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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时光微微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李子归

    小山什么都不知道,他却知道,香香说的那个新木箱不能装衣裳,那是他刚打出来,刷了清漆放在新屋子那边散味儿呢,香香走的时候还跟他说,箱子最好散两个月的味儿再用,要不油漆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她跟孙老师和小山说得话都跟实际情况对不上,可她肯定知道这些话他们都会告诉他,那她到底是想让他知道什么

    香香到底在哪里

    她会不会有危险

    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跟他说就走了

    她明明知道他天天在公社等她的电话,为什么一句话不交代就这么走了

    韩进往石原县赶的时候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最怕的就是她有危险。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找他

    这些问题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转,来到大姨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韩进紧紧握了一下拳头,狠狠搓了一把脸,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大姨正带着拴住在吃饭,拴住一边吃一边念叨马上要挂锄了,是不是可以去找小姑姑了

    桌子上是祖孙俩的晚饭,茄子炖豆角土豆,还加了辣椒,大姨很随意,尽量所有菜都一锅出,不讲究好看也不太在乎味道,目的就是吃饱。不过好在祖孙俩的生活很是过得去,桌上还有一个咸鸭蛋,拴住自己吃一口就给奶奶挖一块,俩人吃得有滋有味的。

    韩进进来也没直接问什么,看香香不在,他的心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那个猜测已经眼看就要落实了。

    不过他脸上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让大姨张罗给他拿碗吃饭,“大姨,我在县里吃完来的,您赶紧坐下吃吧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和拴住。”

    拴住自来熟得很,别的孩子见到韩进都怕,他不怕,因为他知道进子叔不会发脾气,而且看见过他对小姑姑的好脾气,别人说进子叔吓人他是一点都不同意的。

    拴住把小板凳搬过去挨着进子叔坐,“进子叔,我小姑姑咋没来我奶说挂锄就让我过去看我小姑姑,你跟她说,我可想她了,前天下晚儿做梦还梦着她了呢,她给我做了糖馒头和大肘子,可好吃了”

    韩进知道香香真的没来,就旁敲侧击地问大姨,“大姨,香香姥姥那边还有啥亲戚了我今天在县里开会,有个石头屯的跟我说他是香香表舅,那边有这么个人吗”

    大姨很坚决地摇头,“没人了就我剩我和张桂荣了,我们家是两袋绝户,一个亲戚都没了你别他们瞎咧咧,石头屯能有啥表舅,我姥家啥人都没有了,干净得连块祖宗牌位都没留下”

    韩进勉强跟大姨又说了几句,从兜里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给拴住留下就走了。那糖是他专门让人从省城捎回来的,听说七块糖能顶一杯奶,对身体好,他寻思着给香香补身体,就买了不少。

    韩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夹皮沟跑回磨盘屯的,跑到屯子里已经是半夜了,出来给牲口喂夜草的老更爷爷看到他,“进子,出门咋没骑自行车”

    他才想起来自行车还放在县委大院里,他根本就忘了这回事了。

    跑到家里,韩进直接冲向香香新房那边,东边一间当时要给周兰叶住,已经糊上窗户纸,也搭了木板床,还有一个没上漆的原木箱子给她放点东西。

    已经上漆的两口箱子一直放在西边那间散味儿,韩进跑过去,手有些发抖地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两箱衣物,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箱子给小山,一箱子给他,香香亲手做得新衣裳鞋袜,新布料,他那箱子里甚至还有一床新羊毛毛毯和一床新里新面新棉花的被子。

    而在箱子里,她分别给他和小山留下了一封信。

    韩进拿起信,拆了好几下才把没封死的信口拆开,从里面拿出两张纸。

    香香秀气好看的字那么熟悉




第298章 敢乱动就杀了你全家!
    一年半以后。

    1970年1月31日,农历腊月二十四。

    冒烟雪连着下了两天,雪粒子夹杂在北风里,一出门就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抽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脸上火辣辣地疼。

    北山市区边缘,挨着热电厂有一大片平房居民区,差不多都是两三间房子的独户居民小院,房子密集逼仄,胡同纵横交错,几十年的砖墙已经变成黑灰色,虽然破旧却足够坚固,年代久远的木门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但足够坚固,在寒冷的冬夜里为家家围起一方宁静安全的小院。

    冒烟雪还在下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一片沾着热电厂的光,供电一直很稳定,家家都亮起了昏黄的电灯,在北风呼啸的冬夜显得特别温暖。

    吱呀一声,一户普通的居民小院的木门被推开,周兰香穿着厚厚的棉衣,围着围巾带着大口罩把头脸包得严严实实,从门里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门前的小路上没有一个人,这种天气附近没人会出门走动。

    她拎着两大袋沉重的垃圾往出拖,屋里传来一个老妇人中气不足的声音,“兰兰,放那吧,你别出去了,我明天扔垃圾场去。”

    垃圾袋里是今天扫年的垃圾和收拾出来一整年不要的废品,周兰香都得费劲地拖着往垃圾场走,一百多米的距离,屋里腿脚不好的老人肯定拖不动的。她没有说话,把垃圾拖出来锁好门,钥匙藏在门口的砖缝里,一袋一袋地拖着垃圾去垃圾场扔掉。

    晚上七点多,小院到垃圾场没有路灯,只有远处小街上一盏路灯远远地照过来一点点光线。北风打着璇儿地吹过小路和陈旧的围墙木门,发出呜呜呜凄厉的声音呼啸着远去,把这个寒冷的冬夜显得更冷了。

    周兰香刚拖出五六十米,就见对面的胡同里跑过来一群气势汹汹的年轻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天寒地冻的天气,他们中大部分人却都没穿大棉袄,好几个甚至只穿了单薄的旧军装,好像里面连棉袄都没穿。

    看到周兰香拖着垃圾,领头的人打量了她一眼就越过她往前跑,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犹豫了一下站住,“兰兰姐,我帮你扔垃圾场去,大冷天的,你赶紧回家吧!”

    周兰香摇摇头笑了一下,冲前面的人看了看,示意小伙子赶紧追他们去。

    她把头脸都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在雪光的反射下那双眼睛特别的明亮,弯起来的时候像里面像盛满了星光,小伙子看得心头一晃,大冷天的脸上一热,拽过她手里的袋子就跑了,紧跑几步扔了垃圾又跑回来,对站在原地的周兰香傻笑。

    前面的人群里有人不耐烦地叫他,“国庆,赶紧地!磨蹭什么呢!”

    叫国庆的小伙子赶紧答应一声,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嘱咐周兰香,“兰兰姐,快回家吧!今天附近有敌特分子,把大门锁好,晚上听着动静别出来!别害怕,咱们居委会和幸福街道治安巡逻队过年这些天整宿都巡逻,我们工人纠察队也配合派出所参与巡逻,肯定能把他给找出来!有事儿你就吹哨子,我们马上就到!”

    国庆已经追上他们工人纠察队的人了,一个小伙子声音很大地抱怨他,“你跟个哑巴废什么话!她能听明白吗”

    国庆急急地低声跟伙伴说了句什么,那人反而声音更大了,“怕什么!她又听不着!十个哑巴九个聋子,我妈说她是聋子,跟人说话得看嘴型!”

    一队人很快经过小路往后边的街道去了,周兰香回到家门口拖了另一袋垃圾继续往垃圾场走。

    北风越来越大,回来的路上她抱着肩膀一路往家跑,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脚下一滑,一下就摔了个大跟头。

    门前的小路只够并排推过两辆架子车的,前后都是住户,即使是今年冬天雪大,大家也扫雪扫得很勤快,扫完还在路上垫上煤灰,即使是下了大雪也不至于多滑。周兰香摔倒就发现不对劲,她身下不是路面,而是发出哐当一声响,像是摔在了什么又硬又滑的东西上面。

    她刚借着细微的灯光看到脚下一片银白又坚硬的东西,根据刚才的声音,应该是一块薄铁皮,刚刚路过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的。

    有人在路上故意放了一块薄铁皮让她摔跤!

    她脑子里刚闪现出这个念头,脖子就被人卡住,一把即使在暗夜里也能让人头皮发麻的冰冷尖刀已经比在了她脖子上动脉的位置。

    一个暗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敢整出一点动静我就一刀抿了你!”

    声音很低,也很稳,带着一股阴寒的狠厉,听得人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周兰香没有动,眼睛不自觉地往路边的雪堆飘去,那里有几滴鲜红色的血迹,现在已经要被风吹着雪粒子盖住大半。

    那人察觉了周兰香细微的动作,暗哑地冷笑了一声,“小哑巴心还挺细!”

    周兰香慢慢闭了一下眼睛,她刚才回来的时候才看到这些血迹,可是他应该是在她第一次路过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国庆跟她说得话他都听见了。

    那人在周兰香身上搜了一通,从她衣兜里搜出一把铁皮哨子,这是最近治安情况跟不好,据说建国前潜伏下来的黑恶势力和敌特分子活动猖獗,居委会给大家人手一个哨子,遇到不明情况就吹哨子报警。

    那人把哨子装进自己兜里,搜出来的几块钱又塞回去,却拿了周兰香的手绢,好像在自己哪里缠了一下。

    “带我回你家,让我躲过今晚我就走,肯定不会连累你。你敢整出一点动静,我跑不了死前也足够带上你的!”

    周兰香的手被扭到身后,那人竟然掏出一副手铐把她拷住了,然后把地上的铁皮拿起来,夹在胳膊低下带着周兰香往旁边走。

    周兰香扫了一眼,那块铁皮应该是谁家放在外面忘了拿回去的铁簸箕,竟然让他不知道怎么压得平平整整,成了一块铁皮。

    就冲这个力气,一只手都足够掐死她的了。

    那人用铁皮把路边自己留下的几点血迹拨一些雪盖上,回来的时候把自己的脚印也用铁皮抹平,然后带着周兰香踩着刚才国庆他们工人纠察队走过的凌乱脚印往前走,走到周兰香家门口,周兰香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那人却推着她在门口停了下来。

    周兰香的心里紧张得缩成一团,他果然看到她的家了,如果他进去,那躲过今晚逃跑之前,杀了家里的人肯定比留下活口要安全。

    她的心里一片冰凉,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连累屋里的老人!

    她脑子迅速转着,慢慢举起手,开始解头上的围巾。

    她头上的厚围巾是



第299章 那个又胆小又傻乎乎的小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兰香被他吓得手一抖,撕到一半的床单撕不动了,卡在中间怎么使劲都撕不开。

    那人看她在那手忙脚乱地着急,又笑了出来,笑声桀桀,吓得周兰香的手心一层汗,床单都要抓不住。

    那人拿过床单,一只手还按在腰间的伤口上,单手也不知道怎么用的巧劲儿,刺啦一声就把周兰香怎么撕都撕不开的棉布撕开了一条小口子,轻松得跟撕一张纸似的。

    撕完又扔给周兰香,示意她继续。

    周兰香低头老老实实地撕布条,更是小心翼翼一点不敢乱动。看他这个手劲,即使是受伤了,掐死她和东屋的老人都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那人不费力气就达到了威胁的效果,很是满意,又笑了一声,吓得周兰香又是一哆嗦。

    那人好像很满意这个效果,迅速地收拾他的伤口,光线暗淡,周兰香只看见他把半张床单全按在腰腹位置的伤口上,一会儿偌大一块棉布就被染得血迹斑斑。

    那人好似不知道疼似的,在伤口上倒了半瓶酒精,用几块纱布按住,然后用宽布条紧紧缠住几圈,看着不流血了就算是处理好了。

    周兰香撕完布条就站得远远地看着他,一动都不敢动,那人把自己收拾好了就靠在她的床头吩咐,“去给我整点吃的。别开火,能吃就行。”

    然后半闭着眼睛靠在那养神,好像一点不担心周兰香逃跑或者在吃的上做手脚。

    周兰香去厨房拿了一大盘子晚上剩的发面豆包,端了一小碟自家拌得香油咸菜丝,那人接过来就吃,两口解决了一个大豆包,又吃了一大口咸菜,周兰香已经从暖瓶里倒了一杯热水慢慢推了过去。

    那人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一声。他整个头都包在围巾里,虽然吃饭摘下了口罩,可人隐在光线昏暗的死角,还是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闪着让人看不清的幽光,像是潜伏在幽暗密林里的独狼,随时都可能扑过来咬断人的咽喉。

    周兰香被他一笑一看,手上又是一抖,水杯都差点给吓得推倒,一步跳出去老远,紧紧靠在墙边的小书桌上一动不敢动。

    那人像在看一只胆小又特别有意思的小狗一样,竟然开始一边吃一边跟她说话,“这饭你做得手艺不赖,要不你跟我走吧,给我做饭,我肯定亏不着你,按月给你发工钱。”

    周兰香吓得又往桌子上贴了一些,恨不得把自己跟桌子融为一体。

    那人笑得更吓人了,“你怕啥,我再坏也不欺负女人,像你这么傻的我还得护着点。”

    周兰香就差屏住呼吸装死了,那人大大夹了一筷子咸菜丝,放到嘴里咔嚓咔嚓嚼,然后把空盘子推过来,“再整点来!多整点!这么一小碟子够吃几口的!”

    周兰香不去拿那个小咸菜碟子,赶紧跑去厨房,一会儿就从厨房端过来一大盘辣白菜,不知道是她比划得清楚还是那人天赋异禀,两个人竟然没有交流障碍。

    周兰香:没有芥菜丝了,那个太咸,得用水泡两个小时才好吃。这个辣白菜有辣椒,对伤口不好,你最好少吃点。

    那人看她比划完了愣了一下,然后忽然低头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一发不可收拾,肩膀一耸一耸的发出桀桀的怪声,吓得周兰香恨不得把自己挤到墙里埋起来。

    那人笑完又开吃,一大盘子咸辣的辣白菜一会儿就让他就着一大盘豆沙包全吃了,吃完开始滋遛滋遛喝开水,吃饱喝足了竟然翘着二郎腿教训周兰香。

    “你这娃子是不是傻给闯进家里的坏人吃这么好的东西,还怕不好吃,还怕影响伤口!你以前是不是让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今儿个这也就是我,换个人你早就让人抽筋扒皮了你知道不”

    周兰香紧紧靠在墙上不动弹,恨不得自个跟张挂历似的挂在那才好。

    那人竟然还越说越来劲,敲敲水杯示意她再给自己倒杯热水,“以后再遇上这种事,你记住了,能不让人进家门就决不能让人进,比如今天晚上,我把你摔倒了你就装摔折了腿,你都知道我身上有伤,又知道附近有好几个巡逻队在找我,只要你不动,我跟你耗不起,也不敢杀了你暴露行踪,最多打晕你藏旮旯,我走了你不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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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着了这个小姑娘的道儿了!
    他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在他几十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之中真得是头一遭!不是没有比这还凶险的时候,可如此诡异又让他没有防备地骤然受制于人,而且还完全摸不到一点门路,真得是第一回!

    他不是没有防备,从进门这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没任何机会捣鬼,就是他没去厨房看着,可也能肯定饭菜中没做任何手脚。

    一是他受过训练,绝大多数的药物都能察觉,二是仓促之中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不可能手里有任何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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