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宫卫

    半夜的时候，淳于芷被肚子里的饿虫叫醒了。小声叫唤道:“祖父，祖父，祖父你回来了吗”许久见无人应答，就已知道祖父并没归家。便摸索着下榻，掌灯后提灯往庖厨去。

    等来到庖厨，淳于芷发现灶边的饭食还热乎，便拿出一半的饭食，但半路想了想，又将这一半的饭食分了两半，又放了一半回灶边。吃下了这四份之一的饭食。

    淳于芷吃完后便出了庖厨，见院子里和大门处的灯已熄灭，便又回到屋子




第二十章 离去的淳于芷
    第四天一早，淳于芷无力地倚靠在门口，但眼睛还紧盯着不远处的路口，无比希望在下一刻。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对自己说道:“芷儿，祖父回来晚了。来，我们回家！”

    但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绝望至极的淳于芷浑浑噩噩地走回了院子，在屋门口背靠着墙无力地蹲了下去。

    淳于芷觉得很无助，不由得双手抱膝，将下巴倚靠在膝上。无助的同时带着害怕，而害怕夹杂着不安，不安之中又带着些茫然。种种情绪一一掠上心头，沉淀下去，化作眼角的泪水，划过脸庞，坠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四溅无声。

    不多时，淳于芷无声饮泣再也无法压抑，顿时失声痛哭。不能自已。

    哭着好久，直到再无眼泪落下。淳于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好久好久，脑子里才回荡起一个念头:“我要去寻找祖父，问祖父为什么不回家……”

    一念至此，渐渐地，淳于芷慢慢地止住了眼泪，小声抽泣着用衣袖抹去泪涕。这才挣扎着扶着墙壁慢慢地从冰冷的地面站了起来。等到完全站起，瞬间眼前有些发黑。扶着墙壁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些摇摇欲垂。

    好久一会，淳于芷才挪着发麻的双脚，蹒跚着扶着墙壁往庖厨走去，将昨日的留给祖父的饭食吃完。又回到院子，想要练习最后一遍剑术，却忘了剑不知被自己放在那里，站在原地想了想。才想起剑昨夜被自己放在院门口，已被它的主人所遗忘，孤单地倚在门扉上。

    等到淳于芷站在院门口，拿起剑在手上的时候。又忍不住望向路口转角处，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只是淳于芷等待到的，仍尽是无边的失望。五刻时辰过去，竟到了响午时分。

    淳于芷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屋，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地望向屋顶。屋顶那还挂着祖父亲手采回来的桑叶枝，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唯有转过头，又看见折叠放在一旁缝补好的过冬衣裳，竟无处话凄凉。

    或许是哭得太累，或许是昨夜的未眠。又或许是其他，淳于芷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带着担忧和无助沉沉入睡而去。

    夜里，淳于芷做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梦。

    梦中，祖父在第二天便已归来，见自己并没有听祖父的话。顿时罚了自己练了一天的剑，直练得自己手脚酸痛。但不解的是，自己却一直笑着，甘之如饴……

    另一梦中。自己明日出发去上林苑寻找祖父，但在祖父常去的木屋那。竟找的是祖父的尸体……

    淳于芷霎时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从榻上瞬间坐起同时嘴里大喊:“祖父，你在哪芷儿怕…….”

    许久，淳于芷才回过神来，自己的祖父，已不见了，不见了，禁不住潸然泪下。

    但悲伤已久的淳于芷决定，出发去找祖父。去上林苑，去长安城，或去临淄。淳于芷一念至此，化悲伤为力量。趁着天未亮，淳于芷掌起灯。提灯走到了院子，来到了庖厨。但刚到庖厨，淳于芷想了想，又折回到院子，将院子和院门口的灯点亮。站在院门口望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庖厨。做了干馕等干粮，准备在路上作为



第二十一章 再见木屋
    今日的上林苑，朔风比往日，更猛冽了一些。呼啸间，荡起地面千层雪打着圈圈抛向空中。纷纷扬扬，坠在松枝上。压成半月弓，不多时，松枝再也无法承受。

    有的松枝啪的一声响，哀鸣一声折断在地。从此化为肥料。有的却如弹簧，压得越紧将雪花反弹得像箭一般，射向半空。再次落下，但这次，却没落回在松枝上，而落在一个斗笠上。

    斗笠连带着蓑衣，蓑衣表面还带着蓑草的清香。显得还很新，显然是新做的样子。片刻，斗笠下的人，似乎觉得头顶刚买的斗笠有些沉重，便解下颌下的草绳，将斗笠从头上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但若有人看到这清秀的脸庞上的双眸时，定会觉得悲从中来，无他。情绪向来是一种可以感染人的东西。假如你看见陌生人在哭，你会笑出声吗定然不会。

    此刻，这张清秀的脸庞上，除了哀伤，却又显露出气愤的表情。用冻得通红的柔荑，大力拍去斗笠上的雪花。大抵斗笠是新买不久，上面的毛刺还调皮地存在着。无可避免的，柔荑被斗笠上的毛刺扎中。

    清秀的脸庞望着自己冒出血滴的指尖呆了呆，刹时一股疼痛从指尖传来，嘴里闷哼一声。顿时将斗笠扔在了雪地上。刚好一阵朔风刮过，将斗笠卷走。

    清秀的脸庞露出愣了愣的表情，呆看着斗笠快要消失在眼前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了过去，追了许久，却无法追上朔风的脚步。就要放弃的时候，朔风却停了。趁着朔风停止的功夫，才捡回自己的斗笠。

    将斗笠用力抖了抖，将上面的雪花清理干净。便斗笠上的草绳绑紧在下颌，牢牢戴在头上。

    而斗笠下，这张清秀的脸庞正是刚刚踏进上林苑的淳于芷。淳于芷曾数次跟随着祖父，来这上林苑采药。因此，对于上林苑，淳于芷并不感到陌生。

    但这次，大雪掩埋之下。路，显得若有若无。加上一路的追赶，淳于芷不可避免地迷了路。这便让淳于芷犯了难。不知该往何处去，犹豫着走了一段路，便又折了回来。重新往另一条岔路而去。如此反复数次往复折返，淳于芷才将眼前的路，将记忆中的路重叠。回到了来时走过的路上。

    饶是如此，已是响午时分，疲惫不堪的淳于芷距离木屋，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脚程。见风雪渐大的淳于芷，不得不停下蹒跚的脚步。找了个背风的角落，便看见仅容两人栖身的洞口。顿时大喜过望，小跑了过去。

    一进洞口，环视一周，见没有可疑的地方。又挺起巧鼻嗅了嗅，并没闻到特殊的气味和动物的粪便。淳于芷终于放下心来。

    这才解开下颌的草绳，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放在地面，又将身上的蓑衣解下，在洞口上方摸索着，很快找到了一个凸起的石块。将蓑衣散开着挂了上去，以避寒风倒灌而进。接着淳于芷又出了洞口，拖起身躯找了几根干松枝回来。

    将几根干松枝一头叠起。淳于芷才放下包袱，从包袱拿出火镰。没多久，一缕篝火燃起，驱走了淳于芷身上的寒意。淳于芷才渐渐放松下来，背倚在背后的山石上，歇息着。

    又



第二十二章 吾乃金日磾
    此刻，山丘下的一座木屋内，一堆篝火在一个随从模样的老仆的拨弄下竭尽全力地燃烧着，使劲发出光和热。但不知道随从是怕眼前的主人被屋内的寒冷所伤，还是有些嫌弃屋内温度不够高，竟朝篝火走近了一步。

    走近了随从便蹲了下去，又拿出一根顶端有些烧得发黑的木杆子，捅向了眼前烧得正旺的篝火。或许是害怕将篝火弄熄灭，随从撩拨着篝火的动作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却不曾想到竟溅起阵阵火星，随即飞舞在半空中。

    但随从靠着篝火有些近，有的火星随着朔风飞进了随从左衽的衣襟里。吓得随从一下子将木杆掉落在地，用手拍向自己的衣襟。却没想到掉落在地的木杆一端掉在篝火里，又溅起更多的火星。张牙舞爪地飞舞着扑向随从。

    随从不由得向后躲开，但年纪有些大，动作便有些滞后。不由得惊恐着一屁股跌落在地。幸好，火星又嗤笑地飘扬着升上了上空，消失不见。

    但一旁却有一位汉人幼童打扮的华服小孩，刚至稚年。见自家的随从如此狼狈，不由得咯咯大笑，指着随从推了推盘坐在一旁的华服男子，才说道:“阿翁你看，阿奴好好笑哦，这样子坐的。”

    一旁盘坐在地的华服中年男子被自己这么一推，才从满脸沉思中回过神来，随着儿子的指向望去，却发现自家的阿奴已从地上坐起。但随即又沉着脸对着自家儿子大声呵斥起来。

    “金裳！！！莫以为你深得吾喜爱就得以肆意嗤笑旁人。在阿翁面前就如此，倘若阿翁不在，金裳你岂不是要无法无天”顿了顿，华服中年见自家儿子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由得想起被自己杀掉的长子，顿时心软了下来。

    一边摸着儿子的头一边道:“金裳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一样戏闹了。你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回到吾等的大漠继承……”忽然间一旁的阿奴叫道:“主人”

    华服男子一下子被打断了话语，似乎想到了什么。刹时顿了顿，叹了叹，叹出的白气喷出好远。便不再言语。

    一旁的金裳却并没有记住自家阿翁在说些什么。金裳想的是等回到长安城，应该找谁陪自己一起玩耍。

    一旁的阿奴却安慰说道:“主人不必担忧，少主还年少。尚未懂得这些家国大事。等到少主到行了冠礼的年纪，就会懂得这些了。”

    另一边，金裳仿佛忘记方才自家阿翁的呵斥。又自顾自地在篝火旁玩着，见篝火没了柴。好奇地从旁边的柴垛上抽出一根木柴叠在了篝火上面。篝火烧得更旺了……

    华服男子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玩一边无奈答话说道:“阿奴莫为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说话了，我的儿，我着自然清楚我儿的脾性，如此纵闹下去。怕是将来会有祸事降临啊！”

    阿奴一边止住不断往篝火叠木柴的金裳，一边却回道:“主子也不用担心，还有三公子呢，虽说三公子尚在襁褓。但阿奴相信萨满天神定会庇佑主人和两位少主的。”

    华服男子望着阿奴老迈的身躯，有些黯然。道:“阿奴苦了你。从小就跟我吃苦，当初母上派你跟随于我。又随我一起到这长安，教我养马；教我谦卑；教我学识；教我……”

    阿奴没等华服男子说完就已跪伏下去，口中连连说道:“主人折煞阿奴了，这些都是阏氏主上教会主人的。老奴只教了主人一些粗鄙



第二十三章 木屋相谈
    淳于芷见屋内有人开了半扉的门，而开门的人一脸警惕的样子。又听见有人在问自己是何人，这才无力拄着杖答道:“小女子是长陵县芳文里的人氏，祖父是淳于素，吾是淳于芷”顿了顿，淳于芷又道:“如今天色已黑。小女子只想在屋内借宿一夜，以躲风雪。”

    屋内的金日磾听罢，刹时想起自己曾身为侍中，曾在陛下的案牍上的竹简看过淳于素介绍。知晓淳于素乃是名医，祖上是太宗时期大名鼎鼎的神医淳于意，心中一凛。

    又趁着篝火发出的最后一丝光亮和微微的月光反照。金日磾才有些看清屋外淳于芷的模样:长发轻飘，却又背着包袱，拄着一根木柴，一副风尘仆仆的疲惫模样。

    金日磾才彻底放下心来，对着仍是警惕的阿奴道:“好了阿奴，淳于姑娘并非歹人。吾等放下心吧！”

    阿奴听到自家主人开口解释，才放下心。悄然将手中的匕首藏好！对着屋外的淳于芷道:“姑娘进屋吧，外面风大雪大，莫要冷着。”

    淳于芷重重地叹了叹气，感叹自己终于找着了可以歇息的地方。这才缓缓地拄杖朝屋内走去。而阿奴将身躯放在门后，怕风雪进屋冷到自家主人，只是将掩开的木门稍许开大了一些，仅容一人进入。

    淳于芷后脚一进屋，阿奴笃的一声，将门扉重重地关上，用一根木头顶住。直吓得淳于芷心中也随之重重一跳，还以为遇上了歹人，却不曾想，阿奴却没理会自己，自顾自地摸索回到篝火旁。将篝火上的积雪一一清理干净。

    清理完毕了，阿奴想要将篝火重新点燃，却发现木柴已全部被积雪浸湿。再也点不燃。唯有拨弄开这一堆。又从一旁的柴垛上摸索拾起几根还算干燥的木柴，将一端叠在一起。

    等到阿奴叠好篝火堆。将手摸向包袱的时候，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阿奴却是想起火镰已被少主金裳玩耍丢进了篝火之中。竟有些惊恐。

    淳于芷却极为聪慧，黑暗中依稀见阿奴愣住的模样。道:“老丈莫不是没了火镰了小女子这有火镰。”说罢淳于芷就已从放下来的包袱之中掏出了黑黝黝的火镰。

    阿奴听罢有些欣喜，一边从淳于芷的手里接过火镰，一边谢道:“多谢姑娘备有火镰，不然我们都熬不住这冬夜。”

    等到阿奴将篝火点亮，黑暗再次无可奈何地退却至角落之中，等待着下此卷土从来的机会。

    淳于芷见篝火已点燃，顿时有些欢呼雀跃。朝阿奴望去，却看见一个披发左衽的匈奴老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张了张嘴。许久了才从嘴里冒出一句话:“你你你是匈奴人怎么能够出现在这关中的腹地上林苑?”

    在一旁的金日磾见状，一边从儿子的锦衾边快步走出一边道:“姑娘莫怕，吾乃当今光禄大夫金日磾。此位是吾家老仆，久居长安多年。因是匈奴奴隶身份不能穿汉人衣裳。唯有一直披发左衽到现在。”

    金日磾顿了顿，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淳于芷姑娘对吧”

    淳于芷听到金日磾如此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好奇地望着阿奴。转瞬又听见金日磾在问自己。转身答道:“是的，小女子叫作淳于芷。”

    金日磾又问:“淳于素是你何人”

    淳于芷答道:“正是祖父”

    金日磾有些吃惊，脸上露出一丝回忆但的神色



第二十四章 孩子调戏
    雪，在半夜的时候就已悄然停止，但凌厉的朔风，仍在不知疲倦地呼啸奔走着。时不时卷起地面薄薄的一层雪绒，旋转着抛向半空。肆无忌惮地凌虐着大地。

    山丘下的木屋，屋顶已堆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屋内篝火传来的阵阵热量，使得雪花不断地从屋顶融化滴落在地，成为条条的冰凌，如同突刺，将木屋防卫在中间。

    很快，一夜的光阴已经过去。木屋内，阿奴最睁开眼。将众人还在睡梦之中，便不动声息地翻身起来。见篝火已灭，仅剩几块通红的木炭。木炭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灰烬。

    阿奴见状，唯有走到柴垛旁，从柴垛中抽出几根木柴，将木柴一端放在了木炭上。吹了吹，过了许久，才重新将篝火燃起。

    阿奴将篝火燃起后，拿出了两个水囊，放在篝火边温热着。避免主人和少主醒来只能喝些冰水。又用几根木柴搭在一起。在篝火上方做了个架子。又拿出干粮，却是一块羊腿。却放在了架子上方，时不时翻转过来，避免烤焦。

    阿奴将这些做好之后，大抵昨晚聊得太晚，淳于芷昨日也太过于疲倦。屋内三人仍在睡梦之中，阿奴也轻手轻脚地在来到了木屋门扉前。

    怕寒风倒灌进屋，阿奴仅是想把门扉开一条缝隙，观察下外面情况。但阿奴拿开顶在门后的木头后。用力拉了拉，门扉丝毫不动。

    阿奴想了想，轻踹了一脚门扉下面。再用力拉了拉，门倏然间被拉开了。朔风顿时蜂拥而进，阿奴瞬间又把门给关上了。

    阿奴回头望去，见屋内三人还没醒来。顿时松了松口气，又见架在架子上面的羊腿似乎有些发焦。又走了回去，将羊腿另一面翻过来，才回到门扉前。

    阿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点，走出门去，反手将门扣住，站在门前不住地四周张望着。

    只见屋外，眼前的门扉下的积雪估摸已有一尺之高。木屋周围全是冰凌的形状，将木屋拱卫在中央。远处，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白雪皑皑一片，将上林苑装扮得银装素裹。

    阿奴瞪大了眼睛，再次朝远处看去。却没看到丝毫人影，就连雪貂灰狼之类的动物也没看见一只。不由得叹了叹气。

    阿奴唯有进了屋，再次将门关闭，缓缓地回到了篝火旁盘坐了下来。望着篝火上方的羊腿出神，偶尔翻过来至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