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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安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袭常

    安阳这才明白他这是嘲笑自己在这种境况下竟然还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她不愿解释自己是因为后背痛的厉害,只能默默咬了一口干饼保持沉默。

    穆长峤看她忽然不说话了,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有些习惯,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方才的情景有些好笑。

    只是看着默默往嘴里塞饼的安阳,穆长峤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解释了,只能有些尴尬地起身看着她说道‘那你慢慢吃,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

    安阳默默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连忙告诉他“不用了,这些够了。”这个干饼可真是干的可以,安阳怀疑自己根本不必吃下这一半干饼,只需吃几口再喝些水就能饱了。

    她瞥了一眼回到另一边坐下也开始吃饼的穆长峤,心里真的有点佩服他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般慢慢地啃着手中的干饼,时不时地拿起旁边的水壶喝一口水,一切都那么随意和习惯,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曾经也是锦衣玉食的太子。

    穆长峤吃着饼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他知道那道目光来自哪里,便没有理会,可是她好像并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饶是他心态再如何强大,被人这样一直盯着也难免会不自在,于是他转过头去看向盯着自己的那个人,他忽然转头,将一直盯着他看的安阳吓了一跳,尴尬地连忙转过头来假装认真地啃手中的饼,她之所以盯着他看,只是觉得这个前朝太子不一般。

    安阳手中的饼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可是她又不敢扔掉,毕竟在这荒漠之中,每一口粮食都十分珍贵,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单于王庭,只是她也着实吃不下这又干又硬的饼了,只好一直捏在手中。

    穆长峤吃完他手中的饼回头随意一瞥便看到安阳正捏着一块饼为难,想了想便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安阳面前问她“吃不下了”

    安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可能是太热了,所以吃不下这么多。”

    穆长峤点了点头,冲着她伸手“给我吧。”

    安阳一惊,拿着饼的手连忙往后缩了缩“不用了。”

    穆长峤忍不住笑了,解释道“我帮你放进袋子中,下次再吃,毕竟,这里可不比皇宫,不能浪费粮食。”

    安阳这才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饼递给他,穆长峤十分自然地接过来放回了袋子中,想了想又回到这边在安阳身边坐下。

    安阳在他坐下的时候往旁边挪了挪,穆长峤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轻轻笑了笑。

    傍晚的沙漠,褪去了刺痛的炙热,太阳最后一丝光投在虚无广袤的荒漠上,映出一片温暖的黄色,有风吹过,抚起两人的头发,甚至带来一丝清凉,安阳默默地看着远处的光亮,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好像也不必说话,许多事不用说他们心中都懂,像两个相识已久的朋友,安阳初见他时的敌意和怀疑在这一天的相处中好像已经消失,不见踪迹。

    在荒漠最后一缕光也暗下去后,安阳才回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穆长峤问‘为何会来到这里”她问得随意,他们好像相处才不过短短一日,但是她心中有种莫名的笃定,她问了,他一定会回答。

    果然,穆长峤看着她笑了笑,便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知道吗,当初差一点我就跟淑妃娘娘和我的外祖父一样死在宫中了”他回忆起惨案发生的那一天看着安阳凄凉地笑。

    安阳轻轻地看着他点头,她想她能明白他的感受。

    穆长峤看着她点头,转过头看着已经完全落下的太阳继续说到“大臣们,包括外祖父都以为是他们联手上书,父皇才立我为太子的。其实从一开始,父皇要立的太子就是我,他急着让吕家回京就是要为我将来继承大统铺路。”穆长峤说着回头看着安阳笑了‘父皇对母妃的感情远比外人看到的要深,所以在他心中,太子从来没有第二人选。”

    说实话,安阳听到这些有些惊讶,她想起当初穆灏来找她,她猜到他是想让自己嫁给穆长峤,可是她当初与所有人一样,以为他之所以找到自己,不过是因为形势逼迫,原来看起来像是无可奈何的抉择,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坚定的答案,他之所以做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让众人都朝着自己心中那个答案走去。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穆灏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会忽然去世,让吕家满门惨死,太子流落在外。

    大概是看出安阳眼中的疑惑,穆长峤看着她笑了“父皇当初发动宫变,一夜之间杀尽宫中人,人人都说父皇残暴残忍,其实你相信吗,他有的时候也极心软,明知道徐幼容势力日益壮大,他要立我为太子,一定免不了一番斗争,却还是不肯对徐幼容的势力动手,他以为自己正值壮年,早早将我立为太子,可以用更平和的方式将那些人都除掉。”想到自己父皇的优柔寡断,穆长峤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人人都说皇帝是天大下最冷漠薄情的人,如此方可成就大事,他的父皇却偏偏犯了最不该犯的错。

    他想起那一日,也是这样一个太阳落山的时刻,他正在东宫读书,他看着前方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旁人的事“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太监拿着德妃的令牌来见我,只说让我快换上衣服逃出宫去,也不要回吕家,尽快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他回头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安阳继续说道“刚开始我是不相信的,我是太子,我的父皇与别人不一样,因为母妃的缘故,他不会害我,我为何要逃可是他拿出了德妃的令牌,告诉我,德妃感念当年母妃的救命之恩,所以特地派他来通知我,我有过怀疑,可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的怀疑没有任何道理。德妃娘娘,你是知道的。”他看着安阳笑了一下“只要与楚楚无关的事,她从来都是漠不关心的,同在王府和后宫这么多年,我们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她没有必要用这件事来陷害我,就在那一瞬间,我相信了那个小太监的话,换上了他的衣服,拿上他一早准备好的令牌和包袱,一路迟疑又紧张地离开了皇宫,就在出宫们的那一刹那我还在怀疑,我究竟为何要走,我回头看着皇宫,我不明白德妃为什么忽然派人来叫我逃离,还让我逃离京城,可我还是走了,大概是心中有预感吧。”他看着安阳苦笑了一声“我十分听话地离开了京城,没有去吕家,也没来得及通知我的外祖父。其实我一开始没有到边城,我去了西北。”他看着安阳继续说到“可是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寻求西北军的帮助,之前他们只会听定远侯的命令,如今定远侯不在了,他们也只会听宋景山的命令,连当朝皇帝的命令,只要守将不点头,他们也不会听,何况我这个流亡在外的太子,我有何能指使得动他们”

    “于是你到了边城”安阳接着他的话继续说到。

    穆长峤点了点头“是,全国都在通缉我这个弑父篡位的前太子,西北军不肯庇佑,我要活命,只能走得越远越好。”他看着安阳笑了笑“你想来不至于沦落到与我一样惨的地步,你的父亲是定远侯,西北军会听你的,即便你违抗圣旨没有入宫,只要他们在,你也不必害怕,为何也到了这里”

    这一次安阳也没有隐瞒“我也回不去了。”她对着穆长峤苦笑“我在与宋清尘成婚千叶逃了出来。”她虽说没打算故意骗穆长峤,但是关于穆洹将她打晕带出来的事还是隐瞒了,之所以隐瞒,是不想再将穆洹牵扯进来。

    穆长峤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又一次逃婚了”

    安阳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点头“是。”

    穆长峤看着她,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即便你逃婚了,只要你还是定远侯的女儿,西北军不会不管你的。”

    安阳抬手托着腮,看着远方已经渐渐爬上来的月亮也叹了口气“也许吧。”

    只是人走茶凉,父亲的余威还能支撑多久,她也不清楚。

    “你想做皇帝吗”安阳看着前方的月亮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穆长峤也看着前方的月亮,和月亮下那个纤细的背影,轻轻垂眸告诉她“我之前是想的,因为做了皇帝就可以造福天下百姓。”

    “那现在呢”

    “现在”穆长峤犹豫了一下“现在我得先报仇。”

    “报仇之后你不就是皇帝了”安阳有些不明白。

    “一个人要报仇总是要做许多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的事,到时候我怕自己就没有资格做皇帝了。”穆长峤淡淡说到。

    “你会是个好皇帝的。”安阳回头看着他说到。

    月光之下,她的眼睛似乎在发光,穆长峤一时晃了神,连忙移开目光低头轻轻笑了,似乎在嘲讽自己,也似乎在嘲笑安阳的傻话。

    安阳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我想你会是个好皇帝。”

    穆长峤抬头看着她,她的目光那样坚定,眼神那样明亮,看着他的时候带着单纯的期待,穆长峤忽然就觉得自己被这样的目光鼓励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低语了一遍“我会是个好皇帝的。”

    安阳看着他,忽然笑了‘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做皇帝就该造福天下百姓。”

    穆长峤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流亡在外的前太子,身上背负着弑父杀君的罪名,无一兵一卒,怎么在她眼中,自己仿佛真的能成为皇帝一般。

    。




一百五十七章 交易
    许久之后,穆长峤经常会想起这个荒漠的夜晚,月光之下,一个姑娘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坚定地告诉他,他会是一个好皇帝,一个造福天下百姓的好皇帝。那个姑娘已经不在许久了,但是那夜的情景总是在他的眼前反复浮现,只要想起就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在荒漠之中赶了五天的路,终于看到了草原,吉努用手帕蒙住了她的眼睛,她也懒得记自己是如何走到单于王庭的,她并不想逃,也没打算再偷偷潜来。

    走到庭帐前,安阳眼前的黑布才被拿掉,眼睛得以重见光明,安阳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座富丽堂皇的帐篷,轻轻呼了口气,穆长峤的声音恰好在她耳边响起“别担心,我就在你旁边。”

    安阳回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穆长峤看着她,正打算再提醒什么,里面传来声音“请安阳郡主进来。”

    安阳便自顾自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穆长峤只好连忙跟上。

    安阳努力让自己显得并不慌张地走进来,单于庭帐中除了一早进来通报他们的到来的吉努,两边都坐满了腰间别着弯刀的突厥人,见到安阳走进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最多的还是仇恨,安阳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手中的弯刀在蠢蠢欲动,她努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去看,不去在意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那个大剌剌地坐在虎皮座椅上的男子向着前面走过去。

    走到他面前,安阳站定,微微弯腰同时拱手“安阳见过伊稚斜单于。”她行的是汉人之礼,坐下的众人已经蠢蠢欲动,前面的人也并没有说让她起,安阳只能弯着腰,忐忑不安地等着,许久之后终于听到一道浑厚粗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起。”

    安阳这才起身,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故意释放威压的人,丝毫不示弱,直直地看着他。

    伊稚斜,突厥单于,继位不过一年,老单于一共十三子,他在一众人中厮杀胜出,成功坐上单于之位,传闻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一继位就将自己其余十二个兄弟全部亲手杀死,面对这样一个人,要说安阳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她并不怕死,要让一个不怕死的人害怕,伊稚斜发现自己第一次失手了,他已经故意释放了气势和威压,在他没有表态之前,在座的众人对这位定远侯的女儿可是虎视眈眈,满屋子的人盯着她,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没有半点退缩和害怕的表现,她站在下方,脊背笔直,目光坦荡地看着自己,许久,伊稚斜忽然哈哈大笑“好,不亏是定远侯的女儿,赐座。”

    安阳这才微微弯腰道谢“多谢单于。”

    她走到旁边的位子上刚打算坐下就听到单于指着穆长峤问“你又是谁”

    安阳迅速看了一眼吉努,瞬间明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说明穆长峤的身份,安阳立马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伊稚斜说到“他是我带来的,谋士。”

    伊稚斜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下首的穆长峤,一身布衣,往那里一站满身贵气浑然天成,这样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小谋士,他看向安阳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安阳迎着那双一蓝一黑的眼睛看过去,坦荡而坚定,他最终看了一眼穆长峤,算是默认了安阳的解释。

    穆长峤走到安阳身边才用疑惑地眼神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主动帮他隐瞒身份,安阳知道他会疑惑,可是她自始至终再也没有与穆长峤对视,她说过,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不缺一个郡主,却需要一个好皇帝,一个心中装着天下百姓的皇帝,所以她可以死,但是他不能死。

    “安阳郡主想必知道我们与西北军之间有血海深仇,还敢孤身一人前来,想必是有隐情”伊稚斜在安阳落座后便看着她问到。

    安阳微微颔首“是。我此番前来,是想与单于合作。”

    伊稚斜看着她,似乎觉得她十分好笑一般嘴角带了嘲讽的笑意“郡主打算怎么合作”

    “你们之所以屡屡骚扰我朝边境,不过是因为水草短缺,人与马皆需要粮食而已,我给你西北三座城池,并且保证你们可以永久居住在那里,单于觉得这个买卖可还值得考虑”

    伊稚斜看着她,似乎觉得她在说什么笑话,许久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在座的诸位也跟着笑起来,似乎在嘲讽安阳一个小丫头信口开河,安阳也不多做辩解,便由着他们笑,只是定定地看着伊稚斜,等到他终于停止了笑,带着探究地看着安阳,她才看着他笑了笑朗声说道“单于若是笑够了,我便继续说,若是诸位还想再笑,我便等会儿再说。”

    她这是明目张胆地嘲讽在座的诸位,连带着伊稚斜单于,只是他看着安阳,轻笑了一声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淡淡地说到“定远侯一辈子都在跟我们打仗,他一手建立西北军就守在玉门关外,你,安阳郡主,定远侯的女儿,今日跑到我面前说要给我三座城池,你觉得我们该相信你”

    他不相信自己,安阳也并不着急,他说得对,父亲一辈子都在为保家卫国而战,玉门关内是他的家,他的国,玉门关外的百姓就是他的敌人,她不知道父亲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是将他们单纯地当作敌人,还是有一瞬间会记起他们其实也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只不过不巧,他们生在了关外。

    “既然单于也记得西北军乃是我父亲一手建立,自然也知道,西北军从来只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首领。”

    “可是现在的首领已经不是定远侯了。”伊稚斜看着她淡淡地提醒,到目前为止,在他眼中,安阳顶多算是个勇气可嘉的小丫头而已,她方才说的话也不过是搏在座的诸位哈哈一笑,没有人会把她方才说的话当真。

    除了穆长峤,他在安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惊讶地看着她,却又在转瞬之间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他对自己的轻视,只是安阳也并不介意,只是提醒他““定远侯余威仍在,而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伊稚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问“那又如何难道你能带着西北军上阵杀敌”

    “不能。”安阳干脆地回答他,在他想要大笑嘲讽她的时候,她继续说到“但是我可以将他们带离西北。”

    伊稚斜的笑声消失在嘴边,他终于稍微坐直了身子,看向安阳的时候也不再是戏谑的眼神,难得有了些认真,看着下面站着的小小的身影,伊稚斜忍不住问‘你有什么办法”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与西北军交手不知多少次,可是没有一次讨到便宜,每次南下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即便是定远侯死后,只要西北军还在,他们就永远不可能跨过玉门关,可是方才小丫头说得对,他们之所以屡败屡战,明知道西北军如铁桶一般守着玉门关还要冒着风险南下,无非是因为南下至少还有一线生的希望,若是留在原地,风沙一起,水草全部断绝,无论是人还是牲畜,谁也别想活命。

    不得不说,安阳的提议确实吸引到他了,所以他愿意认真听一听这个小丫头的话。

    安阳清楚,伊稚斜这是原因听听她的计划了,连忙起身,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后,安阳看着他说到“我可以让他们离开西北,但是我有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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