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芳华

    “小姐放心，奴婢不是张狂的人。院子里的其他人，奴婢也会去敲打，不会拖小姐后腿。”

    思儿说着，又低叹道：“只可惜太子很少来后院，小姐小日子刚过，还没能有儿女傍身。”

    于舞不自觉摸摸小腹，也只能叹气。

    不过幸好太子后院，都没有怀孕的人，她不是太子妃，也不用去面对朝廷和其他人的质疑。

    “我也想多留太子几晚，只是太子除了太子妃处，其余的每月都只有一回，我又有什么办法？”

    思儿凑近于舞，小声道：“小姐，会不会是太子有什么问题？”

    “胡说，太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只是太子平日勤于政事，如今朝廷多半的折子，都是太子批阅，自然不能多分心给后院。”

    于舞说着，脸上和身上却渐渐热起来。

    太子也是文武双的人，武艺虽然比不上，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在王孙贵胄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自然，不会是床事上不行，反而相当勇猛。只可惜，对男女情事不上心。

    “也是，太子殿下英武尊贵，不好女色。也许等太子殿下将朝事理顺了，才会多留在后院。”

    于舞听着思儿的话，并没有言语。

    其实在她心底，还有一个隐秘的猜测。太子殿下不是不好女色，而是如今后院的人，没有太子钟意的人。

    对于太子之前求娶明珠郡主的事，于舞也知道。后来明珠郡主变成明珠公主，两人也就成了名分上的兄妹。

    那会不会是太子殿下，依然惦记明珠公主？

    于舞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还好太子已经娶了张丹丹为正妃，明珠公主不可能再嫁过来。

    否则，这一生也就没什么盼头了。

    “思儿，你记得把最近的好东西，都存上一份，听说明珠公主要回来了。到时候，都送到慈宁宫去。”

    思儿也知道，太子自来和明珠公主交好，这些好东西，是必须要准备的。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相较京城众人的诸多想法，顾芳华是不在意的。二月二十四是个黄道吉日，钟太后也选了今日出行。

    梅老夫人将她们送出江宁城，还念念不舍。

    大概都知道，这岁数，见一面就少一面，大抵也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你快回去吧，好好保重身体。哀家回去好好为子然相看一番，到时候成亲你就来京城，我们也可以再相见。”

    钟太后这次回京，钟子然也一起，说是去国子监读书，其实也就是想靠钟太后的面子，娶一位京中贵女。

    毕竟，等钟太后薨了，谁还记得江宁梅家？

    “老身多谢太后娘娘，那老身就把子然托付给太后娘娘，等太后好消息。”

    钟太后挥挥手：“回吧，回吧。”

    等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江宁府老远，钟太后才长叹一口气，靠在鸾车床榻上，她心里也有很多不舍。

    突然听见鸾车外面的门开了，顾芳华由方嬷嬷，打起里面的厚帘子走进来。

    “外祖母，我想着你一个人无聊，要不要让娇娇她们把孩子抱过来，陪您玩玩？还是我来凑角打马吊？”

    看着笑眯眯的顾芳华，钟太后哭笑不得。

    “明珠，合着在你眼里，华儿和曦儿都成了玩具？这么冷的天，抱来抱去要是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打马吊，你牌技太差。”

    顾芳华靠过来，半跪坐在地垫上，顺势趴在钟太后腿上，像个大孩子撒娇。

    “外祖母，我这不是怕您无聊吗？”

    钟太后一眼看穿顾芳华，笑道：“以哀家看，怕是你舍不得吧？这江南两年耍野了，无法无天，不想回京被管束？”

    “哎呀！外祖母，看破不说破，我们还能愉快的做朋友。回京又如何？谁敢管我？”

    顾芳华故作刁蛮的样子，让钟太后笑个不停，心中的不舍之情，都被冲淡了。

    “明珠，如今可不一样，你的哥哥们，可都是有了新嫂嫂。你这个小姑子，怕是没以前得宠了。”

    钟太后随口玩笑，顾芳华也就顺着道：“说实话，走得匆忙，个个送了贺礼，却没有喝到喜酒。这次回去，可要让他们都补回来。”

    “补什么补，你及笄没有请她们，不也收了一堆贺礼？等你成亲，还能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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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夜游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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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芳华听后也不脸红，而是大笑道：“对，我成亲时要十里红妆，再多贺礼我也敢收。”

    钟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你呀，大言不惭，萧遥还没有求亲呢，你就盘算着嫁妆、贺礼。”

    “这是当然，外祖母看他一月来的信，就知道他又多想娶我过门。”

    其他不说，萧遥的心意，顾芳华还是有把握的。

    “那你呢？怎么想的？如今萧遥镇守玉门关，你是要让他卸了兵权，住进公主府，成为驸马爷？还是你和他成亲后，一起去玉门关，共同守卫边关？”

    钟太后所问的，顾芳华也不是没有想过，坦然回答。

    “外祖母，萧遥镇守玉门关，我没有意见，甚至很是骄傲。我只希望成亲以后，他可以在京中住上两、三月。然后我就留在京中陪外祖母，一年召他回来一趟。”

    钟太后心中感动，知道这是明珠舍不得她，牵挂她，担心她。

    她伸手揉了揉顾芳华的头发，叹息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夫妻两人不在一起，那还叫夫妻吗？哀家还没有老到需要人陪，你们小两口美满幸福的过日子，等哀家生了病，大限到了，自然会让你回来。”

    顾芳华摇摇头，坚持道：“不，我就要留在京中陪您，除非您同我去玉门关，要不我就不嫁。”

    这当然不可能，顾芳华和钟太后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玩笑话。

    出嫁女带母亲都没有，更何况出嫁的外孙女，带外祖母的，带太后外祖母的，就更没有。更何况，皇上还在。

    钟太后也知道，明珠这是心疼她，但是明珠并不知道，她留在京中会有多大的危险。

    罢了，明珠是个执拗的人，认准了就不会改。

    要是告诉她，燕容凌对她存了不可告人之心，甚至是执念，她不会相信。

    “那先这样说着，明珠，还是等萧遥回来，你和他商量之后再说吧。说不定，等你有了驸马，就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顾芳华搂住钟太后，磨蹭道：“外祖母放心，在我心中外祖母才是最、最、最重要的人。”

    等这一路大部队半奔波，半游玩到了金陵，钟太后下旨休整几日。

    顾芳华先去探望过娇娇母子，又去看过二嫂和侄女，回到住处时，意外看见父亲等在院外。

    “父亲，你怎么不先进去坐？有事让人传话就是，作甚么干巴巴在这里等？”

    顾滇看着越来越明艳动人的女儿，温柔笑道：“前儿你不是说，想去看看秦淮河上的画舫，今儿我陪你去。”

    “真的？是我们去画舫，不是像外祖母包了画舫？”

    顾芳华有点意外，上次钟太后让人包了画舫，把秦淮河上有名有姓的都请来献艺。好看是好看，但是同书上所描述的，夜游秦淮河不同。

    顾滇带着面具的脸，看得出眼神都是笑意。

    纵容道：“这是当然，不过你想看得清楚，可以换身男装，再把子然叫上。就当我这个长辈，带你们见世面。”

    顾芳华眼睛都笑成月牙儿了，飞快应道：“好！不过父亲，要是祖父知道了揍你，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喔。”

    “你祖父不会揍我的，当初我带你母亲也来过。虽然你是女孩子，不大适合看这些，不过你要是不去多看看，怎么能够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选择？为父一点儿都不介意，再多养你几年。”

    顾芳华知道，父亲清醒得晚，一直很后悔，错过自己前面十多年的成长，所以很想补偿。

    想多留自己几年，想亲自给自己选一个夫婿。

    萧遥再如何说得好，在父亲的心里都没有一点印象，甚至比不上梅家表哥。

    所以只要是自己想达成的，父亲都会尽力。

    “父亲，那我先换了衣服出来找你。”顾芳华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笑道：“不过我相信，你见了萧遥也会喜欢的。”

    顾滇看着女儿轻快的背影进屋，唇角扬起笑意。

    既然萧遥，有大家说的这样好，那他也想早点看到他。不过在这之前，他要领着女儿出去长长见识，谁也拦不住。

    等明珠换了一身，青色长袍，头上用白玉簪固定发髻。不看窈窕的身姿，也算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父亲，这样会不会被人一眼看出来？”

    顾滇为女儿的天真，哈哈大笑，抬手抵在唇边轻咳道：“无论你怎么收拾打扮，除非会乔装术，本身也是面貌如花木兰。否则这些秦淮河上，画舫里的妈妈，成日看的都是女人，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顾芳华低头看了看胸前，犹豫道：“那怎么办？是我从新易容改装一下。”

    “不用。你只管跟着为父就是，其他不用管。”

    既然顾滇都这样说了，顾芳华自然放下心事，高兴的跟在父亲身边，出门上了马车。

    去的人不多，除了梅子然，顾芳华身边的钱公公和小小团子，还有小乐子，他们几个。其他丫环都没有带，顾滇身边也只有一个长随。

    等在柳月码头下了马车，顾滇拿过一件黑缎金丝大团花披风，替顾芳华系上。

    “你就跟在我后面，不用说话，上了画舫再说。”

    顾芳华自然乖乖听话，同梅子然走在顾滇后面。看着顾滇来到最大最漂亮的一艘画舫前，听他同守船的妈妈说话。

    “几位公子，是初次来我们秦淮河游玩的吧？不是我花妈妈自吹，我牡丹舫的姑娘，在这秦淮河称了老二，就没人敢自称老大。公子贵姓啊？”

    顾滇负着手，虽然脸上带着面具，可浑身都是矜贵气。

    “花妈妈，当年的江雪莹，说一句艳冠群芳，还算当得起。可如今十多年后，你手上还有这样的头牌？”

    花妈妈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惊喜，一甩帕子笑道：“原来还是故人，公子怕是十多年都没有来过了吧？如今雪莹自然不是头牌了，不过现在的头牌江令意，可是她的得意弟子。”

    “哦，是吗？今儿路过，专门带家里的小辈来开开眼界。顾五，给花妈妈看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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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花舫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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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滇的吩咐，顾五自然要遵从。

    顾五走上前，先丢过去一锭金子道“这是我们梅爷赏你的。”

    说完，又扔过去一个钱袋，里面正好七个银元宝。

    花妈妈手里捏着钱袋，握着金子，虽然看见了顾芳华是女扮男装，不过也没有点破。人家长辈要带后辈见世面，你管是男是女？

    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声道“狗子，快请几位爷上三楼，去最好的厅，安排一个靠窗的位子。”

    顾芳华跟着顾滇，登上这牡丹舫最高一层，果然同下面两层不同。

    最下面的一层人最多，桌子摆得密实，人挤人的，还可以从楼梯窗口看见，有引客在跳舞。

    第二层人要少一些，里面隔成很多小隔间，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而来到第三层，人并不多，一共就八张桌子，分布在船舱两边，如今还空了两张。狗子将他们领到其中一张，麻利的介绍酒菜。

    顾五又扔过去一锭金子，吩咐道“菜一样来一点，再置办点干果，陈年女儿红要十年份以上的，来一壶。”

    顾芳华和梅子然，还有顾滇分三方落座，钱公公他们分别站在四周。

    “父亲，这花舫不是有银子，想上就能上吗？您怎么还和那花妈妈，说了半天？是有什么缘由吗？”

    顾滇看着凑过来的女儿，轻笑道“这花舫的妈妈放人上船，也是要看人的。像我们一看就不是本地的熟客，要是没有人做保，是上不了三楼的。一二楼太低贱，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给银子还不行吗？那又为何让我们上来？”

    顾芳华的问题，顾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声道“明珠，你四周看看，这能上三楼的是些什么人？”

    听父亲这样一说，顾芳华忙悄悄打量四周。

    她仔细观察，这其他几桌的人，衣饰都是不凡，看起来都是达官贵人，不是普通人。

    “父亲，这些都是当地的官员？”

    顾滇笑着解释道“也不尽然，还有京城高官的家眷，宗室的宗亲，或者本地豪门，都不是普通人。花妈妈要为他们安作想，自然不会光拿银子就放人。”

    “那花妈妈为什么放我们上来？当年您真的带过母亲来？”

    这是顾芳华最好奇的，顾滇眼神中有缅怀，笑道“你母亲当初活泼得紧，也喜欢热闹，我就带她四处走了走。她很喜欢江雪莹的舞，连续包了三天的场子。”

    说了旧事，顾滇又解释道“我说了我们是过路客，那就是她们眼中的客商。我能说得出十多年前的头牌，自然是懂规矩又来过，那就不会是来闹事的。”

    “那我们看什么？就是听人弹琴的吗？”

    “自然不是，如今还早。等戌时三刻后，才是好戏登场。你看捧场的这么多，就知道一会儿的献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