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荀灌娘皱眉道:夫君远征在外,我又如何得孕?
猫儿瞪大了两眼,茫然不解道:为何他不在,娘子便不能怀孕?
荀灌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下抬起手来,在猫儿头上打个爆栗:其中缘故,待汝长大了,自然知晓。话才出口,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婚后数日与裴该的缱绻之状来,不禁双颊飞红,赶紧别过头去。
要说新婚之夜,裴该出语惊人,搞得荀灌娘满脑子的浆糊,外加患得患失,其后成夫妇之礼,只觉得艰涩难忍,又羞怯又慌张,几乎没留下什么好记忆。倒是其后几日,虽然出征在即,诸事繁冗,裴该却夜夜留宿,初两日的狂暴过后——那其实是裴该素得久了之故——逐渐改为温柔款款,荀灌娘始得品尝到其中滋味。
有句话叫光棍好熬,鳏夫难过,其实妇人也是同理,未知其中滋味时尚且罢了,一旦得尝,便再难放下。荀灌娘又是回想,又有些不敢去想,不禁伸手从怀内掏出裴该不久前才寄来的一封家书,再次展开,品读起来。
裴该虽然出征在外,每十日也必有书信递回淮阴——既有给荀灌娘的家书,也有给卞壸等留守人员的公文——备悉陈述自己行军作战的经过。家书内容倒有八成都在叙事,仅一头一尾加几句思念之语,文辞极为质朴,条理却甚是清晰。
荀灌娘展读书信,不禁心想:计点时日,裴郎当已兵进河南,要与胡军主力决战了吧?不知下封书来时,是否已然打过,胜负如何?若是胜了,自当趁胜追击,镇定河洛,西援关中,恐怕春播前都无法归还若败或肯归,但我虽欲其归,又岂忍他战败呢?且败军之中,唯恐性命难全啊读他此信,不似家书,倒似史书,条列战事,备悉靡遗,或许将来直接掐去头尾,便可以为史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裴服又在帐幔外催促:娘子可歇够了么?车乘已然备好,若再不归,城门将闭——且适才有传报来,说卞守过府,本欲寻娘子说话。
荀灌娘闻言,秀眉微蹙:卞守来寻我做甚?难道说难道是前线吃了败仗,消息传至淮阴了?不自禁地便心脏狂跳,急忙站起身来。
好在裴服随即便道:小人也听得不甚分明,似乎是某人自北而来,将及淮阴,卞守想请娘子先去见其家眷
‘先去’见其家眷?荀灌娘一头的雾水,究竟是何人?其家眷难道在淮阴城中么?
第二章、南来之客
荀灌娘匆匆赶回淮阴县城,才进城便遣裴服前去通传卞望之,因此她才刚梳洗完毕,卞壸也就二度上门来拜了。
二人于正堂上对面而坐——虽说这年月所谓男女大防还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到变态,尤其荀灌娘已为人妻,不是闺阁少女,但卞望之是守礼之人,虽然对面坐着,他却主动把头略侧向一方,瞥着屏风,绝不故意去瞧荀灌娘一眼。
荀灌娘问他:卞公来访,不知有何事吩咐啊?
卞壸拱拱手:不敢,为有一事,要请夫人相助——下邳尊公处有信传来,云高平郗道徽南下,预估明后日便当抵达淮阴
荀灌娘略一凝神,便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卞公要我去访郗公夫人
郗鉴之妻王氏,乃是建兴元年,也即两年前的春季逃到徐州来的,随即就被裴该安置在淮阴城内居住。裴该在临出征前,曾经对妻子说起过相关情事,希望妻子闲来无事,可以去拜望拜望郗夫人,跟她说说话,拉近一下感情。
在荀灌娘想来,既为人妇,那么同僚内眷之间,自当走动,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话说徐州将吏,大多年纪很轻,又身逢乱世,娶妻也晚——有老婆的就没几个——其中如陆和妻等人,出身太低,就只有她们跑来拜望裴夫人,没有荀灌娘去见她们的道理。淮阴城内,身份敌体,可以相互来往走动的,那也就只有卞壸之室和郗鉴之室了。
其实济阴卞氏的门户也不够高,卞夫人天生比裴夫人要矮一头,平素无事,得要她来拜,而非荀灌娘往访——除非将来混得熟了,情若姐妹,才可不拘礼数,但实话说荀灌娘跟一般贵妇人还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高平郗氏就不同了,虽也比不上河东裴氏,终究是排名在二十以内的世家豪门,先祖郗虑在后汉和曹魏都做到御史大夫,且少从郑康成,属于经学名家。尤其郗夫人娘家也很高贵,为太原王氏,她才真真正正与荀灌娘属于同一社会阶层——皇族以下,最顶级的那一层——故此来往交游,本属份内之事。
可是如今卞壸特意跑过来说,郗鉴就快到了,希望夫人您再去拜访一下郗夫人,那荀灌娘就不明白啦——我们女人家之间来往,关公何事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我转达给郗夫人呢?
荀灌娘身为人妇,平素不与卞壸等人来往,只是卞壸逢年节携家眷前来拜望,她依礼相还罢了,就没说过多少话。不过她也知道,这位卞守乃是夫君的左膀右臂,又专司留后事,自己是不能够怠慢的,也大可不必惺惺作态,故此心有疑问,就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了:卞公欲我见郗夫人,所为何事?
卞壸依然斜着身子,歪着头,不去看荀灌娘,听到提问,便即老实回答说:察郗公此来,必为向我徐州求取援兵也
石勒破三台,刘演逃依邵续之事,自然早就已经传到了淮阴,郗夫人听说后,当时就急了,忙遣人去向卞壸央告,希望帮忙打听一下自家丈夫的安危——郗鉴可是跟着刘演的呀!卞壸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遣人北上探查,才刚探听到郗道徽幸免于难,同样寄居厌次,接着就得到了郗鉴南下的消息。那么郗鉴的来意,也便不问可知了。
然而——卞壸接下去就说:夫人亦知,使君奉命北伐,徐方空虚,此刻实难遣一兵一卒以援刘始仁,必将难如郗公之意。但郗公在淮阴不得志,或将南下建康,向琅琊大王求助
荀灌娘微微而笑:建康但知凭江自守,若非儿夫自请北渡,即徐方亦不能得,岂肯遣兵去往河北呢?
卞壸点点头:夫人所言是也。因请夫人往见郗夫人,陈述利害,请她奉劝郗公,不必更南,为此无益之举。且若郗公肯留淮阴最佳
荀灌娘听到这话,双眼不禁微微一亮:卞公之意,是欲为儿夫招揽郗公么?
卞壸说对啊——使君在时,颇留意郗公行迹,是其爱郗公无疑也。为郗公计,曩日投归三台,即属无奈之举,今刘始仁战败,往依邵嗣祖,而邵嗣祖即乐陵一郡都不能平,蜷屈于厌次尺方之城,石勒觊觎于侧,仍属危地,不可久居也。若来徐方,夫妇团圆,大小可安。
说到这里,略略皱眉:然人各有志,或郗公仍欲归河北,也不可相强。只是若其欲携夫人同归
当初郗鉴和老婆孩子失散后不久,他便被石勒释放,投奔了三台,然后很快就通过裴该,相互联络上了,之所以不把老婆孩子接到身边去,纯粹因为相隔千里,交通不便。但如今裴该的势力已经逐渐伸向徐州北方,而曹嶷也已应允归晋——要不然郗鉴也不可能安全通过青州,到淮阴来——这一路上太平多啦,那么郗鉴亲自保护着妻儿北返,也属情理中事。
可是郗夫人走了,原本跟着她南下的峄山众又该怎么办?其中会不会有不少人感念郗家恩德,想要跟他们一起走?如此一来,多少会削弱徐州的实力啊。因此卞壸才特意找到荀灌娘,请她去劝说郗夫人,徐州比较安全,还是别跑北方去冒险为好——最好你老公也别回去了,就留在徐州吧。
卞壸话才说到一半儿,荀灌娘便即心领神会:我知之矣,明晨便往拜会郗夫人,劝她仍留徐州,然犹豫了一下,便问:倘若不能说服郗公,仍欲携妻子北归,又当如何处?
卞壸一摊双手:彼若决意,亦无法可想,我等尽力便是了。
荀灌娘笑着摇摇头:卞公诚君子也,然料儿夫若在,必不如是猛然醒悟到这话有问题,仿佛在编排自己老公不是君子于是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下说,若如卞公,我家亦不会东迁徐方。
荀崧这一家与其说是被裴该拉拢过来的,还不如说是被裴该挟持过来的,只不过荀灌娘够敏,多次劝说其父,主动上套,没让双方撕破脸皮而已。
卞壸微微皱眉:然则夫人可有妙计?你不会想要硬留郗氏夫妇吧?可千万把一件好事儿给办砸了,还让双方产生不必要的嫌隙呀。
荀灌娘说你放心,既然我老公想要招揽郗鉴,当然不能够表露出丝毫恶意来,不能够引起他丝毫的反感——然我当亲见郗公,晓以利害,由郗夫人传言,恐事难协。我跟郗夫人打过交道,她虽然勉强算是个有点儿主见的大户人家主妇,但思想太过传统了,必然不肯违逆老公之意,想靠她说服郗鉴,怕是难有希望。
儿夫为徐州之主,既出征在外,我为其妇,自当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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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鉴确实是奉了刘演之命,南下来求取援军的。其实刘演最应该去讨要救兵处,应该是并州的刘琨,而邵续的靠山,则是幽州王浚;但刘王不睦,世人皆知,那你若叫来了幽州兵马,刘演还如何容身啊?若叫来了并州兵马,也必然鸠占鹊巢,说不定还会驱逐邵续
再说了,并州兵是不可能飞到河北最东南角的乐陵来的,而王浚正在联合拓拔鲜卑等势力讨伐辽东(其实已经打完了,消息尚未传到),估计一两年内都不可能大举南下攻打石勒,而不破石勒,通向乐陵的道路也不可能敞开。
故此只有南下求援,郗鉴主动请令,说正好我老婆孩子还寄居在淮阴呢,顺道我去瞧瞧他们,看看是不是能够接到厌次来一起住。
于是郗鉴带着侄子郗迈和外甥周翼等人,便即渡河南下,第一站先去广固,求见曹嶷——因为听说曹嶷已然改帜归晋了。曹嶷尊重郗鉴的名望尤其是家世,便即摆设酒宴,盛情款待,席间问郗鉴:郗公止南下淮阴么?可肯前往建康一行?
郗鉴点点头,说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曹嶷便恳求说:吾前与徐方来人商定,请青州刺史及将军号,彼虽应承,尚未得实。郗公若往晋谒琅琊大王,千万相助美言一二。郗鉴答应了。
当然啦,曹嶷只有割据之志,如今他还没能平定整个青州,是不可能派兵渡河去帮邵续刘演的,郗鉴此来,主要是联络一下感情,更申以唇亡齿寒之意。石勒既得临漳,向东一发兵,就到乐陵了,朝南一渡河,距离青州也便不远,所以乐陵和广固合则两利,分则两损,怕会被石勒逐一击破。
这本来也是王贡游说曹嶷的理由之一,曹嶷自然满口应承——当然啦,目前只是口惠而已,真要碰上事儿他肯不肯帮忙,肯帮多大的忙,还真不好说。
随即郗鉴就辞别了曹嶷,南下徐方。他侄子郗迈和外甥周翼年纪都很轻,一个才刚十七,一个年仅十六,乱世之中,倒是早早的就冠了,打扮得象个成年人,其实满脸的稚气未脱。路上周翼就问郗鉴:裴使君方奉命北伐,恢复故都,祭扫山陵,岂有余力支援河北啊?舅父此行,甚无益也。
郗鉴还没回答,郗迈先插嘴说:此去淮阴,为迎叔母与阿弟也,其后乃可渡江而南,请琅琊大王发兵救援。
周翼撇撇嘴:江东遥远,岂肯发兵救援河北?便琅琊大王有意,又岂有千里运粮,劳师远征之理?
粮秣自可由徐方供输
可笑,徐方本非沃土,今供应北伐之粮恐且不足,岂耐涸泽而渔?
郗鉴笑着摆摆手,阻止两个孩子的争吵,他说:或我建康行来,返归淮阴,则裴文约亦已归矣。
郗迈不明白,就问:叔父此言何意啊?是说此番北伐必败,故裴使君一两月后,便将退返淮阴么?
周翼插嘴道:若北伐丧败,徐方实力必然大损,怎可能再发兵援我?
郗鉴捋捋胡子:此番北伐,令下仓促,岂有胜理?然有祖士稚在,应不当大败。且即侥幸得胜,我料建康亦必下令班师——最晚来年春播之时,裴文约便当折返淮阴矣。我亦不求其发兵相助,若能资助粮秣数万石,便可暂应厌次之急。且石勒才并临漳,欲再向厌次,必在明岁秋后,到时候裴文约或能北向东莞,地与曹嶷相接,乃可求其北援矣。
周翼还是一头雾水:既云侥幸得胜,为何建康反要下令班师呢?
郗鉴的笑容瞬间便凝固了,随即摇摇头:因为如今的江东,是王氏用事,而就我所知,王茂弘唯守成之才,并无开辟之志,而王处仲嘿嘿~~冷笑两声,却不再说下去了。
他这一路上行色匆匆,多不与地方官员碰面——徐州北部从郡守到长吏,大多因为战乱弃城而逃,目前都由地方豪门自守,甚至于相当大一部分还没得着裴该的首肯,身份悬殊,郗鉴岂肯自降身份,去拜他们呢?对方也知道自己不够资格往前凑,多数只是遣人奉上程仪而已。
一直等到了下邳,暂摄相事的荀崧闻讯遣人召唤,郗鉴才始登门拜访——颍川荀氏论门第本在郗氏之上,则郗道徽焉有不往见之礼?荀崧留郗鉴住了三天,并且急派人快马通报淮阴。
故而此后郗鉴一行人的行程,就在徐州势力掌控之下了,等郗鉴到了淮阴,卞壸早早地便奉着郗夫人出城相迎。郗鉴夫妇父子相见,都是热泪涟涟,无尽的唏嘘——想想分散那会儿,郗愔才刚满月,还在襁褓之中,一晃眼将近四年的时光荏苒而逝,这会儿小家伙都能够烦死人地满地乱蹿了
卞壸劝说郗氏夫妇暂收悲声,还是先进城安顿下来,再述别情吧。随即卞壸还邀约说:裴使君虽不在州,其夫人却欲摆设酒宴,款待郗公——请勿推却,今宵可同饮共欢也。郗鉴赶紧拱手:岂敢,岂敢,鉴何如人,而裴使君折节厚爱,何以克当
第三章、兖州方伯
郗鉴郗道徽虽然家世显赫,且幼通经史,早有盛名,但论官品却并不甚高。他初仕为赵王司马伦之掾属,后见司马伦有篡僭之心,便即称病辞职了——就此躲过一劫;等到惠帝复位,郗鉴为司空刘寔召为参军事,后又转任太子中舍人中书侍郎。所历各职中,也就中书侍郎最高,不过五品而已,与卞壸的一郡之守不分高下。
裴该就不同啦,起家即五品,随即转任散骑常侍,是第三品,就算按他现在所有头衔中最低的州刺史领兵者算,也是第四品,比郗道徽整高一头。旁人或许还要仰望郗鉴的门第,裴该是不必的,则无论名位品爵都比郗鉴来得高,又收养其妻儿,真正恩同再造。按道理来说,就该郗鉴主动上门去拜见裴该夫妇,如今裴夫人倒要设宴相请,这个人情可太厚啦。
裴夫人一介女流之辈,她有什么资格宴请郗鉴呢?不过是因为丈夫出外,代行家主之事罢了——这份恩情还得算在裴该头上。
是以郗鉴连声称谢,郗夫人也说:我母子在淮阴,多得裴使君看顾,今晚设宴,裴夫人亦曾下贴相邀——此恩此德,我妇人难以答报,夫君则当铭刻在心,无时或忘。
于是当晚,郗氏夫妇就领着郗迈周翼前往裴府赴宴。荀灌娘自然坐了主席,郗家四人客席,卞氏一家在旁作陪——也是四个人,卞壸夫妇,还有他们尚且未冠的俩儿子:卞眕卞盱。
先寒暄一番,卞壸向主人家介绍自己的侄子和外甥:二子年齿虽幼,却有干才,昔日若非二子,我恐亦难脱虎口
当日峄山战败,郗鉴为蘷安所擒,郗迈和周翼倒是侥幸逃了生,但这俩小子没去追郗夫人所领的大部队,反而暗藏行迹,远远地缀在胡军后面,一路北渡过了黄河。其后石勒攻打三台难克,继续北上,占据邯郸襄国,那俩小子便跑去向刘演哭诉,请求刘演出手拯救郗鉴——因此石勒谋求与刘演和睦相处,刘演才会提条件,说除非你把郗道徽给我先送过来
可以说,郗鉴这条命是郗迈周翼救的——否则以他坚决不肯降胡的志气,迟早还是会膏了石勒的屠刀。
荀灌娘和卞壸全都赞叹几声,随即便问起了河北之事。郗鉴把石勒进攻三台,刘演战败,逃依邵续的前后经过,备悉陈述了一番,荀灌娘便道:妾有一事不明,未知是否当问?郗鉴说裴夫人您请问吧,荀灌娘假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闻儿夫曾致信刘将军,言石勒不可信,当慎防襄国,未知刘将军何以不听啊?
郗鉴轻轻叹了一口气,拱手解释道:裴公洞彻机先,而吾亦曾劝说刘将军,不可轻信羯奴,然刘将军忠厚人也,以为既有盟誓,彼必不肯背约。且闻琅琊大王命徐兖二牧北伐,刘将军乃欲南取汲郡,以为呼应,遂疏忽了北线之防
荀灌娘笑一笑:妾为妇人,不知国家大事,然亦尝闻儿夫说起若刘将军不与石勒盟,恐郗公不能得归,然不论此事,石勒本敌国也,乃可与之约和乎?刘将军果忠厚人么?得非欲畜石勒为犬,使北攻王幽州,孰料彼非犬也,实为恶狼,乃遭反噬
郗鉴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了些微尴尬之色,只得敷衍道:羯贼势大,难以拮抗,不得已而暂时笼络之耳,刘将军岂有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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