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今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瑞根
还看今朝
作者:瑞根
当扑面而来的时代巨澜把懵懵懂懂的沙正阳卷入其中时,他是随波逐流,风花雪月,还是长缨在手,逆流击波?
干想干的事,为恣意人生。
做该做的事,为家国情怀。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一节 大梦谁先觉
手掌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探,却摸了一个空,沙正阳没有睁开眼,手掌继续向四周游弋,但仍然没有找到目标。
说好的软玉温香,盈盈可握呢?
鼻间似乎仍然残留着熟悉旁氏冷霜的香气,沙正阳懵懵懂懂的摇摇头,想要清醒过来,这白菱上哪儿去了?
或许是伸出被褥外的手传来的凉意让沙正阳清醒了不少。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沙正阳一个激灵睁开眼,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紧接着又揉了揉眼,但眼前这一切依然如故。
略显古旧的夹板墙,中间一道木柱将乳白色的墙壁划分开来,粗重的老式窗户呈现出一种印象中已经很少见的棕褐漆色,半开的窗户绿意迎面,几株桂树和香榧树隐约可见。
这是哪里?!怎么天都亮了?
自己好像是在加班啊。
明天全市为贯彻十九大精神的系列工作部署暨全市干部大会要召开,整个市委办都忙碌好几天了,今晚是最后的审核。
市里主要领导有一系列讲话和工作安排部署,都需要自己这个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来把关,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让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像一阵眼花心悸,就失去了知觉啊。
难道自己被送到医院来了?刚才一切都是做梦?
这是哪里?
医大附属二院,还是省二医院?市第一人民医院?
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慢慢回到了脑海中,眼帘中的香榧树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多见,起码他记忆中自己这几年生活的环境周围并不常见,可眼前的这一切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香榧树,老式小窗户,还有这夹板墙,下意识的再一看床下地板,我艹,木地板!
不是时兴的实木或者强化木地板,而是那种纯粹的老式木地板,踩在上边富有弹性空空作响的木地板!
紫黑色的漆色许多地方都早已经被磨得发白,露出了木纹,中间的缝隙格外明晰,这玩意儿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不是医院,是哪里?
再一看这床,妈的,木板床,虽然不是那种学生宿舍的单人木板床,但看看床头边儿磨得老旧褪色的漆色,不知道谁乱刻画的图案,屁股下边似乎是硬邦邦的棕垫而不是床垫。
被褥居然是织锦缎面,用棉线缝起来的被子,这年头还有这种被子?
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除了母亲,这一辈子好像还没有谁替自己缝过被子了吧?
微微侧首,床边的一张木桌侧面甚至还印着几个隐约可见的红漆字。
沙正阳定睛一看,心中真的如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银台县革委会?!
就像一道闪电劈过了脑海,让本来有些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起来。
印有银台县革委会的木桌,看看这样式,不是以前最老式的办公桌么?
印象中自己刚参加工作时不也就是用的这种办公桌么,两个抽屉,右侧一个木柜,合页扣一搭,一个挂锁,就能锁两个抽屉,太眼熟了。
除了自己的办公桌外,好像就是当时县机关事务办在给自己安排寝室时给自己搭了一张这样的办公桌和两张藤椅了。
想到藤椅,沙正阳下意识的扭头像床边和床的另一头看去,两张藤椅,果然一动不动的搁在那里,沙正阳的身体也顿时定格,连带着整个思维都一并定格,凝固在那里。
没错就是这两张藤椅,一张右前腿已经破损,松动的藤条散落开来,露出里边的竹竿芯,还有一张藤椅侧面破损了一个洞,连藤条头子都支了出来。
他印象很清晰。
当年由于分到了寝室而过于兴奋,以至于在和白菱为庆祝分得这间寝室时,兴奋得举起这张藤椅欢呼,结果乐极生悲,没想到被支棱出来的藤条头子把白菱的手臂花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后来包扎之后伤口愈合,但因为白菱是疤痕性皮肤,那道伤痕却始终没有消失。
甚至在二十年后沙正阳再度见到白菱握手时,仍然一眼就看到了虽然很浅淡但是仔细看已然可以发现的那道印痕,就像是一直藏在自己心间一样。
沙正阳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呆坐在床上,目光望向旁边的办公桌。
桌上已经没有了那旁氏冷霜瓶,这是白菱一直在用的护肤品,衣帽架上也只有自己一件淡蓝色的衬衣形单影只的挂在上面,伊人气息犹存,但却早已人去楼空。
墙上还挂着一张即便是现在看起来也很惊艳的电影海报,美国电影《沉默的羔羊海报。
这是一个同学的亲戚从香港带进来的,据说是从美国还是澳洲带回来的,看着朱迪福斯特那张用骷髅飞蛾遮住的樱唇,带来的惊悚感觉让沙正阳的头脑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沉默的羔羊记忆中都是好几年后沙正阳都当了镇党委副书记之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看了盗版的vcd碟片,给他的印象很深。
而这个时候之所以贴在屋里,大概也是有点儿小资的虚荣心吧,无论是自己,还是白菱好像都有点儿这个意思。
现在?那也就是说自己好想回到了从前?
下意识的举起手来,看着自己这双肌肉饱满充满力量的双手,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的双手?
还有这扁平而且充满雄性气息的腹部,和那个赘肉满腹腰围突破三尺一的身躯怎么可能联系起来?
还有这样式古老的白棉布四角短裤,这是母亲替自己做的,比起那种商店里卖的廉价三角裤实在要舒服太多。
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这肯定是一场梦,没有任何可能会变成这样,哪怕无数小说和电视都在演绎着种种可能,看得人如痴如醉,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沙正阳却有些不能接受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站起身来,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窗旁,他甚至有些不敢向外看,他怕看到的一切自己无法接受。
扑面而来的清风让本来还有些懵懂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就像是宿醉之后被风一吹,沙正阳的思维也一下子灵动起来。
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二节 平生我自知
窗外略显杂乱的台地上,杂草丛生。
爬山虎爬满了红砖墙,院内的三株香榧树,年成起码是二十年以上了,还有几株桂树,树枝甚至都伸出了红砖围墙外去了。
没错,一切就像是二十多年前一样。
沙正阳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住在县政府后边的小楼里时,这几株树陪伴了自己半年多时间。
树影婆娑,枝叶摇曳,尤其是在初夏的夜里,总能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连续不断的深呼吸,沙正阳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念叨着既来之则安之,要理性冷静的面对这一切。
无论是自己做了一场横亘二十多年历史的梦醒来,还是真正如同某些小说电视那样的重生了,总而言之,自己都得要面对这个现实。
一切好像都回归到了原点,但沙正阳还吃不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和时间节点。
记忆中,自己好像在和白菱分手后白菱就搬走了所有她的东西,老式办公桌上的旁氏冷霜瓶和平常挂在衣帽架上的一件米色的风衣也不在了,说明白菱已经搬离了。
自己和白菱分手时间是1991年6月14日,星期五,端午节的前两天。
沙正阳记得很清楚,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天端午节,白菱搬走了所有东西。
那时候还没有双休日,只休星期天。
而一个星期后,也就是6月21日,端午节的前一天,自己跟随了不到五个月的领导,银台县委副书记县长曹英泰辞去了县长职务,调回了市委办担任副主任,括弧副厅级。
这看上去算是一次平级调动,当然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同样,又是一个星期后,6月28日,县委常委会决定自己调到西水镇工作。
两天后,也就是7月1日,党的七十诞辰,自己从县府办调到了西水镇工作。
没有任何理由,如果一定要找理由,大概就是自己服务的领导失势了。
两个星期,绝对是自己一生中的黑色两星期,自己遭遇了感情和事业双溃败,也算是自己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沙正阳印象中,自己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彻底染上烟瘾,而之前,自己不过是偶尔装逼式的抽抽烟罢了。
一连串的回忆如同捅破了那层朦胧的纱纸,一下子变得透亮清晰起来。
自己的仕途似乎也就是从西水镇开始的。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记忆中,当自己调到西水镇的第二天,县机关事务办就收回了这间记忆了自己大学毕业后最美好一年光阴的单身宿舍,自己也再没有回过这里,一直到五年后这栋木结构小楼因为消防不过关而被拆毁。
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混乱,但是能在这个时候昏睡不起,似乎应该是曹英泰调离了自己才可能有这种清闲时光。
算一算,今天应该是自己曹英泰离开而自己尚未到西水之间这个星期的某一天。
他有印象,当时县府办朱主任给了自己一个星期假,而到了星期六,自己的调令也就来了,星期一就到西水报到。
正阳,正阳!你在么?
走廊里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喊声。
说熟悉,那是因为沙正阳对对方太熟悉了。
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后来高考时,自己考上了汉川大学,而汪剑鸣发挥不太好,考上了汉川师范大学,甚至在毕业后又同时分到了县里。
说陌生,是因为这样年轻爽朗的声音已经二十多年没听到了,准确的说这是二十多年前汪剑鸣的声音。
哎,在!沙正阳来不及多想,连忙应答道。
从床上弹起来,沙正阳忙不迭的穿上裤子,走到窗户边上,将衬衣取下来穿上,门外已经传来敲门声。
拉开门,一张年轻的国字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浓眉俊目,鼻梁高耸,颇有英武之气,和年轻时候的朱时茂有几分相似,是汪剑鸣。
对汪剑鸣,沙正阳的心态是无比复杂的,几十年的仕途生涯中,前十多年,这个老同学一直和自己纠缠不清。
当自己落魄时,他似乎也不吝帮自己一把,自己和他的关系就会变得密切起来,但当自己仕途向好时,他却和自己的关系变得陌生甚至恶劣起来,连沙正阳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印象最深的就是当自己从西水镇副镇长升任副书记时,已经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汪剑鸣是帮了自己一把的,但是当自己从盛桥镇一把手升任副县长时,已经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汪剑鸣却是刻意为难了一番自己。
尤其是在市委组织部来考察自己时,他很是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这也是市委组织部一个朋友后来告诉自己的。
但当自己在副县长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以及统战部长之间来回徘徊时,突然进入加速超车的汪剑鸣又从常务副部长到组织部长再到县委副书记时,他和自己的关系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之前那种亲密的境地。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算是悟出味儿来,自己和汪剑鸣的关系要想保持密切,只能建立在他的职位必须要高于自己的前提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类行为心理学中的一种,朋友失败了,我难过,朋友成功了,我更难过,或者说你若碰壁,那便一切安好。
你怎么一回事儿,这几天都看不到人影?汪剑鸣的脸上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埋怨着沙正阳。
国字脸头上梳理着很精细的三七分头,也没有那种刻意的头油或者摩丝,看上去多了几分清爽自然,汪剑鸣一直很注重仪表着装,沙正阳知道这方面对方比自己强太多了。
朱主任给我放了几天假,我觉得也该休息休息了。沙正阳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不得不下意识的顺着自己的思绪说。
让你放假你就放假?汪剑鸣毫不客气的道:你不知道这几天很关键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浑啊?
怎么了,剑鸣?沙正阳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一些,把汪剑鸣让进房间里。
白菱真的和你分手了?汪剑鸣来过这里很多次了,看了一眼房间的情况,问道。
在汪剑鸣眼中沙正阳实在太走运了,居然把财院最美丽的一枝花给泡到手,一分回县里,居然就被县长选去当秘书,这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但这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终于该沙正阳走霉运了。
呃,算是吧。沙正阳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哪怕明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切都会改变,但只要回想起白菱离开自己,他心里深处的那一份伤疤仍然会抽痛。
面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沙正阳都不想再提这个问题。
第一卷 金风未动蝉先觉 第三节 历史性的分叉?
唉,我说正阳,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才多久?
汪剑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关心模样,看得沙正阳心中也是一阵腻歪兼感慨。
这家伙只要蹬着鼻子就得要上脸了,只是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也不好多说,只好敷衍着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算了,我不说了,我知道你也不好受,但你也得把正事儿放在心上啊,这是啥时候了,你还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汪剑鸣替沙正阳着急的模样,如果是换了以前的沙正阳,也许就真的要感动莫名了,但现在。
剑鸣,怎么了,我就这两天不舒服,县长不是走了么?我给主任请了假,休息两天。沙正阳一边招呼汪剑鸣入座,一边把摆在办公桌边上的毛带塞进抽屉里。
那是他和白菱之间见不得人的私密福利。
这年头弄点儿这个也不容易,没啥日式av,都是从香港走私进来不知道翻录过多少遍的东西了,但是一样让年轻人如痴如狂,害人匪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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