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厘多乌
第7章 桂花糕
金吾卫的办事手段和大理寺截然不同,后者办案讲究规矩,前者却讲究速度,这倒也像极了宋几的一贯做派!
就在杜班石带人出去后,金吾卫士便在书房里一阵乱翻。
宋几看着桌上易太傅才写到一半的文书,拿起来九六看了两眼,满眼不屑:“一堆废话!”
说罢,便将那些纸随手一扔,纸张乱飞,撒了一地。
他朝正在搜查的金吾卫士大声呵令:“都给我仔细的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不到一会,书房就被翻得狼藉一片,就差要掘地三尺挖了。
“呀!”
这时,一只乌鸦冒着大雪飞到窗台上,叫声粗厉,那双碧绿细小的眼珠子四下转动,随即拍打着翅膀落到地上那摊已经干却的血迹上,尖细的嘴巴朝地上不停的啄。
宋几看到后,拔剑就朝那只乌鸦劈去!
“呃……”
剑锋落下的很快,乌鸦当即就被劈成了两半,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该死的畜生!”宋几眼神狠厉。
旁边的金吾卫士立刻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大人。”
他拿过帕子直接朝自己染血的剑上擦去,又一边欣赏地上自己的“杰作”。
金吾卫士盯着那只乌鸦道:“听说何云礼和易太傅的眼睛都是被乌鸦给吃的,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有这等爱好。”
“最近长安有很多乌鸦吗”
“确实比往年多了很多。”
“怪!”
正说着,那只被劈成两半的乌鸦忽然动了几下,只见从切开的口子里爬出了很多黑色如蛆的虫子,恶心的扭成了一团,朝着光线较亮的地方爬去,遇到光时,顷刻间便化成了一滩血水,分外醒目扎眼。
一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当宋几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擦剑的手赫然顿住,之前就听到何云礼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怪象,以为是大理寺故弄玄虚为迟迟未能破案找的借口,可此时亲眼所见,才知一切是真,这般看来,案子确实诡谲,棘手的很!
难怪杜班石这么爽快就把那副《青龙图》给了他。
原来是在丢一个烫手的山芋。
而此时屋中一切,都被站在外面还未离开的杜班石和王维收进眼底。
“真是邪门!”王维抬手抹了把汗,心头都是虚的。
杜班石却脸色凝重,双手眯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你派人再去抓几只乌鸦来,看看是不是都有这种情况。”
王维一下就明白了:“我马上去。”
……
天色渐晚,寒冬的圆月铮亮无比,
此时的大理寺则笼罩在一片凝云之中,人人心里焦急难安,不敢有半点松懈。
独独秦苏有些另类!
他正在屋子里与小玉儿暖和和的烤着火,俨然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情之态。
玉儿的小身子缩在席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面前矮几上那只肥嘟嘟的刺猬,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刺猬那尖尖的刺角,又好奇又害怕。
秦苏瞧了他一眼,边朝炉子里掷炭,边问:“玉儿,往后一直跟着我可好”
玉儿眨巴着眼睛看他:“可是爹爹就快要回来了。”
秦苏眸色微沉:“那……你喜欢你爹爹吗”
许是问到了一个比较伤感的话题,玉儿的小脑袋耷拉着,小声的说:“不喜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
易将军在玉儿出生那一年就受先皇之令远去边关驻守,一年回来一次,停留不多三天便又要启程离开,玉儿本就小,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多不记事,只知道爹爹在边关,却已差不多忘了他的样子,几年来都是易太傅亲手带大,好在教导的好,非常懂事。
秦苏满眼心疼,认真的告诉他:“玉儿,爷爷虽然没了,但还有我!往后你便跟着我,只要你不想离开,谁也带不走你。
第8章 二十八星宿
屋外隅角上的红灯笼被晚风拂得左右轻摆,里头烛火闪烁,若隐若现。屋中则弥漫着淡淡的炭火味,夹带着暖意萦绕在秦苏和杜班石之间,前者性子散漫悠闲,后者性子急烈,譬如水火,两不相融。
秦苏不疾不徐的往炉子里添置了好几块碳,完全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杜班石一贯紧躁的性子几乎要被磨得差不多了,剑眉横起,肃目而问:“秦苏,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声音威严洪亮,夹带着不悦。
秦苏放下铁夹,露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向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当我好糊弄还是当我是三岁孩童”
“不敢,杜大人你是个聪明人!”
“够了!”杜班石怒不可喝,捏着拳头朝矮几上闷声一捶,身体往前骤然倾去,眼神黯然道,“你能猜到还会再死一个人,又怎么能让我信服你对这案子的情况毫不知情你究竟隐瞒着什么藏着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面对一而再的逼问,秦苏始终不咸不淡,此刻叹了声气,满脸失望,摇摇头道:“看来是我高估了杜大人。”
“呃”杜班石怔了下,心头困惑,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本以为你短短三年从一名狱史荣升大理寺卿,必然要比常人聪俐一些,思考事情时也会多份心思,如今看来,真叫人大失所望。”
杜班石模棱两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苏又叹了声气,双眸微沉,一改方才闲致的态度,严肃道:“两桩命案所象几乎一模一样,死者皆是全身骨头断裂而死,死亡时间也都是在子时前后!同样的乌鸦,同样的黑虫,还有同样的血掌印。可是杜大人偏偏遗漏了一点,同中生异,异种生同,当所有的情况都一样时,就要从中找出不同来,而这两桩命案所不同之处在于死者不同,地点不同,还有……那两幅画不同!一副《朱雀图》,一副《青龙图》,这才是案子的关键所在!”
他话里行间皆有提醒的意思,杜班石细细往下一想,才猛然恍悟过来:“你是指……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大神兽”
“倒是一点就通!那你再算一算,这两幅画出现隔了多长时间”
杜班石眯眸想了想:“十四天!”
“那杜大人现在可明白了”
杜班石全然一副震惊的模样,语顿片刻,道出:“二十八星宿!”
“没错!”秦苏也不再跟他拐弯抹角,表情严肃凝重,道,“二十八星宿中,有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di)、房、心、尾、箕(ji);北方玄武七宿,斗(dou)、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lou)、胃、昴(mao)、毕、觜(zi)、参(shen);以及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zhen);东、南、西、北四宫,每宫七宿,七宿连缀为一种动物,形成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大神兽。若两兽之间以宿数来算便是十四宿,而从《朱雀图》到《青龙图》正好就隔了十四天!当中更巧的是,何云礼的府邸设在南面的安义坊,太傅府设在东面的怀德坊,死亡方位正好是以南朱雀、东青龙的顺时针方向发生,可想而知,凶手就是利用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在选择性杀人!”
杜班石听得这席话,完全被惊住了。他以为秦苏当真是个游手好闲的怪人,险些要拿扫帚把他轰出去,如今看来,当真是自己眼拙,不知高人在身边!这般一比,自己真真成了一个有勇无谋的粗人武将,难怪秦苏会叹气失望。
“先生果然深藏不露,一席话就点中了命案的要害!”
秦苏毫不谦虚道:“平时多听听书,自然就知道这些了
第9章 秦苏,我信你一回!
那一年,大唐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雪,秦苏至今仍记得当时站在城楼上望着漫天飞雪的画面,冬风寒凛,席卷着整个长安城!
紫衣少年站在城楼边上,伸手接过一粒粒冰凉的雪花,他就像初春时萌发的嫩芽,充满了生九六机和希望。
秦苏永远都记得,那时的少年笑如暖阳,眸如璨星,好看极了。
画面渐渐淡去,他思绪回归,指尖在眼前的《朱雀图》上重复划过,一遍一遍,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笔一划落下时的余温,深深的流窜在他手上细小的纹理中。
“哥哥”
玉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转眸看去,便见玉儿小小的身子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之前带出去的刺猬,迈着小腿走了进来,跌跌撞撞的在他身边坐下。
软绵绵的如同一块糯米糕!
“哥哥,你哭了”玉儿看着他微有发红的眼睛。
他这才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湿凉感,立刻抬手拂去,温柔一笑:“是外头吹进来的雪融化了。”
玉儿信以为真,扬着小脑袋乖乖的看着他。
秦苏摸了摸他的脸蛋,冰凉冰凉的,问:“他们带你去哪儿了”
“去后院看羊了,我还喂它吃了很多的草,还有猪,还有鹅……”
“一定很冷吧”
“不冷。”
秦苏还是把他抱进了怀中,搓着他的手哈了口气。
玉儿眨了眨眼睛,忽然问他:“爷爷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孩子尚小,或许还不清楚死亡的意义,但到底血浓于水,亲人的离世仍让他或多或少有了一丝失去和离别之感。
秦苏双眸微沉,认真的告诉他:“玉儿,你一定要明白,其实每个人都会死,没有人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终有一日你也会长大,会经历世间的好与坏,会有生老病死,会感受生离死别,但这都是人一生的定数,谁也改变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下,明白吗”
玉儿似懂非懂:“可是他们说,爷爷在天上,变成了星星。”
他笑了笑,将玉儿搂得更紧了些。
大概是玩得久了,玉儿累得直接在他怀中睡着了,那红扑扑的脸蛋枕在他胸膛上,像是一个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秦苏把他抱到床上,掩了掩被角,听着小家伙嘴里呢喃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随而翻了个身继续睡着,样子实在可爱。
第一次照顾这么小的孩子,秦苏倒是游刃有余。
他满脸宠溺的看着玉儿,想起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玉儿时,是在四年前。
那年,他还在知州县衙任主簿,正值夏八天,酷热难耐,余晖刚落,衙门里便来了一波人,据说是从边关过来准备前往长安的官属,一行人舟车劳顿,加上烈日当头,便打算在衙门里住上一晚再走。
听闻时,秦苏甚是觉得奇怪,毕竟还从未有过官属来衙门留住的先例。
直到,他看到那名襁褓中的婴孩时才明白。
县太爷告诉他:“这是当朝易太傅的孙子,他儿子易大将军奉命驻守边关,和他随行的夫人上个月诞下这个孩子后就难产死了,这孩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救活的!实在是边关那地方太苦了,易大将军又有皇命在身,所以不得不命人将孩子送去长安交给易太傅抚养,今日正好路过这,担心客栈不安全,本官就直接安排他们在衙门里住下了。”
秦苏未语,朝抱着婴孩的妇人走去,细声问道:“可否……让在下抱抱他”
妇人应允,将孩子小心翼翼送到他怀中。
他看着襁褓中那个还不足月的婴孩,粉粉嫩嫩,像是一团棉花,而孩子也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妇人说:“小少爷叫易玉,是将军取的。”
“嗯,是
第10章 先生,你的鹅成精了!
太皇太后连夜下了一道密旨,将宫外的卫军调进宫来,严守各处,不得有误。
杜班石也将自己的人秘密安排到各处。
一夜不到,太极宫就犹如被一张大网拢住,密不透风。
天快亮时,王维前来向杜班石禀报:“大人,我派人抓了很多只乌鸦回来,但都是正常的,腹部没有黑色的虫子出来。”
“确定”
“不会有错。”
杜班石眸生困惑,为何偏偏只有案发现场的乌鸦有这等奇怪之象
正思量时,王维用目光点了点他的身后,道:“大人,你看。”
杜班石转身看去,就看到一行金吾卫朝这边疾步走了过来,领头的宋几面色极黑,踏着铁靴沉重有力的行至他面前,浑身带着戾气,眼神里充斥着暗火,开口便质问道:“杜班石,你搞什么鬼!”
声如洪钟!
二人犹如水火,见面就掐。
杜班石面不更色:“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金吾卫负责皇上和皇城的安危,调动卫军这个大的事我想不知道都难。”
“既然如此,那你们金吾卫就更应该配合我大理寺。”
“你在命令我!”宋几双眉一横,多有不爽。
“这是太皇太后的命令!”杜班石厉色回道。
才登基不久的小皇帝不过是个黄毛小子,大唐的权利中心都还捏在太皇太后的手里,谁也不敢违抗。
宋几也不列外!
杜班石见他有口无言,便带有警告的语气道:“宋大人如果想尽快破案,就最好竭力配合,不要从中多生事端,免得害人害已。”
说罢,他绕过宋几准备离开。
宋几是个颇有自负的人,一向我行我素、傲睨一世,试问这样一个负材矜地的人又怎么甘心让大理寺掌控金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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