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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难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若有所思的猫

    江璃眼瞅着这姑娘面色略有缓和,这才笑道:“姑娘,离这儿不远处新开了一家酒楼,听闻其间叉烧鹿脯甚是不错,咱俩反正都是孤身一人,也没个伴儿,不如正好一起去试试菜”

    顾南琴听他如此一说才注意到他身旁并无那侍卫燕染。只是,这样的公子哥儿,出门竟会不带侍卫吗

    心中虽是疑虑重重,顾南琴还是面色丝毫未显,眼角扫过周边,似是真的无人在他身前,这才认真点了点头。

    江璃面上喜色泛起,而此刻正被迫远离主子的燕染则是满面无辜:主子啊,您要跟公主搭讪就搭讪嘛,怎么还把我支开得如此老远

    燕染独自一人趴在隔着几条街外的屋顶之上,高处不胜寒,只得闷声感受着这迎面而来的秋风萧瑟,果真是“主子心如海底针”!

    待到了这“姜”公子所说的酒楼,顾南琴才是更好奇了。

    这酒楼似是这两日赶工完成,其间装饰与材质竟都是自己喜欢的。

    比如这月牙白的青璃灯,还有这些个古朴的桌椅,雕琢甚少,只是还原了原本的简单质朴之貌,恰恰是顾南琴最爱好的样貌。

    而这店家与小二也是翩翩有礼却又不显得殷勤,给人一种极为愉悦的舒畅之感。

    还有这菜色——鸡鸭鱼为主,猪肉牛肉几乎不见,其余都是些精致小食。

    虽然还未来得及一一细品,但顾南琴也极为敏锐地察觉到,这些都是自个儿喜欢的菜色。

    心下一片说不出的滋味酝酿而开。

    “怎么这菜色你不喜欢”江璃虽是随口一问,实则早已对顾南琴会有此反应有所预料,可偏偏又要装作面上不解,“我也是今日才听闻此酒楼开张,你若不喜欢,我们再寻别处也可。”

    顾南琴眼色复杂地瞅了他一眼,见对方眸色波澜不惊,心下也觉着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毕竟自己也是堂堂一国长公主,平时除了盈袖几人,其他人也不怎么得机会接近自己,喜好又是哪里那么容易被人传开的

    可若说是巧合,这一连串的巧合未免也太……

    “既是你请客,我便也不客气了。”江璃倒是泰然自若,眼角扫过店家,瞅见对方眼底的笑意,便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声线却是优柔平和,“给我们来一份花香藕盘、鸡汤海蚌,叉烧鹿脯……”

    顾南琴抬眼望去,对方认真而又专注地念叨着菜名,倒真像是头一次来。

    店家涵养也挺好,话不多,却是字字用心,每一句都伴着浅浅的笑容,让人看了也算是舒心。

    可这总觉着吧……这酒楼不对劲,哪哪儿都不对劲。顾南琴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却又完全想不出其中的门门道道。

    而江璃则是满脸无辜,一本正经:“怎么你这是看我点得太多,心情不好唉,反正说好了三百两,我多点一点,将来能少请我几次。……嗳难不成你是想着将来多见我几面,才担忧我这一次点得太多”

    顾南琴本是忐忑的心情瞬间被这人的话语气了成了筛子:“啐!想得倒美!”

    “今儿个怎么有空叫我吃饭”顾南琴思来想去,问出的这句话却依旧是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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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41 汝之砒霜,吾之砒霜
    “那你叫什么名字”顾南琴脱口问出,眸色深深而又认真。

    江璃亦是同样认真看着她的俏容,薄唇轻启,笑意却又深不可测:“……现在不说,是因为想在将来给你一个惊喜。”

    顾南琴本已被他提至嗓子眼儿的心,又被他就这么嘭地摔落在地。

    面色几变过后,顾南琴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只得胡乱道:“什么破惊喜,你怎的就知道我想要什么惊喜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万一对我来说,只是惊吓可怎么办”

    江璃丝毫未觉窘迫,只是自然而然地接道:“汝之蜜糖,吾之蜜糖;汝之砒霜,吾之砒霜。”字字似是玩笑,可从江璃嘴里轻吐而出,竟是格外带着些正经。

    顾南琴不以为意地笑笑,也没有再多辩解什么。

    既然对方说了是“惊喜”,那她,便等着这份“惊喜”。

    若真是惊喜也便罢了,若他给的是份惊吓……呵呵,顾南琴心内冷冷一笑,丫的,到时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本该以为,如此精致清雅的环境,如此大方有礼的店家,还有这样样别出心裁的菜品,该是至少得花个几十两纹银才可。

    可当顾南琴唤店家过来结账之时,才被这价格震了个晕:“五十文!!!”

    店家倒是毫不介意地笑道:“是啊,本店才开张不久,您瞧,这前前后后也没几个客人进门,自是不敢价高。”

    顾南琴瞅着这匪夷所思的说辞,那股怪异之感又重新涌上心头。

    认真打量了店家几眼,顾南琴又重新把探究的目光放在了对面坐着的“姜”公子身上。

    江璃被她直视,却也毫不避讳,反而坦坦荡荡、一副从未做过亏心事的正经模样:“姑娘可是看上了在下的皮相”

    顾南琴又被他这没脸没皮的一句噎了个半死。如鲠在喉老半天,才闷闷气道:“你该不会为了让我多请你几顿饭,竟是盘下了这一整家酒楼吧!”

    江璃面色云淡风轻、不置可否。

    倒是旁边的店家面色白了又白,似是被顾南琴一击而中了秘密。

    瞅着面上波澜不惊的“姜”公子,顾南琴取了银子抛在桌上,闷闷叹了口气,面色难看得很:“原本也只是觉着你像是个刚入仕的官员,现在看来,你倒更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一步一个陷阱,似是都早被你算得妥妥当当。”

    江璃垂眸,看不出是喜是悲,却一反常态地并没有反驳顾南琴所言。

    顾南琴也懒得再听多几句谎话,眼中决绝一闪而过,扔下这话便调头离开了,一点儿情面未留。

    而这店家则是难得看着自家主子吃瘪,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口。

    “主子,您身份不俗,为何就不肯告诉她呢说不定她知晓了,还得对主子高看一眼”店家带着些疑惑笑道。

    江璃则是情绪不佳,叹了口气才道:“可就因为我这身份,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店家更是不解,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又有何说不出口的

    但江璃本人心内琢磨着的却是探子报来,说顾南琴对这年轻有为的丞相戒备已久,甚至怀疑自己早已对顾咏德有不臣之心……

    思及至此,江璃无奈又有些好笑地伸手揉了揉眉心。

    其实,这酒楼会被她认出来,倒是不出所料;只是,江璃未曾想过会看见她走时那般难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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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42 性子温和
    “我也挺惊讶,但那玉花愁的态度不假。”顾南琴很快瞅出了他面上的疑惑之色,继续解释道,“我原先还在想,是否有可能是他人陷阱。毕竟,若这张子文真是背后金主,何苦要在万花楼三楼设下桌宴分明可以直接将桌宴设到四楼。

    那楼梯间的暗器与机关,怎么也能挡着些想一探究竟或是心思不轨之人。但有意思的是,后来玉花愁与他多说了两句,我才晓得,这张宗正在三楼设宴另有缘故。毕竟坊间早有传闻,说是万花楼四楼常人不得入内,入内者非富即贵,所以觉着在四楼设宴太过张扬,才选择了寻常客人都能到达的三楼。只是……”

    顾南琴眼珠子转了转,面上也泛着些疑云,又继续道:“只是,我总觉得,玉花愁这些话,是故意说给窗外的我听的。”

    “嗯公主的意思是……”萧子安本就心怀疑虑,现下联想到公主今日涉险,神色一沉,更紧张了几分,“玉花愁刻意叫您知晓那张宗正的身份,而后便诱导您去调查张宗正”

    “对。可又怪得很……”顾南琴美眸稍垂,长长睫毛似是挂着点夜露,在这月色朗朗下,眉目分外动人,“你说,她既然为张宗正接管了万花楼,又为何要刻意让我知道

    难道是她和张宗正之间出了什么嫌隙,或者,她其实根本就……”顾南琴心头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却被旁边一轿撵打断了思路。

    “哟,今儿个月黑风高的,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呀”这细尖嗓子一亮,便是娴妃无疑了。

    而另一轿撵嘛……顾南琴悄无声息地和萧子安一同将自己隐在墙根月影下,稍作打量那轿撵,便认出了那人是小皇帝的新欢——瑶嫔。

    瑶嫔似是性子更温和些,不敢与娴妃相争,只是道:“娴妃姐姐安好。广瑶这是想趁着还有几分月色,去湖边走走,赏赏月色,散散心。”

    “是吗可我怎么听闻,陛下说你最近性子比过去温和了不少,为人又知书达理,所以特邀你一同赏月呢”娴妃这话似是在醋坛子里溜过,一句比一句带刺儿,隔着这老远顾南琴也闻着了这酸溜溜的老醋味儿。

    “这,不过是陛下抬爱罢了。姐姐若是也爱赏月,不如一同前往陛下见了姐姐,定然龙心大悦。”瑶嫔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刻意压制,说得坦然大方,倒显得娴妃小气。

    两人不欢而散,娴妃也算是识趣,也没真的上前跟着瑶嫔一同去湖边赏月。

    顾南琴眼见着娴妃唤轿夫启程,可面色依旧难看得很,似还生着闷气。

    “公主,这两人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萧子安见顾南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生怕她又跟从前一样出手搅合,引得满宫人说她偏帮瑶嫔,于公主名声无益,便赶紧出言一劝。

    顾南琴却是转了目光回来,直愣愣地看着萧子安:“……性子温和了不少”

    萧子安闻言一愣,瞬间明白顾南琴的怀疑所在,却没吱声。

    这事情,似是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啊……

    ……

    三日后,顾南琴派萧子安去城东门接了青烟回来,可萧子安回来之时,却是满面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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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43 不二人选
    顾南琴这边倒是鬼使神差地取了之前丞相送来的南隋药膏,据说可生肌焕肤

    面上有些嫌弃似的轻嗤一声,唇角扬扬,顾南琴还是蹙着眉将其轻轻勾于指尖,轻露裸肩,便将这药香四溢的白玉状膏体涂抹在自己自小以来的各种伤痕之上。

    旁人不知晓,只有常常伺候公主入浴的盈袖知道,顾南琴面上肌肤虽是洁白如玉,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却是只增不少。

    顾南琴不想让盈袖担心,于是选择了自己一点点地将这药膏涂抹于身上各个擦伤、刀疤处,而与此同时,曾经几乎要被忘却的记忆也随着这药膏的清凉之感一并朝脑中袭来……

    自父皇母后相继去世,顾南琴便以这活泼好动爱惹事的性子闻名于整个皇宫之中。

    不是前日从树上摔了下来,便是今日又落了水。旁人只道顾南琴性子顽劣,却无人晓得她心内也是苦楚万分——那么丁点大的女孩子,哪能把自己折腾的这么一身伤若说是无人诱导而自损,倒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是,自那时开始,不过十三四岁的顾南琴已经开始学着藏起心内点点悲伤。

    “阿婳,可善棋”顾文耀,也便是现今的孝明王,趁着一日顾南琴偷懒未去上早课,便来到了公主殿,却是极为难得的称呼着顾南琴的小字。

    这小字还是母后当年所取,知之者甚少。自父皇母后离世,这“阿婳”之名,也似随着父皇和母后的离世而深藏于地下,深藏于顾南琴心内最柔软的某处。

    顾南琴还小,不明此意,顾文耀却是毫不介意:“棋者,奕也。君主者,善奕也。……阿婳,可知权谋”

    彼时不过十三四岁的顾南琴,闻言只是闷声闷气地瞅着顾文耀不说话。

    顾文耀满目温和,笑容慈祥而又悲悯:“……权为利,谋为智,权谋乃为利智之法。君子谋国,而小人谋身。谋国者,先忧天下;谋己者,先利自身。……长公主您出身非比寻常,可曾想过您的身份会为这晋元带来什么”

    “阿婳不懂奕,也不善谋。况且,这天下,也并不是阿婳的天下。”久久的沉默过后,顾南琴垂眸认真想了想,只说了这么一句。

    顾文耀倏然松了口气,面上一派轻松,似是对此回答很是满意,却又补了一句:“那便……等。棋艺不够,便等;等到对方不屑与你奕棋,等到对方忘却你的存在。谋略不足,便等;等到对方失了耐心,等到对方不屑与你相抗。阿婳可懂”……

    而自那次谈话过后,顾南琴似是经历了一段连身边最亲近之人也看不透的变化。

    不是什么朝堂纷争中运筹帷幄的料子,更不是善博弈之人,那么,唯一可做的,只有隐忍不发。

    故作顽劣,故作嚣张。

    却像只蛰伏在暗处的小猫儿,虽没多大能耐,但也想在关键时刻给那暗中作祟之人来上两爪子。

    所以,自己并非不敢信任盈袖,更把萧子安当作人生知己,却依旧觉着孤单得很。

    一片一片清凉逐渐转化为了轻微的火辣,顾南琴神色呆呆,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从那段伤痛的回忆中剥离开来。

    直到清绮进门前那一声轻唤:“公主,陛下驾到,已在主殿候着了。”

    顾南琴飞速合衣,待清绮进门,便微微笑着叫她过来为自己梳妆。

    清绮大约是头一次服侍公主,手法生涩又有些颤抖,似是害怕极了



章44 原形
    “当然,若是姐姐不满意,朕也可为姐姐再配良人。”

    “等等,这事儿,皇叔是私底下与陛下说的”顾南琴很快从刚刚的言辞中找着了线索,急急一问。

    “对。皇叔也甚是关心你的婚事,他也道,若你不乐意,他不会强求。”小皇帝虽是没明白为何顾南琴有此一问,可也乐得回答。

    顾南琴心下微暖。

    好在只是私下提议,并未放到明面儿上来,还有调解的余地。

    但,为何孝明王会提这人的名字呢

    “这人究竟有何长处竟能得陛下和皇叔如此器重”每到此时,顾南琴就特感谢自己这副女儿家的身躯,能借着这骄纵之名,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问出不少实质性的问题。

    小皇帝自是对顾南琴这傲然性子不作追究,甚至还真回答起了顾南琴这问题:“江丞相为人清廉,更是一身正气、品貌非凡。二十有二却还孑然一身从未婚娶。放眼望去,整个朝堂唯有此一人能与永嘉长公主相配。”

    顾南琴唇角抑制不住地抽抽:哪怕用脚指头想想,也该晓得这几句绝对是孝明王的原话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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