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你这和尚也是在私下如此而已。”
“这个也能看出来”
“否则那些称你是得道高僧的人,难道是眼睛瞎了”
“呃……”
“至少在令师面前,和尚你是绝不敢肆意妄为的。”
“所言甚是。”宗乙点了点头又突然摇头,“不过家师尚在,贫僧并不愿意离开美浓。”
“谁说让你离开了”
“此言何解”
“你不能离开,但我可以过去啊,你猜几年以后稻叶山城会打上织田的旗号”
“这倒是可以答应……不过教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敢肯定。”
“多谢。”
“不敢当,倒是有一事想要问监物大人。”宗乙和尚突然严肃了几分。
“请讲。”泛秀自然不会无视他的看法。
“先是东美浓远山,而后是三河松平,如今是武田,难道您已经成了织田家负责外交的担当大臣”
“东美浓的远山氏,我推给了丹羽,松平氏后来是由林佐渡负责正式接待……不过和尚说得也有道理,看来接下来还是少插手这些工作。”
“贫僧并无此意啊,能够负责外交的事宜,不是作为重臣家老的代表吗”和尚奇道。
“武家还是以军功立身为宜。”泛秀没有具体解释,而是转移开了话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对方派来的使者是谁呢”
“那边也是临时起意,之前都没决定人选,初步的考虑是信浓国伊奈郡代官秋山信友,人称伯耆守。”
“噢,甲信名臣,早有耳闻。”
“是吗可是您在东国的名声也未必弱于他啊。”
……
对方的使者,从气质上看有些像是佐佐成政,刚毅威严又不失雅致。至于相貌则是可以让大多数男人都产生将其毁容的冲动。
“在下是平手甚左卫门泛秀。”
“在下是秋山膳右卫门信友。”
“久仰!”
“久仰!”
几乎是同时出声,而后也都表示出幸会的神态。
“监物殿的风姿过人,不愧是尾张智将。”
“哪里,得见伯耆守之后,唯有自惭形秽。”
“织田家有此贤能,难怪可以击败美浓斋藤。”
“大膳(武田信玄时任大膳大夫)豪取信浓、上野,震慑天下,相比之下尾张织田何足论哉”
……
“哈哈……”秋山信友爽朗大笑,“我东国武士素来不善言辞,方才那些话已经酝酿了好几天,再寒暄下去可就没词了!不如还是有话直说如何”
“伯耆守果然豪爽,如此倒是在下太虚伪了。”泛秀亦随之莞尔,却只是轻轻一笑,“那么在下便直言了,本家欲与武田氏定下盟约。”
“虽然鄙人对织田家抱有好感,不过本家刚刚应允了斋藤氏的请援,恐怕……”秋山信友露出为难之色。
“伯耆守此言不实啊!您刚才还说‘有话直说’,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么”
“这从何说起呢”秋山仿佛是饶有兴味。
“大膳若是果真无此意,就不会派人过来商谈,而是直接让您领着足轻杀过来了。”泛秀觉得自己有些摸清楚对方的话语套路了。
“没想到您比我们甲信人还要坦率。”秋山毫不觉得尴尬,“鄙上的确是暂时无意与织田家交锋。”
“暂时”
“这个词语有什么问题吗天下岂有永世的和平呢也许有朝一日……”
秋山故意这么说,仿佛是要用武田的威名来压迫对方。
泛秀的第一个念头是针锋相对,而后又想起,历史上的织田家,似乎正是由于示弱才与武田保持了长期的和平。所以转而说道:
“那么只能希望两家的和平维持得长一点了。”
 
第七十三章 冬狩
“建议”对方攻略骏河的今川氏,这是祸水东引之计,有历史作为参考,这条计策成功的可能性相当高。毕竟东美浓都是生产力低下的山区,哪里比得上商业发达又有金山的骏河国呢此理明眼人皆知,根本无需解说。
不过放弃姻亲盟友乃是大事,不可能在这种程度的外交层面上加以透露。更何况还包含着甲信内部的意见并不统一的情况,秋山信友虽然豪爽,却不是没有政治敏感的人。
昔日武田信玄流放其父篡取权位的时候,为了获取广泛的支持,一改其父的擅权之风,转而给予了老臣们极大的尊重,这令他迅速稳定了当时的局势。然而家臣们话语权过重的弊病也就此保留下来,若是主君强行要改变大政方针,恐怕会遭致不稳。
专断独行如魔王者,在迁居小牧山城的决定上,仍不免使用一些欺诈的“诡道”,更何况是别家呢武田内部亲近今川的并非少数,其继承人甚至还是今川义元的女婿。
所以平手汎秀立即闭口不提此事,接着只是转述织田家内部——尤其是信长本人对武田氏的敬仰之情,这并非信口胡诌,其中大部分只是事实略经夸张而已。
如此耽搁了三日,吹捧的词汇已然用尽,于是不免聊到当今的局势。
“越后的上杉弹正,虽然号称军势无敌,不过数年仍是毫无寸进,想必会转移到别的进攻方向上去吧”汎秀做出对武田家周边局势十分了解的姿态。
“上杉弹正的确是不负‘越后之龙’的称号,本家占据优势兵力鏖战十年却突然损兵折将,这才算是足够的对手。”说到此人秋山信友脸上不乏崇敬之意,不过最后一句话却不免露出一点骄矜来。上杉才算是足够的对手,言下之意,织田似乎是不在话下了,这对尾张而言其实是个好消息。
只是不知道这是故意做出来的姿态,还是心防渐松。也许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毕竟他也是个典型东国武士,在更加狡猾的对手面前,实在很难长期掩藏心机。
“依鄙人看来,上杉弹正应该会改道向西取越中、加贺,抑或南下讨伐后北条氏。”汎秀依然自说自话,仿佛是完全无视了秋山轻视织田的态度。
“啊,不过关东的北条左京也不是易与之辈。”
“不错,我看上杉氏还是西进才是上策。”
仗着数百年后的见识,知古人之事,议古人之非,虽然所言不无道理,却也是当事人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监物大人,您对关东的局势,真是了若指掌啊。”秋山意有所指。
“有天下最强的数家大名所在之地,实在不敢不多费点心思。尤其是武田氏,更是时刻担心翻阅中山道攻打过来。”
“那看来您恐怕还要继续担心一段时间。”
“唉,东美浓皆是山地,辎重运输不便,至多只能容纳三五千士卒,实在不是用兵之地。”
接着平手汎秀状似无意地又提了一句:
“不过若是贵家有意的话,本家倒可以联系松平氏,从东西两侧合力进攻骏河。”
竭力劝说对方攻打别的势力,又是另一种示弱的方式。
“然而今川氏乃是武田的盟友啊,故而此举不可取。”
秋山信友的态度俨然已经改变,但口风依然很紧。
汎秀微笑不语。
不管是引祸还是示弱都按照目前的认知表达出来,自己能够做的也就是如此了,已经可以告辞了。
这个时候山区的天空却开始飘雪了。
“若是雪势大的话,恐怕又要在此耽搁一阵时日了。”汎秀不禁苦笑,他并没有在这山寺里过年的打算。
“然而却正是冬狩的好时机啊!”秋山倒是兴趣盎然。
难道这家伙还没成家么……看他的样子至少该有三十岁,不应该没有娶妻啊。莫非是琴瑟失谐,才不想回家宁愿在外面打猎汎秀不乏恶意地猜想到。
……
大雪覆地,山野冷寂,毒蛇猛兽大多冬蛰,而雉鸡野兔却在白茫茫地地上留下鲜明的脚印,的确是冬狩的好时机。
秋山信友身背长弓,带着几个家臣和一个向导,快步走在前面,似乎已经心痒难耐。而后面跟着的平手汎秀多少显得有些精神萎靡。浅野长吉那小子倒是有兴致,可是也不敢破坏“气氛”,井伊直虎依旧是冷峻地持刀侍立,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并无关系。
至于宗乙和尚……“贫僧乃是戒律中人,岂可动杀生念”就如此回绝了汎秀。 因为不是出来打仗,所以众人并未穿着具足,一行十余人多是持着弓箭和胁差,不过想来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林里,也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出身弓马的阶级,不可能不喜欢狩猎,驯养猎鹰是这个时代大名的群体好,比如织田信长就对此近乎疯狂地热衷,居城中长期圈养着数十只鹰。平手汎秀对于这项流血的游戏一向兴致不高——这在他人口中往往是“高雅”和“仁慈”的象征,然而实际原因是否如此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一路上秋山信友既没使用猎鹰猎犬,也没让士兵围堵,只是凭借个人判断追捕。即便如此也是屡屡弯弓搭箭,收获三只山鸡和一只野兔,于是愈发兴致勃勃。而汎秀本不欲与之争风,偶尔射出两箭也是心不在焉,自然没什么准头。不过转悠了一路之后,发现附近十余里并无狼獾之类的猛兽,这才是让人放心的事情。
这不仅是生性如此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代表外交策略。
就这么一直晃荡了好几个时辰,又走到一片没进去过的树林。此时天色倒映着雪光还显得很明亮,但是也明显感觉到接近日落了。汎秀看了看前面犹未尽兴的秋山,禁不住开口了:
“伯耆守,若是到了夜间,恐怕要回去就没有这么方便了。另外很多林中野兽也是夜间出行的啊。”
“噢……”秋山信友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鄙薄之色,“监物大人说得是。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些回去……”
话音未落,一旁的林间突然传出连续的颤动声,而此刻并没有北风。在场大都是在行伍打拼过多年的人,自然对这些风吹草动异常敏感。
接着是一阵类似喘气的“哼哧”声。
这是什么
秋山信友上前拔出刀拨开遮挡视线的树枝。
隐约可以看到,有几个灰黑色身影朝着这边冲过来。大约是五尺长三尺高,体型健硕,四肢粗短但奔跑却相当有力,再接近一点还能分
第七十四章 复命
等到天气转暖,从大雪覆盖的山寺中走出来的时候,春节已经结束了。
井伊直虎的伤势也差不多愈合了,按照平手汎秀的想法,有了这次“救驾”之功,她应该不会再像往日那样立功心切。然而这女子近来却越发沉默寡言了,每天除了应答之外说不到五个字,脸上也几乎是整日见不到表情的变化。虽然依据某种判断方式姬武士的魅力就在于冷艳上,不过所谓过犹不及……
汎秀并不了解原因——确切地说,是不想了解原因。政治人物总是知道该知道的事,即使事实上他不知道;也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即使事实上他知道。这是他们的天赋技能。
至于秋山信友是怎么回报武田信玄的,这就不为人知了,大概不外乎是“善智术而武风不备”之类的东西,可能还要加上“妇人之仁,贪欢好色”的负面评价。总之这正是汎秀希望展示出来的东西。
若是表现得太过无能,自然会引发邻国的觊觎,但若是锋芒毕露木秀于林,也难免遭受风必摧之的待遇。掌握好适当的平衡并不容易,某个被称为大傻瓜的家伙,在这方面一向做得不错。
沿路西美浓返回尾张,到沓掛城之前,先顺路前往小牧山城复命。
进了城门,却看到本丸有不少武士——尤其是年轻人摇头叹息地走出来,仿佛是吃了什么关键性的败仗。不过年逾四旬的柴田胜家也是浑浑噩噩的样子,连着对他打了三声招呼,却全都被无视掉。
“这究竟是……”平手汎秀疑惑不解,连忙拉住熟悉的人询问。
“就算明知道即使不送出去也轮不上我,但还是难免……唉,不说了。”长谷川桥助摇了摇头,没答话就走了出去。
“此身如浮萍,飘零无所依……”大津长昌感慨了两句,“斯世当与之同悲啊……”
越发迷茫的汎秀,只好找上了村井贞胜。
“村井大人!”
“噢,监物殿您已经回来了啊!”
“然。只是不解……”汎秀向身边一指,“莫非战事不利”
“嗯监物殿难道没有想到旁骛”村井却也带上了两份惊讶之色。
“旁骛何解”
“呵呵……监物殿您真是至诚君子啊。”村井贞胜捋须而笑。
“谬赞不敢受,徒然惶恐耳。”汎秀是当真有些惶恐了。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老夫失言了。”
“文质彬彬,而后君子,何关老幼呢”汎秀调笑了一句。
“正是正是……主公正在休息,如果您要觐见,正是时候。”
“多谢。”
“不用,老夫告辞了。”
“您走好!”
窈窕淑女莫非说的是那个喜欢舞刀弄枪绝不淑女的丫头,以及一堆乡下出身没什么文化完全不算君子的男人汎秀心下有谱了。
这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寞地走过。
“噢,叔父您好!”庆次无精打采地招呼了一声。
看来他的症状还算是轻的。
“出了什么事情”
“唉,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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