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烟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明药
这辆汽车,肯定也是她外公的。
他们用顾轻舟外公的财产,将顾轻舟赶到乡下,十几年对她不管不问,自己则过着奢靡的日子。
夜深了,汽车快速开往城里的德国教会医院,车厢里一片漆黑,偶然传来顾缃啜泣的声音,以及他们父女的谈话。
“阿爸,我方才是疼极了才乱说话,你不要怪轻舟。”顾缃道。
顾轻舟闻言垂眸,坐在前座,似一樽无喜无悲的雕像。
顾缃的求情,也是捧杀,只会让顾圭璋更觉得大女儿通情达理,从而更加记恨顾轻舟。
顾圭璋不是什么君子,气急了动手打顾轻舟也是可能的。
“是啊,老爷。”秦筝筝亦帮腔,“轻舟是乡下来的,乡下孩子都胡闹惯了,不知道轻重,轻舟她不是有意的。”
她们这么一求情,顾圭璋更加偏袒她们,同时越发憎恨顾轻舟。
这时候,顾圭璋已经毫无情绪去问秦筝筝,今天的退亲怎么样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他满心都在怜惜他的爱女。
他的几个女儿中,独属顾缃最漂亮、聪明,好学。顾圭璋从小送她去私人声乐老师那里学钢琴,等她长大了又送她去英国念书,破费心血栽培她,就盼着她有出息。
女子不似男人可以出去打天下。出去工作的,都是下贱人,真正的名媛都是养尊处优的,这样才有身价。
所以,名媛唯一的出息,就是嫁个高门。
这双弹钢琴的手,是花费了多少钱培养出来的,居然被顾轻舟折断了!
顾圭璋满腔的愤怒。
他一定要收拾顾轻舟。
顾轻舟等于毁了顾圭璋辛苦培养起来的珍品,他还等着这珍品“卖”个好价格,嫁入高门,为顾圭璋带来利益。
女儿嘛,家家户户都这样,要不然那么疼女儿做什么
在幽黯的车厢里,秦筝筝又难过又舒心。
难过的是,顾轻舟在督军府的舞会上出了风头,需要费点心思,才能逼迫司家抛弃她;舒心的是,她丈夫还是疼长女的。
顾缃也高兴,她阿爸要收拾顾轻舟,给她出气了。
等顾轻舟挨了打,失去了阿爸的欢心,再慢慢收拾她,将她挫骨扬灰。
这么想着,顾缃的手腕就没那么疼了。她只当是自己兴奋过头,忘记了疼,却不知深有原因。
顾缃不敢动,生怕磨损了骨头。
车子开了一个钟头,终于到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德国教会医院。
医院有急诊,挂了骨科的急诊之后,坐诊的大夫是金发碧眼的德国人。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这双手可是弹钢琴的!”秦筝筝心疼道。
顾圭璋脸色阴沉,也是很心疼长女。
德国教会医院,专门接待城中的富商名流,医生见怪了有钱有势人的矫情,所以不动声色,先给顾缃摸骨。
那厢,顾缃眼泪汪汪,看着顾圭璋。
顾圭璋心疼得发紧,眼眸狠戾落在顾轻舟身上。
顾轻舟则眉眼低垂,没什么表情,乖乖站在旁边。
她居然一点负罪感也没有!
顾圭璋越发觉得她心狠手辣,心中已经慢慢生出不喜来。
“没有断。”德国医生用德语,跟护士道。
护士翻译给顾圭璋一家人听。
“什么”秦筝筝愕然。
护士再说了一遍:“小姐的手没有骨折!”
“可是.......可是她疼得这么厉害!”秦筝筝唇色微白,虚虚往顾圭璋身上飘,“你确定吗,这么摸一下就知道吗”
护士态度冷了下来,说:“太太若是不信,换家医院就是了。”
顾缃也难以置信,试着动了下手腕,好似的确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这怎么可能!
秦筝筝看顾圭璋的脸色。
顾圭璋微愣,继而眼眸一沉,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阴沉着似暴雨来临。
秦筝筝心虚,在心中大骂顾缃:“这个死丫头,想诬陷顾轻舟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吗现在当众被戳穿,怎么下台
第16章风向调转
第16章 风向调转
顾轻舟坐在车里,双手交叠着,气息都是细弱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顾圭璋则是呼吸粗重,一下一下的吸气,极其愤怒。
他男人的权威、父亲的威望都受到了挑衅。
他的妻女,把他当傻子一样哄骗着。
接顾轻舟回来退亲,是他妻子的意思,当时他们夫妻亦说好过,绝不为难顾轻舟,等退了亲还要给顾轻舟一笔陪嫁。
没想到,顾轻舟回家第一天,老三和老四就拿剪刀去捅她,结果反而自捅;紧接着,温柔贞静的长女顾缃,居然用这种小把戏诬陷顾轻舟。
就这么容不下一个乡下丫头吗
顾圭璋深感自家教育失败!
他们不仅欺负顾轻舟,还拿顾圭璋当傻子,简直可恶。
“缃缃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如今看来,她的前途仅限于此,枉费我那么辛苦栽培她!”顾圭璋咬牙。
那对母女,顾圭璋恨不能立刻从顾家赶走。
他再也不想看到秦筝筝和顾缃。
快到家门口时,顾圭璋怒意稍定,问顾轻舟:“今晚的宴会如何”
这是在问,退亲的过程如何,督军府的人可为难她了。
当然,哪怕是为难了,顾圭璋也不在乎。顾轻舟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就好似顽石没有开化,对顾圭璋没有任何价值。
顾轻舟声音轻柔,似拂面而过的杨柳风,和煦温暖:“还好,我们一直坐着,谁也不认识,后来督军夫人派人请我跳舞.......”
顾圭璋不应声,等顾轻舟继续说。
见顾轻舟停顿,他嗯了下,顾轻舟才继续。
“督军很喜欢我跳舞,让我叫他阿爸,夫人说新派的人都叫伯父,不时新叫阿爸.......”
“什么!”顾圭璋一愣。
顾轻舟重复:“督军夫人说,新派的人........”
“我没问督军夫人,我问督军,他说了什么”顾圭璋声音急促,带着几分隐隐的难以置信。
难道,天上掉馅饼,他从未投入过的女儿,要给他勾回来一只金龟婿
这太意外了!
顾圭璋突然想起来,顾缃那么哭哭啼啼给顾轻舟下拌子,是因为顾轻舟得到了顾缃最想要的地位吗
顾圭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司家那等豪门,顾家可望不可及,若不是早年有了缘分,给少帅做姨太太都轮不到顾轻舟的。
“督军说,让我叫他阿爸。”顾轻舟重复。她唇角有个讥诮的弧度,故意轻轻柔柔说着这句话。
顾圭璋在幽黯的车厢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说话的声音里亦带着无法压抑的笑意:“督军很喜欢你啊。”
真是惊喜!
顾圭璋对攀结司家没把握,虽然顾缃漂亮有才学,可在整个岳城不算最出众的。而督军府那等一方诸侯门第,岂是顾缃随意能攀上的
同时,顾圭璋又不敢不退亲,怕司督军给他小鞋穿,弄得他美梦不成,反而丢了差事。
如今,顾轻舟居然得到了司督军的喜爱,还公然承认她的身份,顾圭璋舒了口气。
果然,他顾某人的好运气来了!
“轻舟啊,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跟阿爸说,别委屈自己。”顾圭璋大喜,早已将顾缃和秦筝筝母女忘到了脑后。
回到顾公馆,顾圭璋脸上带着笑,直接去了他的三姨太苏苏房里。
苏苏煮了热腾腾的宵夜,顾圭璋吃了一碗海鲜粥,和苏苏翻云覆雨,折腾了半个小时,疲倦中沉沉睡去,早已忘了被他丢在德国教会医院的妻女。
顾轻舟躺在床上,长长青丝铺满了她亚麻色的枕席,落在她的小臂弯处,凉滑柔软。
她望着高高的屋顶,雪白墙壁没有任何东西,她的唇角却微微翘动。
“李妈,我在岳城一切顺利。”顾轻舟喃喃自语,“我得到了督军的承认,自此就站稳了脚跟。一切都是照我们计划好的,我很好--除了我昨天遇到一个变态.......”
李妈叫李娟,是她的乳娘,从小抚养她,是顾轻舟最亲的人了,她还在乡下。
李妈这几年身体不好,乡下的饮食简陋,也没什么滋补品,顾轻舟很心疼她。
那是顾轻
第17章寻找亲信
第17章 寻找亲信
昨晚的宴席,对顾轻舟而言是一场大考,她通过了,在岳城站稳了脚跟,以后谁想赶她回乡下都难了。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督军夫人想害她出丑,精心给她安排了一出好戏,结果她唱得精彩,赢得了督军的好感,因祸得福。
想来,造化真真神奇。
“我运气还不错。”顾轻舟微笑。
只是,她彻底和督军夫人交恶了。
吃过早膳,顾圭璋去海关衙门,临走的时候瞧见了顾缃和秦筝筝,却看也没看一眼,径直走了。
两位姨太太少不得幸灾乐祸。
顾轻舟冷眼旁观,上楼换了套月白色斜襟老式衫,银红色绣折枝海棠的百褶裙,复又缓慢下了楼梯。
她将浓黑的头发斜梳,半垂在胸前,编制了精致的辫子,像个美丽的牧羊女;裙子很保守,覆盖至脚面,行走间才露出双梁鞋微翘的鞋尖。
“太太,我出去一趟。”顾轻舟上前,对秦筝筝道。
秦筝筝愤怒抬眸,瞪着她。她满心郁结,昨晚在教会医院熬了一夜,没什么精神,偏又不肯示弱,没回房去睡觉。
“你要去哪里,又像上次一样丢了”秦筝筝不客气,“回房去,姑娘家到处跑,成何体统!”
顾轻舟却不动。最新最快更新
她垂眸,纤浓羽睫在眼睛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将她情绪遮掩。
“我想去看看李妈的表妹,李妈告诉过我地址,说她表妹身体不好,常挂念李妈,只怕此生见不着了。”顾轻舟慢吞吞,温文尔雅的解释着。
秦筝筝很烦躁,觉得顾轻舟像只苍蝇,不把她打发了,她会喋喋不休,秦筝筝又不能拍死她,只得先赶走她,就挥挥手道:“你想去就去吧!”
她不给顾轻舟钱,也不派佣人跟着。
三姨太苏苏精明睿智,知晓顾轻舟得到了督军府的器重,以后的前途胜过这顾公馆所有人,她有意巴结顾轻舟,就拿出两块钱给顾轻舟:“这是给你坐车的,再买点补品去看看人家。是你乳娘的表妹,应该探望的,毕竟你乳娘养大了你。”
然后,三姨太又喊了陈妈,让陈妈陪同着顾轻舟出门。
顾轻舟笑道:“我见三小姐和四小姐去上学,也没有佣人跟着,大抵现在不流行出门带佣人的。”
时代变了,现在名媛出门是不流行带佣人丫鬟的,她们流行带着男伴。
顾轻舟没有男伴。
她再三说,自己无需旁人陪同,会早去早回,三姨太才不再说什么。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秦筝筝也不怕顾轻舟丢了。
丢了才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等顾轻舟走后,秦筝筝冷冷看了眼三姨太:“你倒是会做人。”
“太太过奖啦。”三姨太软软笑道。
秦筝筝知晓,昨晚顾圭璋是歇在三姨太房里,肯定将自己的丑事告诉了三姨太,秦筝筝脸上的冷意更甚:“你少轻狂,别不知自己几两重!”
“是,太太教训得是。”三姨太笑呵呵的,丝毫不动怒。
秦筝筝反而气了个倒仰,实在撑不住,回屋睡觉去了。
顾轻舟出门,直接往老城的平安西街去。
走到了平安街,她问了个人:“平安西街的十二号,有户姓何的中医药铺,请问怎么走”
对方很认真给顾轻舟指路:“您从这里拐进去,第三家就是了,咱们这条街只有那一家药铺。”
顺着路人的指引,顾轻舟踏入一条老式的街道。
和顾公馆不同,平安西街仍是老式的木板门面店铺,矮矮的屋檐下,木制雕花窗棂也装上了玻璃,新旧早已没了明确的分界。
“何氏药铺”,顾轻舟抬头念着这块汉白玉做成的牌匾,就知道自己到了地方。
这是一家中药铺子,如今生意惨淡,门面破旧。
“小姐抓药呀”一个四旬年纪的男人,短短的头发,却仍穿着前朝的长衫马甲,布料半新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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