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宇宙居委会

    “哦哦。”世界赶忙应道，双手在半空中一顿手忙脚乱的操作:“我给这一片区域加几个单位朝上的重力。”在世界的话音落下之后，苍降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血液似乎突然倒流了，血压直冲脑门，眼前似乎一片天旋地转，晕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虽然她依旧站在地上，但是却有一种仿佛在倒立的奇妙感觉。

    而同时，原本或粘连在地上，或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这些干尸们，纷纷慢慢地升高，逐渐朝上空飘去，仿佛一个个造型诡异的气球一般。很快，整个地面除了少数与钢铁融为一体的干尸以外，已经基本清空了，而暴露在白雪他们所有人面前的钢铁地面，带给她们带来的另一种震撼，丝毫不亚于这些干尸——目之所及之处，这艘飞船生活区舱室的全部钢铁地面，都被无数文字覆盖，无数种文字，无数个字符，无数种写法，宛如瑰丽复杂的花纹一般装饰着这个冰冷单调的钢铁大地，带来一种特殊的美感。

    “这……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苍降看了看身边的几个沉默的神明，小声地开口问道。

    “名字。”世界迅速而又简短地回答道。

    “名字”苍降下意识重复道，接着猛地一怔，缓缓抬起头，看着现在漂浮在他们头顶上的，仿佛无数气球一般的干尸们:“是他们的名字吗所以他们在死之前，做的最后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这里的地面上吗”

    “不止是名字，还有性别、年龄和……大概是出生地吧”克莉尔接口道，接着她松开白雪，迈步上前，随意在某一堆文字上停了下来，低下头念道:“林?道尔，男，六十三，艾森合众国，地球。艾尼克斯?丹?琼斯，男，五十一岁，科林与沃尔联合王国，地球。林子琪，女，五十二岁，诞星共和国，地球……伊莎贝拉?乌拉诺娃……等等，这是啥奇怪的名字冷战cp”克莉尔皱了皱眉头，接着继续念道:“……女，十七岁，眺望者舰队六号舰。啧……眺望者舰队六号舰”克莉尔抬头，故作老成地摸着下巴思索道:“所以，是他们的母星上有个国家叫‘眺望者舰队’，还是这支舰队的名字叫‘眺望者’”

    “废话。”白雪冷冷地说道。

    “所以，这个年轻的少女，是在这支眺望者舰队中，编号为6号的飞船上出生的咯而那些年纪比较大的，都是来自于他们原本的母星。这似乎佐证了刚刚世界的话——这只飞船在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内，所有的乘员们就都死了，目前来看，人类控制这只飞船最短的时间是十七年，而最长也不过六十三年，最老的乘员可能在他们的母星上度过半辈子，而最年轻的，甚至可能连他们的故乡都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克莉尔微微叹了口




二百六十七、谁是谁的背叛者（十五）
    “成功背叛欺骗啥意思”克莉尔噔噔噔几步小跑窜到白雪身边，低着小脑袋看着这里地面上刻着的字，然后不等白雪继续用她没什么感**彩的语调念出来，自己便迫不及待地接着白雪的话往下读着:

    “这是来自于背叛者一员的最后自白，但这并不是我们在临终之前进行的赎罪，因为，我们至死也不会认错，不会道歉，更没有半点愧疚。”

    ……

    “我赌，被你认为的，当年人类的‘背叛者’们，抛弃了人类的‘凶手’们，其实并没有背叛人类。你们一直以来仇恨的对象，以及仇恨的事情。”褚一呼出一口气，“都是错误的。”

    在褚一话音落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声音没有继续说话，同样的，所有的辛德瑞拉，包括追杀的和被追杀的，也都没有更多的声音，场景一时间寂静地有些诡异。

    但是褚一似乎并不着急，他就那样拄着剑，等着，所有的辛德瑞拉似乎也都在一同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为什么你是在不甘心无辜的自己成为当年叛逃者犯下过错的承担者和久远仇恨的牺牲品吗还是说，你真的相信，当年那群罪人并没有背叛人类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教育将你们洗脑，试图将这不光彩的历史篡改掩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最起码，你们这群背叛者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

    “我赌，我们所知道的，都不是当年的真相。”褚一回应道。

    “那么，你以为的真相是什么你觉得真相是什么或者说，经过你们这些罪犯们一代代的美化，对于你这种短命种来说，已经属于支离破碎的古代传说的真相，除了成为你试图脱罪的狡辩筹码以外，它们在你眼中，有其他的价值吗”那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真相的存在，本身就是价值。”褚一轻轻摇头，“你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图为当年那些人类脱罪，以此来让自己活命——就刚刚的情形来看，想要让我多苟活一段时间的方法多的是，我根本没有必要站出来，用必死的条件跟你换一个赌约——我承认我对于那段历史的认识有局限性和片面，同时我也觉得，你们辛德瑞拉对于当年历史的认识也有局限，所以我才更想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至少，想审判我，要先把犯罪事实交代清楚吧”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那你的赌注是什么既然你说过，无论是赌输了还是赌赢了，你都任由我处置，那么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做赌注的”

    “道歉。”褚一说道。

    “什么”那个声音似乎不太理解褚一的话。

    “如果当年真的是那些逃离地球的逃难者们背叛了所有的人类，那么，我会替他们忏悔，向所有留在地球上的被抛弃者们，向你们所有辛德瑞拉道歉，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的一切审判。”褚一说道。

    “哈笑话！”那个声音似乎被褚一的说法激怒了，她的语气音量突然拔高，波动也更加剧烈起来:“你凭什么能替那些罪人们向人类道歉你觉得你轻飘飘的道歉能代表什么嗯你配么你的道歉一文不值，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付出应得的代价！”

    “你不也把我当做那些罪人们的代表，大张旗鼓地来审判我吗”褚一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既然我代表不了你口中的罪人，那么为什么你还揪着我不放，非要弄死我呢”褚一摊手。

    又是一阵安静过后，那个声音低低地问道:“那么，你想我出什么赌注”

    “如果我赌赢了，那么一切的真相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褚一的语气同样变得



二百六十八、谁是谁的背叛者（十六）
    “……毕竟是为了人类的延续，我们可必须要变得自私，而且铁石心肠起来呢。”克莉尔没有了声音，但是白雪清冷的嗓音响起，接着克莉尔没有读完的话念了下去:

    “所以，就请尽情地恨我们吧！我们不在乎！或者说，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就请永远地生活在我们精心编造的谎言之中吧！永远不要发现真相！

    哈，或者说，他们也永远不会发现真相了，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最好的‘沉默者’！

    即便我，我们都已经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即便我在这里用小小的特权多占用了一台蚀刻笔，多刻了几行字，试图多留下点什么痕迹，但是，写到这里，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我写地再多，最终都是要与‘墓碑’一起被毁灭的，再不会有任何人看到这里存在的任何痕迹了，所以我就算胡言乱语一通也没有关系。我们已经成功了，所以现在的我们做什么，是怎样的下场，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我们成功了……即便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无法看见那个时刻，但是我们真的已经成功了，人类也成功了……在小小的牺牲之下，人类将会继续在这个冰冷孤独疯狂的宇宙里，顽强地延续下去。人类万岁。

    保罗?丹?陈，五十八岁，地球临时联合政府，眺望者舰队六号舰大副。”

    白雪冰冷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怎么感觉这几段遗言有点儿……”世界皱了皱眉头，扶了下眼镜，“自相矛盾的感觉”

    “是啊，如果这些人是不惜抛弃亲人都要逃离那个他们口中被瘟疫侵袭星球的自私鬼，为什么他们在这里，即将死去的时候，依旧认为自己成功了他们到底成功了什么明明似乎都预见自己的死期了……”克莉尔皱着眉摸了摸下巴。

    “所以他们口中的‘谎言’和‘真相’又是什么‘墓碑’又是什么东西”世界再次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咳……咳咳咳……”突然这时候，一阵急促而低沉的咳嗽声响起，打断了世界他们的思考，差点儿让克莉尔抬起头看看他们脑袋上的那些干尸是不是还有几个没死透的躲在上面吓唬人——但普通凡人依靠**是很难在真空中传声，看那些干尸身前也不像是能肉身遨游太空的样子，所以发出声音的，肯定是他们几个神明阵营之中的人。

    “苍降”白雪率先看向第二卷起就存在感很低的苍降，微微眯起眼睛。

    “哦……咳咳咳，没事没事白雪大人……”苍降见到白雪跟她搭话，连忙使劲摆手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喉咙感觉有点儿不舒服。不是什么大问题。”

    “哦”白雪不置可否，目光上下打量了苍降一下。

    “真的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喉咙有点难受，身上有点痒。”苍降挠了挠脖子，歪了歪脑袋，“是不是这里灰尘太多了的缘故”

    “这里的灰尘早都漏光了，有的只是大剂量宇宙射线和辐射尘埃。”世界严肃地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但是也不应该啊，我给你上了好几个临时buff，你应该不会被宇宙射线和背景辐射影响，从而生病才对。”

    “不是生病啦。”苍降继续使劲摇头，“就是喉咙有点儿痒而已，没事的，不用管我啦。”

    突然，克莉尔仿佛瞬移了似的猛地窜到了苍降的面前，小脸顶着三双耳朵，三条尾巴也翘地老高，满脸严肃地说道:“我来康康。”将苍降吓了一跳。

    “不，不用了，还是找褚一大人比较重要……”苍降刚想下意识拒绝但克莉尔不由分说地抓住了苍降的手臂，一把将她扯地弯下腰来，小手掐住她的脸颊，将苍降的嘴巴张开，朝里面探头探脑看着。

    好一会儿，克莉尔才放开了



二百六十九、谁是谁的背叛者（十七）
    “什么是模因……污染”苍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什么是模因”白雪也皱着眉头问道。

    “哈！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呀”克莉尔听到白雪的声音，瞬间尾巴翘地老高，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语气充满了嘚瑟。

    眼见白雪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甚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不知道从哪儿散发出来，世界赶忙说道:“模因，是文化的基本单位，它对于文化的意义，与基因对于生物的意义相同。”

    “展开解释一下”白雪抱着胸，再次开口道。

    “基因——白雪你应该知道吧当年你、夏尔还有阿尔瓦搞出来的‘龙族补完计划’就是一项几乎可以媲美神明造人的高级基因改造工程，所以你应该对基因有一定的认识吧”克莉尔抢先接口道，对着白雪挤眉弄眼。

    “基因是控制生物性状的基本遗传单位，用来记录和传递遗传信息，它复制，遗传，变异，选择——就是因为它，这个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看上去样子差不多，实际上奇形怪状各不相同的，可怜无知的人类们，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基因就是一堆无时无刻都在随机组合，不停产出无数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各不相同垃圾的废料厂罢了。”白雪冷漠地说道。

    “这是大部分生物的通用模板，这样创造出来的生命皮实好养活，很受神界欢迎，不仅是碳基生物，一些元素生命体，硅基生物，量子生物等都有‘基因’。不过这个不重要……你刚刚不是说过，基因它复制，遗传，变异，选择——你说对了。既然你理解了基因的存在，那么模因，作为文化与信息的基本单位……也与基因一样，拥有着类似的行为模式，模因，它同样经由复制——或者说模仿更加合适——变异，选择的过程演化。”克莉尔摇了摇尾巴解释道。

    “咳咳咳…..什，什么文化的基本单位……演化”苍降算是彻底糊涂了，“什，咳，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那我举个模因的例子吧，人类的本质是什么”克莉尔反问道。

    “是什么”苍降不解。

    “是复读机。”克莉尔表情严肃地回答道。

    “复读机为啥是复读机所以模因就是复读机吗”苍降露出了更加迷惑的眼神，甚至连咳嗽也不咳嗽了。

    “看，这就是一个模因传播的过程。”克莉尔摊手，“遗传性——你在听到我说的话之后，你的脑中就会模仿复制我所说的观念，变异性——模因的传播过程并非都是完善的，我向你传递的信息在你脑中产生了变异，你将‘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误解为‘模因是复读机’，选择性——你在得到了变异的信息之后，便马上将你误解的信息继续传播出去，然后不仅是我，在旁边的世界和白雪都听到了，而我刚刚在向你传播模因的时候，同样也是在向他们传播，但这些相似，却有所不同的观念，在传播过程中会互相竞争，不同的内容影响其散播能力——比如世界原本就知道‘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这个信息，那么你变异出来的模因——‘模因是复读机’，对于世界来说就传播失败了——这一切就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物竞天择’的现象，某些模因传播面很广，而某些模因，则会慢慢地变得小众，无人问津，最终被所有人忘却，就像是某些缺乏竞争力的基因被生物所淘汰一样——这就是模因的定义。”克莉尔解释道。



二百七十、谁是谁的背叛者（十八）
    “我说过，模因，是‘非现实存在’，它在现实世界之中，只是一个被刻意定义出来的，描述信息活动本身的信息而已。正常的它们其实并不具备任何现实世界的客观性质——但如果有一天，它们突然拥有了某一些现实世界的客观性质，或者，能够影响现实世界的某些客观性质呢”克莉尔反问道。

    “比如”白雪说道。

    “比如，某人在看到了一段录像带之后，七天之后就会死掉，或者，某人看到一张照片后，就会不由自主地自杀，某人念出一句写着‘我会飞’的话之后，真的相信自己会飞，然后从天台跳下去——你以为他会摔死其实他竟然真的因为读了那句话而凭空长出了翅膀来——同时违反了进化论和质能守恒，差点把达尔文和爱因斯坦一起气活。”克莉尔说道，“这就是模因污染——并不是指‘模因’本身被污染，而是指，某个‘非现实存在’的模因，污染了‘现实存在’的世界，原本在现实世界只存在于定义之中，只作为文化的基本单位的模因，有了更大的影响范围，不再是被动地接受定义，而是主动，直接地影响现实世界中凡人的精神，甚至生理。”

    “凡人的精神和生理……”白雪皱眉默念着，“模因污染……”

    “咳……”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苍降挠了挠似乎越来越痒的脖子说道:“这么看来，这个什么模因污染，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嘛……咳，您说的那些模因污染现实世界的事情，我用魔法就能轻易做到呀！”

    “知道为什么我用了整整一章解释了模因是什么咩”克莉尔似乎就在等着有人问这个问题一般，马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掐着腰扬起头道。

    “凑数字。”世界扶了扶她的眼镜。

    “呸，才不是。”克莉尔恼怒道，“模因污染可怕的，本就不是它所能造成的结果，不对，对于凡人来说，大多数模因污染所造成的的结果也是很可怕的，毕竟只有很少一部分模因污染不会弄死人……但比它造成的结果更可怕的，是它的……传播过程。”

    “过程……”苍降脸色变了几变，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些气球一样漂浮着的干尸，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地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字，“难道……”

    “模因污染的传播方式，自然与普通的模因一样。”白雪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也就是说，如果模因污染是一句话，那么每转述一遍，世界上就会多一个被感染者，如果是一幅画，那么被多一个人看一眼，世界上便也多一个被感染者，如果是一个声音，那么它被多少人听到，便会多多少个感染者。”

    “而且，更可怕的是，模因污染通常会自我进化。”克莉尔补充道。

    “进化”白雪眉头皱地更深。

    “对，进化，就好像自然界里一切其他稀松平常的生物所做的一样，模因污染也会进化，但是与普通的模因进行的‘自然抉择’不同，模因污染的‘进化’，可诡异多了。也许一开始，模因污染不过是一幅画，只有看到这幅画的人，才会被感染，但是到后来，描述这幅画内容的语句，也会被污染，于是不只是看到画的人被模因污染感染，连听到被感染者描述的画的内容，也会被感染……再之后，描写它的书面文字也被污染，书写，看见这些文字的人也会被感染，甚至描述它所用的那一种语言本身，也会被污染，使用、听到，甚至只要在脑子里想到那一种语言的任何信息的人，都会被那一个模因污染所感染……”克莉尔解释着:“就好像，癌细胞一样。它们不断侵蚀着正常的模因，只要有足够的养分，便能无限地壮大着自己，污染着现实，趴在整个人类文明之中汲取营养，直到癌细胞扩散到文明的每一个细胞角落，然后彻底杀死它们的宿主为止。但比癌细胞更可怕的是，模因污染的感染方式——对于凡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无法想象，无法防御，无法察觉，无法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