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遥远的青春

    顾清水那歇斯底里里的声音，和小孩儿哭闹的声音也渐行渐远，出了门除了下雪的声音和风摇树枝的声音，便什么生意也没有了，那皎洁的雪花就像是一张偌大的白纸，试图将人间一切晦暗的东西都给掩埋。

    回了家，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极旺，做饭的阿婆已经熬好了姜汤端到二人面前，见二人冒着寒风冷雪归来，便亲切地朝她们说着。

    “大小姐你们回来啦，今日的天气甚寒，我给你们煮好了姜汤，你们快喝一点儿，暖暖身子，晚饭一会儿便好了。”

    “谢谢阿婆！”萧儿朝那阿婆微微一笑，还想说什么见莫晓晓已经进了屋，也连忙赶紧跟着进去。

    莫晓晓进了屋，自己的外套放在一旁，又伸出自己冰冷的手，放到暖和的火炉旁，她的睫毛长长的，但是那清澈的眸子却是极其冷的，就像是融入了雪花一般让人觉得。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小姐，喝些姜汤吧！”萧儿见莫晓晓情绪不高，便端起一旁的姜汤递到她的面前，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莫晓晓点点头，轻轻地从她手里接过那碗姜汤。

    萧儿盯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怎么啦回来的一路上你都不说话，我感觉好像你的心情很差，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才让你如此不开心”

    莫晓晓拿着那碗姜汤突然沉默了，沉默良久轻轻喝了一口暖和的姜汤，又才抬起头来缓缓地说道“萧儿，其实方才你不该和她说那些的。以他现在的情况，你说这些无疑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莫晓晓的目光极其的寒冷就像窗外的风一样。

    “小姐，你不是说你要与她做个了断吗，小姐我知道你是于心不忍，可是是她先对不起你的呀，这些话本就应该跟她说，况且你什么都没做，你何必这样自责呢要怪就怪我吧，全都是我说的，我就是替小姐，你感觉到不值得她的手里面握了那么多条生命，她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这些不是她罪有应得的嘛。”

    “萧儿，我不是怪你。”莫晓晓淡淡的说着，心里有无比的惆怅。

    “小姐你别说了，你不要这么善良，你的善良总有一天会害了你的。小姐我知道其实这些话你早想对她说的，只是你看到她现在的处境，觉得她无比的可怜，所以的心里就于心不忍，刚才你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说没有说我就有点觉得奇怪，所以我才情急之下替你说的，现在想想顾清水根本就不值得你可怜，她的心是如此的恶毒，你又何必替她说话呢。”

    萧儿的话清清淡淡的不过在莫晓晓听来却是如此的意味深长，让她又陷入了沉默。

    时间又过了两日，杨哲的妻子宋熹婉生完了孩子，孩子也过了百日宴以后，杨哲又重新整装出发，回到了碧洲，因此杨怀霖也回去了扬州。

    这日正是杨哲回碧州的日子，莫晓晓和萧儿亲自去码头接应他。

    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天气也终于开始放晴，大街小巷院子里的积雪也渐渐的融化，虽说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和出门去吹着风，还是让人觉得寒冷无比，所有人不得不都裹着厚厚的棉袄。

    在码头站了好一会儿，莫晓晓和萧儿才接到杨哲，三人许久未见，甚是欢喜，谈笑风生的朝着住处走去。

    莫晓晓满面笑容的朝着杨哲问“哥哥，你这次从扬州回来，我母亲可跟你说了什么”

    杨哲眯着自己的桃花眼，满面春风的模样，很是欢喜“那是自然她让你好好听话呢，还有她很是想你！”

    。




第382章终是花开花落
    杨哲一身烟灰色的西服，熨烫得十分的修身，手里提着棕黑色的大皮箱，里衣穿着崭新的白衬衫还扎着一条素色的领带，整个人一副如坐春风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连新开的梅花都要逊色几分。

    虽然现在杨哲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可是他骨子里的少年意味确是不减半分。

    “哥哥，那我母亲近来可安好”莫晓晓点点头又道。

    “好一切都好。”杨哲笑了笑又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你的小外甥。”

    莫晓晓立刻就笑了起来，半眯的眼睛，像一只可爱的猫一样“那是自然的得空就回去了，话说回来，我还没有看看我小外甥的模样呢。对了，婉儿嫂嫂近来可好你有没有给我的小外甥起名字啊”

    “家里人一切都好，名字已经取好了，锦修这个名字怎么样”杨哲一提起家里人来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特别是提起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装了蜜饯一样的甜。

    杨哲又继续问“近来你们在碧州可好现在我来了，叔父也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啦，不过你呀，以后可得跟着我去上班了，不过可不能像以前那般胡闹了。”

    “托你的福一切都好。没问题，保证听你的命令。”莫晓晓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微笑着回道。

    自从那日莫晓晓与顾清水说那些话以后，顾清水的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每每想起萧儿的那些刻薄的话，她的心里就宛如刀割一般的疼，y心如死灰又惶惶不可终日。

    想来虽然自己并不爱司徒唤阳，对他也从未有过半分的情意，也没有希望过司徒唤阳能待自己真心实意，但毕竟是夫妻一场，想到司徒唤阳在外面真的有其他女人的时候，顾清水的心里还是很难过。

    顾家是司徒唤阳一手造成现在不可收拾的局面，而且司徒唤阳对自己还不忠，而且还想司徒从自己身旁夺走自己的孩子，想到这些顾清水的心里即是恨又是害怕。

    恍惚的过了几日，顾清水也没有敢去找司徒唤阳，她害怕他会抢走自己的孩子，即便是自己恨他，但自己一个终究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怎么理他抗衡呢，日子战战兢兢的过了几日，她一直在心里面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即便是这样，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这天正是除夕之夜，外面大街小巷挂满了鲜艳的红灯笼，四处响起了喧闹的鞭炮声，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蔓延在大街千家万户。

    千家万户的灯光，闪耀成一片猩红的海洋，除夕之夜的喜庆传遍了四处，天空中也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纷纷扬扬的掩盖住了青砖黛瓦。

    顾清水这几日来心情不佳，整日恍恍惚惚的，连人的精神也不太好，整日会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发呆，目光无神呆滞而空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吱…！”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顾清水这是微微回头瞥了一眼，又继续转过头来心不在焉的抱着自己手里的孩子轻轻拍的着他的后背，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

    “清水，你都坐在那儿坐一下午了，你在想什么，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去外面买了些东西回来，虽说现在这里就只有你我，这个年也过的寒碜，但是这年夜饭怎么的也是要吃的。”

    说话的人正是顾清水的母亲赵音，她刚刚冒着风雪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朝顾清水淡淡的说着。

    “母亲，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你自己吃吧。”顾清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依旧是精神恍惚的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赵音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看着她这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也很是担心。

    “清水，我知道你的心里难受，母亲又何尝不是呢，顾家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你接受不了我也一样，可有些东西摆在眼前，无论怎么样，你都是要学着去接受的。”赵音一边说着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放出来，一一装到盘子里。

    赵音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从小到大都一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洗衣做饭这样的粗活也做不来，所以这些日子来，母子二人的生活来源全是外面饭店打包回来的熟食。

    “母亲，我知道。”顾清水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赵音看了顾清水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走到她的身旁继续道“清水，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心里要是有事情就要说出来，你这样把身体搞坏了你让母亲一个人怎么办现在你父亲你哥哥还没有出来，你就是母亲的唯一依靠了，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母亲一个人如何苟活！”

    赵音声泪俱下的说着，顾清水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才发现赵音那张平时保养的特别仔细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好几条皱纹，鬓角也微微有些泛白，看到这里顾清水也忍不住自己多日来积累的惨淡情绪，一下子也哭了出来。

    “母亲，是女儿不好，让你担心了。”

    “清水，我的好孩子，是母亲不好。”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相互哭成一团，两人的哭声被窗外彼此起伏的烟花声掩盖。

    好一会儿，顾清水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望着赵音的眼睛，她的眼里还含着几滴眼泪，看上去极其的楚楚可怜。

    “母亲，你是司徒唤阳会抛弃我们吗”

    听着顾清水的问话，赵音的脸色微微一变，带着几分愤怒的意味“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做什么，他是什么人啊，咱们顾家能沦落到如今，还不是因为他吗他若还有良心，这些日子也该来看看你看看孩子，该将你我二人接去他司徒府上去住，可是现实呢他害顾家不说，还对你和孩子不闻不问，这样的人，你还没有看清楚吗”

    看着怒气冲冲的赵音，顾清水眼睛红红的，倒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看着赵音一脸认真的淡淡问“当日他不是父亲和母亲挑选的女婿吗如今这样的惨淡局面，母亲如何怪罪起来了”

    赵音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心虚，她手足无措甚至是不敢看顾清水的眼睛，她害怕看见她眼里的绝望和埋怨，她心里的羞愧的，为自己当时逼迫顾清水答应这门婚事感到后悔，也深感自己有愧于她。

    “清水，你莫要怪母亲，当时也是母亲看走眼了，才会把他那样的罪恶小人，看成了乘龙快婿，这才误了你的一生，也是误了顾家，母亲真是顾家的千古罪人了。”

    赵音捶胸顿足的说着，字里行间全是悔恨。

    “罢了。”顾清水摇摇头，又看了自己怀里已经睡熟的孩子“轻舟已过万重山，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也不怪母亲你，要怪就怪咱们顾家的人婚后对他司徒家有所亏欠，不拿他当人看，他要报复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说这些又是何必这些权当是顾家欠他的，他要名利荣华富贵，那就由他拿去罢了。”

    赵音摇摇头，满脸的苦涩“清水，可尽管如此，抛开其他的不说，他司徒唤阳也不该抛妻弃子，于你不闻不问啊，再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你不该如此无情无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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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繁华落尽
    顾清水双目无神，拼命的摇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猛然的抬起头来，一把抓住赵音的手，一本正经的朝着她道。

    “不，不可能，母亲司徒唤阳他只是恨我们顾家薄待他而已，他只是一时的想不明白而已，他想要名利顾家已经完全是还给了他，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对女儿还是有情义的，再怎么说我和他还有孩子，我们还有汐儿呢，他不可能不管我们，不可能抛弃我们于不顾，母亲你说是不是…”

    赵音看着眼睛猩红的顾清水，看着她怅然若失的模样心态不已，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替她掠过挡住眼睛的发丝。

    “清水，你怎么还这样傻，他司徒唤阳是什么人你到如今还不清楚吗他是薄情寡义之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他若还在乎你，又怎么能在天寒地冻的天日里，将你母子二人搁置在这里不管不问呢，他的心肠歹毒，不可依靠啊！”

    顾清水听着赵音的话，一直不敢相信摇头自欺欺人的说着“不会的，我们还有孩子，不管怎么样他不会这样狠心的，不行我得去找他问个明白！”

    “清水，你疯了吗，其实母亲一直没有告诉你，司徒唤阳在外有人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他现在一直想要夺去司徒胡汐的抚养权，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没错，可他并不想承认你是他妻子啊，他对顾家的人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你呢，傻孩子现在不要去找那个负心人，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你父亲和你哥哥那边，我已经托人进去，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出来的，到时候顾家再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要忍辱负重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听母亲的。”

    赵音静静地抓住顾清水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着，灯光下她沉重的脸色在跳跃，她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

    “可是，可是母亲，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无论他做了什么恶事，我都是他的妻子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他不可能会抛弃我们母女二人的！”

    顾清水突然之间就潸然泪下，缓缓的说着，她抽泣着，微微颤抖的身体，早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伤心过度。

    “好了，清水我知道你难过，以后不要在有这样的想法了，好好养好身体，把汐儿照顾好。”赵音轻轻拍拍顾清水的后背，带着慈爱的语气说着。

    窗外是万家灯火，灯红酒绿，喧闹的烟火里的人们欢欣鼓舞，都在与天同庆这个佳节盛日，窗内是肝肠寸断的母女相依，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这个人间就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三日，这天一早顾清水就换了衣裳，是以前她未成亲时候，在顾家还是大小姐时候所穿的衣裳，还坐在破旧的铜镜面前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

    镜子里的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略带病容的模样看上去有几分憔悴，轻描眉黛淡施脂粉，也许是已经好久没有精心打扮自己了，这只是微微打扮出来，整个人就焕然一新了变得还是不同，虽然不像从前那般华贵美丽，却依旧是动人的。

    不知道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顾清水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那个微微陌生的自己，小巧的脸上，即便是涂脂抹粉以后，依旧盖不住自己那疲倦的面容，深陷的眼窝下黑眼圈有些突出，最可怕是曾经那双引以为傲的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竟然没有了一点点光芒，曾经清澈的眸子，已经浑浊无比还带着红血丝。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这才恍然发现，自己那双水灵灵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枯老无比，粗糙得像是干柴一样，她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是一种触目惊心的诧异和难过。

    沉默片刻，又小心翼翼的从胭脂盒里用指腹轻轻粘取嫣红的口红，轻轻淡淡的抹在苍白干涩的嘴唇上，镜子里的她依旧动人美丽，只是少了一种自信的美，倒是徒添了些许沧桑的感觉。

    放下手里的梳妆盒，她右手上的一串翡翠玛瑙珠子手串就爆露在眼前，她心里一惊，又仔仔细细的放到眼前观摩，那串珠子依旧痛彻透亮，晶莹润滑的感觉，她又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似乎这样就能带给自己一点点安慰一样。

    因为睹物思人。

    因为这串珠子的主人是何语温，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爱而不得的人，每当她在困境在黑夜难过的时候，这串珠子总能带给她神奇的力量，就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一样，让她不再那么害怕，也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做完这些，顾清水又将自己的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慈爱的看着那正在熟睡的孩子，他的脸红仆仆的，就像是透红的大苹果一样，这孩子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那弯弯的睫毛卷翘，小小的鼻子生得也很端正，不知道他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粉嘟嘟的小嘴巴，吐起了泡泡。

    顾清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起，她很爱这个孩子，可比起自己以前不小心死去的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她心里是越发的疼的，毕竟那个孩子是自己和何语温的孩子，而他自己与司徒唤阳的孩子，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要是那个孩子还在，要是父母没有给自己解除婚约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已经是何语温的妻子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美好……

    要是，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