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之剑

    取而代之的则是出工不出力的情况，对此骑士们就无可奈何了。甚至在骑士阶层里面，不少人也对未来的战争走向持悲观态度。

    施瓦本公国的剧变与混乱，真正影响的并不是狼家，而是北方迎战皇帝联军的狮鹫家族。一旦法兰克尼亚被皇帝击穿，那内战就真没得打了。

    人心浮动之下，半神阿尔贝托也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在营地里巡逻了几圈来安抚士气。

    回到帐篷，这位半神也有些累了，便屏退左右侍从，打算会房间去小憩一下。

    跨入房间门的时候，他便看见床边的灯光似乎有些发暗。

    然后灯泡便熄灭了。

    地面骤然塌陷，阿尔贝托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脚下的着力点。飞坠下落十余米后，反应过来的半神便操纵气压浮空稳住身形。

    然而巨大的血肉手臂从下方骤然袭来，瞬间就将阿尔贝托握住，随即猛地沉落下去。

    仅仅是过了三四秒时间，血肉手臂便爆炸开来，重新脱困的半神迅速环视周围，只见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内，周围的洞壁满是被腐蚀和啃咬出来的痕迹，上面爬满了血肉般的红色苔藓。

    远处的黑暗里，无数窸窸窣窣的，啮齿类动物特有的声音正在远去，却有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近，在这片溶洞里听得额外清晰。

    “颠茄之毒！”阿尔贝托抬起头来，脸部皮肤已经全部化作了细小的气旋——从坠落至这不知名的环境开始，他便已经将身体完全气态化了。

    凝成实质的高压缩的空气装甲，则是紧贴在他的周身表面，仿佛波浪和琴键般密密麻麻地振动起来。

    “隐秘之弦啊……”阿格里庇娜低低地笑了起来，“在你唆使我那倒霉又可怜的徒弟北上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吧？”

    “我可没有唆使。”阿尔贝托皱眉说道，“是他自己在寻找晋升lv.20的方法，我只是给了他建议而已。”

    “那么我也给你一个建议。”阿格里庇娜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凶狠说道：

    “永远，也不要，试图，代我教徒弟！”

    她的身躯突然爆炸了，化为无数蝙蝠向阿尔贝托疾冲过去。

    阿尔贝托只是竖起单掌，蝙蝠群立刻被风暴吹得止住冲势，甚至又倒飞回去的倾向。

    这些蝙蝠在狂风中扑腾翅膀，忽然齐齐张开了大嘴，从中喷出黑色的血箭，以某种可怕的速度向阿尔贝托攒射而来。

    血箭射在对方体表几厘米的位置，像是撞上某种半透明的坚物般不得寸进，转过一个方向又陡然射回原地，凝聚成阿格里庇娜的身形来。

    阿尔贝托低头看向体表，被污血溅射到的空气装甲，已经染上了某种发黑的痕迹，并且还在缓慢地向四周扩散。

    这是法则级的毒素，已经可以侵染非生物体的物质了。

    “你疯了么？”阿尔贝托沉下脸色，“居然把灵性消耗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不行？”阿格里庇娜的笑容则是阴森狠辣，带着某种强烈恶意的嘲讽，“只要你死在这里，这些灵性损耗都是值得的。”

    “你这个疯子！”阿尔贝托不想与她纠缠，只是将脚后跟往地上一踏。

    内敛冲击波。

    蕴含着高能的振动沿地面急速传播，在阿格里庇娜的脚下轰然炸裂，无数碎石仿佛子弹般激射开来，瞬间就将她的身躯打得百孔千疮。

    他再次踏向地面，身形便急速向上升起，还未飞出多远，头顶上便坠下一个披着刺客白袍的身影。

    高加索刺客剑术.影鹰之掠。

    这一记下突刺又快又准，虽然没能攻破阿尔贝托的防御，却将他整个人再次重重地砸向地面。

    落地的瞬间，拉苏尔反身瞬步急退，被砸翻的阿尔贝托则是单手拍在地上，顿时整块地皮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爆破，急振的碎粒夹杂着高压缩的空气子弹，以惊人的高速向四面八方射去。

    拉苏尔在空中猛力挥舞长剑，剑身的残影几乎交织成片，凭借过人的眼力和技艺，拦下了一部分碎粒和空气子弹，身形则是被这些投射物推得飞出更远。

    随后他落在地上，从肩头到腿部共有二三十处贯穿伤口，鲜血淋漓。

    “真是狼狈啊。”阿格里庇娜评价说道。

    “硬接半神的一击，我觉得这个伤势还算是合格的。”拉苏尔苦笑说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刺杀半神
    风暴和血肉再次互相侵袭，宛如两军厮杀，纠缠不休。

    拉苏尔早已远远退到安全距离外，若是他还待在冲击波范围内，此时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即便只是动用最简单的法则能力，这两位半神仍然表现出了无法抵御的力量，整个溶洞的外观都已经被彻底改变。

    被剧烈的震动破坏的岩壁表层结构，又被风暴所吹袭撕裂，以及蕴含着毒素的血肉的侵蚀，几乎将整片溶洞都摧残得混乱不堪。

    至于场上两位半神的战斗局势，则不可避免地朝着消耗战的方向滑落。

    毕竟一位体表覆盖着坚不可摧的空气装甲，另一位则是超快速再生回血的物理免伤体质，在不动用更高阶能力的情况下，两人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阿尔贝托再次退后半步，无形而剧烈的振动从他身周扩散开来，将企图近身的阿格里庇娜逼退。

    然后他便撕下体表被毒素污染的空气层，重新凝结压缩了另一团空气，飞快地填补上去。

    每次动用压缩空气的法则力量，灵性就不可避免地被消耗掉一点。如此算来，自己这次已经耗损了将近32%的灵性了。

    同样，对面要动用法则力量的毒素，对自己的空气装甲进行腐蚀，也同样要消耗等量的灵性。

    继续这样鏖战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他活生生被对面的疯女人耗死，要么耗死对方，自己也处于灵性失控的边缘。

    无论哪种都不划算。

    然而自从他最开始企图飞行逃跑，结果被那个白衣刺客击落下来后，阿格里庇娜就明显开始提防这一点，始终保持游走在他身边不远的距离。

    只要他企图飞起在空中，阿格里庇娜就会动用血肉变形的能力，强行将他重新拖拽回地面上。

    真是神经病啊！阿尔贝托继续应付着对方的攻击，身后则是又响起了枪声。

    已经退到安全距离以外的拉苏尔，在钟乳石背后拿着一把小手枪，无聊地朝着阿尔贝托射击着。

    阿尔贝托最开始还会动用风暴或振动的能力，将这些子弹击飞或震碎，到后面则是干脆地无视，任由子弹击打在他周身的致密空气装甲上，反正也没法破防。

    “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忍无可忍的阿尔贝托大吼起来。

    “直到你死！”阿格里庇娜化作巨大的血肉手臂横扫，将阿尔贝托拦腰打飞出去，直接就嵌入了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洞壁上。

    信号来了！拉苏尔立刻眼神一凛。

    将对方打得嵌入洞壁里，是阿格里庇娜事先和众人商议好的隐秘信号，这意味着阿尔贝托的灵性已经掉落四分之三以下，可以上事先准备好的特制毒素了。

    只要击穿他体表的压缩空气装甲，将毒素渗透到他气态化的体表内，就能迅速瓦解他本人的灵性。

    理论上而言，最好是降到二分之一以下，那么毒素瓦解灵性的时长不会超过0.2秒。然而实际上灵性损耗接近40%的时候，阿尔贝托估计就要开始拼命了，后续的变数实在太大。

    因此众人选择了四分之三这个阈值，从生效到灵性耗尽大约0.5秒，勉强够阿斯克出手后及时撤离——当然也存在极大风险就是了。

    阿尔贝托的双手撑住洞壁，从嵌进去的岩槽里拔出身子。阿格里庇娜则是张口向外长长吐气，淡红色的雾气迅速扩散开来，弥漫在了整个岩洞里。

    这种有毒雾气极大地遮蔽了洞内的视线，而且还带着强酸性和腐蚀性，不过没有蕴含毒素的法则，倒是无法穿透或污染阿尔贝托的空气装甲。

    后者身形升起到半米的高度，目光在雾气中逡巡起来。

    显然，对方吐出雾气的目的并非是伤害自己，仅仅只是为了遮蔽视线，掩人耳目而已。所以说，她这是要动用杀手锏了？还是撑不住损耗打算悄悄撤离？

    阿尔贝托的精神迅速绷紧，再次悄然发动了能力。

    震荡超声波。

    类似于蝙蝠探测定位的机理，这种空气中的高频振动，通过撞击目标后反射回来，可以为能力者提供对方的位置和外形轮廓。

    于是这位半神便感知到正前方的洞壁边缘，阿格里庇娜已经化作了巨大的血肉怪物，且身体还在不断变形，果然是正在酝酿什么杀手锏。

    而远处那个讨人厌的白衣小刺客，此时正拖着一柄长剑朝自己急冲过来，显然是打着要暂时纠缠住自己的目的，让自己无法干扰打断阿格里庇娜的变形。

    于是阿尔贝托下意识便做出了“最合理”的战术动作：

    随手一发空气子弹射向冲过来的刺客，以此来短暂迟滞他的动作，同时积蓄并发动猛烈的振动，沿地面直线传播到阿格里庇娜的脚下并爆炸开来，将她的血肉变形给彻底打断掉。

    无形的空气子弹划破赤红色的雾气，旋转着射向披着白衣的身影。后者平挥龙骨长剑，只是一击，便将空气子弹给劈开了。

    他继续全速前冲，而阿尔贝托利用了他挥剑的些许迟滞，已经抢出了积蓄大招的时间。狂暴而凝聚的高频振动波从地底直袭向阿格里庇娜，连同经过的整块地面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伪装成白袍拉苏尔的阿斯克，已经冲到了阿尔贝托的身侧，双手握持的龙骨长剑突然诡异地震鸣起来。

    不对，那是！掌握有“振动”法则的阿尔贝托脸色急变，因为他察觉到对方剑身上的振动，明显蕴含着某种古怪的法则。

    比自己的“振动”更加上位，以至于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法则。

    然而他没有时间躲闪了，选择“风暴”作为主序列的超凡者，本身就不以反应速度而见长。龙骨长剑仿佛刺入白纸般，径直撕开了致密的空气装甲，插入了他完全气态化的体内。

    星辰九式.破重。

    意识到极端不妙的阿尔贝托，毫不犹豫便发动了他准备保命的终极大招，高频正交的法则级超能振动，足以撕开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固体物质的毁灭性波纹，从他的体内陡然向外扩张开来。

    然而对方只是再次拉动长剑，就将即将爆发的振动波纹给撕裂湮灭了。确切地说，仿佛他的灵性在一刹那间，就与体内的振动源头失去了联系。

    星辰九式.碎灵。

    振动还在他气态的体内嗡嗡回响着，然而没有了意识的控制和牵引，只是仿佛钟摆般机械地原地振动。

    随后他的灵性便飞快地耗散消失，一路下滑直到将近失控的边缘。



第一百八十二章 灵魂拷问
    黑暗的溶洞里，苔藓散发着熹微的光。

    头顶传来士兵的乱哄哄的叫喊声，似乎有人已经发现了这个深洞，然而短时间内却缺少绳索等工具，没法下来看个究竟。

    半神阿尔贝托背靠着被腐蚀的洞壁，灵性已经完全瓦解，且被毒素彻底麻痹了灵体，无法调动起一丝一毫的能力来，只能面色灰白地低垂头颅，摆出任人宰割的无力姿态。

    “隐秘之弦阁下。”拉苏尔笑眯眯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阿尔贝托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声音枯槁：“你杀了我吧。”

    “我们也不是非杀你不可。”拉苏尔说道，“只要你按我们的要求，写信给沃尔夫家族……”

    “你杀了我吧。”阿尔贝托打断他道。

    “没关系。”阿格里庇娜阴冷地道，“就算你想死，我也能让你求死不能。”

    “你杀了我吧。”阿尔贝托沉默半晌，再次开启了复读机模式。

    当然，这其实并不是复读机，而是被俘后的反审问技巧。除了这句话外，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以防止被通过闲聊来意外泄露情报。

    “你这样没用的。找个心灵能力者，就能把你的脑子从里面全部翻出来。”阿斯克说道，“还不如坦诚相告，也好走得痛快一点，如何？”

    阿尔贝托的脸色更苍白了，无言片刻，最后说道：

    “你杀了我吧。”

    “按照之前所约定的。”阿斯克转过身来，对拉苏尔和阿格里庇娜说道，“两瓶魔药，以及这把龙骨剑归我所有，并且我的团队成员要问这位几个问题。”

    “问完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位半神阁下的最终下场，我们苍青之剑不再关心。”

    “可以。”拉苏尔笑着应下。阿格里庇娜则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苍青之剑的姑娘们，沿着鼠群啃噬出来的通道进入了溶洞，目光落在狼狈的阿尔贝托身上。

    团长居然和这些人真的击败俘虏了半神……好吧，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是团长嘛。

    埃莉诺快步走上前来，眼神盯住了阿尔贝托，表情压抑阴沉得仿佛厚重的乌云：

    就是这个人，率领军队入侵了巴伐利亚公国。

    他唆使污秽之主掀起鼠灾和瘟疫，导致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村庄废弃，城镇坍圮，连胡德也死于非命。

    他带来刀兵之灾，将公国南部拖入无情的战火里，用火炮血洗了整个因斯布鲁克城，一夜之间摧毁了无数家庭。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没有了母亲。

    “为什么……”埃莉诺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战争？”

    “你杀了我吧。”阿尔贝托机械地回答道，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他抬起头来，愕然认出了这位魏斯巴赫家族的大小姐。

    原来是你啊……如果死在宿敌家族的仇人手里，也算是我的报应了。

    “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埃莉诺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质问他道，“巴伐利亚公国，在狮子亨利公爵的时代，不是曾经归属于你们沃尔夫家族的统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