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时光微微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李子归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周兰香是红旗大队第七生产队最漂亮能干的媳妇,谁都不会相信,她父母和公婆早就心照不宣,她嫁过去就是给王家做牛做马报恩的。
可是她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看到了自己未来一辈子的事。
不听话爹娘就打断腿!伺候了一辈子的公婆骂她是不生崽的母猪!卖血养大的养子养女竟然是丈夫在外面跟寡妇生的野种!
梦醒了周兰香也醒了,决定看谁不顺眼削谁!
队里那个又狠又横坏得远近闻名的小流氓马上满脸嫌弃地凑过来了。
红糖花布香胰子,小流氓冷着脸一股脑地往她怀里堆;砍柴挑水挣工分,气呼呼地都替她干完了;斗极品当保镖打流氓……
小流氓忙活得热火朝天,忽然想起往事,梗着脖子给了周兰香一个后脑勺,我还跟你生气呢!还不赶紧来哄哄我!
第1章 他又狠又坏,肯定能替她报仇!
1967年冬,东北b省石原县红星公社红旗大队磨盘屯。
鸡叫三遍,天边微白,晨雾正浓,暗蓝色的天光中只能看得见黄泥草房低矮模糊的黑色轮廓,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家家户户的土烟囱却已经冒起白烟,雾气中穿着黑棉袄的老汉拖着爬犁开始捡粪,生产队饲养员喂完大牲畜今天的第一遍草料,吆喝着小猪官把十几头瘦长的黑猪赶出猪圈。
磨盘屯辛苦劳作的一天又开始了。
屯西头王家的院子里,周兰香浑身僵硬地躺在西厢房狭小的土炕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乎乎的房梁,头发散乱脸色蜡黄,从昨天她受伤晕倒醒过来后就这样一直直挺挺地躺着。
她做了一个梦,真实得让她不得不相信,那是她以后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会发生的事,直到现在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梦中她死前徐寡妇对她说的那番话。
“周兰香,你还有脸活着娘家拿你报恩,给老王家当牛做马一辈子,连男人是个啥滋味都没尝着,孩子倒是替老娘养了两个!现在孩子都长大了出息了,那还是我徐玲子的孩子!只跟我亲!”
“你以为就老王家人不知道老王家那俩老东西都以为俩孩子是我跟王满囤生的,连你爹妈都知道!就看着你吃糠咽菜供他们吃喝,看着你卖血供他们上学!看看你这德行,连亲爹妈都拿你当猴子耍,你说你活着还有啥劲头”
……
周兰香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梦里她为婆家做牛做马一辈子,为了供养老人、帮扶大伯子、照顾小叔子小姑子,她自己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卖血供小叔子小姑子上学、给他们凑彩礼嫁妆,榨干自己的骨头渣子供养子养女上学读书,就这样像傻子一样被人欺骗了一生。
而她的丈夫王满囤,梦里一辈子都没碰过她,她却担了一辈子不能生养的罪名,婆家娘家一起欺负她,连屯邻吵嘴都先拿她是不生蛋的母鸡说事儿……
现在她结婚六年了,这六年过得跟梦里一模一样,而在不久以后,她就因为说出王满囤不碰她的事被娘家爹妈打断腿,要被迫收养徐寡妇生的儿子了。
而梦里跟她相依为命对她照顾有加的两个弟弟,人生也毁在了这一年。
院子里,婆婆王许氏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褐色三角头巾,耷拉着脸一边慢悠悠地打开鸡架门一只一只地摸鸡屁股,一边叫自家小闺女帮忙干活。
“五福!娘腾不出手,你帮娘看着火,锅里煮着大碴粥呢,可别给烧干了!待会儿你爹和你大哥他们就下早工回来吃饭了,大饼子还没烙呢,这一早上把我忙得脚打后脑勺!这可咋整!急死我了!”
话听着是对上房的王五福喊的,王许氏的头却是冲着西厢房一直紧闭的门窗。
躺在上房炕上熟睡的王五福只是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继续毫不在意地沉沉睡去,早就习惯了她娘拿她做伐子念叨话给嫂子们听。
东厢房的门很快打开了,王家大媳妇马谷雨披着棉袄露出一头蓬乱的枯黄头发:“娘,满仓昨儿个咳嗽半宿,今儿个早上大宝又黏着不让我起身,我答对(应对,照顾)好他们爷俩就去替兰香烧火。”
王许氏摆摆手让她回去,顺手从鸡窝里拿起两个鸡蛋准备一会儿煮了,给身体不好的大儿子和她们老王家的宝贝大孙子吃。
西厢房的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王许氏在院子里撵鸡骂狗折腾了一通,还是不见周兰香出来,阴沉沉地盯了西厢房一眼,拍拍棉裤上的鸡毛抱柴火去了。
儿媳妇得管,但他们老王家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和善人家,她这个婆婆肯定不能干出作践媳妇的事落人话柄。等二儿子回来,看周兰香这个小还怎么作妖!
在炕上一躺就是一天一宿,看满囤不俩大嘴巴子扇掉她大牙!
天边越来越亮,太阳终于冲出雾霾破云而出,强烈的日光将糊着麻纸的简陋窗格子印在炕上,已经是早上七、八点钟,生产队上工的钟声已经响过好一会儿,是王五福起来吃早饭的时间了。
院子里不断传来她咣当当敲打破搪瓷盆的炸响,也把周兰香从愤恨和震惊中震醒,经过这一天一夜,她终于接受了梦境里的一切,未来二十多年人生的每一件大事她都梦到了,如亲身经历般真实,也如亲身经历般让她愤恨不甘!
周兰香迅速地眨着干涩的眼睛,还沉浸在梦里的情绪之中,全身僵硬得一动不能动,只有手指死死抓着身下的竹片炕席,差点把牙咬碎才忍住不让自己嚎啕大哭出来。
梦里她被徐寡妇母子气晕,又被他们下了药,肯定是活不成了。死前想着自己这一辈子,过得真憋屈啊,全是不甘心,眼睛都闭不上。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一辈子普普通通却也足够安稳太平,没嫁人之前父母勤快老实,对他们兄弟姐妹四人不偏不向,尽力把他们拉扯大,给她定的亲事就在本屯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本分人家。
男人王满囤壮实勤快,性子又老实本分,公婆更是出了名的和善人,从不磋磨儿媳妇。
她结婚六年小产了两次,损了身子不能生了,婆家也没嫌弃她,后来领养了一儿一女,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虽然在农村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可那个年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后来政策好了,她和弟弟开始进城打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再不用愁吃穿了。
后来韩进回来了,帮他们开了自己的店,日子就过得更好了,到她死前,他们已经比很多城里人过得都好了。
这样一场普通的人生,可能很多人还会羡慕她,至少梦里村里人都说她命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辈子过得有多憋屈。
王满囤是她十七岁时父母给定下的亲事,她心里不愿意,可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好,唯一一个嫌他笨拙木讷的理由还被母亲一口否决:“找男人就得找老实能干的!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子能下地干活养活一家人”
其实她知道,父母一分彩礼不要压着她嫁到王家其实是为了报恩。
49年父亲给剿匪部队送供给,遇上了山火差点丧命,是王满囤他爹王大江给背出来的,从此他们家就欠了王家一条命,结婚前父母就明确地告诉她,让她嫁过去就是让她来给老王家做牛做马报恩的。
所以她嫁到王家当天就分家,小夫妻每年在生产队挣的工分钱和粮食一大半都孝敬了公婆,他们吃糠咽菜饿得皮包骨她也不能有任何意见。不但不能说一个字,她还得每天去上房给公婆小姑小叔子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包办家里所有的零碎活计,晚上还要熬夜做一家人的衣裳鞋袜。
这就是她结婚前六年过得日子,现在觉得很苦,可跟后来梦里的日子比简直不值一提。
梦里,今年过完年以后,为了凑小叔子王满银上高中的生活费,她被婆家和娘家人逼着去卖了第一次血。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了给王大江抓补药、为了小叔子小姑子结婚、为了养子养女上学,她又一次次地被逼着去卖血!
还有娘家爹妈和公婆联合徐寡妇对她的欺骗利用!
至今她都不知道王满囤是身体有病不能人事还是因为讨厌她不愿意碰她,结婚六年,王满囤一直跟她隔着一张桌子一个炕头一个炕梢地睡,俩人手都没碰过。
而梦里他们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到她死前徐寡妇说王满囤有病,根本不能做男人,就是那两个孩子也是她跟别人生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骗了王满囤,让他认为那是自己的孩子。
而周兰香的公婆和娘家爹妈不知道这些,他们一直相信王满囤说得,那两个孩子是他跟徐寡妇生的,也逼着周兰香为他们养了一辈子孩子,看着她受苦受累,看着她忍饥挨饿,甚至看着她卖血供孩子上学。
周兰香扭过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贴在土墙上的月历牌,印着粮食大丰收人民公社好的彩色宣传画下面,清清楚楚地写着:1967年11月8号,农历十月初七,立冬。
这个日子她印象太深了,前一天就是她第二次流产的日子,也是她更可怕的一生的开始。
结婚的时候她年纪小,没读过书见识也有限,家里人又没教过这些,第一年她一直认为两个人睡在一铺炕上就是夫妻了。
后来才明白他们这样是不正常的,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她只能跟娘家妈张桂荣去说,刚说个话头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你还要不要点脸这种事也能说出口没羞没臊地玩意儿!说出去也不怕人家戳破你脊梁骨!哪个正经人家出来的闺女一天到晚想汉子你这么不要脸干脆去旧社会当窑姐儿得了!”
张桂荣越说越生气,眼珠子都红了,解下裤腰带就要吊死在房梁上:“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生出这么个丢人现眼地玩意儿!祸害自个家还不够,又去祸害婆家!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第2章 他正吃着狼奶跟几个小狼崽子在狼窝里摔跤呢!
周兰香不理会王许氏母女在院子里撵鸡骂狗地折腾,努力控制着自己,让翻江倒海了一天一宿的情绪平复下来。
老天有眼,让她在梦里看到了自己以后一生的苦难。
她才24岁,一切还都来得及!
那就不能再憋屈地活了!
周兰香握紧拳头,一点都不能让自己憋屈!谁都别想再欺负她!
至于骗她害她的那些人,她会一个一个地为自己讨回公道!
周兰香躺在冰凉的土炕上,心里烧着一把烈火,开始为以后打算起来。
算着日子,离梦里韩进被冤枉入狱也不远了,她必须好好谋划,一定不能让他去受这个苦!
老天爷让她在这个日子知道真相,就是疼惜这个孩子,她拼死也得保住他!
梦里小进和小山两个弟弟护着她,现在她来护着这两个孩子,谁也别想欺负他们!
然后就是算跟王家和徐寡妇的账了!这个要从长计议,先得把眼前的事理顺,至少不能再这么挨饿受冻了。
生产队的公粮交完了,马上要整地,给地里送粪,然后就要年终分粮、算账分钱,接着队里的零活留给妇女和半大劳力,大部分壮劳力就要去参加农田基建队或者水利工地的劳动了。
结婚以后到现在整整六年,每年这个季节王满囤去基建工地,她留在生产队上工。大部分妇女都留在屋里干打麻绳、编筐窝篓或者挑豆子这些轻省活,再不济也是去油坊、豆腐坊这些地方上工,就是累点至少也是待在屋里,而她却跟着送粪的牛车顶风冒雪地去刨粪送粪,就为了能多挣两个工分。
等年前王满囤从基建工地回来,他那一天一两粮票的补助她是从来都见不着的。
而每年过年的时候,徐寡妇家都能吃上白面饺子,她的大儿子小栓手里还拿着牛舌饼干。这个时候的饼干可是稀罕东西,供销社只有逢年过节会进一点,光有钱可买不来,一斤八毛钱还得加一斤粮票。
小栓一个没爹的孩子,哪来的钱和粮票买这种稀罕吃食
现在想想,王满囤的粮票给谁了已经很明白了。
她每年冬天都要在大风大雪里冻几个月,就为了能多挣几个工分,过年却连顿干饭都吃不上……
周兰香控制着不让自己再愤恨下去,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才是关键。
想着家里的情况,生产队马上就要分粮了,这回她可得把自己的口粮留住了!
怎么留呢按王满囤每年的习惯,在去农田基建队之前肯定是要给徐寡妇送粮的,队里分粮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她得赶紧想出个好主意来。
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好像有她小弟小山的声音,在跟王满囤的四弟王满银激烈争吵,接着婆婆王许氏就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了:“老二家的!快起来!出人命了!你快去看看,满囤要让小狼崽子给打死了!”
王许氏一边说一边呼啦一下把周兰香身上的被子掀开,又推又拉地就要把她往外拽。
周兰香一愣,小狼崽子,这个称呼她已经好久没听过了,这是韩进小时候大家给他起的外号,长大后大家怕他,大部分人都不敢再叫了。
而梦里,等他出狱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后了,已经再不是当年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就更没人这样叫他了,大家当面巴结地叫他韩老板,背地里却叫他杀人犯……
弟弟周青山也跟着王许氏跑了进来,看见她这么折腾姐姐,十四岁的瘦小少年小豹子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把老太太给推出好几步去。
小小子白皮肤大眼睛,一脸的聪明相,嘴皮子也特别利索,一通话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得嘎嘣脆。
“我姐病着呢!这大冷天的你不让她好好养着你折腾她干啥她这身子能禁得住这么折腾吗
王满囤在外面打架你们不去劝架找我姐有啥用她这身子路都走不动还
第3章 香香姐是他的,别人谁都不许碰!
韩进出生在48年年末,正是东北匪患最为严重的时期。
所以他们这片的人解放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拖家带口往山里跑着躲土匪。
韩进就是躲土匪的时候丢的,那时他才六个月,其实丢了就没人指望能找得回来。
深山老林里一个六个月大的娃娃,怎么可能还有活的机会。
直到解放军荡平的这一带的土匪,大家可以回家正常生活了,韩进的爷爷带着另外一伙躲土匪的乡亲回来,才知道自己的小孙子没了。
在山里的时候老爷子带着另外一队人和大儿子这队乡亲被土匪冲散了,走散之前还在逗自己漂亮壮实的小孙子叫爷爷,一回来就告诉他孩子没了,老爷子不甘心。
老爷子是抗联老战士,小鬼子打跑了才回村,年轻时在山里跑起来如履平地,又跟外地的一个拳师学了不少功夫,艺高人胆大,是远近闻名的好猎人。
大家伙都劝老爷子,孩子没了再生,反正他孙子一大串,不差这一个!
老爷子闷头抽了两烟袋烟,扛上自己的猎枪就进山了。
村里两个跟他要好的老猎人一看不行,也赶紧跟进去了。
大家都以为是韩老爷子犯倔,这么久了再去找孩子,骨头渣子都没了。可谁都没想到,半个月以后,老哥仨抱着个壮实的大胖小子,呃,不,是个壮实的小狼崽子,回来了。
这时候韩进已经一岁多了,可还不会说话,只会抻着脖子嗷呜嗷呜叫,惹他不高兴了张嘴就咬,扑人的姿势已经带上了野兽的勇猛凌厉,从此以后韩进就被大伙叫小狼崽子了。
韩老爷子费了好几年的劲才把小孙子教得像个正常孩子,可那也只能是表面正常,惹着他了,他一个眼神过去,还是让人心里发毛,所以在大家心里他还是个小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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