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

    令狐兰道：“我们各自手机留有照片纪念……”

    曹云佩服：“你就不担心你老公。”

    令狐兰道：“说过了，我们十年前夫妻名义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他做他开心的事，我做我的事……你别管。吕云挺好玩，为人正直……别笑，他人挺不错。他也觉得我不错，我们每周会见一面。”

    吕云有一个习惯，他不会主动按掉手机，而是让手机在一定时间等待后主动锁屏。前些天他拍摄电视剧，在自己位置上拿手机看台词做准备。导演让他上场，吕云把手机在位置上一放就上去了。

    大约十分钟后，吕云下来回到位子上等第二幕戏，习惯性的拿起手机，解锁。但是映入他眼帘的不是台词文本，而是吕云和令狐兰的照片。当时现场人很多，也比较杂乱，吕云不敢乱问，只问了自己的经纪人，是否有看见别人动自己手机。

    吕云红了之后，经纪人非常小心。见吕云情况不对，立刻追问。得知情况，经纪人吓了一跳。吕云出道两年一直是四配五配的角色，现在因一部电视剧爆红，还没有稳定基础和地位。吕云在绝大观众看来，还属于新人，难得演技在线的小奶生，一旦被人知道他和一位四十来岁的有夫之妇来往，吕云的前程基本就到这里了。

    但是经纪人也不敢查，他和吕云祈祷，希望只是有人看过吕云的手机。没有刻录或者拍照手机内的内容。




第四百六十七章 宫斗之戏
    吕云的经纪人，原本是白茹的大经纪人的下属。也是因为他的推荐所以吕云才和白茹演了对手戏。吕云红了后，经纪人就成为吕云的大经纪人，按照业内的资辈和关系，吕云经纪人还是很牛的。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有个叫小云的女生找吕云经纪人。小云在这部电视剧中饰演一个替主子喝毒的丫鬟，整部电视剧戏份算起来差不多排名三十名左右。小云问经纪人能不能想办法，让另外一个丫鬟去死，她陪同女主角一直到女主角成为太子妃。

    女主角身边两个丫鬟，一位是伶俐多谋的六号女配，一位就是明知道是毒，脑子一抽喝下去，以死证明自己对奴才这一行充满敬业心的丫鬟。在电视剧中两者的地位有天壤之别。

    小云的要求经纪人可以做到，和编剧们沟通一下，身份替换比较简单。后期剪切，补拍镜头证明小云丫鬟很聪明就可以了。

    经纪人做得到，但是不同意，这不是乱来吗？当时小云没说什么就退下了，当天晚上经纪人收到一张照片，吕云和令狐兰的照片。发信的手机赫然是小云的号码。经纪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小龙套敢找自己要配角。

    这事必须商议，经纪人晚上去了小云的房间，两人沟通了大约两个小时，最终成交。数天后，经纪人朋友本电视机剧的导演宣布剧本临时更改，喝毒的改成另外一个丫鬟。

    这个丫鬟名叫小婷，她是有身份证的人，只是没亮出来。身份证也挺曲折的，小婷是叶乐奶妈的女儿。

    这边说明下叶乐：越三尺的好朋友，叶氏医药的董事长唯一女孙，叶氏医药在全国有十几所大医院，称呼为叶氏医院。叶乐喜欢娱乐圈，加盟天下娱乐后，从新人开始打拼，目前在女团中小有名气。天下娱乐的董事长和叶乐的爷爷是生死之交。叶乐在半年前已经被狗仔故意或者无意‘揭穿’富二代的事实，为其赚足了人气。大家也知道叶乐在天下娱乐中的地位，娱乐圈的很多前辈和明星，对叶乐都礼让三分。

    叶乐奶妈的女儿小婷是专业舞台表演毕业的高材生，这是她参演的第二部电视剧。原本不可能拿到这么好的角色，自然也是叶乐开了后门。

    小婷因为被换了角色，她选择了报警。第四搜查课，白领犯罪调查课接下了案件。经过调查和了解，确证小婷提供的线索是真实的。有多位证人证明，吕云经纪人夜晚进入小云房间长达数小时，第二天导演找编剧，要求修改两名丫鬟的戏份。

    导演在警方的攻势之下，承认经纪人和自己商议。因为二十年的友谊，再考虑经纪人和投资方的关系，还考虑小云和小婷演技相差无几，最终导演同意更换戏份。

    令狐兰：“经纪人被警方以公司企业人员贿受罪刑拘，小云以贿行罪被拘。三个月起步，六年封顶。另外还有一个麻烦，现在新闻还没有报出来，一旦出来，电视剧势必受到极大影响。投资方已经明确表态不排除起诉经纪人和天下娱乐的可能。按照我对合同条款的估算，这部电视剧投资方已经扔进去五千万，首先要赔付投资方所有损失，其次违约索高达1.5亿。”

    令狐兰：“经纪人无罪，那就不存在问题了。经纪人想要脱罪，就必须说实话。小云不能说实话，她说实话就属于敲诈罪。现在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经纪人说实话，吕云的前途就没有了。经纪人即使说实话，也未必会被法庭采纳。”

    令狐兰解释第二个问题：“小云也是表演系专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知道自己手机上存留的照片有什么后果。我推测，小云知道小婷报警，警方介入之后，立刻清除掉照片。在警方录的口供中，小云一口咬死是经纪人提出的要求。经纪人称可以给她换角色，她屈服了。”

    曹云问：“经纪人手中的照片呢？”删除照片可以技术还原，但是警方目前没理由去还原两人的手机已删除照片。

    令狐兰：“肯定删除了，这种照片怎么能留？我还有……要看吗？”

    曹云无语：“虽然理智告诉我不能看，但是我还是需要看小云传给经纪人那张照片？”

    令狐兰很大方的调好照片，曹云接过去一看：“哇！”认真看了数秒后把手机还给令狐兰。

    令狐兰对自己很有自信，笑了笑，问：“怎么样，有没有办法不暴露吕云的情况下，帮助经纪人打赢官司？”

    曹云道：“我接这个案子不太合适，有不少记者注意我。娱乐圈这么大丑闻，记者会比鬣狗还凶残。”娱乐界的新闻永远是第一新闻，读者多，受众多。诸如残忍的凶杀案之类，很多人会排斥自己去关心。

    令狐兰：“没错，我也这么考虑。我不敢找大律师，但是又怕小律师‘猴不住’。所以如同六月案一样，由魏君来接。但是你不能出现在法庭内。魏君做得到吗？”

    曹云疑问：“为什么不让令狐恬儿接。”

    令狐兰很不满：“喂，我女儿虽然知道一些事，但是我不想她直接面对这些事。”

    曹云理解点头，即使孩子知道父亲是很坏的蛋，父亲也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做很坏的事。

    曹云道：“我不出席有些冒险，这案子我现在还不了解，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经纪人估计顶不了很久，在没有两全的情况下，他只能出卖吕云。你确定要赌吗？”

    令狐兰：“如果我暴露，肯定也会被娱记那群XX拉出来鞭尸。我虽然和我丈夫夫妻名义名存实亡，但是到了这境地，我们必须离婚。而且，这是大丑闻，我担心会连累到恬儿未来的事业。”

    曹云苦笑：“你这么说我更不敢接，但是你肯定要我接，而且还必须赢。”

    令狐兰呵呵一笑：“我有时候很不讲道理哦。”

    曹云：“行吧，最坏情况少一个朋友，我接了。”

    令狐兰提醒：“小婷的背景是叶乐，肯定是叶乐支持她报警，叶乐也一定会关注官司的进展。”

    曹云道：“以我和叶乐相识我判断：叶乐此人缺乏魄力，软妹子一枚。没猜错的话，提出报警的应该是叶乐的好友，叶乐的闺蜜：越三尺。我相信越三尺只是出主意，应该不会管太多。行吧，我联系魏君先和经纪人见面签委托书。”

    公事谈完，曹云发邮件给魏君。一小段不尴尬的沉默，令狐兰道：“曹云，帮我去船舱拿条毯子。”

    曹云一愣，但还是照做。令狐兰看着他进入船舱，轻轻擦掉眼角一滴泪。

    如果没有说明，死人证，那令狐兰这个动作就代表了很多可能。实际上令狐兰这滴眼泪为自己而流，在和曹云谈公事时，海风带给曹云的是轻抚般的享受。而令狐兰却隐约感觉不适。

    皮肤可以保养，身材可以保养，但身体始终是四十多的岁的身体。令狐兰不甘，她知道即使让她青春到一百岁，她也不甘即将逝去的青春。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老去，接受自己迈向死亡的事实。

    令狐兰在传统意义来说不是好女人，是狐狸精，名声不好。这也是叶澜不满曹云和其单独出海的原因。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只是令狐兰对自身价值的榨取和对命运的挣扎。

    曹云和令狐兰共事多次，早发现令狐兰的人生态度和他人不一样。要说家庭，令狐兰显然是一位失败的妻子。

    婚前无数人都说令丈夫稳重，老实，对妻子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令狐兰就和令丈夫结婚，令狐兰一度对丈夫很满意。在自己拼搏事业的时候，丈夫顾好了后方，给自己默默的支持。

    可是慢慢的令狐兰发现自己不需要这样的丈夫。她和丈夫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她无法理解丈夫兴趣和价值观，丈夫也理解不了她的兴趣和价值观。讲道理，令丈夫肯定是好丈夫，是正面的，是大家学习的楷模，但令狐兰就是不喜欢。

    “很剑对吧？”令狐兰自嘲道：“明明有这么优秀的丈夫……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但是你别拿我做榜样，有时候你觉得不合适，但是时间长了你会觉得很满意。”

    令狐兰一直到了三十七岁时才放飞自己，那是他们结婚的十周年纪念日。她独自散步在街头，夜雨之下，一位绅士停车在她身边，询问她需要不需要帮助。令狐兰搭乘其车辆回家，在半途令狐兰突然鬼使神差的改变主意，去宾馆。

    要问令狐兰这些年来开心吗？令狐兰不知道怎么回答。

    曹云：“听你讲故事，我怎么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你去死。”令狐兰气后一笑：“好像真有点这意思，我是真老了，不接受现实是不行的。曹云，我不知道叶澜合适不合适，不清楚你们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建议你选择自认为自己是对的，不选择其他人认为是对的。”

    令狐兰道：“最少将来后悔的时候，你可以对自己说：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喜欢就买进，不喜欢就抛掉。人生只有一次，不要背负不应该背负的责任和压力。”

    曹云：“怎么分？”

    令狐兰：“当就你说这句话，你就是渣渣……你根本就不爱人家，只是感动她对你的爱，和她的外貌。”

    曹云道：“我知道。但是我认为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是没想到感情刚有点火花，叶澜就投入到了家庭建设中去。或许她和我一样，觉得我很优秀，和我组建一个家庭是一件很好的事。实际上也没有爱上我。”

    令狐兰：“这话你也说的出来？呵呵，看得出来你内心有想法的。好了，不用谈论叶澜了，她已经没资格成为我们的话题。”

    ……

    经纪人名叫金寄，是一位五十岁的中年人。

    在接到曹云电话后，魏君立刻投入到案件的资料整理工作中。

    曹云下午三点上岸，联系叶澜仍旧未果后，驱车回律师所。四个小时的时间，魏君已经将案件的脉络整理清楚。

    今天的晚饭是蒸螃蟹，一百五十只大螃蟹，陆一航开始了为期一个月放血还债生涯。螃蟹吃的慢，慢慢吃更有味道。三名律师，两位助理边吃边感谢陆一航，陆一航很大方问明天吃什么？是神户的小牛肉，还是法国的大蜗牛？

    晚餐结束后，叶娇阻止大家收拾，表示她来就可以。刘攀和四位律师到茶几处聊天，高山杏泡茶，魏君本想开始说明金寄案，但被曹云阻止。

    在叶娇收拾完毕后，曹云道：“叶娇。”

    “嗯。”叶娇立刻擦手，小跑过来。

    曹云道：“魏律师手头有个案子，事情比较多，你先跟魏律师。”

    叶娇点头：“嗯。”

    曹云站起来：“我们开会。”

    闲来无事，原本陆一航和高山杏也会凑热闹。不过他们都明白意思，曹云不愿意让刘攀介入本案。陆一航是位君子，不好让刘攀难堪，于是也留了下来。

    ……

    魏君先说明基本情况，后道：“第一个麻烦是：金寄是有前科的，五年前就因为类似的事情被经纪人公司解聘。第二个麻烦：金寄被指控单位贿受罪……”

    曹云举下手打断：“叶娇，你查下单位贿受罪。”

    叶娇没查询，而是直接回答：“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公司、企业的工作人员财物，数额较大的行为，涉嫌单位贿受罪。”

    单位贿受也好，或者贿受罪也好，专指收取财物。小云不是财物，其是自然人，有独立个体。所以这个指控完全站不住脚。

    曹云补充：“四课肯定是懂法的，以此法刑拘金寄，只是缓兵之计。魏君你认为呢？”

    魏君点头：“没错，我查询了所有资料后，我认为四课有可能在调查墙尖罪。”

    曹云见叶娇有点不明白，解释道：“小云不是自愿的，即使小云身体没有受伤，金寄使用胁迫手段，也算墙尖。”

    在没有人提醒和说明情况下，四课不会主动去还原两人手机被删除的照片和信息。时间拖的越久，照片就越难以恢复。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败之地
    魏君道：“案件在这两天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已经不是曹律师你所说的那么简单。由于案件还在侦查阶段，我拿不到小云的口供。但是根据我和警察的交谈，我认为小云很可能咬了金寄。我查询了小云的情况，发现她有咬金寄的必要。或者说小云没有退路，没有其他选择。”

    魏君道：“小云有一位男朋友，未婚夫，打算明年春天结婚。小云在本案中第一个选择：说明真相，那小云就涉嫌敲诈勒索罪，不仅以后她不能在这行混，而且还要坐牢。第二个选择：承认自己为了角色和金寄睡觉。这样其未婚夫不可能会原谅他，必然被业内除名。第三个选择：小云受到来自金寄的胁迫，称：如果不从，就将她的角色砍掉。由于小云和未婚夫收入比较一般，两人规划买房压力很大，小云不能失去这次工作。虽然是龙套级的配角，但是因为电视剧又臭又长，她台词还不少。我查了，她可以拿到七万多元的演出费。”

    魏君道：“在小婷报警之后，小云只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咬死别人，才能救活自己。所以现在根本不是金寄愿意不愿意说明真相，而是金寄恳求真相浮出睡眠。”

    曹云皱眉：“哈……”对涉及的人的立场出现判断失误，是让案件复杂化的原因。第一个判断失误是小云和金寄，他们都没有想到小婷会报警。第二个判断失误是小云的立场。本案目前有个最大谜题：金寄换角色并不犯法，为什么搜查四课凭什么立案侦查呢？没有立案，就不会引出金寄墙尖案。难道是越三尺以权谋私？

    魏君道：“金寄需要的证人就是吕云，否则他无法解释所有的一切。更何况有很多证人证明其进入金寄的房间。可是我有些不明白，有证人甚至称听见了声音。”

    曹云想了一会：“你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魏君看曹云吸口冷气：“你意思是，当晚金寄不仅是和小云商议照片的事，而且还真的交谈？”

    曹云摇头：“我觉得金寄不太可能会这么做。但是小云有可能想故意误导大家：我是有后台的人。千万不要小看专业表演系毕业的学生。”

    魏君：“吕云是关键？”

    曹云：“不，我是受人之托，不能把吕云牵扯进来。宁可官司输了，宁可金寄去坐牢，上绞刑台，也不能把吕云牵扯进来……叶娇，这就是坏律师。”

    叶娇忙道：“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