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话事人

    虽说是黄歇的门客，但黄歇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当然，也不能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只是目前还可以住在燕来客栈而已。

    回到客栈，就直接回了客房，然后便将捡回来的非攻剑鞘拿了出来。

    非




第九十八章 纵横捭阖
    “恭喜展少侠，成了新的墨门巨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柴城令伊府中，明月当空，黄歇让人在院中摆着好酒好菜，夏日的夜晚，有凉风，有虫鸣，却是说不上的惬意自在。

    展雄与屈仲分别跪坐在左右，黄歇让人倒满了酒水之后，首先对着展雄举杯说着。

    虽说不上真诚，但脸上却尽是笑意。

    这就是掌权者，甚至没有询问过邓陵之死。他所要的，果然只是墨门巨子的地位而已。

    赶忙举起了酒碗，“君上同喜。”说完后，一饮而尽。

    黄歇并不喜欢喝酒，眼见展雄举着酒碗一饮而尽，他便也同样一饮而尽。

    此举，足见他的确礼贤下士。

    “听闻展少侠对墨门学说甚是了解，就是相夫勤与相里非两个墨门首领也被你说到无话可说。难道，展少侠之前真的是墨门弟子不成”

    听闻黄歇问起此事，他朝着对面的屈仲看了一眼——这些事肯定是屈仲告诉黄歇的。

    不过他并没有别的意思。这种事情就算屈仲不说，黄歇也会知道的。

    看向屈仲，只是做做样子——这是他该有的反应。

    看了一眼，转而对着黄歇拱手道:“君上谬赞了。只是之前跟着师父习剑的时候，听师父说过一二。”

    “哦那如此说来，令师是墨门弟子”

    “也不是。师父他通晓百家学说，除过墨门之外，师父还知晓法家、儒家、道家……”

    “竟然还有如此人物……不知道展少侠的师父是何人身在何处”

    “师父他叫青苍，乃是一个闲野散人，云游各地，我却也不知道去处。”

    黄歇点了点头，“有如此的老师，难怪会教出展少侠如此杰出的弟子来。若要机会，定要亲自拜访下令师。”

    展雄暗暗一乐:有一个师父，果然是很好“用”的。

    懂百家学说的，当然不是他的师父，而是他自己。

    “那一日听展少侠说合纵之事，不知道展少侠对此还有何看法”

    该问的果然还是会问的。他想过黄歇不择手段让自己当他门客的原因。那一日在燕来客栈之中，他曾向黄歇说过合纵之事，当时他只是随口一提，但却说出了黄歇为合纵联军主权的天机。

    虽说他当时很容易的糊弄了过去，但很明显:黄歇听过之后，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否则，就算是有李园提说，再加上张匡仪的推举，黄歇也不至于如此逼迫自己的。

    所以要是如此说来，倒是他害死了张半仙与许媒婆呢。

    所谓言多必失，果然如是。

    “纵横者，乃是鬼谷之术。鬼谷弟子苏秦，早年投入鬼谷子门下，学习纵横之术。学成游历多年，潦倒而归。随后，刻苦攻读《阴符》，游说列国，得到燕文公赏识，出使赵国，提出合纵六国以抗秦的战略之说，并最终游说列国，组建合纵联盟，任从约长，兼佩六国相印，使秦国十五年不敢出兵函谷关。”

    说到此处，抬头看向了黄歇，“君上以为，苏秦如何”

    虽说他想要杀了黄歇，但私仇归私仇，能与这位有名的战国四公子谈论纵横捭阖，却并没有藏私。

    更何况，这也是他接近黄歇的方式。

    与屈仲以及昭容都不同，对于楚国他并没有太强的归属感。而且若是从他所知的角度来说，黄歇身为楚相，对楚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要是想要报仇，完全可以直接杀了黄歇——不用考虑任何后果。

    不过……黄歇可没有这么容易杀。尤其



第九十九章 击剑而乐
    说了很多，而黄歇只是一直在听他的话，却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黄歇是要比他高明的。只不过——他知道的要比黄歇多。

    “展少侠以为，张仪连横与苏秦合纵，谁更得利”

    “张仪使得秦惠王能够东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散六国之纵，使之西面事秦……毫无疑问，张仪连横要更加成功。这是因为他外连衡而斗诸侯。”

    在他说出这篇出自《过秦论》之中的内容时，黄歇就沉默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仿佛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突然仰天一笑:“外连横而斗诸侯！果然是经天纬地之才，展少侠才该坐我的位置啊。”

    黄歇是发自肺腑所言的。确实，以展雄所知，的确可以为相。

    可此话他当然不能接。连忙站起身来，抱手道:“君上言过了。若是可以，我还是想做山头的野鹤。”

    “展少侠坐下说话。”看他坐下后，“展少侠以为，列国七雄，谁能一统天下”

    “君上是想听我说真话的吧”

    “这是自然。”

    “假话我知道，真话……君上是知道的。”

    听到他如此打哑谜的回答，黄歇竟然没有再问。仿佛突然间就不想说此话题了。

    “来！喝酒！”

    仿佛真的只是闲谈一般，黄歇说着，再次端起了酒杯。

    一饮而尽。

    “只是可惜，眼下只有两位侠士。要是是在我君侯府，就有人击筑而歌了。如此佳景，可惜啊……”黄歇一转话茬，突然有些惋惜的说了一句。

    “君上若是不嫌，我可与展兄为君上舞剑一段。”

    舞剑听到屈仲的提议之后，展雄不由皱了下眉:这个王八蛋要做什么

    “哦如此倒是也好，只是不知……展少侠可方便”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从来没有做过此舞剑之事，只怕舞的不好，坏了君上的雅兴。”顿了顿，看着屈仲，“不如我来伴乐，由屈兄舞剑如何”

    听过他的提议后，黄歇愣了下，接着才笑道:“展少侠果然无所不通啊。好！本君今天有此荣幸，二位且请！”

    屈仲提议舞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讨好黄歇而已。所以听到他此时的提议后，倒是没有异议。

    “没想到展兄竟然还懂音律。不知道展兄要以何为乐好让人备来。”

    “不用麻烦，我以此为乐便可。”说着，将青苍剑拔了出来，“击剑为乐。”

    “击剑为乐，倒是闻所未闻。展兄请吧！”

    他却也没有客气。将剑横置于身前，又腾出两个酒杯，将青苍剑放在了上面。

    其实他并不懂音律。只是之前在青苍山习剑的时候，山上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每当闲时，青苍便会将剑拿出来敲打奏乐。因为闲着无事，觉着曲子挺好听的，就跟着学了几曲。

    不过他只是凭着记忆与眼力，记住了其敲打的位置以及方式。对于音律，却是一窍不通。

    曾经问过青苍奏的是什么曲子，那是他看到青苍最失神的时候。

    青苍告诉他:这是自己家乡的曲子。

    当他再问青苍他的家乡在什么地方的时候，青苍就不会再回答了……

    他听过的曲子并不多，却没有一首与青苍奏的曲子相同的。

    他不知道青苍的家在什么地方，但却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很远的地方。从这一点说，他们师徒二人是有些像的。

    青苍敲打的曲子很特别。就算是他这种不懂音律的人，也会听的入迷了。

    屈仲也将剑拔了出来，就在此时，黄歇左右上来了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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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五音不全
    作为位居人上的权臣，但黄歇却子嗣单薄。不过这与他能力并无关系，而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当年在他还是昭阳的门客之时，与昭阳的一个妾室相爱。后来被昭阳发现，因为一时之傲，没有向昭阳认错，昭阳一气之下，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所爱的女子。

    他对昭阳的恨，由此而生。

    后来历经艰辛，与熊完在国待了十年之久，期间更是多次差点丢了性命。等到熊完回到楚国，成了考烈王之后，他才终于熬出了头，由黄歇成了春申君。

    以他的地位，娶妻纳妾，子嗣丰沛本是应该。但事实上在被封为春申君之后，他并未娶妻，只是被楚考烈王赐了一段婚事。

    多年来，就只有黄裳一个女儿。

    黄歇对自己的这个独女很宠爱。以至于让黄裳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黄歇门客号称三千，常住在君侯府的门客，几乎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但既是在黄歇门下吃饭，对此也只能忍着了。

    黄歇此次来柴城，不论是赵政的下落，还是墨门巨子的人选，对他来说都是及其重要的事情。按理说是不应该带黄裳来的。但黄裳许久没有出过郢都，缠着他一定要跟来，无奈之下，便只能将其带来了。

    想要杀他的人有很多，为了女儿黄裳的安全，黄歇之前并未让其露过面。

    此时在令伊府的后院，展雄击剑而乐，正好被她听到了，便一直在一边看着。

    结束之后，就大着胆子鼓掌走了出来。

    随着她走近，展雄才看清了其样子。

    虽说天色渐暗，但迎着院中的灯火，却可以清楚的看到黄裳姣好的相貌。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透漏着特别的活泼。

    “父亲你整天让女儿待在这院子中，与在郢都的时候却是没什么两样。如今女儿出来透透气，还要被你责怪……早知道我就不跟着你来了！”黄裳走近，气嘟嘟的回到黄歇。

    黄歇无奈的笑了笑。之前在郢都的时候百般劝阻，可黄裳就是不听。如今来了柴城，果然开始怪自己对她管的太严了。

    “好了，好了。明天父亲就让人带你去城中转转！”

    “真的吗太好了！”听到黄歇的话之后，便是少女兴奋的欢呼声。

    “来！父亲为你介绍，这位是展少侠，刚刚当了墨门的巨子……”

    “刚刚的曲子是你奏的吗”黄歇正指着展雄说着呢，女儿黄裳就打断了他，对着展雄问道。

    如此已经算是无礼了，但黄歇却并没有怪罪女儿，而是对着展雄歉意的笑了笑，“展少侠见谅，被我冲的有些跋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黄裳不满的嘟了嘟嘴，但应该也意识到自己的行径有些失礼，所以并未争辩。

    “君上言重。黄姑娘正是及笄之龄，活泼些才好。”对着黄歇说完，才又转而看着其女儿黄裳，“黄姑娘，刚才的曲子是在下奏的，不知可有指教”

    “你曲子是奏的不错。”正要感谢，但其却突然一转话茬，“但却不及仲哥哥剑舞的好。”

    仲哥哥听到对方的称呼，便抬头看向了一边的屈仲。屈仲对他笑了笑，并未说话。

    再看眼前的黄裳，不由心中一乐:屈仲啊，屈仲，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黄姑娘所言甚是，在下也以为如此。”

    他的确很欣赏屈仲刚才舞的剑，而且对于黄裳所说的话，也没有争辩的必要。

    奏曲与舞剑本来就是两件事，黄裳大概只是想说后面一句话——不及仲哥哥剑舞的好的。

    眼见他态度诚恳，黄裳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人倒是知趣。那就……在奏来一段。”

    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啊！明



第一百零一章 墨影
    黄歇知道自己五音不全，但能笑话他的人，就只有自己的女儿黄裳而已。

    他是礼贤下士，但那礼是他做出来的。他喜欢识时务者，那些桀骜不驯的谋士剑客，他从来不会用。

    所以想要让展雄做自己的门客时，才会用如此的手段。他杀的是张半仙与许媒婆，但诛的却是展雄之心。

    他要让展雄明白:自己从来不会去求人，如果得不到，就会将其毁了。

    所以在展雄愿意当自己的门客之后，他以为展雄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一个识时务的，有能力的，听话的聪明人，才是他器重的门客。

    不论你心中想着什么，但面上最起码要让黄歇以为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屈仲便是如此。

    此时看到展雄在自己女儿说完后点头应和，就变了脸色。倒是一边的黄裳，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就赶忙对着展雄眨了眨眼——她虽是刁蛮任性了些，但却并不坏。

    倒也不用她提醒，展雄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惹了黄歇不高兴。有关黄歇的性格及喜好，屈仲之前已经给他说过了。

    可问题是:就算知道惹了麻烦，但此时却什么都不能做。要是他开口认错的话，就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点头的意思，是在认同黄裳的话。

    如此一来，就彻底没有了回转解释的余地了。

    “展少侠似乎音律造诣颇深，刚才我所唱《九歌》难听，请展少侠来唱。”

    “君上所唱如雷震九州，又如车过于街，大开大合，怎会难听呢”他已经决定了，不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方才点头，是认可黄裳的意思——甚至不会承认点头。

    雷震九州，车过于街……他只是将难听换了个说法而已。只不过如此一说，就全凭听的人怎么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