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的竹马

邻家的竹马
作者：偶尔佛
“此路是我开，此花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八岁的时好张着漏风的大门牙，双手叉腰站在自家门口，拦住男孩。“……没钱。”十岁的邵华看着才到自己咯吱窝的时好。“那怎么办？”好纠结，西游记里的山大王就是这么说的。“要不肉偿？”邵华卷起了袖子，露出白皙瘦弱的手臂。“这多不好意思啊。”时好肥肥的圆脸扭捏了一下，怯生生的伸出两个手指头，“二两就好了。”“……”邵华放下袖子，推开小屁孩走了。



第一章 缘起
    时好出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说她受罪也是受罪的，妈妈齐眉怀上她的时候，刚刚过去，家里根本就没有余粮，烧的稀饭都能照出人影的，生下来的时候就巴掌大，爸爸东都担心养不活。

    说没受罪也没有受罪，那时候已经分产到户，时爸爸又是个种地好手，几亩良田侍弄的比别人家都好，她是家中唯一女娃又是老小，家里人使劲的疼。

    要说她来到世上也是费了一番波折的，八十年代初开始计划生育，她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哥哥，她这一胎按照道理来讲肯定保不住。村里负责计划生育的主任，天天搬个小板凳坐在她家门口，动员她的爸妈去做人流。

    时东那时候才二十多岁，年轻英俊，当兵的时候入得党，平日觉悟很高，村里有什么政策都是第一个响应。

    可是……，媳妇嫁他的时候，家里就一间茅草屋，如今孩子都生两个了，变成两间茅草屋。他当兵的时候，就媳妇一个人在家又是耕地又是养娃的，心中本就亏欠，怎么开口让她去人流他始终保持沉默。

    齐眉看着自己的男人不说话，她心中冷哼，隔壁二队的赵家都生了八个女娃了，如今肚子里又揣上了，怎么不去他们家还不是看自己家男人傻，势单力薄无人照应！那赵家好几个都是村里的干部。

    她收拾收拾一个包裹，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爬下床往外走。

    “齐眉，这么晚了你去哪”二月的风刮得冷飕飕的，齐眉甩开他的手，“谁想要我娃的命，我把命给他。”

    计划生育主任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她硕大的肚子，也是心惊胆战，“齐眉，我们也就是和你们商量带个头，时东是老党员又是大队长，只要你们主动去医院，我们下面的工作就好开展了，你说对吧。”

    “对什么对，你们这是杀人知道吗”齐眉对着计划生育主任狂喷，“肚子里的娃已经七个多月了，她是活的，是活的，你们造那么多的杀孽，不怕有报应晚上睡觉能安稳吗会造雷劈的。”

    齐眉情绪激动，越说越激动，她就是想要个闺女怎么了，自家的孩子喝自己的奶吃自家的粮食，碍着谁了！

    “齐眉！”时东看着主任脸色不好看，赶紧拉拉她的手。

    “拉什么拉。”齐眉甩开时东的手，“不就是一个小队长么，天天起早摸黑跑地里面放水挖渠，全村的田地都被你照应到了，你最后得了什么好处，啊，缺了你，时家村过不下去了。”

    “齐眉，我们现在说的是计划生育的事情，这可是全国的大事，现在我们比人家已经落后了，我跟你说县里面可是下了死命令，这个月超生的家庭全部带去做人流，不去的绑也要绑去，早去晚去都是要去的，还不如带头去落个好名声，对不对。”

    “好名声你还是给别人吧，我不要，还是那句话，孩子在我就在，孩子不在我也就随她一起去。”

    “齐眉，别胡说。”时东最怕齐眉说这些话，就跟挖他心窝一样。

    “你，你不可理喻！”主任是好话也说了，坏话也说了，齐眉都不听。

    外面开始飘起来雪花，主任看天色已晚，决定明天再来磨。

    哪知道根本不用他明天再来！第二天，时东一大早就跑到他家门口报喜来了。

    时家老三老四，于凌晨三点四点，相继来到世上报道了，龙凤胎，整个时家村都没有一个！

    主任看着喜形于色的时东，叹口气，傻子，你当孩子是好生的么！

    最后，村里对时家做了处罚如下:时家的两头老母猪被牵走了，五棵大槐树被砍了，外加五百块钱上交，还有一共两亩水田也被收回去一半！好了现在一家大小六口人，就一亩水田三分旱地。

    就这也抵挡不了时东得了龙凤胎的激动心情，只要人在，钱财什么的不是问题。他乐颠颠的跑去给时妈妈买黑鱼，补充补充营养。也不管外面的鹅毛大雪了，等到他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家的时候，口袋里就剩下一条了，可把时妈妈气的够呛。

    以上就是齐眉经常给时好说的，当年的故事。

    时好砸吧着嘴，是不是就是因为掉了一条黑鱼，缺了营养，我才长得这么不好看都怪爸爸！

    说到时家四个兄妹的名字，时东当初说要生五个孩子，分别叫明天更美好！

    哪知道赶上计划生育了，五个孩子生不了，幸好时妈妈给力，一次抱俩。那就叫“明天更好！”时明，时天，时更，时好。

    时好从小是家里的小霸王，也是村里的孩子王，上了学之后谁也不敢惹，三个哥哥排排站吓死你！

    八岁的时候，她已经不喜欢和同龄小伙伴一起玩耍，觉得她们太幼稚，玩的都是跳皮筋，扔石子，扮家家的游戏。还是跟哥哥们一起玩好，掏鸟蛋，下河摸鱼，钓龙虾，捉泥鳅。

    “哥哥，等等我！”五岁的时好，迈着小肥腿，追在三个哥哥的后面。

    “小三，你带着妹妹慢慢走，我们先去田里找合适的小沟。”

    “啊”龙凤胎哥哥时更，憋着嘴看着妹妹，



第二章 肥妞打架
    “妹妹，你跟邵华扶着梯子，我上去抹两个麻雀下来烤。”

    “那你多摸几个，我也要吃。”时好站在梯子旁边，跟时更讨价还价。

    “不行啦，你不能吃。”

    “我为什么不能吃。”大大的杏眼看着时更，很是愤怒。

    “女孩子吃了会长麻雀斑，你已经很不好看了，再长雀斑，以后嫁不出去！”时更嫌弃的看着妹妹，长得真圆。

    “小哥你是大坏蛋！”说人家不好看！戳我伤疤！时好可委屈了。

    “时好乖了，给你糖吃。”邵华看时好要哭的样子，赶紧从口袋里抹了两块糖出来，时好看着糖，嘴巴舔了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在这缺衣少粮的时代，别说糖了，就是地上有块糖纸，也要粘起来舔舔，再仔细收藏。

    “真的给我吃”小胖妞不好意思，糖实在是太珍贵了。

    “本来就是给你吃的。”邵华剥了一块放进时好嘴里，时好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真甜。

    “邵华，你还有没有给我一块尝尝，我等会给你两个，不，三个麻雀！”时更看得嘴馋。

    “没有了……”邵华不好意的，他就带了两块给时好。

    “……”时更眼巴巴看着时好，时好赶紧把手中的另一块藏在口袋里，时更幽怨看着她，时好犹豫了一会儿，“要不我咬半块给你”

    “……”小扣鬼！时更很有志气的甩头。“我不要。”

    时好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以后还要跟着小哥混，不能太过得罪，万分不舍的把糖掏了出来，递给时更，“给。”

    时更一把抓过来，三两下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真甜！兄妹两人的表情一模一样，就是时更黑，时好白！其实时更也不是黑，就是闲不住天天往外跑，风吹日晒的，慢慢变成了黑炭头。

    看着时好软萌的不舍小脸，邵华捏了捏她的小脸，“下次再带给你。”

    “邵华最好了。”萌妹子立刻笑眯了眼，嘴更甜了。

    时更吃着嘴里的糖，突然不是滋味，平时小丫头都是小哥最好了，现在居然变成邵华最好了！

    “小妹，麻雀不能吃，小哥带你去摸鸟蛋吃。”

    “真的么”时好转头看着时更，杏眼冒着星光！

    “走！”说做就做，风风火火就是时更的性格。

    “小哥最好了。”

    嘿嘿，听到这话，时更得意看着邵华，邵华抿抿嘴没有说话，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起去摸鸟蛋。

    邵华和时更争风吃醋也是每日上演。

    今天开学，八岁的小姑娘终于一年级，成为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

    教室里，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吵吵嚷嚷的，时好站在椅子上，“我跟你们说！就那西湖堤的水库里，有这么大的黑鱼。”她比划了比划，两只肥手臂伸开。

    “哇！这么大啊！”下面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全是惊呼。

    “对啊，就是这么大，我哥哥他们逮上来的。”一脸骄傲与有荣焉。

    “你哥哥好厉害啊！”七八岁的孩子崇拜看着时好，更是对时好羡慕，有哥哥就是好啊。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一个骄傲的声音响起，孩子们回头，发现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蝴蝶结，看起来像个小公主。

    八十年代末，农村的生活虽然好转了，至多就是不挨饿，买新衣服还是舍不得的。更别提家里有几个孩子的，那更是一件衣服老大穿，老大穿了老二穿，缝缝补补三年后再给老三老四穿。

    一个教室里就这么一个漂亮干净的存在，很多小男生的脸都红了，女生更是羡慕看着她身上的裙子，头上的红皮筋蝴蝶结。

    看着周围同学的目光看向自己，小姑娘脸上更是得意，大眼睛傲娇的看着时好。

    “赵孔雀，我们都是土包子，你是什么”

    时好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小女孩。

    “我叫赵小小，不叫赵孔雀！你个死胖子！”小姑娘一下子站起来，气的小脸通红。

    “每天打扮成这样，不是孔雀是什么?”

    幼儿园开始，这个赵小小就跟她不对付，她有一次在邵华跟前说，那个赵小小总是找她麻烦真讨厌，邵华就跟她说，那就是只孔雀，不需要理会。

    那时候她不懂什么叫孔雀，邵华就跟她讲，孔雀这种动物最爱美，看见比自己美的，就把最漂亮尾巴翘起来，身上五彩的羽毛竖起来。

    赵小小每次跟她说话，就是那副样子。从此以后，只要赵小小来挑衅她，时好都会用这个反击。

    赵小小咬牙切齿看着时好，突然，她伸出一脚踢向时好站的椅子，椅子歪了一下，时好跌了下来，坐在地上半天才反应过来。

     



第三章 打架之后
    农村小孩子打架，老师最多就给个口头警告，各打二十大板，最终两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妹妹，还疼吗”

    放学路上，时更围着时好，上蹿下跳。

    “你还好意思问妹妹疼不疼，呆会回家老爸的棍子会让你知道疼不疼！”老实的时天难得的开口。

    “就是，邵华的教室离时好远点都到了，你就在隔壁，居然比我们还晚，让你保护好妹妹，你人呢！”

    一排五个教室，时好现在是一甲班，时更一乙班，邵华比他们大两岁，在三甲班，跟时好分别在一排教室的两头。时明五甲班，时天四乙班，都在前排。

    他下课在看书，听到有人喊赵领娣，说她妹妹跟人打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时好跟赵领娣的妹妹赵小小，那是从幼儿园开始就不对盘的。

    他站起来迅速跟了过去，果然是她！可是他一个男孩子，对那些女孩子不能打不能骂，只能拉着时好后退，护着她，拉扯中被赵家的姐妹抓了两道，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我去上厕所的。”时更小声说，非常心虚，其实他被同学拉去看小人书，躲在玉米地里。

    “你头上的那玉米花出卖了你，你就等着回家挨揍吧。”时明凉凉的说。

    “挨揍就挨揍。”看到妹妹脸上淤青，时更也不好受，他转头对着邵华说，“邵华，谢谢你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没事。”邵华笑了笑，扯到脸上的伤口有点疼。

    “你不会破相吧。”时好还沉浸在打架的兴奋中，一路上她还在想着，刚刚她应该从哪个方位打，应该怎么打才能更疼，这姑娘完全被三个哥哥带偏了，从小爱打架，还每次都要总结一下。

    她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就看见邵华咧着嘴，脸上两道伤痕真狠啊，啧啧，这么俊的脸破了相多亏啊。

    “我是男孩子，没事的。”邵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蓝边手绢，替时好擦擦脸上的灰尘，她的头发还是散开的，像鸟窝。

    时好看他的手帕比自己的衣服还干净，往后退了一步，“没事的，回家再洗。”说完带头跑了。

    一路颠到家，时家没有围墙，就三间茅草屋还是偏屋，门口放了两口大水缸，一口是做饭的，另一口是时好的专用‘浴桶’。夏天，时东一大早把两口缸挑满水，晒到晚上那水就滚烫，不用浪费柴火就能洗个热水澡。

    至于家里的男孩子，呵呵，屋前的小河就是他们的天然澡堂子！时好每天站在河边，看着哥哥们在水里花样游泳，别提多羡慕了。可是全家上下都反对她下河，就连最疼闺女的时东都不支持，所以时好只能望河兴叹。

    “时好，你的脸怎么了！”

    时东正在灶房里面烧晚饭，听见闺女回家的脚步声，赶紧迎了出来，哪知道看见鼻青脸肿顶着鸡窝头的胖闺女，瞬间惊呆了。

    “就是打架了。”时好无所谓的摆摆手，“爸，我饿了。”

    “打架！”时东看着闺女无所谓的小脸，不忍斥责她，转头炮轰自家儿子，“你们是怎么做哥哥的，啊！居然让自家妹妹被人揍成这样！”

    说完就进灶房，拿起烧火棍，一人来两棍。三兄弟乖乖站好一个都不敢跑，时家血的教训就是，时爸爸发火不能跑，跑得越跑打得越狠！

    真疼！时更眼巴巴看着时好，希望她能求情。时好得意的看看他，拉着时爸爸的手，“爸，我真的好饿啊。”

    饿，听到胖闺女的话，时东想起来，刚刚她就说饿的，那还了得，扔了烧火棍就进了厨房。“乖闺女，来，这是爸爸给你煮的鸡蛋，先吃一个压压饿，晚饭马上就好了。”

    说着就给时好剥了鸡蛋，塞她嘴里，时好看




第四章 看电影《世上只有妈妈好》
    “喂喂！”晚饭后，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现在播送一条通知，今天晚上七点，在时家村大队部放电影，再说一遍啊，今晚七点钟，时家村大队部放电影，各家自己带小板凳，带好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