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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闻言足利义昭亦点头赞成,并答曰:“劳烦刑部大人了!这当然是我应该马上着力的事项。您坐镇和泉、纪伊,我看应该对河内、大和的治安多上一点心才是。另外听说四国也有不少人攀附逆党,对此幕府暂时鞭长莫及,还要您多多费心。”

    平手汎秀立即正色伏拜说:“义不容辞。”

    如此谈笑晏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会面第一日,安排了到足利家菩提寺的祭典事务,过程十分复杂,能抽出来的交流时间不多,但双方已经趁机达成了高度一致。

    得到了一定的承诺之后,平手汎秀安心回到了京都南郊妙心寺休息。

    三日后,估计幕府的祭典也该都办完了,再次前往御所拜会。

    可没想到,这次足利义昭倒是不给好脸了,竟然拒而不见,卫兵回应说“今日公方大人日程已经安排满了,请平手刑部明日再来。”

    令人大为惊讶,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平手汎秀想着也不能白跑一趟,打算找认识的公卿逛一逛拉拉关系,却半路上碰到山科言经主动上门,对方称“正有事要找刑部大人参详”。

    这可正巧。

    平手汎秀忙问何事。

    山科言经说:“前日公方大人谴使访问朝廷,说‘内大臣’之职虚设已经数月,想询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言下之意,显然便是将军自己有意了。结果,堂上诸公商议之后,回复的意见是‘宜以万里小路惟房大人叙任’。公方大人得知此事,十分不悦。”

    原来如此!

    平手汎秀闻言明白足利义昭心情不好的理由。随即又问:“这与鄙人又有何关系”

    山科言经哭笑到:“前日不是说好的么朝廷有意让您右迁‘正五位下刑部大辅’,此事似乎被人泄露了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舆论的分化引导
    十月十二日,立冬。

    奥羽、北陆已是滴水成冰,折胶堕指,人皆闭户千里的局面了,就连近畿一带,也是白雪皑皑,冷风刺骨,不宜外出了。

    元龟四年被认为是数十年一遇的寒灾之季,按说是极其偶然的不幸遭遇。然而元龟五年的情况,却并无明显好转,完全没有按正常预期中的那样恢复以往规律。

    尚未进入十一月,便已经到了必须要烧火取暖的程度,依旧可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气,市面上柴火的需求量大幅增加。

    京都御所附近,原本随着足利义昭“中兴”以来,日渐重现繁华姿态的商业街町,瞬间变得冷冷清清。比之夏日盛时,游客十去其九,来往客商亦减半,大部分店铺也随之关门打烊,节省成本。只有酒场、宿屋之类涉灰的高利润经营场所,还依然坚挺。

    当然,他们的高额利润肯定不只是来自于贩卖酒水和提供住宿——这两样顶多算是赚个辛苦钱。真正值得一提的是附带的赌博和皮肉生意。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京都的治安似乎有恶化的趋势,竟传出有公卿高官家里遭到持刀人破门抢劫的恶行事件来。

    舆论推测大概是赌徒在赌桌上输光了银钱,或者酒色之徒在游女身上散尽家财,然后才铤而走险。

    这令社会各界人士都感到惊惶,唯有武士们毫不在意的继续寻欢作乐。

    毕竟这战乱年代本来就是多活一天算一天的,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是别当武士改行更好。

    如沼田佑光这般,有些小权,不缺闲钱,但又买不起豪华大宅,养不起一堆仆佣的中级武士,在京都附近随处可见。其中有的是幕府的家臣或附属外样,有的是各地大名派过来的“驻京使者”,有的是落魄之后望风投机企图再起的野心辈,甚至有的是专门做掮客谋生的当地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寒冬腊月百业皆废,一群无所事事的汉子会做些什么事来取乐,用脚趾也想得到。

    这天气没人愿意早起,难得没有公务处理,沼田佑光是快到午时初刻,才包裹得紧紧的出了门。舍马就步,只带一个拎包的随从,慢慢悠悠转了三个街角,来到熟识的“渡川屋”,对卑躬屈膝的门童唤了句“一切照旧”,便昂然迈步入内。

    随从则留在了玄关与门童闲聊。

    不需要思考辨认,双脚凭着惯性轻易穿过庭院与长廊,来到最里处,有扇丝毫不显眼,看着平平无奇,**性不错的矮门。低头进门,左转,行十余步,右手又是门帘。推门再入,前行再向右,便可见一间设了围炉,铺满榻榻米的宽广房间。如此曲折连通,确保了取暖和隔音的需求,充分彰显身份,是老爷们喜欢的作派。

    尚未进门,只知房间里烟雾缭绕,酒香四溢,不断传出男男女女嬉笑打闹和赌具撞击银钱晃动的声音,画面是可想而知的。

    沼田佑光不禁皱了皱眉,花了些时间整理思路,平复情绪,推门步入,笑称来迟,在一片揶揄与欢迎交夹的戏谑声中接过倒满的酒盏,连饮了三杯,十分自然地坐卧在某处靠着火的好位置,随意将身边最近的游女抓过来,上下其手的亵玩,哈哈一笑,放松下来,加入狂欢。

    ……

    这一放松,就是一两个时辰。

    在场的男性客人都释放完毕,游女们——其中也有穿着女装的清秀男子——得了赏钱,纷纷叩拜于地,感谢武士老爷们拔冗慰藉,而后退席。

    片刻之后,沼田佑光脸上沉耽于酒色的迷醉神情瞬间消散,清了清喉咙,敲着地板正色道:“诸位该醒醒了吧!很不幸,我今日来,带来的是坏消息。”

    “……啥这是哪来着……”

    “这酒的后劲好足……脑袋都有点晕了……”

    “唉……刚才那娘们好像……”

    好些人还是东倒西歪四仰八叉地捂着头不省人事,似乎听不见正事。

    沼田佑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意,提高声量说:“很抱歉,我未能完成诸位所托。无法让平手刑部支持我等的行为。甚至……传言说平手刑部以平大相国和镰仓公的事例,劝公方大人当机立断杀人灭口。相应也有人说,幕府可能会新设‘南海探题’的职位,授予给平手刑部,以奖励这份忠诚。不过后面这些事都只是耳闻,真伪尚未分辨。诸位对此怎么看”

    这话音落地,屋子里的人才逐渐醒转过来,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一时也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那个醉得最厉害的家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含混不清地开口道:“若无……若无平手刑部加势,事……事恐……恐必败!请恕鄙人……我……鄙人恕不……不奉陪了哈……”

    说完话竟拔腿便走。

    周围的人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着,倒是没谁想到阻止一下,都看着那人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往外挪动。

    沼田佑光面色顿时铁青,捏紧了拳头险些要揍人,但思前想后还是强行忍住,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动怒,故作大方地说:“我们本来就只是因为志同道合,而临时在此聚会而已,并未结下任何誓约,当然可以自由出入。若还有别的人怀着如此消极的想法,不妨请自便。”

    此话一出,还真的又站出三个人,嘟嘟囔囔说什么“只靠我们这些乌合之众什么都做不了”之类的话,跟着离去了。

    见之沼田佑光瞪圆了眼睛,简直说不出话来。

    本来是碍于面子,假惺惺说了一句“自由出入”,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人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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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论功行赏
    “面对这些位于朝堂之外,以热血和激情缔结起来的群体,决不能靠强硬的压迫来对付他们,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引起对抗心理而已。我们应该运用更巧妙的办法,那就是引导他们朝着热血激情的方向一去不复返,然后得罪所有人,甚至引起其内部的意见冲突,然后……自然就好办了。”

    “……很抱歉,父亲大人……我好像没有全部听明白……”

    “没关系,言千代丸,你以后就会明白了。人心便是既缥缈无形又澎湃有力,既不可相信又无比可靠的矛盾存在。话说,这次也是运气不错,对方阵营里,似乎并没有那种具有长远眼光和智慧,又有说服能力的领导者。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简单。”

    “嗯,我会先记住今日之事的。还有……那个……”

    “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个……父亲大人,我想说的是……沼田殿他们那帮人,不管如何对当今公方大人不满,也不至于沦落为强盗,甚至杀害公卿的吧此事……此事……”

    “你是要问,此事是否有我插手,对吗”

    “呃……嗯……其实……”

    “放心吧,直接派人杀害公卿,这种事情是大大越界的,乃父没那么糊涂。不过……我确实是提前知道了风向,却没有去阻止,所以多少有点关系了……”

    “……噢……这样子呀……”

    “前几天我又凑了两千贯资金,准备呈送到朝廷那里表示歉意。如果言千代丸你关注此事的话,这次就让你去找山科参议吧!理论上他还算是你未婚妻的养父呢,正好公私两便了。啊,这次带你去了东海道,可没有跟五德公主发生什么吧毕竟人家已婚你也定了亲了,就算有什么也万不能公之于众。”

    “……父亲大人,请问……这样调笑儿子,难道很有意思吗”

    “哈哈哈哈!问得好啊,究竟有没有意思呢这个问题,等日后你自己与妻妾生一个,不就知道了吗”

    ……

    元龟五年的年末,平手汎秀安然与言千代丸闲聊的这段时间,京都周边,发生了一系列令人震惊,却又显得颇为儿戏的骚乱。

    首先是十月二十二日这天,足利义昭离开御所到洛北一处寺庙会客,正午在野外休憩时,忽然遭到一伙数十人“悍匪”的袭击。当时将军身边护卫不足百数,其中还包括了过半华而不实的仪仗人员,局势一度显得十分凶恶。

    但碰巧,明智光秀正在队中,他的侄子,外号“鬼武者”的明智左马介秀满又一贯与之形影不离。这“鬼武者”挥刀接连讨取一十二具敌方首级,令护卫队士气大振,配合匆匆赶到的警备队伍,将刺杀者一网打尽。

    然后,悍匪尽皆死战不降,全数伏诛。事后清点,共有五十三名刺客,其中至少二十人经过尸首辨认,可以确定是幕府内部有头有脸的人物。官方怀疑此事与被称为“义辉公遗孤”的“武辉丸公子”有关。

    事后足利义昭大为震动,立即决定中止会客,提前折返。

    一天之后,十月二十三日,回到御所,竟然遇到有四十名中下级家臣聚集在御所门口,冒着严寒跪倒在冰天雪地,半是示威,半是劝谏,要求公方大人收养年仅八岁的武辉丸做养子,并册立为世嗣,继承将军之位。

    对此足利义昭是怒发冲冠,断然拒绝,丝毫没给出商量余地,并且说出前一日遭受刺杀的事情,怀疑这些请愿者与刺杀者是同一伙人,说他们“狼子野心,目无法纪”。

    四十名请愿群众听说了“刺杀事件”后尽皆大惊,而后反应各异。

    有十几人当即抽出匕首切腹自尽,绝望地证明清白。

    也有十几人感到无颜,悄然退去,消失在街角。

    少数几个坚持不肯退去的,到晚上都被收押监禁。

    不管怎么说,事情是闹得京都人尽皆知了。

    又过两天,十月二十五日,足利义昭宣布武辉丸乃叛党领袖,绝不可饶恕,同时命令幕府上下所有家臣集中在御所召开会议。然后却见到多人缺席,同时一名僧人被委托带来了书信,乃是数十人联名书信的“辞状”,包括足利谱代的大馆义实、甚有良才之名的沼田佑光等人在内。

    经过这一连串变故,幕府内部被杀的,出奔的,自尽的,幽禁的,一共有一百三十几个,而三件事情的核心,都是围绕着“义辉公遗孤”的问题。

    官方认为这是“一百三十名乱党”。

    但民间却有人觉得,这些人为了故主的遗孤不顾一切,堪称是“百三十义士”。

    对此事如何定性,争议十分巨大。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令京都的治安环境更加恶化。

    可能是中下级军官缺口太多,导致军纪涣散命令难以贯彻,可能是幕府展开大规模的内部纠察肃反,人心惶惶,没有功夫去顾及街町的情况,也可能是哪些从幕府出奔的武士转行当了盗贼,总而言之是越来越乱。

    又回到当初京都破败之时那种局面,大商家、大寺社以及高级公卿,姑且还有能力结寨自卫,普通人就只能胆战心惊,朝不保夕,祈祷盗贼不要盯上自己而已了。

    若非天气特别寒冷,说不定那些搬到京都没几年的町民们,又会纷纷重新搬出去……

    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初七,累积已经有六名五位以上的官员遇袭,其中两人丧命之后,朝廷终于坐不住,由老关白二条晴良出面,呼吁足利义昭尽快完成幕府内部整肃,重新恢复京都附近的治安。

    很显然,足利义昭依然盯着“内大臣”之位。

    然而在上个月,朝廷已经让公卿名门的万里小路惟房叙任此官了。

    二条晴良被逼无奈下,做出了“一年内劝说万里小路内府致仕归隐,由足利权大纳言接替”的私下承诺。

    终于达成一致。

    次日足利义昭才宣布,这段时间,已经委任木下秀吉为“武者奉行”,在山城、河内、大和、近江、丹波、丹后列国,招募了一百名忠勇纯良,弓马娴熟的武士,幕府军不会因为“百三十乱党”而失去维护京都安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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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猎鹰与家犬的区别
    元龟五年的年末,平手汎秀终于离开京都,踏上返程之路。

    先是向南到了大和,巡视西南六郡领地,接见秋山、柳生、十市之类国人众,为平手秀益背书。接着又西行至河内南部七郡,借“老金吾”畠山高政与夜叉丸的名分,安抚清水、津田、甲斐等豪族,替岩成友通站台。

    随后又在和泉、纪伊各停留几日,象征性地处理政事。

    一路之上,国人、商家、僧侣的阿谀奉承,堪称络绎不绝,泛滥成灾,到了令人耳朵起茧的程度,这自是可想而知的。

    尽管从战略战术角度,平手汎秀并没有真的占到多少便宜,但最终是成功让对方放弃了推翻足利义昭的口号,并且还“骂死”了武田信玄,这在天下人眼中看来就是毫无置疑的完胜了。

    至于讨灭松永久秀,拯救被围困的御所,反倒显得是次要的。

    顺便一提,甲斐踟蹰歧馆那边,至今仍未正式承认家主的死亡消息,然而武田信玄已经三个月没有露面,冬季与上杉家在西上野发生的冲突,亦是由武田胜赖挂帅出征,事实如何大家心中已经有数。

    有了这前车之鉴,一时半会是没有人愿意与正处于春风得意状态的平手家作对了,就连石山、界町、根来寺这些庞然大物都表示出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恭谨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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