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之妖行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光大圣
只是,十二元辰当中,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背后的合道半仙,都忽略了一点,无论是这法度锁链,还是那七情六欲,都是源自于人心的力量,而这人心的力量,固然玄奇,但却天生就被那以精气神为染料的三昧真火所克制。
而忽略这一点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十二元辰的思虑不够缜密,而是因为,在提及真火灵火之类的时候,修行者本能的,就会避开三昧真火这个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修行者所求的,是长生,而三昧真火本身,以精气神为燃料的同时,燃烧的,同样是修行者的长生之路与大道前程,若是精气神过于衰竭的话,任你先前如何的惊才绝艳,英姿勃发,但在这三昧真火燃烧之后,却也都只能是形容枯槁,如同凡人一般,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故而,十二元辰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这近乎是万无一失的手段,会在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了用处——谁能想到,会由修行者凝聚真火的时候,会放着天地之间那么多的灵火不管,而以精气神来凝练三昧真火这种火焰
作为修行者的十二元辰,想不到,而十二元辰的组织内部,那些可能想到这一点的凡人,因为不曾涉及修行,故而,他们也同样是忽略了这一点。
于是,无意之间,十二元辰在这黾池县中的谋划,就在太攀的面前,展现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十二元辰的谋划的根本,便是这位县城隍,若是这位县城隍中途陨落,那十二元辰的谋划,自然便是不攻自破!
在寻常时候,笼罩于这县城隍周遭的七情六欲和法度锁链,自然是能够保护着这县城隍,安安稳稳的,成就合道,以人间绝顶的姿态,拉开天地当中,这一场或许会是众神沦亡的序幕。
但现在……
太攀手中的潋光剑,燃烧着纯青色的火焰,将这县城隍周身的那七情六欲以及那法度的锁链,一片一片的切开,而这位论及实力,堪称是神境当中的佼佼者的县城隍,因为主体意识被封镇,新的意识又尚未诞生的缘故,却只能是任由太攀手中的潋光剑,燃烧着青色的火焰,在他的身躯上,拉出一条一条的,难以弥合的伤口来。
当又一剑从这位县城隍的胸口掠过,将这位县城隍的胸膛破开,露出其中跳动的心脏的时候,整个黾池县中,冷漠,悠远,浩荡的气机,覆压而下,落到太攀的身上,似乎是要在太攀的元神上,铭刻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一般。
而隐隐的,于这天地都格格不入的感觉,也是从太攀的四下弥漫开来,太攀周身的天地元气,也似乎是要在这一刻,彻底的脱出太攀的掌控。
这是,天之厌弃,来自于整个天地对修行者的厌弃。
神祇,是天地的宠儿,是天地的运行平衡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本身,就代表着天地的一部分,哪怕是那些邪神们,也不例外。
是以,一旦有修行者诛杀了神祇,那这天地,自然就会在这修行者的身上,留下厌弃的印记来,这印记,不可磨灭,不可隐藏,有这印记的修行者,便是这天地当中,所有神祇的敌人,同样的,这印记,一旦加于身,那这位修行者,便能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诸事不宜,诸事不顺!
过桥,桥会断,练气,气会散。
对敌之际,更是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踏空,周身的真元,无法提起,甚至,在洞府当中闭关修行之际,都有可能碰到山峦震动,火山爆发等等,将整个洞府,都填没在泥石岩浆当中。
——这才是,这天地当中,神祇们高高在上,哪怕是再弱的神祇,在面对修行者的时候,也都可以挺直脊背,平静以待,这天地间的神祇,能够以和修行者相差极其悬殊的数量,在这天地当中,以正统自居,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对待修行者们,不讲丝毫情面的,最根本的原因。
因为,诛杀神祇,就几乎是等同于,自断道途!
正是如此,钦天监的职责之一,才是辅助神祇们,清楚天地当中的邪神,在面对那些邪神的时候,修行者们,只能是作为辅助的存在,真正的击杀那些邪神,送那些邪神们归亡的,只能是那些神祇本身。
是以,当这沉甸甸的,连天地元气都要脱出控制的感觉,在太攀的心头衍生出来的时候,太攀握在潋光剑上的右手,也是忍不住的一颤,原本那要笔直的,将这县城隍的心脏彻底一分为二,终结这位县城隍的性命的剑光,在这一刻,陡然停下。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剑之力
这停顿,只有那么一个刹那而已。
一个刹那之后,太攀的脸上,便是浮现出一抹哂然来。
天之厌弃
那又何如
自己都快要死了,又哪里还有心思来关注,自己身上,会不会有那代表着天地的厌弃的印记
若是连性命,都于此时断绝,那去顾忌道途是断绝还是平坦,又有什么意义
是以,太攀的犹豫,也只得这么一个刹那而已。
一个刹那之后,潋光剑上,纯青色的火焰,弥天而起,将整个城隍庙,都笼在其中。
三昧真火席卷之下,城隍庙中,那些弥散的七情六欲当中,陡然浮现出无数的面孔来,哀嚎着,咒骂着,然后在那纯青色的火焰当中,化作飞烟,袅袅而去。
而绑缚于这县城隍周身上下的,那一道一道的锁链,同样是在这纯青色的火焰之下,一点一点的融化开来,渗透到那县城隍的伤口当中,消散不见。
纯青色的火焰燃烧着,太攀的天门当中,那位于冥冥当中,不可测不可知不可言之地的神胎,也是颤动着,其内无穷的生机流转,想要从那天门当中倒灌而出,反哺太攀的这一具道身,而此时,太攀却是主动的,切断了那生机的流转,任由那浩浩荡荡的生机,被闭锁于那天门之内。
太攀已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击杀自己面前的这县城隍,以阻止这一场血祭,令自己从这黾池县中脱身,那代表着天地厌弃的印记,也必然会于此落下。
而对于太攀而言,此时唯一的庆幸之处,就在于,索性,他此时的身躯,只是一具道身而已,哪怕是天地厌弃的印记,只要这印记,不曾落到他的真身之上,那太攀就还有继续修行下去的可能。
——至于说源自于这天地的厌弃的印记,会不会透过这一具道身,落到自己的神胎真身上,太攀也只能是赌这一次了。
不过至少,这一场赌,赢下来的可能性,相当的高——这一处名之为浮生的天地,只是一处小天地而已,其间的至强者,也不过只是合道半仙,而太攀的神胎真身当中所传承的,是古老无比的,名之为至古天蛇的血脉。
这血脉的起源,不知源于何处,但以这血脉的表现,在太攀看来,已经是不逊色于那传说当中的龙凤玄龟等等,毕竟,这浮生天地当中,并非是没有出现过龙凤玄龟的血脉传承,而在万灵山的记载当中,这些血脉传承,没有一样,是如同太攀所传承的那至古天蛇的血脉一般,在推开天门成就长生之前,这血脉之力,都是丝毫不显,血脉真身,也依旧是处于孕育当中,只能感受到一个隐隐约约的雏形而已。
这意味着什么,太攀很清楚——这名为至古天蛇的血脉,那名为至古天蛇的古老传承,一旦破壳而出,就绝对是长生天仙,乃至于更在其上的存在。
而这依旧意味着,这名为至古天蛇的血脉本质,远远的超出了这处名为浮生的天地。
是以,这浮生天地的印记,未必是能够落到那位于冥冥当中的神胎真身上。
只要他的神胎真身,安然无恙,那随着神胎的孕育,他的道身,依旧是能够重新的孕育出来,到那个时候,便是舍弃掉这一具被天地所厌弃的道身,也无伤大雅。
虽然这同样是一场豪赌,但此时太攀却是不得不踏上这一场豪赌的赌桌——赢了,能够争取一线生机,而输了,就意味着,彻底的死亡!
这并非是一场公平的赌局,然而,这一场赌局的开始和结束,却丝毫由不得太攀。
于是这一刻,太攀的形容,在一瞬之间,枯槁到了极点,如同是垂垂老朽,下一刻,就要贴近死亡的耄耋老者一般,周身上下的皮肤松弛着,挂在干枯的血肉上,挤出一片一片的,纵横如同沟壑一般的褶子来,头顶的发丝,同样是化作了一片干枯无比的苍苍白色,稍稍一碰,就要断裂从头皮上脱落下来一般。
那原本有神到了极点的瞳孔,更是在转瞬之间,被无穷无尽的浑浊所填满。
那原本很是趁手,挥洒自如的潋光剑,在太攀的手中,也是陡然之间,变得沉重无比,几乎是要从太攀的手上,跌落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太攀好不容易,才是握紧了手中的潋光剑,然后拄着这潋光剑,从这城隍庙的后院,踉踉跄跄的往城隍庙的正殿而去。
这区区十余丈的距离,在此时太攀的面前,却是显得无比的遥远,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是从那后院,挪到了城隍庙的正殿当中,而这正殿当中,是散碎的,零落的城隍神像,供桌上,还有十多个汉子,正撕扯着这正殿当中的帷幔,以及打砸着这神坛上的装饰雕塑等等。
太攀抬起头,那县城隍的真身,便在他头顶五丈不到的地方——只是,这五丈的距离,却似乎是一个难以跨越的天堑。
诚然,太攀还能够以真元御风而动,只是,如今他这垂垂老朽的道身,却是难以在御风而行的同时,保持住全神贯注的状态,以斩出那竭尽全力的一剑来。
正是如此,太攀才是以凡人的姿态,从那后院当中,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此间。
“老人家,你怎的在此”
“这邪神,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应付吧,你且到一旁歇息着。”看着垂垂老朽的太攀,那几个正在打砸的汉子,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将目光落到了太攀手中的潋光剑上。
“这一柄剑,到时挺好看的,不过老人家你还舞得动这长剑么”
“自然是舞的动的。”
“随仅余一剑之力,不过这一剑之力,也是够了。”
太攀看了一眼面前面带关切之色的汉子,凛然出声。
他对这城隍出剑,仅为自救而已,只要这城隍陨落,那这黾池县中的法阵,纵然是不崩溃,也必然会出现疏漏,而他那个时候,自然是能够从这些疏漏出,从容离去——至于说这些依旧被笼罩于这法阵当中的凡人们,他们的命运如何,这关太攀何事
第二百七十五章 通透心思
“自己是妖,而不是人。”这个念头,在太攀的脑海当中,从未有过动摇。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拼杀,无可厚非,但若是说为了这些人类的性命而拼杀,在太攀看来,简直可笑!
事实上,若非是这一次的血祭,将太攀自己都囊括于内的话,太攀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一档子事——人类修行者和神祇之间的争端,太攀可谓是巴不得此事尽早的发生。
神祇们,再怎么说,也是自这浮生天地开天辟地以来,就雄踞于天地当中的,最古老的存在,一旦人类修行者和神祇之间的战争发生,这战争持续的时间,至少,会以千年万年计!
而这一场战争,一旦爆发开来,就不是仅仅只有一个十二元辰的消亡可以结束了——人与神之间,要么,是其中的一方彻底被另一方压下,雌伏做小,心甘情愿的受制于另一方,要么,就是其中的一方,彻底消亡,亦或者,就是彼此都忍受不了这莫大的伤亡,而不得不讲和,将战争暂停。
除开这三者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但即便是如此,人类修行者与神祇之间的芥蒂,纵然是经过千年万年,也难以弥合——到那个时候,万灵山的存在,反而是成为了这天地之间,稳定局势所必须的一环,因为只有万灵山的存在,人类的修行者和神祇之间,才会顾忌万灵山渔翁得利,从而是保持住勉强的和平。
是以,在从卯兔的口中知晓了这黾池县中的布局的时候,太攀甚至是怀疑,这黾池县中的局势,就是万灵山中的哪位巨擘谋划而出,这十二元辰,也是受哪位巨擘暗中掌控的力量,事实上,到现在,这个怀疑,都还不曾在太攀的脑海当中消散。
这个想法,看似无端,但却并非没有道理——想要得知一场谋划的幕后之人,最直观的办法,就是看这一场谋划背后最大的受益者,而毫无疑问,人类修行者与神祇之间的争端,爆发出来,那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万灵山。
更何况,这黾池县中的变故,怎么看,也不像是哪位人类的修行者能够做出来的决断——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整整十余万,会哭会笑,会跑会闹的凡人,人类的修行者,自诩为人,物伤其类之下,这样的决断,又哪里是能够轻易做得出来的
便哪怕是那位坑杀四十万降卒而面不改色的杀神白起复生,也未必是能够做出这样的决断来——这毕竟不是战场。
而独独万灵山中的那些老妖怪,那些秉持人妖之别,视凡人如无物的绝世巨擘,才更有可能,谋划出这黾池县中的局面来,一次撬动局势,于死中求活,为万灵山,搏一线生机。
是以,太攀这一剑而出,所求的,仅仅只是寄望于这一剑,在这黾池县中的法阵当中,斩出一条缝隙来,借此脱身而已——至于说这位县城隍死去以后,作为这血祭的法阵的核心,这城隍庙中,会有什么样的存在从这县城隍的尸身当中诞生出来,这一县当中的生灵,是死是活,那就与太攀无关了。
于是,在那十多个汉子一脸不信的神色当中,潋光剑,自鞘中出。
纯青色的火焰,跳动着,在这城隍庙中,在那县城隍的身躯上,在太攀的心头,席卷连天。
太攀脑海当中,那剔透无比的念头,在那纯青色的火焰之下,熠熠生辉,念头当中,太攀手中的潋光剑,再度一转,于是,那本来就森然至极的凌冽,于此时,越发的不可直视。
人随剑走,剑随心动,剑光起的时候,那本来在抗拒着太攀的天地元气,也似乎是在这一刻,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这一剑强行的束缚驾驭,托着太攀的身形,出现在了那县城隍的上空。
太攀的这一剑,明明是自下而起,朝天而落,但等到这一剑落下的时候,却是自上而下的,出现在了这县城隍的头顶,要从头顶的天门百汇间,将这县城隍的身躯上新生的,以及先前残余的意识,给一并的彻底堙灭。
在这一剑落下的时候,来自于整个天地的森然恶意,也同样是在太攀的四肢百骸之间爆发开来,无形的风雨,陡然出现,如同是锁链一般,要将太攀的四肢,给牢牢的困缚,又有雷霆的震响炸开,令太攀的神识,难以脱体,一切的一切,都在警告,劝诫太攀,赶紧回头。
只是,随着这无形无相,真假莫测的风雨雷霆的出现,太攀的眉心祖窍,却是飞快的抖动了起来,似乎是要从这眉心间,诞生出什么东西来一般。
那居于眉心祖窍当中的,在太攀的意识当中,已经被封闭住了的天门,也似乎在这一刻,陡然炸开,天门当中,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席卷而出,如同倒挂的天河,垂落的瀑布一般,势不可挡。
这些灌涌的天地元气,在刹那之间,就在太攀的经络穴窍间,汇聚成凝实无比的真元,将先前太攀经络穴窍间原有的真元,给排出体外。
一种轻蔑的,不屑的感觉,从那天门内部的神胎当中,隐约而出,而太攀先前所察觉到的,那无形无相的风雨雷阵,亦是在这倏忽之间,消散于无形。
太攀的四肢百骸之间,亦是充满了力量。
于是,这一剑,毫无阻碍的落下。
剑锋,从这县城隍的头顶而入,贯穿这县城隍的整个头颅,穿透其脖颈,最后朝着其心脏落下,要将这心脏,也给彻底的绞碎。
满是折痕的剑身上,纯青色的火焰跳动着,从剑身上,往这县城隍的四肢百骸之间蔓延,令这县城隍的身躯,被火焰彻底的填满,而这县城隍的周身上下,体内体外,那些浩瀚无尽,纷杂无比的七情六欲,以及那些信仰念头,也是在此时,化作了这三昧真火的,最好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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