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的黑月光

    这宅子乔东阳有阵子没来，还是老样子，只是没了老太太在家，缺了严肃古板的氛围，在三叔三婶的笑脸下添了几分家的感觉，让他略感不适。

    坐下来，乔东阳没喝三婶端来的水，单刀直入，说:“你们不用张罗了，咱们说正事吧。”

    乔正崇坐在他对面，淡淡瞥他一眼，没有开口。

    乔正江看了看他们父子两个诡异的气氛，又看了看池月和自己的子女，笑着哎叹一声。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就是最大的正事。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

    乔东阳眉心蹙起，并不想吃这鸿门宴。

    “不用，我一会儿还有事。”

    乔正江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不是周末吗你啊，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乔东阳:“我不像三叔这么好福气，我没有周末。”

    乔正江被呛着，一时没开口。

    乔正崇哼了一声，不悦地扫一眼乔东阳，对乔正江说:“老三，你别麻烦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叫我们过来，有什么说法”

    乔正江怔住，抿嘴考虑片刻。

    “行。这样吧，咱们楼上去说。”

    ……

    有外人在场，当然不方便说自家人的私房话，乔正江把乔东阳父子和乔显庭都叫楼上去了。

    池月特地注意了一下，三婶和乔昕两姐妹都没有参加。

    在乔家，女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幸好乔东阳不是在这里长大。

    要不然还不被养成个直男癌么哪懂得尊重女性。

    没有乔东阳在，池月除了喝茶，听乔听叽叽喳喳说话，别无他事。

    可惜了这一身战袍啊！

    她自嘲一笑，静静地等待着，以为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曾想，不到二十分钟乔东阳就下来了。

    他第一个下楼，单手插兜，面无表情，走到面前，把手牵向池月。

    “我们走。”

    乔昕坐在池月身边，见状一呆，“东子哥……”

    乔东阳不说话，池月瞟他一眼，对乔昕一笑，站起来把手递给他，就往外走。

    背后传来乔昕的声音:“怎么不吃了午饭再走啊唉！”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不能理解家族的利益冲突，到是真心挽留，一路跟出来送到了车边。

    “东子哥，池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再来”

    池月抿嘴一笑，“有机会的。”

    “我下周末去你们那里玩，好不好”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

    乔东阳说:“周末家里没人。”

    “哦。”乔昕满脸写着失望，朝乔东阳挥手说再见。

    ……

    从乔家出来，乔东阳许久没有说话。

    汽车内沉默一片，池月瞄他好几次，忍不住问:“谈得不顺利吗”

    乔东阳冷笑，“我以为，三叔至少能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方案。”

    没有吗

    池月心里一紧，狐疑地看着他。

    乔东阳手握方向盘，语气淡淡:“他是代表奶奶来给我谈判的。老太太心大啊，还想给她大孙子留上一分呢。”

    池月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乔东阳看她一眼，突然沉了语气，“如果乔瑞安不是这么一个人渣，这个方案我是可以接受的。乔家人平均分割，乔雪、乔昕是乔家孙女，也应该合理得到她们应有的财产——可是，乔瑞安、乔正元、乔瑞贤，他们凭什么”

    对财产的事，他有主意，池月不好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手。

    “不高兴就不理他们，别生气。”

    “呵！”

    乔东阳冷笑，眼圈有一点泛红，唇角勾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老太太心狠。这是想逼我就范呢。”

    池月眉心一拧，“因为你现在需要钱”

    “是！”乔东阳哼声，不说话，

    但池月一听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今天找他去，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逼迫。

    乔东阳诉乔正元和乔氏集团的财产案子悬而未决，等判决下来，再二审终审，就算乔东阳最终胜诉，大概也得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们的套路，和乔正元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拖时间。

    如果乔东阳不同意和解，那么，他就得等下去——

    等到判决那一天，如果败了，他将一无所有。如果胜了，乔家人也未必会马上执行。

    民事官司和刑事官司有着极大的不同，败诉的一方，如果拒不执行，也让人头痛。强制执行，又得向法院申请，这么来来去去的折腾，牵牵扯扯间，耗上三年五载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可以拖，乔东阳可拖不起，他的东阳科技就是个吃人的老虎，以前还好，反正亏了损了就他一人。现在拿了投资人的钱，他就必须对投资人负责。

    这些无形中都加重了他的负担和压力。

    反之，如果他接受和解，就可以马上拿到属于自己的一份财产，可解燃眉之急。

    这笔买卖，不论放在谁面前，恐怕都是一道难题，不好抉择。

    池月了解他的艰难，轻轻将手放在乔东阳的手背上，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按你自己的想法吧。”

    只有这个东西真正属于自己，才有足够的底气去运作。

    现在妥协的结果，乔家人未必会感激他的让步！

    这是池月内心的想法，可是如果她老是怂恿乔东阳杠到底，以女朋友的身份会显得有点功利，这些话她不想说。

    ……

    与乔家人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并没有沉闷太久。

    池月安静的陪伴，很快就治愈了乔东阳。出了城，车一少，他就反客为主握住她的手，一直不肯松。

    “小心开车呀。”池月低头看一眼他修长的手指，偷偷扬起笑，“遵守交通规则。”

    乔东阳说:“我就是太遵守规则了。”

    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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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拒绝
    池月在厨房窗户站了片刻，迎出门去。

    冬至这天的风有些凉，郊区的气温比城里更低，小院的门推开，就灌入一阵冷气。

    邵之衡同幽冷的风一起进的门。

    乔东阳等在那里，看来是事先得到过消息的，“邵总，请进！”

    他表情淡淡，邵之衡却是一脸带笑，“乔先生，好久不见。”

    俩人握手，重重一捏，松开。

    池月捋了捋头发，微笑着走近，“邵哥来了”

    乔东阳看她一眼，下巴微微一抬，没有说话，邵之衡依旧在笑。

    “来了来了。这都多久没见你们了听说你们家天天开party，也没说请我。”

    池月:“哪有啊，就几个朋友，他们闲，没事就过来种菜玩儿，图个乐呵。哪像邵哥你，是个大忙人，没时间往我们这寒门陋室的跑……”

    邵之衡哈哈一笑，指指她，“你这么说就生分了啊。笑话我呢我忙什么忙，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怕我有代沟，加入不了。”

    “瞎说什么啊，邵哥你风华正茂呢。”

    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男人的黄金时候，确实是风华正茂。

    要不是怕乔东阳不高兴，池月还想加上一句“一表人才”呢。

    邵之衡笑笑，受用了。

    三个人进了屋，池月去泡茶，乔东阳请邵之衡入座，拿过茶几上的香烟，递上去，“抽么”

    邵之衡放下公文包，接过来，从中抽出一根，抿在嘴上，乔东阳弓腰为他点燃，又为自己点了一根。

    两个男人互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池月觉得这一眼意味深长。

    可不待她问，乔东阳就问她了:“晚上吃什么”

    池月的念头被打断，“我刚才去摘菜了，你没看到嘛。嗯，等下再加两个菜。”

    乔东阳笑着捏了下她的脸，“弄简单一点，别累着了，我会心疼的。”

    在邵之衡面前秀恩爱，池月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她嗔怪地瞄乔东阳一眼，“来了客人，你也不说多弄几个菜……”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还有饭局，坐一会儿就要走了。”邵之衡笑盈盈地说着，又望向池月，沉了沉眉，“我和乔先生聊几句，要不你去忙吧”

    池月微怔，望望他，再望望乔东阳。

    “好。”

    ……

    男人的世界与女人截然不同，远不是女人可以想象的空间。

    乔东阳这个小木屋的面积不大，房间也不多。于凤和池雁居住的那个房间，本来是一个开窗可见池塘的日式茶室。在她们走后，池月把房间收拾出来，仍旧回归到它本来的样子。

    有闲时，她会和乔东阳坐在这里，聊会天，玩个游戏，下个棋。

    此时窗户大开着，两个男人相对而坐，池塘的风吹进来，凉意入袖。

    乔东阳礼貌地为邵之衡倒了茶，但没有因为冷而关上窗。

    “邵总可是大忙人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非得亲自跑这一趟。”

    邵之衡笑着看他一眼，“不能顺便来看看你们吗”

    乔东阳眉梢一扬，淡淡反问:“你是来看我吗哼！”

    一声低哼，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从年龄上来说，邵之衡长了乔东阳一大截，正是这一大截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在很多时候都可以让一个男人变得更为世故、睿智和从容。邵之衡向来都认可乔东阳是个能人，可是在和池月的感情问题上，他总会瞬间拉底智商，回归本位——一个容易吃醋的年轻男人。

    还是经历太少啊！

    邵之衡这个年纪，不论喜欢还是爱，都不会轻易意气用事。

    他轻轻一笑，就把这话题翻了篇。

    “要跟你谈的事很重要，在电话里说，不方便。”

    乔东阳认真看他两秒，“说吧。”

    邵之衡望着池塘水面上被风吹起的涟漪，“东阳的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是东阳科技目前最大的一个投资人，在关键时候帮过乔东阳，完全有过问的权利。这是邵之衡第一次询问，乔东阳一本正经地做了回答，把他的计划和构想，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邵之衡。

    “目前已经有几家公司对我们的新能源技术和产品很有意向，相信不出半年，东阳就可以实现产能转换，技术、资金、设备、原料……现在我们投入的这些金钱，最后都会转化成巨额的盈利，实现转换过程的良性循环。放心吧，这个困境只是暂时的。”

    他说得笃定而自信。

    为了让邵之衡信服，乔东阳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用数据配上资料，再结合他近乎完美的精彩解说，邵之衡相信，就乔东阳这半小时的谈话内容，就可以拿到融资了。

    只是，在他看来，乔东阳太过骄傲。

    是优点，有时候也是致命的缺点。

    邵之衡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等乔东阳说完，他问出一句，“可是这半年呢这半年公司要怎么运转，你想好了吗资金不足的问题，一直是我们最大的困扰，你准备怎么办”

    乔东阳刚才告诉他，不出半年就可以转亏为盈。但是，半年对一个公司来说，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尤其东阳这样的研发公司，每一天要面临的就是人力、设备、信息、原料等等需要烧钱的项目。不说半年没钱，三个月没钱就足够把一个公司拖死。

    邵之衡的问题在点上。

    乔东阳抚了抚额，沉默片刻，“我会想办法。”

    邵之衡眯起眼，看他，“你上次说的项目，实验不是成功了吗”

    乔东阳抬头，“你说空间机器人”

    邵之衡微微点头，“是的。成功了吧”

    乔东阳迟疑了一下，“是。可是这个技术，不能马上转化，变现……”

    邵之衡笑了下，“好的技术怎么会不能变现呢走在时代前沿的科技，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其价值的。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乔东阳眉头微微蹙起，盯住邵之衡没有说话。

    邵之衡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到他的面前，“这个公司你熟悉吧世界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与他们合作，用不了半年，东阳马上就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