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天翼

    第一抹霞光在遥远的天际，映出鲜血淋漓的绚烂，林翔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刷牙洗漱。

    “翔子，要不你再回去睡一会吧，反正现在又不用上学了，你就不用起这么早了。”柳如烟有些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带着丝丝温柔。

    林翔摇了摇头，昨天晚上，他想了一晚，最终还是决定要找个由头，把这件事情解决。而这个由头，就在自己的那位高中同学身上。

    “呃……妈，其实我昨天仔细想了想，我那个高中同学仇云，他爸好像在县人武部有关系。”

    “啊，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可是，现在当兵的名额这么难搞，人家……”柳如烟神色刚刚有些欣喜，却又缓和了下来。

    小孩子之间的关系，哪怕是真的很好，但也很难影响到大人之间的交集。

    林勇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扛着锄头，准备出门了。临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翔子，你有把握没有，实在不行就不要折腾……找你那个同学了，爸再给你去借点，我就不相信，我儿子是大学生，是文化人，还上不了大学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个年代，高考的制度也只是刚刚完善，像什么助学贷款，助学基金之类的东西，那是非常少见的。

    你说林翔要是考个全县第一，那学费的问题肯定很好解决，但是他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本而已！

    林翔心中露出苦涩，现在是说啥都晚了，自己昨天已经看到了那一幕，现在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啊

    “放心吧，爸、妈。”林翔昨天已经琢磨了一晚上，该想的话，已经想好了，这个时候，也完全不打结巴，道:“我和云子的关系挺好的，那娃你们也见过，就是年前的时候，来咱家的那个小白脸。”

    说到小白脸，柳如烟脑子里才想起那个孩子的模样，而是看那孩子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人家啊！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柳如烟也不想打击儿子的自信心，便笑着说道:“那你就去吧，不过，要是实在不行，你也千万别勉强自己啊！”

    因为有了昨天的承诺，今天林翔说话的时候，已经不自然间带来一丝自信，“放心吧，一点都不勉强，您就和我爸，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从家里的杂物间里，林翔推出家里那辆已经掉了漆的二八杠，朝父母挥了挥手，两脚一点，一下子就跨上了自行车。

    “呃，怎么感觉有点……轻松啊！”林翔嘴里嘀咕着，自言自语说了几句。

    这算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吧，父母其实猜的没错，仇云虽然是杨帆高中最好的朋友，但家里确实也没什么关系，而且要是说起钱来，他们家比自己家还穷呢。

    但是人家小伙子有本事，今年高考的时候，以超高的分数，拿下了县城里第三名的好成绩，这也就意味着他大学四年，学费无忧。

    林翔刚把车骑到家门口，柳如烟就焦急的跑了过来，然后把一个小布包，塞到了林翔的口袋里，又是嘱咐又是叮嘱，说人家仇云虽然和你关系好，但是这件事情如果办不下来，也不要去记恨人家，拿着钱带人家吃点好东西，毕竟是朋友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林翔心里很是感动，本来不愿意收下这些钱，但拗不过母亲，也只能收下了。

    但是他心如明镜，自己怎么可能找人办事啊，现在当兵这个事情，哪怕他自己想要推脱掉，估计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这么奇特的事情，还和家里人无法说，这让林翔憋的有些难受。

    由村子里进城，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走，凤凰顶村很穷，甚至于连修一条水泥路的钱，都拿不出来。

    昨天刚下了雨，这个时候地还没干呢，林翔骑着二八杠，小心的看着前面的路况。

    他已经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奇特，记得自己以前骑自行车的时候，好像没有现在这么轻松吧，难不成是因为昨天的那块石头

    心里思量到这里，他就更加谨慎了，这个事情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一定要永远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

    林翔走后，林勇本来是想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的，这两天的苗可要好好的培育，刚走了几步，却被自己的老婆一下子叫住，两个人就着太阳，开始商量起林翔以后的事情了。

    这几年孩子上学，家里的花销确实很大，说句不好听的，辛辛苦苦把林翔的高中供完，家里在村子里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

    林勇是个老实木讷的农家汉子，平常不喜欢说话，但是心里也是爱自己儿子的，他这个人生平是很强硬，也不喜欢欠人家人情，可只要事情牵扯到自己儿子，哪怕是丢面子，忍受别人的冷言冷语，他也心甘情愿的去承受。

    “唉，也不知道翔子这次去，能不能要一个当兵的名额啊！”柳如烟有些发愁的说着，不过随即，她又长叹了一口气:“就算他的那个朋友的爸爸有关系，但人家的关系也不是白用的啊，咱们家，肯定是要出点钱的。”

    林勇木讷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她本来性格就是如此。

    ……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骑起来可真的费力气，一些力气比较小的女同志，不要说是骑了，哪怕是想坐上去，也不太容易。

    林翔骑着这辆车，看着手把上的胶被磨的都黑了，黏糊糊的粘在上面，而另外一边，只剩下铁把了，就这还磨得锃亮，心中就不自然的有些感叹！

    这辆车，那是老爹和母亲结婚时的嫁妆。距今怎么说，也10年有余了吧！

    反正又不下雨，林翔也没有那么多穷讲究，也就不在乎那些泥，被甩在自己身上，反正回去还要洗嘛。

    骑着车在，路上游游荡荡。杨帆看着两边的林子，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唉，就算现在回想起昨天的那些事情，都像是做梦了一样。

    少年的心思，有时候就是如此神奇。

    忽然，他的眼睛扫视在了那一条杠上面的一个红油纸包，脸上忽然露出了温柔之色，那件红色雨衣，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绑在上面的。

    他的眼睛渐渐的明亮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瞬间变了一个样子。

    是啊，事情已经如此了，就算是想改变，也算是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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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也要当兵？
    乾县，位于西南腹地的一处小地方，山区较多，当地经济极不发达，各种配套设施极为落后。

    不过，再落后的地方，那居住的条件，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林翔推着自己的二八杠，望着天上那火辣辣的太阳，真后悔自己没从老板那多买几瓶饮料，怎么着也能解渴不是

    兜里有了点钱，林翔就有飘，因为东门进去后，有很多小商小贩在这里摆摊。

    他有些后悔，自己早上为什么没有在家里吃饭，不然，现在也不会花这冤枉钱。

    不过，再转念一想，自己今天来除了见那位朋友，其实也是有事情来拜托他的。

    你请人办事，能不吃吃喝喝吗

    林翔没上高中之前，生活上是能混就混，一有钱就出去胡吃海喝，和那群三五成群的朋友，抽烟，喝酒，打架，干尽了坏事。

    直到高中，遇到了仇云这小子，林翔才慢慢被他改变了，因为什么而改变，他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反正，到了高一下半学期，两个人好得就跟穿了一条裤子似的。

    林翔也不在外面乱混了，开始收了心好好学习。

    身为林翔高中这三年来最铁的哥们和学业上的导师，仇云这小子，除了姓比较少见，性格也有点懦弱，而且带着一点古代文人的迂腐气息。

    林翔本来也不太了解他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但是两个人接触久了之后，他才了解到，这个可怜的小子，从小父亲就离开了他，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

    对，故事可能有点老套，但却足够感人至深。

    他的母亲没有再嫁，带着儿子远离家乡，来到了这里，并从此生活了下来，直到上高中，孤儿寡母的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林翔才和仇云才有机会认识，并发展成好朋友。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高中的时候，可是没少受人欺负，因为从小学习就好，性子又是沉默寡言，抄作业的，让传答案的人，那是比比皆是。

    而他，虽然平时有些懦弱，但是到了这种事情上，却少有的非常坚定，哪怕是被人家拳打脚踢，也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逞。

    呃，不得不说，林翔刚入学的时候，其实也是这种人。

    孤儿寡母，总是会徒惹是非。那些喜欢嚼舌根的邻里街坊，可是没少在背后说他们坏话。

    林翔都不知道，这小子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可是平常和他接触，发现他虽然话少，但是心态还挺平和。

    从小学习，也经常帮母亲在家干活，成绩还挺优异的这小子，从高中起，就已经不问他妈要钱了，每天下午放学，就开始穿梭在这些小摊子里，给人家打打杂，当个服务员，赚到的钱还能补贴家用。

    林翔其实也就是因为受到他的影响，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幡然醒悟之下，才努力学习的。

    八点过半，县城东门口，美食一条街。

    推着自行车，林翔的目光穿梭在这条小食街，直到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平房上，挂着吴记裁缝铺的招牌时，他的脸上才划过一抹笑容。

    吴记裁缝铺，是娘俩前几年过活的依靠，现在也一直是经济收入的大头。

    林翔推着破车走过去，在众多的吆喝声中，也吼起来了。

    “球球……球球啊，你翔哥来找你了！”

    这个年头，无聊的学生们都喜欢给对方起外号，而仇云呢，便开始化身为球球，至于林翔……好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翔”的概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翔把车停在一边，上去直接去叩门，这小子这几天胆肥了，是不是翔哥叫他，居然还敢不答应。

    可当他这手还没有碰到门闩，那木头门就打开了。

    “吴……吴姨！”林翔刚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咽了下去。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40多岁的女人，脸上的皱纹很明显，头发上也有点点斑白，但双眼却非常锐利，可是当看到林翔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很是慈祥。

    “啊……翔子来了”吴秀芳一脸笑意的走出来，“来，进来坐吧，看你满头大汗的，阿姨这里有云云刚买的橘子汽水，你进来喝点儿”

    林翔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进去，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问道:“阿姨，云子呢，怎么不见他呀，是不是又去打工了”

    林翔一拍脑门，他在家里这么多天，真的是糊涂了，都不知道那小子，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肯定是出去打工了。

    “不是……唉，你瞧这事闹的，他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去你家里找你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吴姨把一瓶橘子汽水递给林翔，有些懊恼的说着。

    “啊，他找我什么事啊”林翔有些不解，这个闷葫芦还会亲自去找他

    吴秀芳点了点头，“那孩子，你也知道，虽然外表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但是这孩子特别要强，和他爸一样。听说，好像是要去当兵，还是怎么回事啊，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当兵”

    林翔有些震惊，这小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当兵啊就他那个成绩，上个一本好大学，出来了也能吃公家饭，那可是活脱脱的铁饭碗啊！

    “对啊，这孩子脾气太倔了，我又拗不过他，他说他要去当兵，那就去当吧！”

    吴秀芳倒是看得很开，因为她儿子说过，他从军的话，是直接去上军校的，出来的就是干部。

    “要不，你就在这里等等他吧，这孩子找不到你，就会回来的。”吴姨朝林翔建议道。

    林翔转念一想，也对啊，他现在要是回去了，万一两人，碰不上头，那怎么办

    还不如在这等等，想罢，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吴秀芳，“麻烦您了，吴姨！”

    吴秀芳脸上露出笑意，嘴上却是数落道:“瞧你这孩子啊，和你吴姨客气什么呢，你是云云的好朋友，阿姨当然要好好招待你了。”

    “那行，你在坐着，阿姨现在就去买菜，今天中午给你俩包肉饺子。”吴秀芳就准备起身去买菜，却一把被林翔给拦住了。

    “吴姨，还是我去买菜吧，



第九章 道别
    中午的大肉饺子，确实好吃。两个人呼呼啦啦，吃了好几碗，也没有吃饱！

    仇云对林翔要当兵的事情，刚开始也是非常惊讶的，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林翔也把自己的那些破事儿给他说了，兄弟两个人像难兄难弟一样，把那瓶劣质白酒给喝完了。

    两个人谁都没问对方为什么要去当兵，如此心照不宣，确实十分难得。

    吃过饭，林翔确实有些不太过瘾，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饭量怎么会变得这么大，就好像是吃不够一样。

    再加上兜里还有10多块钱，两个人就商量着，去外面好好吃一顿。而且，有些话也不方便在家里说。

    夏日的火锅，吃的别有一番滋味。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自助的概念，林翔的剩下那点钱也不够，但是就算是仇云贴补，两个人吃的还是很舒服。

    饭局结束，两个家伙用牙签剔着牙，互相许下了一个承诺，那就是，当兵肯定是有风险的，谁要是先回来就照顾对方的父母。

    一顿饭，哥俩整整吃了两个小时，老板是眉开眼笑，在这夏日里，这可是一个大主顾。

    饭毕，林翔和仇云两人回家，路上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沉默不语回到家里，林翔推着车，看了一眼裁缝铺，脚刚跨上车，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子力气把他拉看。

    “怎么，舍不得哥们我走啊”林翔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却看到这平时唯唯诺诺的小子，脸上竟然划过一丝泪珠。

    “你……你小子真是没出息！”林翔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行了，要是舍不得哥，就去送哥一段吧！”

    “嗯！”仇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骑着车子，穿梭在小巷里，明显是故意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骑的都很慢。

    “行了，你再送……我都到家了！”

    快出县城，林翔摆了摆手，这小子也真是够实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