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准则

    母亲秦姨娘叹了口气，颇为动容地说:“你说出来能怎样呢只怕事情还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是啊，她说了，能改变什么

    当时的杨之仪还叫董鸿渐，春风得意，是个人都会视其为佳婿，又对哥哥邦光有救命之恩，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尽，她一个小姑娘能改变什么

    说出来，只怕是改变众人对她宋清光的看法，会认为她是个顽劣，见不得姐姐好，嫉妒姐姐嫁了个好人家的小姑娘，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虽然她前世很嫉妒姐姐和光，那是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今生回来，她明白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懂得舍下，唯独少了些勇气啊。

    万夫人最终还是从程鸾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先将程鸾打了一通后，哭着跑到女儿和光的房门前，腰间女儿和光，被和光拦在门外。

    不多久，阖府上下都知道了新姑爷包藏祸心，要将宋家人赶紧杀绝，不由得后怕，饭前饭后都要骂骂这个坏人。

    清光偶听得这些议论，都会驱散开，警告她们不要胡言乱语，无事生非，传到姐姐耳朵里，姐姐又有得哭了。

    明光得知后，也严厉的训斥了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不论男女，都狠狠打了一顿，不让他们在背后议论纷纷，一些心思活泛的也不被允许靠近三小姐的绣楼——只让程鸾等人服侍。

    万夫人不放心程鸾，本想赶走她，又怕女儿生气伤心，程鸾跟了女儿多年，感情总是有的，便只好将芳乔调了过去一同服饰陪伴女儿，顺带监督程鸾，不让程鸾惹是生非。

    在万夫人看来，女儿和那个杨之仪扯上关系，多半是因为这个程鸾，对程鸾的印象一日比日差。

    在清光的万分担心中，父亲宋伯明回来了。

    归来的日期比先前说就的日期晚了许多。

    他们在京城告别的时候才五月初，如今转眼就已经快到八月末了。

    在此期间，清光十分忧心，不断央求大哥明光、三哥延光或是写信，或是出门打听，或是上京去探望，父亲给的回信都是不让担心，归程将近，尽管如此




第六十八章：柳外凉
    目睹此情此景的兄弟二人慌了，踉跄的跑出门外，疾呼请大夫。

    大夫来了，也无济于事，宋伯明早已经断了气息。

    霎时，宋府中的家丁丫鬟仆妇们如潮水般涌来，刚一起床，还没开始做工，就听到两位郎君大喊大叫，又是请大夫，又是哭号，不知何事，又见得万夫人和几位郎君小姐们掩面痛哭，才知道事情不好了，宋公没了。

    阖府上下想起平日里宋公的好处来，没有不号啕痛哭的。

    万夫人等人更是哭的揉碎了肠子，哭干了眼泪，万夫人一直守着，不让挪动，似乎在等待丈夫的苏醒。

    秦姨娘此时也顾不得安慰当家主母了，想起了自己从今往后无依无靠了，要在当家主母和几位郎君手底下讨生活，自己的儿子生光才刚三岁，是个不懂事的蒙童，就觉得眼前暗无光亮，几次哭的要晕过去。

    和光几个月来闭目不出，没见父亲，乍听的父亲没了，吐出一口血来，追悔莫及，在父亲床前不愿起来。

    清光痛苦之中带着震惊与纳闷，父亲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呢

    是被人害死的，还是有没有发现的急病

    她努力冷静下来，凑到哥哥们与大夫面前，想要得到一个正确合理的解释。

    大夫的回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公是服毒而死，这毒是砒霜。

    据石竹与众多仆人的回忆，宋公这段日子情绪一直比较稳定，整天忙着慈幼堂等等的事情，又有人说前几日宋公是问她要砒霜，说要灭老鼠，当时她没有在意，便给了。

    石竹说昨晚宋公早早的支开了他们，说要冷静冷静，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听完这些，明光还是决定先报官，让官府来查查其中的内情——万一是有人害了爹爹呢决不能放过那个人。

    明光悲痛万分的环顾了一圈，屋内屋外都跪着人，娘亲与几个妹妹弟弟在屋内哭，其他的仆人在屋外哭，有那么一瞬间，明光的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没有，脑子里装的都是与爹爹的过往——以前他不听话，很顽皮，现在没有机会听爹爹的训斥了。

    这么快，爹爹就丢下整个家去了。

    现在，要他很快的撑起这个家，给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们遮风挡雨了。

    明光心中有些怕，有些担忧，也有不得不为之的艰难。

    隐藏的泪水终于滑落，明光不停地拿袖子擦拭眼泪，这个动作很拖泥带水，又全都是悲痛。

    他必须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整个家可都要靠着他了。

    悲痛是要悲痛的，轻松也是要轻松的，否则就没了力气处理后事。

    明光安排完人去报官，走到房内，哭了会，审视着房内的情况，目光落在父亲常用的书桌上，上面有一封信，还被镇纸压着，明光不顾擦眼泪，走过去拿起来看看是什么，别是父亲留下来的什么线索。

    打开一看，才知是父亲写好的遗书——上面交代了他走之后的事情，包括财产的分配，条理清晰，字迹整洁，是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写完的。

    明光抑制不住悲愤，大哭起来，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从来到这人世第一次觉得无力，崩溃。

    接下来的一个月，清光等人也不知道如何过来的，每日都只有哭这个活，不愿意去想其他的，也不愿意去做其他的，清光终日恍惚，只听到周围哭声摇山震岳，来来往往许多人跪在灵堂前，痛哭哀嚎，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哭声都很大，连萧城的县令都亲自前来吊唁，抚慰宋家人。明光等兄弟忍痛回答。



第六十九章：尴尬人
    避开众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王兰若忍不住开口了，说:“大郎——爹爹还说什么了”

    明光丧着脸，情绪十分低落，没好气的说:“刚才你有在听吗爹爹的话，我已经传达完了，就那些。”

    王兰若却不信，摇头道:“你那日拿起信纸看了半天，我也看了你半天，那上面的字多得很，哪里就你说的那些了爹爹是不是还说了其他的……”

    明光仍旧闷着脸，低低的说道:“爹爹还说了……让我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要做好大哥的表率。”

    王兰若道:“这是应该的，爹爹不嘱咐，咱们也应该好生照应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略迟疑了一会，不无担心地说:“这次邦光也回来了，按照惯例，要丁忧三年，邦光哀哀切切的，瘦了许多，我看他那媳妇，也就是那柳绵绵淡淡的，让人看了很不高兴。”

    明光也有些恼火，声音高了些，“谁不说是呢那个女人我看着就来气，爹爹还说让我们以后不要欺负了她，要真心接纳她，要将她接入府中……爹爹这是承认了那柳绵绵的身份了。”

    王兰若叹道:“爹爹也都是为了邦光好……一直在外，能不担心吧唉，人总是最疼小儿子的，爹爹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忘记邦光那事，也是难得的父亲了，搁在别人家，早就一棍子打出去，除了家谱了。”

    明光恨恨地说:“别的我都答应，这件事情都可不答应，接受了那女人，除非我死！你看看她这几天的样子，一点都不伤心，矫情死了，哪里像个贤良的媳妇邦光早晚要被她害惨了，他年轻不知道，我这个当大哥的要替他及时止损——等过了三年，我一定要把她赶出去。”

    王兰若叹道:“这事还是三年以后再说吧，如今爹爹去了，要你操心的事情还少吗——这件事倒算是简单的了，你何必如此挂在心上依我看，这眼前有两三件事最难办。”

    “什么事”明光一心想着的都是柳绵绵，哪里装得下其他的事情，恨不得现在就把柳绵绵赶出家门。

    王兰若轻飘的眼神里不免带着些抱怨，缓缓说道:“那周灵修怎么办还有三妹妹和光、四妹妹清光的婚事，以及秦姨娘和小弟弟生光——这可比那个柳绵绵的事情更让你操心，更加棘手。”

    当是什么事情呢，明光表现得很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可让我操心的周兄弟现在无家可归，周伯伯生前与爹爹是好友，如今去了，咱们理应照顾周兄弟，也是替我们爹爹尽尽心。三妹妹和光的事情也好说，等三年过去，我去托媒人再给三妹妹找一门好亲事，三妹妹这样好的人物，好怕托付不了好的终身吗四妹妹清光还小呢，三年以后才十六，正是说亲的好年纪，她人物也不赖，人又聪明，找个像样的也不难——何况爹爹日常时候总对我说，兰陵的郭家不错，过个三年，那郭家的景先大了，咱们也万事了，我亲自去趟郭家谈谈这事，能定就定下来，不行的话还有许多好人家，这我倒是不急不愁……”

    “那小圣光和秦姨娘呢”王兰若以微妙的口吻质问丈夫，挑了挑眉，“他可是个小子，比不得姑娘好打发，秦姨娘也还年轻，住在家里，难免会有是非。”

    “秦姨娘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刚来咱们家的时候，连句完整的话



第七十章：尴尬事
    王兰若心里有点慌张，又有点不知所措，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连个思想准备都没有，就要眼看着和丈夫承担起这么多事情来，不由得发愁。

    她苦着脸笑道:“并不是我说话难听，如今咱们家里多了好几个不应该留下的人，想赶也赶不走，没个理由，家里的事情啊还是越简单越好，人一多嘴也杂，很不好梳理。”

    明光怨道:“这也怪你持家不行，咱们家人多吗比起人家大家族，咱们宋家是人口稀疏的了，父亲没有兄弟来往，只有几个老友，马伯伯和刘伯伯去遥远的秦州了，无法来往是，剩下的不是没了就是断了——有什么复杂的呢父亲只有一个老实听话的姨娘，生的儿子女儿也都听话，我和瞻光他们都是亲兄弟，能有什么不好梳理的”

    王兰若瞅着明光，定定的说:“亲兄弟才要明算账呢，何况那个周灵修，还有那个郭景先，和你有什么关系父亲在时，父亲愿意帮衬，做儿女的不好说什么，如今父亲不在了，我们还要供奉他们吗人情往来，有往要有来，可我看不出来以后还能有什么来往。”尤其对周灵修很是嗤之以鼻，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人，宋伯明没了，他一个大男人哭的比家里的小姑娘还要难看，很是软软弱弱的样子。

    明光瞪眼道:“算什么帐父亲刚走就说这些话，你什么意思我不能将周兄弟赶出去，也不能不听父亲的话，不接郭兄弟过来。”

    王兰若委屈道:“我又不是教唆你做坏事，你将我看做什么样的人了呢我难道是在挑唆你跟你兄弟家人之间的关系吗他们也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家人，我当然会为他们考虑……只是要想出个两全之策啊，他们不能赖在我们家不走啊，时间长了，他们大了，什么费用不全是我们出吗”

    诸如此类的话，王兰若絮絮说了半天，明光也都表示听进去了，只是要缓慢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过了不几天，周灵修就亲自来找守孝的明光，两人出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周灵修慢腾腾整理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你要走去哪儿”明光第一反应是不好，那日与妻子的话可能被周灵修听了去，若果真被他听了去，真是让人羞惭与难见人，可明光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做出震惊与不肯答应的姿态，万分挽留周灵修，“周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如今出去，又能上哪里呢你安心在我家呆着，别人说不出什么闲话，倘若有人说闲话，我宋明光第一个不答应，一定要狠狠揍他！”

    周灵修只是重重叹气，很是难过地说:“我本想等过些时候再说，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你们家的事情已经多如牛毛，理不清了，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多了一张嘴，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一个男人，有手有脚，却整日里在你们家里白吃白喝，像什么样子我总该要自食其力，我想宋伯伯也会赞成我的想法……他在世时，我与他交往不多，可宋伯伯每每都关系我激励我，告诉我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自甘堕落，要知道奋进与努力……宋伯伯人虽然走了，可这些话我永远忘不了。”

    “宋大哥，你们全家人都很好，我周灵修离开不是因为你们不好，而是因为你们都太好了，我受之有愧……我心意已决，等宋伯伯过了三月，我就走，这些天我就在这里和你们一起，也算是略表一点心意。”周灵修没有改变的意思。

    明光也



第七十一章：贫不忘
    吃完饭，清光起身整理了下衣襟，便去后院见自己的母亲秦姨娘了，这些天，秦姨娘饭吃的很少，几乎是不进食了，清光很担心母亲的状况，亲自端着饭菜去见母亲。

    她敲敲门，进去了，母亲秦姨娘正独自坐在灯下，默默掉着眼泪，屋子里静的出奇，连母亲的喘气声都听不到。清光来到母亲身边，轻声劝着母亲，“娘，伤心归伤心，饭还是要吃的，日子也还是要过的，一直伤心难过，能改变什么呢”

    秦姨娘见是女儿，更是抽抽搭搭，痛苦地说:“是啊，能改变什么呢什么也变不了，可是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多了。”

    搂着清光，这苦痛似乎加重了一层，秦姨娘哭的更加厉害，“好女儿啊，我恨你那老爹爹，什么都没有给你和你弟弟留下，就走了，什么交代也没有，以后咱们娘们可怎么活”

    母亲果然是在担心这个，清光轻声安慰道:“娘，没什么好怕的，我已经大了，能够帮娘了，再者，哥哥们不能将咱们赶尽杀绝啊，大哥说了，会好好养着咱们，还要好好培养生光，让生光考进士当大官，哥哥的心意很好，娘啊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你爹爹不在了，一切都只能听凭夫人与大郎他们的安排了。我看就是夫人也说不算了，这家啊，还是大郎来当，大郎说了算。可是大郎会为你和你弟弟好好考虑吗你们虽是兄妹，可不是一个娘的，老爷只是在遗书里说了句，也没请人公证，宋家人丁不多，一切不就你大哥说了算吗现在还好说，能过得去，以后可怎么办你弟弟一天大似一天了，难保你大哥他们不会有想法——很想甩开这个累赘啊。”

    “母亲，你究竟什么意思”清光听出来母亲意思很深。

    秦姨娘抹着泪，道:“你是个女孩子，还好说，过个几年嫁出去了，跟着人家过了，可你弟弟还小，他才三岁啊，还是得跟着你大哥他们一直过，你弟弟越长越大了，也就知道事情了，会到处问这问那，你大哥若是烦了，将我们母子赶出去了，可怎么办你虽是我的女儿，那时候嫁出去了，也做不得主了，我们也不能跟着你，让你受累——到那时，只怕是没有办法了。”

    母亲的意思很隐晦，可清光也听出来了——母亲还是在指钱。

    在大哥明光所读的遗书中，父亲并没有明确分给小儿子生光多少东西，只是说了要明光等人教养，跟着哥哥们过，一切给哥哥们管……到最后，很有可能没有什么能够分给弟弟生光了。

    母亲担忧的是这个啊。

    清光眼睛一亮，安慰母亲，说:“母亲不要担心，大哥他们就是要吞没属于弟弟的那份钱，也要先问我答不答应。”

    “你你一个女儿家，过不了几年就出嫁了，能管得了娘家的事情吗更何况，你爹爹都没明说分给生光多少钱，如何争取”

    “父亲肯定说了，父亲是面面俱到的人，怎么会遗漏呢除非是……除非是父亲写了，大哥没说，或是父亲怕……有人会暗害弟弟，所以才没有明说。”清光转头向母亲，“父亲有没有单独给娘说些什么”

    秦姨娘摇头道:“没有。”

    这不可能啊，父亲不会不管弟弟啊，或者父亲早已经作了安排，大哥有所隐瞒罢了，她哪天一定要找大




第七十二章：路难行
    秦姨娘叹气道:“好女儿，你若是跟了我，吃糠咽菜还是小事，我相信你能受得住，可娘不忍心啊，你是个女儿家，为娘希望你能够嫁得好，以后舒舒服服的，不用受苦受累。你留在家里，过去这三年，夫人就会为你考虑了，那郭家的景先也守孝完毕，你二人的好事应该不远了。那样多好——你跟我这个没用的娘，可就完了——那郭家听上去也是个富贵人家，就算不是，也比一般人家强些，可你娘我一无本事，二没背景家世，人家郭家怎么看得上你耽误了你的终身，娘的内心怎么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