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预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月
就这样,她扛起了自己的行囊,带着被自己夺走的东西,转身离去。
只留下槐诗一个人呆滞在风里。
许久,瘫坐在椅子上。
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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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机场的茶座。
艾晴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立不安的某人。
“你看上去似乎很狼狈啊。”
她的视线从槐诗领口的针眼上扫过,看向衬衫的皱褶,最后脸上银血创可贴没能盖住的一缕伤痕,再加上一路狂奔而来变成一团乱糟的头发。
“就好像……”
她想了一下,戏谑的说道:“经过了强盗的打劫,然后又被狂热的粉丝袭击,再被人咬了一口之后,还要去面对风暴一样。”
“呃,大概……吧?”
槐诗喘着气,看到桌子上的瓶装水,顿时眼前一亮,拿过来便开始吨吨吨,一饮而尽。
“总之,一言难尽。”他捏着空瓶子补充道。
“嗯,看出来了。”
艾晴瞥了一眼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手中细长的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红茶:“我倒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喝一瓶水。”
“嗯?”槐诗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手里的瓶子,下意识的撒手,又捧起来,最后小心翼翼的将瓶子放回桌子上。
犹豫了一下,又把瓶盖放在了旁边。
摆正了。
坐直。
“哦,不过那瓶我买了还没动,不用担心。”
艾晴仿佛想起来了一样,补充了一句,眼看着槐诗松了口气的样子,最后安慰他:“放心,我没有带枪,也不至于抢你什么东西,或者拥抱和强吻你。”
【!!!】
槐诗石化在椅子上,呆滞。
“啊这……”
“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开始说那一套‘众所周知’的理论了?”
艾晴淡然的说:“放心,众所周知,理想国里除了盛产神经病、疯子和理想主义者之外,最多的就是喜欢脚踏好几条船的渣男——和你的前辈们比起来,唔,不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进度上而言,你都称得上是保守和无害。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比较喜欢追求……”
她想了一下,找到了一个词儿:“……质量?”
“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艾总你、你不能胡说啊。”槐诗下意识的抓起桌子上的手帕,擦起脸上的冷汗。
擦完,正想说‘你们统辖局怎的红口白牙无凭无据的污人清白!’,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帕似乎是桌子对面那位的……
而且,她好像一早就把手帕摆在了自己顺手的位置上。
方便取用。
“现在是晚上了,槐诗,等会有雷阵雨,连星星都看不见。所以不存在什么光天化日和朗朗乾坤了槐诗。”
艾晴的双手在桌子上交叠,直白的告诉他:“以及,我作为你前任的上司,就算是现任上司,也并没有什么立场对你的……‘交友方式’指手画脚。
当然,或许我们之间还有着一些并不算清晰的密切关系,但这不妨碍你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
毕竟,如今统辖局和天国谱系之间的关系复杂,不论于公于私,我们两个都应该清楚自己的位置,并且保证不会因为自身的身份给外人错误的讯号才对。
你大可不必担忧和害怕。”
她端起了红茶,浅浅的抿了一口:“说这些话,纯粹只是想要告诉你,放轻松一点,我并不会拿枪崩了你或者怎么样——要说的话,你这两天的反应倒是挺有趣,尤其是打牌的时候,实在是,令人开心。”
“……”
槐诗呆滞。
“嗯?”艾晴疑惑:“没什么想说的么?”
槐诗依旧呆滞。
手里捏着手帕,只想委屈的擦眼泪——你都把话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这个……”他吭哧半天,试图察言观色,但艾晴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什么都没看出来。
只能试探性的问:“吃了吗?”
“如果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其实没必要没话找话,会显得很尴尬。”
艾晴瞥着他复杂的神情,眼角微微挑起:“这次来之前,我本来还以为坐在我面前的会是个枯燥无聊的道德标本。
倒是没想到,能看到你这么鲜活的样子啊……”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唔,除了你的‘人脉’比预料里还要更多一点之外,好像没什么问题。”
槐诗沉默许久,好几次张口欲言。
最终,只能一声轻叹。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像话的样子。”
“不像话倒是没错。”
艾晴颔首,表示赞同:“明明什么都没干,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得人眼睛疼。”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样子很好。”
她看着眼前茫然的男人,回忆着过去的记忆,感慨道:“总比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好太多了。”
总是垂头丧气,眼眶里含着一包眼泪,明明下一刻就快要哭了的样子,可是却什么都不说。
明明在泥塘里爬不起来,还要装作自得其乐,撑着一副我很好、我很快乐的表情。
还有动不动把一切抛在脑后,由着自己的性子和喜好胡来的作风,以及,因此而折腾出乱七八糟的结果。
不论是哪一种,都十足的让人讨厌。
但不论哪一种,都和眼前的男人密不可分。
不过,他已经和过去自己记忆中那个沮丧狼狈的身影不再相同。
似乎变得更强了。
也更加的遥远。
“成长了啊,槐诗。”她轻声呢喃。
“嗯?”
槐诗抬头,没听清。
“没什么。”
艾晴摇头,从身旁打开的公文箱里,拿出了两份文件,从桌子上推过去:“看一看,签了吧。”
说完之后,她就撑着下巴,不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槐诗。
等待他的答复。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战战兢兢了起来,低头,仔细翻看。
生怕上面是自己何年何月在哪里和什么小姐姐乱搞开趴的记录,或者是自己作奸犯科终于曝光在天日之下的证据,或者是他勾结地狱黑恶势力图谋不轨的痕迹。
幸好,这几样他都没有。
所以,都不是。
第一份,是艾晴所写的观察记录,详细记录了象牙之塔的运行状况,主要成员的才能与经验,乃至槐诗导览的过程。
并没有提及一切无关的东西。
客观,公正,且毫无一字虚假,哪怕是以槐诗公文写作的技能竟然都看不出任何谬误来。
恐怖如斯!
现在,只需要由槐诗亲自签字,确认上面所描述的一切属实,然后,便可以封起来,送往决策室归档。
而第二份……
是连甲方机构都描黑的古怪文书。
条款详细又复杂,槐诗看了开头之后,就直接开始往下翻,发现足足又十几页……
而抬头是……
“《机密行动专员聘任合同》?”
槐诗挠头,难以理解:“这啥?”
“就是合同啊。”
艾晴回答:“鉴于某些不能告诉别人的原因,除了架空楼层之外,我现在供职于某个不能告诉别人的部门中,时常要去执行一些不能告诉别人的任务和行动。
在有时候,因为某些不能告诉别人的缘由,我需要你去作为工具,代替我去做一些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并且确保最后的结果没有人可以去告诉别人。
当然,我会保证你的任务和所作所为,并不会危害你自身的立场和天国谱系,你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就好。”
一连串的话语,好像比合同上的条款还更令人头秃。
槐诗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条款,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艾晴的脸色,确定没有任何不愉和阴沉之后,才提问道:“那个,能简单点来说么?”
“卖身契。”艾晴言简意赅。
“呼,吓死我了。”
槐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你要抢我鸡蛋呢。”
拿个卖身契跟拿离婚协议一样,吓得槐诗心脏乱跳。
随手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了过去。
可艾晴没有收下。
只是看着他。
“你确定了么,槐诗。”
艾晴肃声说:“在我拿回这一份文件之前,你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犹豫,可一旦我将它放进箱子里之后,你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个时间段,某个地方,因为我的命令,以无人知晓的方式死去。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们,你的同事除了你的阵亡通知之外,什么都不会收到。”
槐诗愕然,“这么危险么?”
“比这还要危险。”艾晴说,“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夸大其词。”
“哦,那没事儿了,我习惯了。”
槐诗摇头,“况且,你需要我的话,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艾晴沉默。
没有再说话。
只是用一种令槐诗发毛的眼神看着他,许久,许久,她才伸手,将合同接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到最后,她依旧沉默着。
只是合上了手中的箱子。
“那么,公务办完,我该走了。”
她轻声说:“万事保重吧,槐诗。”
“嗯。”
槐诗颔首,起身:“保重,还有……我是说……”
在这短暂的停顿里,他想了很多用来道别的话,可到最后,却都无法说出口,不知道她要去向何处,也不知道她要去面对什么。
到最后,只能沮丧的重复:“保重。”
“嗯。”
艾晴颔首,在离去之前,看向身后还站在那里的槐诗,脚步微微停顿:“下次,再带我在这里好好逛一逛吧。”
“好啊。”
槐诗点头,毫无犹豫:“随时随地。”
于是,她好像笑起来了,可在玻璃的倒影中却看不清晰。
只能看到她穿过了检票口之后,消失在廊桥的尽头里。
槐诗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看着统辖局的专机腾空而起,消失在远方的阴云之中。
他捏着手里空空的水瓶。
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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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女士,请问需要晚餐么?”
在黯淡的灯光下,机组人员弯腰,轻声问。
“不必,我想要睡一觉。”艾晴说:“请在降落之前提醒我就好。”
“好的。”机组人员颔首,最后说道:“本次航班将用时四个小时,最终降落地东夏边境石城。过程中可能会因为雷阵雨遭遇不稳定气流,还请您留意。”
如此,贴心的为她关上了门之后,脚步声远去。
艾晴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窗户外面渐渐遥远的星星点点,就好像还能看到那个在出发大厅的窗户后面眺望这一切的人一样。
许久,拉上了窗帘。
戴上眼罩,开始了休息。
只不过,她才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了口袋里的细微震动,略过了屏蔽名单之后,直接传达的呼叫。
她皱起眉头,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接通。
“哈喽,哈喽!”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兴奋的声音:“哎呀,我的好闺蜜雷达忽然发现你要到东夏来了!请我吃饭嘛!”
在金陵分部里,崭新办公室中的某人得意的在椅子上转了两圈:“好嘛好嘛!我好爱你的!”
“就像是爱每一个请你吃饭的凯子一样?”艾晴嗤笑。
“可我也平等的爱着每一个凯子啊。”柴菲很无辜的回答道:“大家又不是爱我的容貌和内心,只是爱着我的职位和消息,那我为什么不能爱他们的钱呢?”
“当然啦,那些只是逢场作戏哦。”
她郑重的说道:“唯独我的好闺蜜,有着一颗璀璨的内心,让我爱不释手……呲溜,我们吃家浙州菜怎么样,深三评级哦,我都已经帮忙定好位置了。到时候你只要带上你自己和你的信用卡就行!”
艾晴冷漠,没有说话。
而柴菲,似乎嗅到了什么异常的味道,越发好奇:“怎么了,似乎很烦躁的样子啊?”
“我在思考问题。”
艾晴冷淡回答,“不希望被某人打扰,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把电话挂了。”
“哎呀,好冷酷啊,是我闺蜜本蜜没错了!”
柴菲越发的热情起来:“这么严肃么?我很好奇!我超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和计划让你这么伤脑筋?
难道你才到架空楼层工作几个月,就打算给自己换一个领导了?”
“x女士的工作能力完美无缺,且成就和品格毋庸置疑。想要探听内部消息,大可不必。”艾晴直白的说:“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而已。”
“说说嘛,说说嘛!我想听!”
柴菲呐喊:“我超爱听这个!我要听!”
艾晴没有说话。
她也没有再催促。
沉默的等待着什么。
直到艾晴再次发出声音,平静又冷淡:“你去过花园里么?柴菲,你有没有特别中意过某一朵花?”
“唔,虽然不太懂,但就好像餐厅里的烤鸭差不多,对吧?”
“或许。”
艾晴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有时候,你会在乎某一朵花,你觉得,它很精致,很漂亮。可惜的是,颜色和种类却和你不搭。
它生长的土地,你的家里没有。你所钟爱的气候,也只会让它摧垮。
所以,你会觉得,最好稍微保持一下距离。不必自私,倘若能够欣赏到的话,留在花园里也不错。就算有所怀念,也还可以时常回来看看它。”
“嗯嗯。”柴菲好像在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发现……”
艾晴说:“花园里的人太多了。”
那么平静的话语,却令柴菲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没有再说话。
许久,她才听见电话另一头幽幽的低语:“既然大家都想要将它搬回家里的话,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天启预报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二十五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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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槐诗面无表情的推开石髓馆的大门。
客厅里,房叔回头,“少爷,要吃点夜宵么?”
“不用,房叔你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槐诗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回头忽然问:“彤姬在哪儿?”
“休息室。”
老人回答:“她似乎已经等您很久了,看起来您有事要说的样子——我去为两位添一壶薄荷茶。”
他想了一下:“要来点曲奇么?”
“嗯,麻烦了。”
槐诗点头,笔直的走向休息室,粗暴的推开了眼前的门。便看到那个瘫在沙发,被薯条、虾片乃至一大堆零食包围的身影。
她还在抱着一盆炸鸡,专心的看着电视。
察觉到槐诗进来,就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槐诗只来得及听见电视中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说:“……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皱了一下眉头,看向黯下去的屏幕,“你在看什么?”
“电视呀。”
彤姬擦去嘴角的薯片残渣,兴致勃勃的介绍道:“是最近收视火热的晚间剧哦——《渣男二十四小时》!
剧情跌宕起伏,有刀有糖,结构紧凑,虽然主角是个渣男,但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代入其中,既希望他能够被柴刀,又希望他能够化险为夷,唔,虽然两边呼声似乎都很高,我反而是两边都无所谓的中间派啦。”
说着,她邀请道:“怎么样?要不要来参与观赏一下?”
“做演员?”
槐诗冷笑,坐在她的对面,直白的问:“导演是谁?你自己么?”
“啊这……”
彤姬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似乎难为情一样:“不可否认,我是起到那么一点点效果来着,但也不能全怪我吧?”
啪!
桌子陡然一震。
槐诗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不快:“太过分了,彤姬!”
“嗯?”
彤姬不解,疑惑的问:“哪里过分了?吃了你的薯条么?稍后人家再给你做一份嘛,不要生气。”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彤姬,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恼火。”
槐诗冷声问:“我知道你喜欢戏弄我,喜欢看我狼狈的样子,可就算是你想要看我的笑话,也没必要把她们牵扯进来吧?”
“笑话?”
彤姬满不在乎的摇头,“不对呀,槐诗,这是你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才对。唔,我只不过是,帮你把她们……嗯,提前了?”
“彤姬——”
槐诗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好吧。”
彤姬抬起手,就在他真正发怒之前,打断了他的话语,从沙发上起身,凑前,微笑着:“槐诗,我们来说点严肃的话题吧。”
她抬起手,打了个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扩散开来,驱散了窗外的蝉鸣、夜色中的虫叫,电子设备中的电流声乃至一切微不足道的杂响。
令一切回归静寂。
只剩下槐诗的呼吸声。
而彤姬,托着下巴,似是戏谑那样,发问:“你可以回忆一下——你有多久没跟我这么说话了?”
“嗯?”槐诗皱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呀,槐诗。”
彤姬似笑非笑的问:“你有多久未曾直白的表现过自己的喜怒,有多久未曾回顾过自身——又有多久的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像个正常人一样了?
“我难道不正常么?”槐诗反问,“还是说,你觉得我有病需要治疗?”
“有病倒是未必,但正常也不尽然吧?”
彤姬端详着他的样子,怜悯的轻叹:“正常的人不会活的像是话本里的英雄一样的,槐诗,无私,慷慨,又激昂,在光芒中熠熠生辉……诚然一切瑰丽而令人向往,可哪怕是王子殿下也是要上厕所的,槐诗。
除了吃多了染色剂的骡子之外,没人拉出来的东西是粉红色的蛋蛋——”
她摊手,无奈的问:“你可以回忆一下,你进入这样的状态多久了?”
“我……”
槐诗茫然。
他想要反驳,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启起,他好像已经渐渐的进入了角色,进入了所有人想象的那个角色之中。
正义,慈悲,强大,无私,又无懈可击,宛如钢铁的英雄降临于尘世那样,带来救赎和解脱。
在学生面前,他是慷慨的老师,在天国谱系内部,他是完美无缺的典范,在所有人眼中,他是理想国的后继者。
代表着即将崛起的一切,和归来的荣耀和辉煌。
“可这样……不好么?”。
“当然很好啊,槐诗,这并没有错,不是么?”
彤姬笑起来了,细长的手指之上,茶杯被抬起,自微妙的均衡之下旋转着,白瓷和金边之上泛起了温润的光。
“可归根结底,这一份变化,又来自哪里呢?”
她疑惑的发问:“你所奉行的,是自我的悲悯,还是天命中赋予的慈悲?你所掌握的,是自己的欲望,还是神性中的准则?
你是那个曾经渴求幸福的少年,还是所有人梦想中的英雄?你究竟是发自内心的成就这一切,还是一个如同艾晴所说的那样的,‘道德标本’?”
彤姬抬眸,郑重发问:
“——你是槐诗,还是云中君?”
“我难道不都是么?”
槐诗毫不犹豫的反驳:“这些不都是我亲自造就的么,彤姬?但凡有所成长,必然和过去不同,还是说,我必须想曾经那样的不可?”
“这同样又陷入到了另一个极端里啦,槐诗。”
彤姬轻笑:“没有事物恒常不变,只不过,有时候的变化,未必会如同你所料的那样——也未必会倒向你所爱的结果。
丰沛的神性会让你爱所有人,可众多美德中,唯有爱是必须有差别才能显现——到最后,你不便会再爱任何人。
或许所有人都会爱你,但到最后,大家爱上了‘英雄’,就不会有人在爱‘槐诗’。
诚然你现在做的很不错,但你必须对那些外界赋予你的职责和形象,与自己真正的渴求和所爱相区分。
必须明白自己究竟在何处。”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了怅然和无奈:“倘若放任的话,你将沉浸在神性的辉煌和庄严中,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将曾经自己作为常人的一面彻底遗忘,最终变成冷酷无情的正确机器,或者是被命运所主宰的工具人——这样的事情,我已经见过太多了。”
“……”
短暂的沉默里,槐诗愕然,可这么多年被安排和忽悠的经验在提醒着他,道理似乎是这个道理,但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旋即,他恼怒拍桌:“但这和你折腾我有什么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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