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明药
何微就不再说话了,沉默吃饭。
一顿饭毕,她跟霍钺道谢:“我叫个黄包车,半个小时就到住的地方了。谢谢您的午饭。”
霍钺站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日光暖暖落在他脸上,布鞋青衫的他更显得儒雅,像只珍贵无比的古董瓷瓶,与时代格格不入,又有如此的矜贵。
何微见过的人里,无人能有他这般气质,既斯文却绝不软弱,既儒雅却又带着力度。
她看着霍钺,想起自己当初求而不得时痛哭的记忆。
那记忆一动,就翻江倒海,至今都会刺痛她。
她得不到这样优秀的人。
“......你住在什么地方”霍钺却道,“你一个人在这边,住得安全吗家里人会放心吗”
何微现在住在租界,是英国人建的公寓楼。楼房半新不旧,狭窄拥挤,她一层楼里四个公寓房,像蜂窝煤一样。
除了她,四周的邻居有一家犹太人,一个老年的英国人,一家从湘地来的人。
香港常年湿热,楼道里总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好在住得人都不错,拥挤热闹就显得安全。
何微笑道:“很安全的。我住的那栋楼,房子都很小。一样的空间,我一个人住,隔壁全家七八个人住,对比起来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
霍钺道:“这边的租金贵,地方又小。”
“可不是嘛。”何微道,“将来有钱了,再买半山腰的豪宅。”
霍钺又道:“请我去看看吗如果你父母问起我,我也会跟他们说,你住得很幸福”
何微觉得,自己的父母是不会去问霍钺的,毕竟搭不上话。
“不了,地方太小了,我怕霍爷觉得不舒服。”何微笑道。
霍钺不勉强。
他又沉默了下。
何微就有点忐忑,她找补了一句:“我是住习惯了,霍爷您可能没见过那样的楼。”
霍钺点了头:“你回去慢一点。”
何微道好,然后正式跟霍钺作辞,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她坐上了车子, 回头冲霍钺挥挥手。霍钺站在那里,表情疏淡,眉头略微拧起,并不是含笑的模样。
何微一路上把他的表情和话放在心里,不停的放大,然后一帧帧分析,也没有找出蛛丝马迹,最终还是归于他自己。
他应该是有什么困扰。
原来,每个人都会变。数年不见,就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她也没办法安慰霍钺,她甚至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像一块狗皮膏药,人家担心她黏上去揭不掉。
她很担心霍钺,却只是把这担心埋在心里,自己忧自己的。
黄包车到了楼下,何微付了钱,又在卖报小童手里买好了今天的报纸,上楼时开了自己的信箱,拿出几封信就上楼了。
回到了自己的楼层,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混合了霉味、馊味以及油烟味,满满是底层生活的味道。
何微从小家里就穷,她对这种穷苦生活有种本能的亲近。
对面是湘地一家人,夫妻俩带一位老母亲,五个孩子。
大人又在吵架,孩子们哭成了一团。
“何小姐回来了你好些日子不在家。”正好犹太人家的太太开门,和何微打招呼。
这位太太很喜欢何微,因为何微英语说得好,人又慷慨漂亮。上次何微拎了一盒蛋糕回来做晚饭,被犹太人家的小男孩看中了,非哭着要,何微就分了一半给他,从此奠定了她和这户人家的友情。
“是,去新加坡办点公
第1544章 何微的工作
何微这次去新加坡,事情办得很顺利,得到了他们分行行长根特先生的赞赏。
根特先生是英国白人,今年五十出头了,个子很高,有点谢顶。他的模样称得上仪表堂堂,可人品却堪忧。
她就职的银行叫“莱顿尔银行”,从前是做金银器起家的,后来莱顿尔先生和太太联姻,两家银行联合之后,成立了现在的大银行。
莱顿尔银行在全球有九十八家分行,亚洲一共四家。
香港分行的员工约莫三百多人,却只有十一名女性,其中亚裔女性只有两位。
一位叫张洙,比何微大两岁,是香港富商人家的女儿。她的表姐是名医,叫罗艾琳,还跟顾轻舟的妹婿裴诚认识。
另一位就是何微。
分行长根特先生很喜欢亚裔面孔的美女,他每次看到张洙和何微,眼睛都发光。
张洙家庭显赫,他不敢对其轻浮。
何微是总行那边的人推荐过来的,他又不知道何微的底细,暂时不敢贸然出手,只时常有点言语挑逗。
何微从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怕根特先生知道她出身贫寒,就会加重对她的骚扰。
故而当银行讨论顾轻舟名下那批金条时,何微故意说:“这是司太太的,她是我姐姐。”
旁人就问是不是亲姐姐。
何微支吾道:“关系很亲啊。”
能存下这么多钱的,肯定贵不可言。何微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就主动请缨去办此事。
她真的做到了,而且说了自己是顾轻舟派飞机送回来的。
根特先生拿到了文件,面上露出了几分谨慎,对何微也客气了很多,是那种公务上礼貌的客气。
“但愿能撑得久一点,别那么快被人戳穿我的出身。”何微走出了银行,只是暂时松了口气。
她听说根特先生的任期是五年,今年是第四年了。
何微一边等根特先生调任,一边等她的男友赶紧来香港。
她结婚了之后,估计会好一点。
如今这个世道,女人做事业太难了,尤其是有点姿色的女人。那些上司或者男同事觉得你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就是送上门给他们调笑的,不轻薄你几句,好像辜负了你一样。
何微想着,等她结婚了,工作时间也长了,处境肯定会改变一些的。
她的男朋友,也是很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兄弟姊妹众多。他能念那么昂贵的医科,是他叔父资助了他。
这样的家庭,男朋友肯定不会反对她工作的。
如此想来,何微的心情倒是好转了很多。
她从隔壁街上下了电车,正好看到拐角有个小肉铺,想着家里没什么菜,她就买了两斤小排骨。
何微的房子墙壁薄,空间也不大,约莫三十来平,她一个人住还是挺舒服的。
回家之后,把排骨烧上,正要收汁出锅,突然有人敲门。
何微诧异。
她小心翼翼走到了门口,问了句谁啊
门外的人却说英语:“年轻的女士,你在煮什么,这样香”
声音苍老,带着几分慵懒和低沉。
何微知道,这是她旁边房间的老英国人,她好几次早上去上班,遇到他买酒归来。
他过得很落魄颓废,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皱巴,头发胡子凌乱不堪,几乎不见了脸。他遇到了邻居,也不打招呼,视若不见的错身而过。
相对于其他两户,这位老英国人安静极了,从不扰民。
何微就开了门。
果然见他站在门口。
他身上散发出淡淡酒香,也有刚睡醒的懵懂,可能是喝了一天的酒,现在睡醒了反而饿了。
“是红烧排骨。”何微道,“我放了很多的姜和蒜,您能吃吗”
她认识的英国人,几乎都不爱吃姜,蒜也是勉强。
然而红烧肉类,又不能离了这些。
“我喜欢姜蒜,你给我一碗吧。”老先生说。
何微道:“那好,您
第1546章 舞会的邀请
一转眼就到了周四。
这几天,分行长根特先生都特别忙,几乎不怎么露面。同
事午饭的时候在茶水间谈起此事,说:“根特先生是陪同莱顿尔先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们到处走。”“
是不是勘察地形,再开一家分行”这
个猜测挺靠谱的。如
果在香港再开分行,那么分行长和管理人员,是全部从英国调过来,还是就近用香港分行的人所
有人精神都绷紧了。周
五的早上,何微瞧见一位主管,平素特别懒散,总是穿得花里花哨,这次却意外的把胡须剃干净了,穿了西装马甲和皮鞋,系了领带。
他不习惯如此正装,时不时要拉一下领带,又默默归位,裁剪合身的西装让他施展不开拳脚,再也不能坐没坐相了。
“难道真的要开分行吗要是这样的话,我能不能调过去新的分行长不需要太靠谱,比根特先生好一点就行了。”何微盘算着。
想要调过去,就得在莱顿尔先生面前露个面。何
微是精致的东方面孔,在英国人眼里,她算是个大美人。
只要她出现,莱顿尔先生肯定记得她。而且,她见过莱顿尔先生的女儿安娜小姐,她很喜欢何微。
“周末的舞会真的开吗,我能不能拿到邀请函”何微有点坐不住了。
她太想要保住自己的工作,又觉得根特先生很无耻,不愿意在他手下做事。她
正在胡思乱想时,根特先生回来了。他脚步匆匆,并没有和众人打招呼,直接去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在
办公室里逗留不过五分钟,他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很显然只是回来拿东西的,或者送东西回来的。何
微伸头看了眼,发现其他人也在看,她默默收回了视线。“
这样着急,真的是在选地址开分行吗”何微有点怀疑。
如果是开分行,要很多人讨论,一起侦查地形,再慢慢商量出文件,而不是单独找分行长。
何微心中的期望就放下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在根特先生手下熬日子吧。中
途,她去了趟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办公桌抽屉开了个小口子,好像是被人拉开了。何微微讶,连忙打开,然后她看到了一张邀请函。
邀请函很精致,上面写了时间、地点以及何微的中文和英文两个名字。
“舞会”何微心中一喜,旋即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这样偷偷摸摸是什么意思
何微抬眸,看了眼张洙的方向,发现张洙时不时偷偷摸摸看一眼自己的桌子底下。除了张洙,旁边几个同事也有异样。“
方才谁来了”何微问旁边一个聚精会神工作的同事。
同事的眼睛没有离开自己面前的文件:“根特先生的秘书。”
后来,何微又旁敲侧击,得知了她去洗手间的空档,根特先生的秘书的确是过来走了一趟,找几个人签署了一份什么文件。
根特先生都不在,要签什么文件很显然那是借口了,是过来发邀请函的。这
应该是个小型的欢迎会。何
微把邀请函放好,不动声色的开始工作。下
班之后,她去买了肉,做了红烧肉。然
后,她去敲隔壁老先生的房门。老
先生夜里写诗,早上才去买酒,然后喝得烂醉睡一整天,晚上七八点钟才醒过来。
何微笑道:“上次说了,请您尝尝我做的红烧肉。”
老先生对油腻的肉没有任何抵抗力。他想请何微进来,无奈房间里像个猪圈,又脏又乱又臭,而他自己更加不愿意单独去何微的房间。“
顶楼有个桌椅。”何微道。
老先生就回房,很快他拿了两只蜡烛出来,对何微道:“烛光晚餐,嗯,这才是浪漫。”
何微觉得捧着碗吃红烧肉实在跟浪漫不沾边。他
们上了顶楼。
十月底的香港有点凉爽了,碧穹万里无云,点点繁星闪烁着,似撒了一把碎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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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7章 极大的运气
此刻是周五,街上处处霓虹,歌舞厅门口的光格外灼目,衣香鬓影的男女协伴而行。
何微换了套精致的衣裙,又戴了英伦淑女帽,涂着厚厚的紫红色唇膏,整个人气质偏风尘。
“我是张先生的客人。”她对门口的侍者道。
何微的衣着昂贵,一看就有点身价,又用了最新的香水,侍者一听她说我是张先生的客人,丝毫不起疑,把他往那边领去。
她进了歌舞厅,就就借口要补妆,先去了洗手间,甩开了侍者。何
微到处找,想要把一些蛛丝马迹都寻找出。她
自称是“张先生的客人”,是因为她怀疑张洙。张洙如果非要在这家歌舞厅搞鬼,她的父兄可能是这里的常客,她才对此地很熟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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