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琴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逗跌
难道想到谁,谁便会出现那琴筠呢想了半天,也没见有动静儿。他断定这梦的背后定然有位异人,但凡所见之人,都是他的亲近之人,或者,只有那个控梦者才能做决定。
既然控梦者能了解他的心中所想,他便不能再胡思乱想。想至此处,他倒头便睡。他偏不信,自己还能在梦境之中再做一个梦
待他醒来之时,已近午夜,屋子里只有燕别离守于榻前。
“我就说嘛,你命大,肯定没事儿。”燕别离起身道。
“这是……我这是怎么了”
燕别离搓着手道:“前辈昏倒了,可把几位师父急坏了。后来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二师父说你只是睡着了,还真是桩奇事儿。”
宗默想起刚刚的梦境,便问:“说说任心师父吧。”
“啊——啊”燕别离跳脚道:“这三更半夜的,讲这个做什么”
宗默起身道:“你怕什么”
“没,我能怕什么”边说着,燕别离向身后瞄了一眼。低声道:“前辈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嗯,听到一点儿,和星殒学院的高手比试……”
燕别离将声音压得更低,道:“看在前辈是师父玩伴的份儿上,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只有无风山的人才知道的秘密。什么比试,没有的事儿。”
宗默察觉到当他提及任心,燕别离就很慌张。这让他想起了当年拜山的往事。他带着祝华年拜了几座山没人理,直到拜无风山时,任心刚好出现在山门之外。
更让他惊惧的是,白天站在无风山顶眺望群山之时,有种怪异的感觉令他心中不宁,难道这座山果真是座墓地
燕别离伸手在宗默的眼前晃了晃,道:“前辈,前辈——”他连呼了半晌,宗默都没应声。这可吓坏了别离,他以为定是宗默的魂离体而去了。修行者还好说,比如师姐,魂散了都能重新凝聚,那是属于无风门的无上秘法,想必也只有师父才能修习了。
宗默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燕别离的衣领急道:“我要见公子!”
“天这么黑——”燕别离眼神躲闪道:“前辈,您看明日可好”
宗默松了手。老神在在道:“刚刚掐指一算,方知我的命数已尽,明日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十三章 人鬼夜话
自从进入无风门之后,燕别离便不再惧怕其它山门弟子的任何挑战。他心知,以自己的身份就算打不过那些精英弟子,交手时他们也会有所顾忌。
他是谁他是祝华年的关门弟子。实际上,无风山内门弟子不过寥寥数人,哪位又不是关门弟子何况师父又是师祖的关门弟子。
师父的境界虽说不如主峰的精英弟子,却因所学驳杂往往能出奇致胜。燕别离对实力的认知一向客观。别的修士为执念而战、为顺心意而战,甚至为道心而战,可他一直没搞明白师父究竟在为何而战。打不过就跑,瞅着机会回来接着打,打不过再跑,跑了再偷袭,因为这事儿,连各大峰主都严禁弟子招惹无风门,还说无风门的弟子面皮与道心之坚固堪比道基之石,还有人私下里取笑说,无风门三个字倒过来念更为恰当。
这些话传到燕别离耳中,他总是写满一脸的无所谓。道基之石是啥东西,他听都没听过,不过,那些传言直白得只怕连傻子都能闻出贬损的味道,不管有没有门风,他都是无风门的弟子,在圣地之中,人只能拜一次师父,就像人一生下来,只有一个爹,无论那个爹是不是真的,你都得认。
师父说过,所谓手段,只要适合自己就是好的;什么道心、执念,心境之碍都是狗屁,难道惜生和求胜之心就不算心有所执吗对于这些话,燕别离总会举双手赞同。不过,当他拍师父马屁的时候,眼睛却是望着天的,其实他当时想的是,天知地知自己知,谁让他摊上这么个无赖无耻又无聊的师父呢。他承认自己对师父是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鄙视。
因此,师父祝华年并非他傲视诸峰的资本,无风山也不是。真正让他引以为傲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师祖——那一缕传说中的鬼魂。别离连望海老祖都没怕过,却独独怕那个鬼魂。
后来他准备了好些张符纸,半夜出门撒尿,总要顺手将发黄的符纸在肚皮下面拍上几张,自称是护卫丹田,不过是惧怕那鬼魂自树丛里飘出来吓到自己。直到他肚皮下面都让符纸染黄了,他也没见到那个鬼魂,倒是那肚皮上起的红疙瘩让他心惊了许久,还以为是哪个生孩子没儿的符师在符纸上动了手脚。
好在,直到今日他还能顺畅撒尿,他断定,符纸并非一无是处。现在好了,他的身后有了一只不惧符纸的大鬼,他倒要看看两只大鬼究竟会如何斗法。
可另一只大鬼却没能如他所愿,他只好坐下来,就算有大鬼站在身后,再往山下走也是危险的,那条小路上怪石丛生,白日还好,眼下是晚上,地上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若是冒然下去,一个不小心跌到山涧里就死定了;再不然,若是从那些灌木丛后面窜出一头灵兽,自己也会沦为灵兽的口食,这种事当然是万一的万一,可他情愿慎之又慎。
“怎么不走了”宗默问。
“这山里有些灵物我可招惹不起,都是五峰老祖养的。”
“你不是说,在这大阵之下发生任何事都无所遁形吗”
“那也分人啊。你不知道,在圣地里五峰最大,就算是人家养的灵物在晚上也能吃人的。不过,你倒不用怕,我没听说它们喜欢吃鬼。再说,鬼都在这儿了,也没见大阵有什么反应。”燕别离看了眼黑黝黝的天。
“你见过鬼吗”
“见过。”
“见过你还怕什么。”
这还是一只缺心眼儿的鬼。燕别离边腹诽边道:“这话说的,正因为见过才会怕。鬼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说不准从哪儿就冒出来了,不被鬼杀死,也得被吓死。”
“说来说去,你还是对鬼欠缺了解。”
“那是,没你了解。”
“若你试着了解,也许就没那么怕了。”
“不怕你,可我还是怕鬼。”
“不拿我当鬼了”
“鬼太吓人,还是把你当人吧。”
“我本来就不是鬼。”
“连是鬼都不敢承认,还笑我怕鬼。”
“我是在笑你不辨真假人鬼不分。”
“行了,假的也让你说成真的。”
“那是因为我本就是人。”
“连你自己都信了吧。”燕别离说着,竟忍不住笑了。这鬼还真是执着,他还没见过说谎连自己都相信的,这次倒是见着了,可说了谁也不会信,因为他遇见鬼了。没人见过鬼,他的话也就成了鬼话,鬼话也就没人会信了。
宗默无奈,苦笑道:“不错,好好一个人,仅仅做了一回鬼,再想做人都做不成了。”他叹了口气道:“说说你师父吧。”
“我师父没什么好说的。”燕别离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在他心里,师父是强大的,强大到每每出现在他的梦里时总能高得过圣地主峰,因为师父每战必胜,便是不胜也定求不败。这足以令他拥有向任何人吹嘘的资格,当然也包括眼前的大鬼;可当他冷静下来,回味自己所学之时,又觉得师父实在不值一提。
第五十四章 祝氏华年
黑暗的山洞中不时传来滴水之声,一俊逸少年倒坐于洞顶之上。他忽地睁开眼来,那赤瞳于黑暗中闪着狡捷的光。
“师父,放了华年吧。华年只想去行走天下,做个济世人。”
一道有若风中之语的声音传来,如同怕惊到少年一般柔声道:“你的性子还需磨炼,不然,你让为师怎么放心得下”
“哼——”祝华年不悦道:“弟子若想走,师父能拦得住吗”
“那便是违抗师命,要受道谴。此后,你将道心有损,再难进境。”
“弟子早觉醒了血脉记忆,别再骗弟子了,在这天地之间,还存在道谴吗”
“有,道生于心,这需要你去领悟。为师只是担心你将来……会后悔。”
“师父太高看弟子了,华年可曾后悔过还真没听说有主动去感悟道谴的人。”
“你身在无风之地,受得万般呵护、玩得任性随心,就算后悔,也不过是消磨时光罢了。而时光之于你,虽说不算什么,可你是个修行者,神思一念不过丝忽之间,却可令你的未来境界有如天壤。你若想证道就要逆了魔心。你要明白,身附天魔之力还想一直醒着,难。”
“弟子一直醒着。”
“为师是说那封印的天魔之力。”
“那就让它一直睡着。”
“这是命运的安排,你想放弃”
“我不想被摆布。”
“没人摆布你,命运就是命运,这方天地的修行者皆被道印所标记,命运不过是给了你选择的自由,而最终,没人能逃脱被安排,包括为师在内。”
“安排就是摆布,我要自由!”
“你所言不错,只是有种安排却是依循大道之势,道势之威,或仙或神,无人能拒。顺势则活,依势起落可得大自由、而逆势则死无葬身之地。难道,经历过生死境的考验,你还不相信命运”
“师父是说,弟子或生或死,都被大道标记好了”
四周一片死寂,仅有水滴的嘀嗒声。
祝华年于空中翻身落于一片孤岛上,长吸一口气,朝着虚空道:“师父,华年去了。一年后再回来看您!”说完,脚下一踏,转身飞奔而去,徒留下水花无数。
轻风传来任心的轻笑:“小子,你跑不掉的。”话音未落,虚空开始变幻不定。
祝华年跑着跑着竟发现脚下再不是刚刚的地面,而是洞顶乳石。“空间之术颠倒乾坤师父,对不住了!”华年扯出长剑向虚空一刺,虚空便现出一道缺口。立时,一阵暴鸣自剑身传来,将华年弹到数丈远外刚刚竖起的一块乳石上,极速撞击带来的剧烈疼痛令他一时动弹不得,华年呲牙咧嘴,嘴上骂着什么却不敢发出声音。难道是肋骨断了他忍着剧痛翻身而起,怒道:“师父,你来狠的,那便得罪了!弟子试问,弟子只想做个济世人行走天下,就这么难吗”
“不难,杀了为师,一切便顺了你的意。”
“啊——”祝华年发疯一般狂叫不已,双目被愤怒燃成赤色,剑随念走,剑锋一转,悬于头顶,似在伺机而动。华年吼道:“弟子不想活在这个牢笼里,既然不能弑师,那么……华年不孝!”语毕,利剑上行,而后急转直下,向自己的脖颈袭来。当长剑将将刺至脖颈的刹那间,剑却突地停了下来。他暗讨,师父出手相阻,看来是死不成了。只是,师父你万万想不到,正因你心太软,才暴露了你的位置。华年大吼一声:“师父小心了!”长剑被注入无数魔元力,一招天魔蚀虚被施展了出来,剑风分作数十道剑影,骤然向身后斩去。
这一次,似乎未遇任何阻挡。虚空中刚刚传出的嘶鸣戛然而止,剑气划破的虚空裂隙再度修复如初,而后传来任心的声音:“华年,不可利用他人的信任。无信不足以立世。”
“可这是战场。”
“这并非战场。这只是为师让你任性一回罢了。你在望海宗胡作非为,可知靠的是什么说到底,不过是那几个老怪物敢怒而不敢言。若他们知道为师如今是这副样子,无风山的弟子将和其它主峰的弟子一样,相较那些精英弟子,你们也只是功法强横些罢了。”
“为何师父说的,总是非弟子所想”
“是天魔血魂在作怪,你要小心莫要被它操纵。”
“弟子如何分辨”
“魔力在你身上,为师也不能教你,平日里,你只需先假设你所见所闻尽皆是对的,神思不辩,血魂自然无碍。紧急之时,还是念锻魂诀吧,如此方可平复,以至神魂得以解脱。”
“真神功法太深奥,弟子不懂。”
“趁你还分得清是非对错,能感受天魔之力的存在,便以锻魂诀去感悟它吧,待你悟透其中玄妙,再弃之不用便可。”
华年道:“就算能解,可我境界低微,无力应付锻魂诀的反噬。”
“既然你心意已决,魔识又岂能伤你,引它应对锻魂诀便是。久而久之,你便可与其合而为一,随心为之。”
“师父,天魔之力究竟是什么同是魔力,为何不能相融”
“魔族天生便具有融灵本能,只是真正觉醒多半是在真神境,过早施展融灵术,无法完全融合血脉记忆,只能算吞噬,从而失了本心。”
“师父是说,我会变成失性者”
“正是。数千年前,你魔族祖神为后人能过早施展融灵术而创出了融灵心法。只是,那时的天地元力远非如今这般稀薄,融灵心法的弊端没有显现出来。四百年前,因为出现太多失性者,融灵心法被你们的摩萨王强行废止了。”
“看来,弟子也无法融合这天魔之力了。”祝华年有些沮丧。
 
第五十五章 与鬼夜行
月色之下,那些黑影有若幽深巨口,似要择人而噬。
宗默打起精神紧随燕别离身后。他也不清楚这无风山上究竟有没有鬼。他身为魔人,对鬼自是没好脸色的,他从未怀疑,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可就算不信,他的心里也不停地打鼓。若非想快些见到华年,说什么他也不会来触这个霉头,说到头,他还是信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未知之物,鬼魂便是其一。若将见过鬼魂当作是一场机缘,那么,对多数凡人来说,见鬼,就如修行者的无境一般艰难,所不同的是,无境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而谈论鬼魂却令人避之不及。
燕别离想壮个胆儿,回头道:“前辈那么深的道行,走前边儿好点儿,晚辈胆小。”
宗默面无表情的以下巴向前一指,却未言语。心说,谁知道那个任心在搞什么鬼,最让他心中不宁的是,任心没死还好说,若是没死透,以她那样的境界想伤他一个凡人老头子,还不是打个喷嚏瞪个眼的事儿令燕别离在前,他有他的想法,燕别离虽非修行者,但身法了得,若燕别离消失了,他止步便可。
燕别离神情一苦,住了脚,转身求饶:“前辈,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还真不敢大半夜去看师父。就算白天去后山,那也是有时有晌啊!”
“你师父的魂儿,被鬼叫走了吗”
“真那样,我去了也不顶事儿啊。您想想,他是修行者,我就是个武把式。但凡一个小鬼招招手,我的小命儿就玩完了。您道行高深面慈心善,走在前面也能给晚辈添些底气,还能顺便辟辟邪气。您看……”
“我实在不明白,鬼有何惧你为何如此惧怕你倒是给说个究竟。”
“身为同族,前辈不惧那是必然,就算您看在晚辈修为低微的份儿上,就允许晚辈怕一回吧。”燕别离几近哀求:“前辈何必为难晚辈您已经是鬼中的无上强者,近乎鬼王般的存在,礼应受万鬼膜拜。晚辈害怕,还不是存了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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