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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别躲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明药

    陈定努力去忘记女婿差点逃婚的事,张罗着在家里大摆宴席。

    颜恺来了之后,先给陈定和陈太太跪下赔罪,又找了借口:“正好突发生意上的事,我亲自去处理了,所以才回来晚了。对不起岳父岳母,对不起素商。”

    陈定急忙要去搀扶他起来。

    陈太太却开了口:“阿恺,以后你也就是我们的半个儿子了,丑话岳母要说在前头。素商虽然是养女,我却是当亲生女儿一样的。那件事是最后的底线了,你可明白”

    陈定很恼火看了眼陈太太,生怕陈太太惹恼了佳婿。

    陈太太却好像看不懂他的脸色,只顾说自己的。

    颜恺虚心听教。

    直到陈素商笑着开口,打断了陈太太的话:“妈,以后您慢慢教导。让他先起来吧,腿都快要跪断了。”

    九太太平乐在旁边笑道:“姑奶奶疼姑爷,太太也疼疼姑奶奶。”

    陈太太就让颜恺起身。

    她说完了那席话之后,接下来她没有再给颜恺冷脸。

    巴掌是要打的,甜枣也是要给的。

    陈太太若是不那么虚弱,持家应该更厉害。

    前几天陈素商和颜恺的婚礼,陈家的四太太、陈胧、陈皓月和九太太,都不是陈太太承认的家人,就全部不准出席。

    陈定还想带儿子去见见世面,但陈太太极力阻挠,陈定也不好和她闹翻。

    陈素商嫁入颜家,这才是大事。

    所以,陈家众人只听说颜恺差点逃婚,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现在,见陈太太大摆丈母娘的谱,而颜恺恭恭敬敬不敢露出半分不满,他们不知是颜恺心虚,只当颜家重视陈素商。

    正在热闹的时候,外面的佣人急急忙忙跑进来,说有位先生来赴宴了。

    “是长青道长。”佣人道。

    陈素商站起身,对颜恺说了句:“是我师父。”

    然后,她就迎了出去。

    片刻之后,陈素商和一位西装男人走进来。

    这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很是英俊挺拔,一双眼睛的颜色略微浅淡,然而这点浅色并不影响他的英俊。

    他打扮得很时髦,西装长裤,皮鞋锃亮,头上还带着一顶帽子,手里拎着一个大皮箱。

    他声音洪亮:“陈军长,我又来打搅了!”

    这道士是很有能耐的,陈定不敢得罪他,上前很恭敬道:“道长哪怕入世了,也入得仙风道骨。”

    “哪里哪里!”长青道长言语谦虚,表情却是热络活泼。

    他转头看到了颜恺。

    他很突兀的哎哟了声,表情和言语都有点奇怪,而后才恢复正常。

    陈素商心中不解,紧张看了眼她师父:“师父......”

    长青道长像朵交际花,并不理会自己的徒弟,上前和颜恺握手:“你就是颜少爷吧”

    “道长,您好。”颜恺不知这人深浅,很客气称呼了他,心中觉得他太过于活泼,有点像司玉藻。

    对于像司玉藻的人,颜恺都采取同一个办法:宁可低声下气,也千万别得罪,得罪了收拾不了。

    “怎么叫道长”长青道长握住颜恺的手,眼睛在他面上打转,想要把他的面相看个清楚,“你娶了我的阿梨,就要叫师父了。”

    陈素商上前,把颜恺的手从她师父的手里摘出来。

    她挤到了颜恺和师父中间,低声道:“师父,您别吓到了人家。”

    长青道长不乐意了:“我既不面目狰狞,又不身藏恶臭,怎么会吓到人”

    陈素商:“......”

    颜恺还是觉得这位师父的性格,很像司玉藻,很不好惹。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颜恺姿态谦卑,尽可能顺着长青道长的话。

    长青道长——货真价实的麻衣道士,却入世极深,最爱臭美——看到颜恺如此恭敬,心中很舒坦,像盛夏喝了杯冰水。

    “阿梨旁的本事没有,算命看卦是很准的。你娶了她,好福气!”长青道长对颜恺道。

    颜恺:“......”

    后来,长青道长说有话跟陈定说,两个人去了书房,暂时放过了颜恺。

    颜恺得以喘息,问陈素商:“你以前说不喜欢旁人叫你阿梨,你师父听着很好听,现在我们结婚了,我能叫这个小名吗”

    “不是小名。”陈素商道,“我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前,他们叫我这个名




第1756章 天下无知己
    三朝回门的宴席结束,颜恺和陈素商住到了陈家。

    是陈素商打算住一晚。

    “我师父来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我妈很担心我们俩。过了三天,已经没什么忌讳了,住下好不好”陈素商问他。

    她哪怕是询问,也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跟着陈素商,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即可。而颜恺,对于这点小事并不计较,顺着陈素商,弥补大婚当天的过错。

    “好,我让司机回去收拾几套换洗衣裳。”颜恺道。

    陈太太则很担心:“阿恺,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颜恺的事业在菲律宾的马尼拉,他在新加坡就是颜家大少爷,无所事事。

    “妈,陪少奶奶就是我此前最大的事。”颜恺笑道。

    他这句话,哄得陈太太很高兴。

    陈定让人收拾出客房,但陈素商执意要和颜恺住到后花园去。

    后花园只有三间小房子,很是狭窄。

    “别不懂事。”陈定低声说女儿,“你们住在那里,吵了太太休息。”

    “没关系,也让女婿照顾下我妈。”陈素商道。

    他们父女俩轻声说话,不想让颜恺听到他们的剑拔弩张,颜恺还是听到了。

    他听到了这里,就想:“陈素商蛮有主见。就好像结婚,她拿定主意要结,哪怕我不回来她也要等。”

    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这点倒是很不错。

    颜恺装作没听到,任由陈素商去调停。

    陈素商只是陈素商的时候,陈定都做不了她的主;如今她是颜家的少奶奶,陈定更加要顾忌,只得任由她带着颜恺,住到了小院子里。

    晚饭,只有陈家众人一起吃饭。

    陈定把自己的儿子陈胧也叫了过来。

    上午热闹的宴席,宾客太多,陈定还没单独介绍过陈胧。

    此刻,他就一口一个“你大哥”,把陈胧介绍给颜恺。

    陈素商很不客气,假装和颜恺耳语,其实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到的轻声对颜恺道:“我大哥五岁的时候就夭折了;我二哥是政府追封的烈士。除了那两位,我没有其他哥哥。”

    陈胧脸色尴尬。

    陈定差点气得吐血。

    他和陈素商往日不亲近,可陈家到底养活了她。而且,她出嫁陈太太给了一笔很丰厚的陪嫁。

    依照旧俗,女人的陪嫁可以自己拿着,并不必拿出来贴补婆家,将来可以给女儿做陪嫁。

    陈定一直有钱,并不觊觎太太的陪嫁。可如果没有陈素商,陈太太一死,那笔钱就是他的。

    陈素商拿走的丰厚陪嫁,等于是拿走了陈定的钱。

    不管是按照新加坡的律法还是南京的,陈素商都没有资格继承陈定的东西。

    她占了大便宜,还如此不知好歹。

    陈定要发火,那边长青道长却开口了,对陈定道:“陈军长,我看您的面相,您最近有一笔巨财要发。假如是有赚钱的机会,你可以放开手脚去投资。”

    他一向很准。

    陈定最近是打算投资一家电影公司的,他还在犹豫。

    长青道长的话,点中了他的心思,他转移注意力,和长青道长闲聊起来。

    颜恺看了眼陈素商,心里还在想:“素商挺厉害的,有点像我姑姑。她既然是个如此好胜的性格,我去菲律宾的时候,可以带上她。”

    不过他又想,“岳母还在世,身体又不好,素商应该是不会离开新加坡的。”

    他胡思乱想,突然发现对面有视线躲躲闪闪落在他身上。

    他一抬头,再次看到陈皓月。

    夜晚的灯火笼罩在她身上,她那种如玉白净更突显出来。

    和陈素商不同,陈皓月是长头发、大眼睛,瓜子脸,很精致漂亮,她又特别白,脸上一点瑕疵也没有,眼神也很冷静,更显得像玉。

    总之,美得没什么活气。

    玉人好像瞥了颜恺几次。

    颜恺反思了下:“她是在看我,还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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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7章 暗恋也是甜的
    颜太太完成了自己最大的心愿。

    素商的婚姻有了着落,她也拿到了一笔丰厚陪嫁,将来有人保护她,哪怕她和颜恺离婚,也有钱用。

    心中最大的担忧去世,颜太太整夜的做梦。

    她一会儿梦到自己年幼时,站在自家二楼的阳台上,高声喊:“徐培!”

    徐培是个温柔又腼腆的男孩子,最懂女孩子家的心思。他站在树下,斑驳阳光落在他脸上,他的头发和睫毛都被阳光渡上了金芒,呈现淡淡的金黄色。

    他微笑起来,整个人都在闪光。

    那是她一生魂牵梦萦的人。

    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女孩子,也知道他的痛苦,可她就是爱上了他,一头扎了进去,死不肯回头。

    后来她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嫁给了陈定。

    梦里的陈定,像只黑影浓重的怪物,还带着血腥气,将她扑倒。

    她那样绝望痛苦。

    她怀了长子,以为都结束了,可凌迟从未消失过。

    陈定在结婚之初的那几年,真是爱极了和她亲热。她拒绝,他还以为她是害羞,只会更坚决。

    等到次子陈故月满了周岁,陈定再次到了她房间时,她用剪刀刺伤了他。

    从那之后,陈定一看到她就憎恨,羞辱她,甚至打她。

    她之所以身体不好,是因为挨了很多的打,有次陈定狠狠踢她,肋骨断了之后,刺伤了她的肺叶。

    次子陈故月慢慢长大,既会讨好陈定,又懂得维护母亲,她的日子才恢复了平静。陈定不再对她拳脚相加了,也不怎么看她。

    后来她的兄长升官了。

    那年,陈故月八岁,陈太太有了底气,跟陈定闹了几次,再次捅了陈定一刀。陈定却不敢捅回来,陈太太知道他是个欺软怕硬的。

    从那之后,她和陈定的关系更加糟糕,陈定却畏惧她了,也学会了对她忍让和尊敬,甚至不敢反驳她的决定。

    因为她哥哥是陈定的顶头上司。

    抗战时,她哥哥做了日本人的俘虏。在被俘的半个月后,他被残忍杀害了。陈故月也是为了给舅舅报仇,才拼死攻击日军,最后被大炮击中。

    虽然没了儿子和兄长,可她十来年和陈定相互制衡起了作用,陈定不太敢轻易作贱她了,畏惧她成了种习惯。

    她这一生很苦。

    所幸后来有了素商。

    素商是个小棉袄,自从到了她身边,就好像渴久的人看见了水。对于陈太太的疼爱,素商接受又感激,也让陈太太觉得自己的感情没有白白浪费。

    特别是故月去世之后,素商成了她的唯一。

    她的一生太苦了,熬到了如今,多次经历战乱逃亡,她的身体机能熬到了极致,已经熬不下去了。

    安顿好了素商,她别无所求,精神一日日恍惚。

    刚到六月,陈太太就不太认识人了。

    这段时间,陈素商和颜恺一直住在陈家。有次颜恺回来,身上带着很浓重的香味,那是陈皓月惯用的。

    陈素商闻到了,很麻木不仁。

    徐歧贞也来看过陈太太数次。陈太太清醒着,不知徐歧贞是谁,也不知素商是谁,只是拉着陈素商的手,一遍遍问“歧贞,徐培什么时候放学”

    到了六月十五,陈太太突然回光返照,人也清醒过来。

    那是傍晚,夕阳满天。

    她对陈素商道:“外面挺暖和的,是不是”

    “不止是暖和,热得很。”陈素商道。

    “你扶我去院子里坐坐。”

    陈素商喊了颜恺,让他拿一块垫子,她亲自搀扶着陈太太,将她扶到了院子里。

    陈太太坐在树下,看着天际如烈火般的晚霞,深吸了一口气:“我好像闻到了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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