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长生

    慢一刻有时就是死，秦飞云并不习惯慢，所以他没有等公孙晋说完，已经冲到了院子里，一脚飞起稻谷，一个回旋，将其踢向了公孙晋。

    “哗啦啦”一声，稻谷从空中洒落下来，缝隙中隐隐可见剑光。

    可是公孙晋的剑光刚出现，立刻就暗了下来。

    只是眨眨眼的功夫，秦飞云已经跨出了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孙晋怒哼一声，立刻提剑追了出去，这一追，就再也没有追到人。

    可是就算公孙晋不追，也有人想把秦飞云追回来。

    刚才想追秦飞云的这些楚国人，早已在倒在了沙土里，伤的伤，死的死。

    这些黑衣人埋伏在沙土之下，这时再也无人敢打秦飞云的主意了吧

    秦飞云静静地站在看戏的人群中，望着骑在棕色马上的高亨，笑得合不拢嘴。

    “十三剑客就是这点难耐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治得住一匹疯马”

    秦飞云阴阴笑声中，突然有一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赵元吉抓住马鞭用力一挥，叭的一声，打在了坐骑上，马儿急促地叫了一声，想去追高亨的棕色马。

    可是抬起前蹄的瞬间，秦飞云笑容一拧，又有一枚石子从他脚底下“嗖”地一声，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石子极快，铁珠更快。

    发出铁珠的人正是诸葛晓风。

    这时已将近中午，天空更加明亮。

    天地间有沙，流沙。

    沙由一阵风卷起来的。

    流沙为枯木、花草和马匹覆盖上了一层浑浊之色，也覆盖了众人的发鬓、脸庞和衣衫。

    盖聂把斗笠压低了一些，诸葛晓风发出的铁珠和秦飞云发出的石子在空中相撞，石子被铁珠撞成了粉末。

    四面充满了喧哗声和马蹄踏过的声响。

    过了好久，赵元吉的马才追上了高亨的棕色马，一鞭子挥出时卷住了棕色马的尾巴，听见一声马鸣，马蹄终于停了下来。

    高亨虚惊一场，手心里全是冷汗，背后的衣裳已经湿透了。

    衣裳湿透的不仅只有高亨，还有昏迷在地上的那个少年。

    盖聂发现他的嘴唇比刚才动的更厉害了。

    好一个少年，竟然靠着毅力醒了过来。

    盖聂心里这么想，目光里对少年露出了些许赞意。

    众人的目光也一起被这个刚转醒的少年吸引过来了。

    此时，脸色最难看的人并不是诸葛晓风，而是秦飞云和高亨。

    两人经过刚才“石子击马”的事，看彼此时的目光里已有了明显的恨意。

    这个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

    可是秦飞云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他咧嘴一笑，撤步退回了归玉娘等人的身旁，又恢复了之前看戏的表情。

    “水……”少年终于吐出口气来，沙土里本来就干燥的要死人，再没有水更不好受。他的叫唤声尽管很微弱，却被盖聂听得清清楚楚。

    水哪里有水呢

    除了风沙客栈里有水、有茶，盖聂的目光扫过去时，却没有发现有人带着水囊。

    可是当他这么想时，有个圆鼓鼓的身影早已如箭一样，在众人的视线里闪了一闪，笑哈哈地来到了少年的身边，而在被他踩过的沙土里只有浅浅的四个脚印，等盖聂望过去时，看见的人是胖老头。

    真正的胖老头已经来到了少年的身旁，他的影子却留在了踩过的地方，一阵风沙吹来，影子这才散去。

    盖聂想起来昔日在乌鸦亭，鬼谷梅山的独孤冯也曾经展示过这种轻功，江湖上一直流传有一句话:四步留影，轻功之最，来之无影，去之无踪，人去时留影，影灭时留风，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盖聂心里想:此人为什么会鬼谷梅山一派的武功

    可是有些事绝不容许他多想的，胖老头做了一件事，让诸葛晓风的脸色都变了。

    当酒囊从胖老头的腰间上解下来，并把一口酒送入少年干裂的嘴唇上时，盖聂却笑了，归玉娘也笑了。

    诸葛晓风却笑不出来。

    一口清酒送入喉中，过了一会，少年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活了”胖老头笑眯眯道，“如果你再晚点喝到我的酒，这条小命怕是已经没了。”

    少




第十章 封胖爷爷
    渴望生命。

    众人看着盖聂时，眼里露出了渴望。

    盖聂看向胖老头时，心上却是十分感激。

    酒囊已被抢走，胖老头仍把目光留在了盖聂手上。

    秦飞云就站在归玉娘身边，用手轻抚着腰间上的泥人，微笑着说:“听说能抢走封十全‘封胖爷爷’手里的这个酒囊，十万个人也未必能够出现一个！”

    他故意把声音抬得很高，接下来的话把众人都说呆了。

    秦飞云笑了笑，又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无论谁能让封胖爷爷心服口服地把酒囊让出去的，这个人的运气一定很不错！”

    他并不是自说自话，而是说出了封十全心里想说的话，他们都知道盖聂已亮出了本事，而且本事还很大。

    封十全道:“秦呆子说的没错，前天晚上来抢我酒囊的人，运气就不如他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露出了惊讶。

    封十全这个胖老头到底想讲什么

    “那个人来客栈抢封胖爷爷的酒囊时，本来已经抢到手里，可是他却做了一件事。”

    众人等秦飞云继续说，诸葛晓风也把目光转到了秦飞云身上。

    大家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好像此刻又忘记了生老病死。

    想转移一个人的注意力是极容易的，可是想要把两个、三个，甚至是一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某件事上却是比劝说酒鬼戒掉酒瘾还要难。

    说着说着，哀声忽然间就没了，耳旁的风沙声也变小了，归玉娘却忽然笑了，她知道秦飞云又要开始卖弄他那张说起书来“喳喳喳”的嘴了。

    目的。

    没有人知道。

    盖聂没有再猜下去，因为他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等他的目光从封十全的脸上转到地上的四个脚印时，有个念头忽然拂过他的脑海就不见了。

    是什么呢

    你猜呢

    真正的封十全果然已不见了。

    只是眨一下眼的功夫，封十全人已移到了跛子跟前。

    这种绝妙的轻功——遗留在盖聂目光里——四个封胖爷爷的脸，一起被风沙被吹灭了。

    这一幕本来也极为寻常，可是被盖聂看在了眼里，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封十全弯下了他那比水桶还要宽的腰，看着歪坐在沙土里的跛子，目光忽然觉得有些惊疑。

    这个跛子已浮现出了最为痛苦的一面，表情比任何人都辛苦，眼睛却比任何人都明亮。

    现在他非但眼珠子在转，而且连手指也开始有了变化，却还是看不出他藏在心里的想法，能够乔装在中毒的人中不被发现，骗过一些人就已经是他最大的胆子和本事。

    ——像跛子这样需要靠酒来壮胆子并且假装成已快死了，现在还活着的也越来越少。

    “他抢走了封胖爷爷的酒囊却想连同封胖爷爷的老命一起要了。”秦飞云大声说道。

    封十全叹了口气，语气含着无奈:“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江湖险恶，又有谁能一直不警惕些呢”

    他抬起眼睛，转头盯着盖聂，道:“一个人若是有了很好的运气时，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绝对不能放弃！”

    封十全盯着盖聂时，就好像刺扎进了肉里一样。

    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一直不被人注意的跛子。

    这个跛子怎么了

    有声音开始蠢蠢欲动。

    封十全的声音在离跛子最近的地方响起，目光却在离跛子最远的地方转动，他并没有看向跛子，而是紧盯着盖聂，道:“这个人前天夜里来抢夺我的酒囊时，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不简单，现在你承不承认”

    众人的目光一起转向了盖聂，眼里透着疑惑。

    盖聂皱了皱眉，没有马上回答。

    封不全身后的跛子却先张开了嘴，他的喉咙里好像发出了一种沙哑声。

    和先前一样，盖聂的目光又扫向了跛子。

    ——的确是哑巴才能发出的声音。

    可是，无论谁都知道“十聋九哑”，如果一个天生的真哑巴想要用气声说话，却是极难的，也根本难以做到在听见别人说话时，立刻就有了哑巴应该有的反应。

    除非这样子的哑巴是后天造成的

    如果是后天造成的盖聂的想法又发生了变化。

    在跛子遭到了封十全质疑时，不假思索地就张开了嘴巴。

    盖聂一想到这里，脑中犹如电光石火般闪了一下。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什么呢

    如果说之前归玉娘在问跛子“是否中毒”时，跛子敏捷的反应只是巧合的话。

    那么——

    现在，封不全大声质问跛子时，跛子的反应却还是那么迅速，这又如何解释呢

    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因为无论谁只要仔细想它一想，都知道这一切不是巧合。

    众人的目光又从盖聂的身上转移到了跛子的身上。

    目光里充满了疑惑、迷茫和好奇。

    这跛子到底是谁

    这时，风将跛子覆盖住脸的头发吹了起来。

    跛子的眼睛很亮、很黑。

    跛子很委屈。

    封十全质问得更大声:“我虽然不想追究那天晚上的事，可是看着一个浑身都是力气的人，却病怏怏地趴在这里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心里就不痛快！我就先解开你的哑穴！”一个人的哑穴若是被点住了，他想不哑也不行。

    一个演技再是拙劣的人，被点了哑穴之后，就跟真的哑巴一样了。

    跛子是这样的人吗

    当封十全伸出五根又短又肥的手指往跛子的后颈抓去时，跛子忽然跳起来，原本脏兮兮的手掌变成了跟石头一样硬的爪子，众人大吃一惊。

    跛子弯下腰，躲过了封十全的手，在疾风中将脑袋一沉，爪子伸出，他又躲过了封十全突然而来的反掌，将身子往后一仰，封十全的手掌已从他的脸上划过。

    一勾、一旋，转动之间，封十全的手掌已握成了拳。

    跛子的神色不变，突然从右袖里“嗤嗤嗤”发出了三片叶子。

    叶子是金色的。

    三片金灿灿的叶子。

    阳光强烈，看不见叶子，也听不见声音。

    封不全将身子往后一倒、一歪、一颤。

    直到他倒下去时，他的脚是定在沙上的，带着惊讶的微笑，忽然弹起。

    跛子就站在他的身子前，立刻挥出了一爪，爪子一低，准备去抓他的腰带。

    可惜封十全没有站起来，腰带就这么被跛子抓走了。

    一条黑色腰带被抓在跛子手里时，封十全却连看都不看，他知



第十一章 往事随风
    有乌云。

    云层在移动。

    阳光开始慢慢变淡。

    有一张脸陷进了阳光里。

    从来这里开始到现在，诸葛晓风好像一直不打算做些什么。

    他只是看戏，对了，就是看戏，而且还看的越来越起劲了。

    诸葛晓风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没有人真正的了解过，而盖聂对他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三年前。

    三年前，诸葛晓风——

    二十七岁，秦王麾下“十三剑客”之一，排行老七。

    养马、喂马、骑马、赛马、遛马……生活里几乎离不开马。

    按照诸葛晓风的话说:“诸葛晓风是个喜欢研究畜牲的人。”

    虽然诸葛晓风喜欢研究畜牲，可是也并非什么畜牲都研究。

    就好像:牛、羊、鸡、狗、猪，这五畜他就不喜欢研究，而且他也从不吃这五畜的肉，更不会吃马肉。

    那他到底吃什么

    马吃什么，诸葛晓风就吃什么。

    马儿吃草，诸葛晓风就吃看起来像草一样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