嘴唇，伸手拍了拍安妮的肩膀。“出发吧，尽量天黑前找到个村落歇脚。”

    目送高大的洛斯兽渐行渐远，四下张望确认无异常，矮人冲高处的男子做了个手势，很快又溜回了凉爽的石屋。将陈昊等人资讯细心记下，完成工作的他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拿起了桌上报纸津津有味阅读起来。

    在报纸版头位置，有着一行加粗加黑的大字——

    《为迎接秋收祭，诺森格兰德一系列活动火热进行中！》




第4章 提问：如何分辨矮人性别
    在踏进诺森格兰德的土地后，陈昊两相比较下，愈发后悔他当初没有狮子大开口，找子爵夫人多要点钱再离开。

    铺着大小适宜的碎石，往远处延伸的道路笔直宽敞且平坦，非但乘客们没有颠簸之忧，坐骑也能全力以赴无摔倒之虞——‘傻逼’高声叫唤跑得飞快，看样子拉蒙子爵领那糟糕的路况早就让它苦不堪言。

    不光是道路本身，两侧的风景也顺眼了不少：距离道路较近的区域在人为清理后，留出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空白地带。良好的视野，使途径的旅者能轻松发现埋伏的野兽，从而提早做好应对措施；洛斯兽前进了半个小时，他就看到了三个供赶路者暂时休整的小石屋，门口堆至半人高的木柴，证明它与拉蒙地盘上的落脚处不同，是有人定期打理的。

    同样饱受其苦，安妮很快也察觉到此地统治者的负责细心。“陈昊，我现在能理解你当初说的话了……”

    正和希斯进行意识交流，讨论能否将系统奖励的装备给别人使用（ceshi），陈昊闻言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说的话没一百句也有十句，他哪可能全部记得。好在女冒险者并未卖关子，自言自语揭晓了答案。

    “如果我是商人，看到这幅景象，也会想留在这做生意……前提是税别太高。”可能是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她很快补充了一句。

    “这你就不懂咯，安妮姐姐，”也不知是两侧高高的树冠削弱了阳光，还是终于从食物中毒状态缓过劲，面色逐渐红润的诺艾尔听到安妮感慨，很快满脸得意加入了对话。“诺森格兰德税很低的，听说黑岩城长年都不征收人头税，只收商税跟农税呢！”

    对外界了解显然比不上对方，听到公国的税收政策，安妮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人头税都不收那领主们哪来的钱啊”

    撅起小嘴耸耸肩，年轻冒险者表示同样看不懂这番操作，目光无意间扫过正在发呆的少年，刚刚吃瘪心怀怨气的某人灵机一动，很快冒出个馊主意。“我是不知道啦，但想必陈昊大师这么聪慧，应该能洞悉那些贵族们不收人头税还能过好日子的秘密。您说是吗”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要大力发展基础设施，提振经济并完善律法，商业振兴税收自会增长，简单的取舍罢了。”充分演绎了何为装逼，轻描淡写间说得二人哑口无言，希斯甩过去一个看白痴的眼神，随即将手中笔记还给了陈昊。“感觉不可行，这些法术在漫长岁月中历经许多法师钻研改良，其步骤与效能比已经达到近乎完美的程度。贸然省略步骤来加速，失败几率非常大，当然你若是存心想毁容，倒可以试试”

    “那就免了，我对自己的脸挺满意。”装作没听出某人的话外之音，试图钻空子未遂的少年将笔纸收进物品栏，抬头定睛一看不免吹了个口哨。“噢耶，是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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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途经的无名哨卡同样，众人如今所处、名为‘石锤’的小镇，同样有矮人出没的迹象。

    “请慢用，阁下。”开口同时将托盘上的茶杯一一置于陈昊面前，甚至连坐在陈昊膝盖上的希斯都未遗漏。接待者躬身一礼，温柔且无奈地解释了起来。“真是抱歉，最近连日干旱，骑士侯大人为保证庄稼不枯死，每天都会在附近村子巡查。我已经让珍妮去找他了，请稍等片刻。”

    对于那些以礼相待者，陈昊一直挺通情达理，这次亦不例外。“哦哦，没关系，我就是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歇息，明早就上路。”四下打量着会客间的陈设，少年讪笑两声没话找话道：“好多武器装备啊，刚被你领进来时我还以为来到武器铺呢”

    如果情况允许，陈昊也不想像个卖保险的每到一地就大张旗鼓，给当地统治者‘这家伙是来找茬’的坏印象。但他没料到这个几乎全由石头搭就的小镇非但没冒险者公会与魔法协会，连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镇中唯一的酒馆只负责卖酒，其他职能一概欠缺。

    难得抵达城镇，再睡帐篷实在是和自己过不去。在与同伴商议后，陈昊最终听从酒馆老板建议，来到镇中最大的石头建筑——亦即此地所有者的居所投宿。离开索契已逾一周，颇为怀念温暖被褥的某人甚至决定，如果对方有难处，他不介意支付食宿费：按照法师特权，他本可以一枚铜币都不出的。

    好在最糟的假设并未实现，管理者热情接待了一行人，并不假思索同意了陈昊借宿的请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骑士侯因公恰巧不在，陈昊只能从面前名为‘安杰罗’的矮人处了解情况。

    正往茶杯中倒入洛斯奶，以使其更香甜可口，帮希斯调配口感的矮人闻言嘴角微微上翘，语调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作为骑士，平日里储存武备勤加训练不是很正常嘛。阁下年纪尚轻就能身佩2阶徽章，想必人后必定有苦练不辍的时候，与骑士侯也算是异曲同工，何至于大惊小怪呢”

    解释缘由，夸赞主君，甚至小小拍了个马屁，安杰罗滴水不漏的答复令陈昊非常满意，心中对其看法亦大为改观。在彼此初会并表明身份时，他发现自称是‘李斯特骑士侯仆从’的对方除了矮人标志性的五短身材，下巴白净得连根胡茬都没有，配合红扑扑的脸蛋，外貌活像个涉世不深的孩童；没料到闲聊中对方做事井井有条，说话不卑不亢，得当的甚至想鸡蛋里挑骨头都做不到。“好厉害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家仆吗明明这么年轻……”

    “有一说一，对方的做法确实找不出缺点。”微微颔首致意并目送安杰罗离去，捧起茶杯小心呵了口气，希斯在意识领域中的回应有着些许戏谑。“只是我觉得，你可能犯了个原则性错误”

    原则性错误，有这么严重吗赶忙回顾了一遍之前的言行举止，陈昊并未发现有哪不对劲。就在少年皱起眉头思索之际，伴随金属摩擦的声响，一个全身披挂的高大身影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大师。”摘下了全覆式头盔，露出真言的男性尽管满头大汗，却未显露疲惫之意。视线扫过起身的一男一女，在希斯身上稍稍停留片刻，比陈昊起码高两个头的骑士咧嘴发出爽朗笑声，顺势把头盔递给了去而复返、正陪伴于身旁的安杰罗。“我叫李斯特，是石锤镇的统治者，很高兴见到您，愿圣光——”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捧头盔的矮人闪电般举起胳膊，用肘部顶了顶正在做开场白的李斯特。“亲爱的，陈昊阁下是法师，不能用圣光去问候，要用魔法女神才对！”

    始终带着热情洋溢、令人心生亲切感的笑容，目测三十多岁的李斯特闻言耸了耸肩。他先是冲提醒者挤眉弄眼做可怜状，随即朝陈昊做了个‘多多包涵’的手势。“嘿嘿，不好意思啊，我平日里没怎么和法师打交道，这些细节老是弄错。还好我妻子很细心，总是能及时指出并纠正，您别放在————咦，大师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哦没有没有！！”用力甩了甩脑袋，被对方话语中某几个词汇震撼的少年总算回过神来，忙不迭为发愣寻找借口。“其实嘛…我是有些饿了，所以注意力不太集中”

    “哈哈，说起食物可是我的专长！”似乎被陈昊随口之言勾起了兴趣，男子不顾身边人屡屡暗示，大大咧咧上前勾搭住陈昊肩膀，开始将他往外‘搬’。“跟我来，您一定会喜欢安杰罗的洋葱圈跟烤洛斯肉。”

    跟人高马大明显受过专业训练的骑士相比，陈昊的力量压根不算什么。半推半就被对方拉向餐厅，听着某人在意识领域不断窃笑，他不禁扭过头，望向正对自己露出苦笑的矮人。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女矮人啊”少年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嗓音喃喃自语道。



第5章 吃乃人生一大乐事
    根据矮人一族的传说，自打混沌褪去天地初分，诸神就降临至洛斯特并制定了各自的职责。彼时祂们中最德高望重的盖亚，就获得了大地的所有权，与其余神灵合作，创造了精灵、兽人、人类等凡人种族，并分别充当他们的庇护与指引者。

    胸怀如大地般宽广无私，等盖亚最终忙碌完一切，却发现凡世种族都已经‘有主’了。于是寂寞的她用脚下的泥土与石头塑造躯壳，再注入自己的些许神力，最终造就了初代矮人的降世。

    “或许在那个年代，矮人真如传说一般，用石头泥土就能整出来。但是……”发现对方正全神贯注倾听，换了身便装的李斯特故作渊博状竖起食指，露出心照不宣的坏笑。“如今的矮人跟人类一样，都是靠和异性上床——哎哟！”话音未落，他突然把手伸到桌下，满脸痛苦低着头，蜷缩上身活像只煮熟的大虾。

    “亲爱的，稍微克制一点”语气温柔得宛如在，但隔壁位置矮人身上几乎实质化的杀气，让陈昊明白她并非自己表述得那般不在意丈夫满嘴跑火车。“平日跟那些字都不识几个的农夫相处，说点出格的东西也就罢了；陈昊阁下可是一名求学途中的法师，你动辄讨论这些低俗之事，很容易被当成品行不端者的。”

    “陈昊阁下，”用不为人所见的方式惩戒了口无遮拦的骑士，作为女主人的安杰罗话锋一转，很快与少年探讨起别的话题。“你若对矮人的历史感兴趣，拜访黑岩城时最好去一趟王立图书馆。那里储存了大量书籍，甚至连魔法都有涉猎，绝对会让你满意。”

    心底其实并不排斥说点工口话题，甚至挺八卦面前这对和睦相处的夫妻，是如何克服种族体型等困难走到今日，但感受到女方的抗拒，陈昊识趣地选择了放弃。“原来如此，王立图书馆是吧…感谢提醒，我很期待在那里的收获。”

    袖口被人拉扯了俩下，不得不停止与主人客套的少年扭过头，却见希斯把空碗递给自己，并朝餐桌中央的大锅努了努嘴。

    “再装一碗。”

    “你干嘛不自己弄”

    “我手短。”

    “……”

    架不住同伴软磨硬泡，陈昊唯有挽起袖子代劳。装了满满一碗芝士玉米浓汤给希斯，上桌后忙于交流都没动餐具的他好奇之下给自己也装了碗，甫一尝试便两眼放光。“嗬，这味道真棒！”

    金黄色的玉米颗粒分明，外酥里脆；浓稠的汤汁滑润爽口，散发着阵阵乳制品的甜香。并非奢侈品的原料在制作者匠心独具烹制下，成就了一道令人赞不绝口的美味，令来到洛斯特就只能以‘果腹’满足自己的陈昊大呼过瘾。

    不仅是玉米浓汤，在走马观花尝遍了所有菜肴后，陈昊发现它们都有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高水准：鲜嫩无比的烤鸡、软硬可口的面包、糯滑温润的拌土豆泥、爽脆水淋的花椰菜……琳琅满目的食物不但丰盛，还有着令人难忘的优异口感，仿佛饿死鬼投胎般狼吞虎咽了数分钟，醒悟过来身处何地的某人这才停下手，讪讪然苦笑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胡须上黏着不知是面包屑还是土豆泥的块状物，同样大吃大嚼的李斯特闻言笑了两声，口中含着食物含糊不清道：“安杰罗做菜功夫是一流的，哪怕国王陛下的厨子都不如她！”

    换作其他人，陈昊绝对怀疑对方在自吹自擂；但面对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不由信了个七八分。“虽然我没参加过国王的宴会，但我也认同这一观点——”感到袖口又被人轻轻扯动，他止住话头转动脖子，却见空碗又被递到面前。

    “再来一份。”

    “…你不是刚添了一碗吗”

    “不够，再来一份。”

    “你少吃一点，好歹给别人留一份。”

    “刚刚吃了三碗的家伙没资格指责我”

    与希斯的对话声音并不大，但正站在椅子上给丈夫擦拭嘴角的矮人，并未忽略二人的窃窃私语。“啊，不必顾虑，食物还有很多呢。”探出身子把锅内所剩无几的汤舀到希斯的碗里，身材娇小动作灵活的她从椅子上跳到地面，端起汤锅温和道：“诸位，我去厨房里盛汤，失陪片刻。”

    瞅了眼已经像花栗鼠般迅速重复着‘舀汤往嘴里送舀汤’的外挂小姐，估摸自己刚刚吃相绝不比她好看的陈昊挪开目光，转而举杯对桌对面的男子致意。“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李斯特先生。这些食物真的很美味，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当着已婚男人面含蓄赞美他的配偶，是俗套但有效建立亲近感的方式，缺乏城府的李斯特亦不能免俗。“是啊，我也觉得我挺幸运的。”笑容满面的骑士闻言放下手中面包，语气里有着些许感慨。“当初她答应我求婚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当时的我只是个冒险者，条件跟她差得太远。”

    显然平日里甚少接待访客，无处倾诉的男子在陈昊高魅力值影响下，很快拉开了话匣子。“陈昊大师你知道吗，石锤氏族的历史相当古老，据说能追溯到‘帝国’还存在期间。”

    “作为家族继承人之一，安杰罗非但师从布洛塔尼前御厨特蕾西亚女士，学了手令大家赞不绝口的厨艺；还曾是黑岩城王家祭司学院的首席，王家顾问团后备成员，王家狮鹫空勤团正式成员……”如数家珍报出一大串听上去就很吊炸天的头衔，不知是激动亦或醉酒导致脸红脖子粗，李斯特双肘拄着桌子怀念道：“据说当时黑岩城有不少才俊对她有意，有些甚至直接向她父亲提议联姻。虽说我曾跟她一起参与了当年布列塔尼的光复作战，但一穷二白还是个平民，跟其他情敌相比毫无优势——”

    “你当然有优势，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亲爱的。”用手肘顶开房门，端着满满一锅玉米浓汤的安杰罗迈着小短腿，话音未落就来到了餐桌边。将汤锅递给伸出援手的李斯特，女矮人蹙起柳眉疑惑道：“亲爱的，我刚刚去兽栏检查了一下，没发现珍妮的影子，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珍妮”小心翼翼把汤锅放好，李斯特闻言脑袋晃得犹如拨浪鼓。“她根本没来啊。我是监督农夫们装好水车才回来用餐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塞尔陪在身边，出什么事了”



第6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陈昊等人拜访李斯特宅邸时，出面接待的安杰罗为求不失礼，派珍妮去田间唤回正督促农夫修建水车的丈夫。但直到晚餐几乎过半，她才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珍妮别说和骑士侯结伴返回，她甚至从未与后者碰面。

    烛光依旧亮堂，食物仍然喷香，但房内的气氛已截然不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子一言不发，但不停轻叩桌面的指节，暴露出他内心并不平静；得体大方的女矮人头一次失了分寸，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在椅子边兜圈，清秀甚至带点可爱的容颜如今满是愁容。

    二人焦虑不安的模样尽入眼底，陈昊也没了大吃大喝的念想。就在众人各怀心事之际，木门发出吱呀声被缓缓推开，一位目测与李斯特年纪差不多的男性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导师，夫人，还有这位……大师。”似乎纠结于对陈昊的称呼，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含糊待过，随即右拳敲击左胸直奔主题。“我刚刚去村头询问过，老萨姆说他在傍晚时分，曾看到珍妮小姐独自一人骑着大角羊离开村子——”

    “朝矿场方向去了。”

    哪怕男子进屋亦未曾停下脚步的矮人又转了几个圈，这才身形一顿有了决断。“谢谢你，塞尔。麻烦你给‘铁锹’备鞍，我等会要出去一趟。”

    满是老茧的手张开五指，像根横杆挡在了正欲离去的安杰罗前方。如山峦般的身躯离开木头椅子，李斯特用平静但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去，你留下。”

    “那怎么行！”不依不饶推了推阻拦自己的大手，发现它如铁水浇筑纹丝不动，安杰罗只能用劝说来让对方回心转意。“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万一碰到魔兽……”

    “哪来那么多万一，女人家就爱瞎操心！”豪气地摆摆手，李斯特朝尚未离去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不由分说开始做安排。“塞尔，给‘毛球’备鞍。等我换好盔甲，你和我去一趟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