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之剑

    片刻后，他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摆手示意教皇卫队离去，然后才缓慢转过身来，动作僵硬得仿佛关节生锈般。

    “诸位。”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某种仍然难以置信的恍惚语气。

    “……乔托之钟的时针，从7点跳到了10点。”




第五十七章 归来
    乔托之钟，位于教廷驻地的著名钟楼，由超级人工智能拉斐尔的混沌算法所控制。

    钟楼上的巨大表盘只有时针，据说随着时针越发接近12点，也就意味着人类文明越发接近倾覆的边缘。

    在漫长的和平年代，时针基本上垂直指向下方的6点。当国际上发生一些政治动乱的时候，时针会小小地往顺时针转动几个刻度；等动乱平息后，它又会转回来。

    只有在魔潮期间，时针的位置才会剧烈地变化。基本上每次魔潮上限提高lv.5，时针就会顺时针转动2.5个刻度，也就是所谓的“前进了半个小时”。

    目前的魔潮等级上限是lv.15，时针正好指向7点……至少在上午还是这样。

    然而，今天夜晚11:27，拉特兰宫还在召开紧急会议的时候，时针突然连跨15个刻度，直接跳向了10点！

    乔托之钟下方广场上的信徒们，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末日来临般的恐慌。不少虔信徒甚至不断朝身前的石板不住磕头，祈祷乞求天主饶恕人类的罪过，直到凄惨地将额头磕出血来，昏迷过去。

    拉特兰宫里也是一片混乱，大数据组和算法组的两位主教率先告退，紧接着是国际战略部和对外关系部的枢机主教，急忙奔赴了自己主管的部门。

    剩下来的枢机主教们待在拉特兰宫的会议室里，现场气氛凝重得令人恐惧。虽然在更详细的结果分析出来前，大家暂时都无事可做，然而就算各自回去也肯定是要失眠的。

    还不如就守在这里，等待最终结果出来。

    大约23分钟后，国际战略部的西莱斯廷主教冲进了会议室，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报告：

    “诸位……”在主教们迫切的目光下，他勉强挤出一个苦笑，“乔托之钟的变化原因查明了。”

    “意大利加北部的维罗纳城，就在刚才，被彻底地抹去了。”

    “物理意义上的抹去。”

    ……………………

    半小时后。

    维罗纳城的原址。

    佩姬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

    她的灵性已经枯竭。作为代价，所有蝌蚪都被她释放出去，将整个维罗纳城拖入了彻底死亡的概念里。

    现在她的周围只剩下一片平地，以及大大小小的土丘，那是维罗纳城的建筑在“死亡”后留下的尸体。

    佩姬忽然有种古怪的错觉，仿佛她自己正置身于当初那座墓园里，周围都是这样的坟包（如果再有墓碑和十字架就更像了），她刚从死亡的沉眠中破土而出，迷惘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然后那个男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了手。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将她重新拉起来了。

    佩姬的双手抱住双腿，将脸深深地埋入了膝盖里。

    她感到无比疲倦。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去，是不是能再见到他呢？

    厌世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眼前的视线也在溢出的泪水里模糊起来。

    忽然她半抬起头，便看见阿斯克又站在了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就算是虚假的幻觉，也比这个冷漠的现实世界要好上太多了。

    能再见到你，真好。

    佩姬缓缓闭上眼睛，身躯摔倒在尘土里，陷入深深的昏迷中去。

    阿斯克：？？？

    这是什么新的欢迎仪式吗？

    他沉默地抱着双臂，看向昏倒在地上的佩姬。后者蜷缩着娇小的身子，睫毛紧闭，黑色长发如花瓣般披散在脑后，散发着某种楚楚可怜的气息。

    嗯，不像是装的，似乎是因为灵性消耗过度而昏过去了。

    阿斯克叹了口气。既然佩姬现在这个样子，事先想好的训斥她的话，倒是没办法说了。

    还是先把她带回去吧。

    他弯下腰来，将佩姬整个儿抱起。血族少女的身体异常地轻盈，让阿斯克有种抱着一只大猫的感觉。

    回去吧！阿斯克环顾四周，接下来往北面……咦？

    维罗纳城呢？

    那么大一座维罗纳城呢？！

    视角再次转回拉特兰宫，在枢机主教们的奔走下，教廷已经迅速通过了紧急军事法令，打算对维罗纳城的某个极高威胁目标，动用陆基战略中子弹进行灭杀。

    当然，以战略级核武器的恐怖当量，毫无疑问会波及到北方的皇帝联军，那也没办法了。

    毕竟是能让乔托之钟的时针，从7点直接跳到10点的危险人物——甚至有主教怀疑这位佩姬小姐，就是敌基督的化身，因此必须第一时间将其抹杀。

    核按钮已经送到了圣座面前，所有枢机主教都已经严阵以待。瓦利安主教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蚱，因为圣座禁止他此时去联系在皇帝阵营里的诺菈，以免惊扰到目标危险人物。

    事到如今，瓦利安也只能指望自家妹妹能聪明一点，看到南方战壕对面的核爆就及时寻找掩体，不要被核爆过后的辐射风给正面吹中。

    当然，李锡尼家族也做好了抢救的准备，一旦核爆完毕，数十只严阵以待的医疗直升机编队，就会从最近的城市赶往核爆地点搜救诺菈。

    英诺森按下核按钮的手提箱，从箱体上弹出一个摄像头来：

    “虹膜认证完毕。”

    “声纹认证，请输入密码。”

    “哈利路亚。”英诺森庄重说道。

    “声纹认证完毕。欢迎您，圣座。”箱子的上盖自动打开，电子的机械声肃穆说道，“凡有血气的人，他的尽头已经来到。”

    核按钮从底座上缓慢弹出，旁边是核按钮保险和锁芯，需要圣座用特制钥匙打开锁芯，拔出保险，然后按下核按钮，毁灭性的陆基中子弹就会从亚平宁山脉的深处发射出去。

    圣座抓住了胸前的钥匙吊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外面冲进来个主教。

    “陛下！陛下！”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乔托之钟的时针回滚了！它跳回了7点！”

    英诺森：？？？

    枢机主教们：？？？

    “怎么回事？”英诺森一把便将核按钮手提箱的盖子摁下，其动作之粗暴仿佛是在猛砸桌面般，“乔托之钟……出故障了？”

    “没有！陛下！”那名主教飞快说道，“不仅是乔托之钟，拉斐尔的告警进程也中止了！”

    “这场危机解除了！”

    英诺森：………………

    我特么核按钮还没摁呢，危机就解除了？维罗纳城都被抹掉了，凶手目前还屁事没有，你告诉我危机怎么就解除了？

    一时间大量的脏话词汇从他心头飘过，不过英诺森毕竟是能当教皇的人物，强行镇静了片刻，才示意旁边的枢机主教，将核按钮手提箱给重新锁起来。

    “查清楚事情原因。”他沉着地吩咐大数据部的负责枢机主教，“尽快出具这起事件的分析报告。”

    “明白，陛下。”枢机主教连忙躬身应下。



第五十八章 咒死
    清晨，炉火岛里。

    希拉从床上爬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在卫生间里刷牙的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唧唧喳喳的说话声。

    大清早，大家就聚集在外面干嘛？

    将嘴里的牙膏沫吐掉，漱口。希拉仔细地洗干净脸，随后推门出去。

    走下楼梯，她便看见门外几个姑娘围着佩姬，满脸懵逼地讨论着什么。

    佩姬则是跪在一只软垫上，双眼不停地往下掉眼泪，然而满是泪痕的脸上却带着某种解脱般的笑容。

    一块牌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牌子上写着一行字：

    我是违反团队纪律的笨蛋。

    “好了好了！”诺菈站出来驱散众人，“都看什么啊，嗯？聚在这里无所事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姑娘们吵吵闹闹地散去了，希拉走过来看着佩姬，无语了半晌，问诺菈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阿斯克惩罚了。”诺菈指着佩姬胸口的牌子，叹了口气。

    希拉：？？？

    就在这时，阿斯克也从他的卧室里推门出来，打了个哈欠。

    为了凝聚战争法则，他可算是整晚没睡，带着佩姬回到炉火岛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半了。

    一觉睡到早上十点，还是感觉有些困倦。

    “阿斯克！”佩姬惊喜般叫了一声，便从软垫上跳了起来，飞扑向她死而复生的团长。后者只来得及后退半步，便被佩姬抱住了大腿。

    “干什么你！认识错误了吗？给我跪着去！”阿斯克用力推她，训斥说道。

    “我知道错了呜哇！”佩姬嚎啕大哭起来，“团长啊！你可不要再死了哇！”

    “瞎扯什么呢你！”对于佩姬的这些胡言乱语，阿斯克是绝对不承认的，“放手！”

    “不放！”佩姬又哭得稀里哗啦的。

    “泥奏凯！”阿斯克气急败坏，在诺菈和希拉的注视下，连口齿都不清楚了。

    “我不走！”佩姬用力蹭着他的小腿，将眼泪抹在他的裤子上，“除非你答应我不能再死……”

    “神经病啊你！”阿斯克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搞得我好像是有自杀倾向似的。对吧，诺菈？

    “我不清楚。”诺菈扬起眉毛，疑问道，“所以她为什么这么说？”

    “是这样的。”阿斯克决定长话短说，“昨晚我去做法则凝聚仪式的任务了。”

    “哦？”

    “然后可能佩姬产生了某些误会。”阿斯克言简意赅，熟练地转移话题，“对了，任务已经完成，我已经掌握战争法则了。”

    他的右手从虚空一招，便拔出一把战斧来，吸引了姑娘们的视线。

    那把战斧的外表，跟希德莉法的北风之斧一模一样，只是通体成半透明状，看上去介于实体和幻影之间。

    “这是？”希拉和诺菈认出了这柄武器。

    “北风之斧的概念武装。”阿斯克说，“通过战争法则的感悟，我可以随时从我的记忆里，召唤出任何我可以理解的军事装备。”

    战争法则.概念武装，解决了武器大师需要携带多种装备的负重问题。

    “哦，那你不就不用把整个铁匠铺带身上了嘛。”诺菈开玩笑道。

    “差不多吧。”阿斯克这样说着，又从空气里拉出一柄微型冲锋枪来，“每次召唤需要消耗一定的灵性，而且每次只能维持最多10s左右的样子，消失了就要重新再招，所以给你们用不大现实，只能我自己现招现用。”

    “等你们凝聚法则以后就知道，在法则之路上的级别晋升，完全依赖于你对这个法则的理解。从lv.10-lv.14，每升一级的前提是领悟一个法则相关的技能，或者将法则具象化。”

    他耐心地解释起来：“也就是说，在晋升到lv.15的时候，你应当具备法则具象化的能力，以及四个法则相关的技能。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们只凝聚一种法则的缘故。”

    “因为凝聚法则本身有较大的门槛，然而对战斗实力的贡献甚微。真正的战力增长在法则技能上面。”

    “如果你凝聚了复数的法则，那么不领悟对应的法则技能的话，凝聚法则本身便毫无意义；然而如果要领悟不同法则的技能，进入lv.20时，又只能挑选一种法则进行‘领域编织’。”

    “在自身领域中，对应法则的技能会得到大幅度增强，而其他法则的技能反而会被削弱，所以凝聚复数法则只在lv.20前有优势，lv.20以后反而会成为劣势，等于是浪费了几个宝贵的技能占位。”

    “原来如此。”希拉说道，“所以在晋升lv.20时，最多只能拥有8个法则技能？”

    “没错。”阿斯克说，“法则具象化和领域编织都是必须的，所以仅有的8个技能必须要慎重挑选。等你们凝聚法则后，准备开始领悟技能时，可以先来和我沟通一下，我们把备选的法则技能敲定下来，再进行对应的法则凝聚。”

    “那个……”佩姬胆怯地举起手来，心虚说道，“阿斯克，我好像已经领悟了法则技能了。”

    阿斯克：？？？

    炉火岛，室外训练场。

    其实在看到维罗纳城无故失踪，以及战壕上空异变阴云后，阿斯克已经隐隐猜到，似乎是在自己死后，佩姬出现了什么情况。

    然而他却真没想到，佩姬居然会一口气升那么多级。

    开挂啊！

    “这是死亡法则的‘咒死’。”佩姬示范般地对着笼子里的小白鼠指了一下。后者突然便向侧边翻到在地，四爪朝天，死去了。

    “咝！”诺菈和希拉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白鼠是诺菈用来作医学实验的，此时她便走上前去打开笼子，检查了一下尸体状况。

    体表没有任何伤口，但确实是死掉了，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