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神女兮山之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长矢
她走的小心翼翼,但脚步却不慢。很快,她便走到了这片山坡的尽头,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也总算能够看清远处的样子了。
依旧是紫红色的天空,低矮的压在上空。而紫红色雾气翻滚的地方,竟是一条寂静的宽阔的河流。
这条河中的水似乎永远都不会流动,不然杜若早在山坡那一面便能听见水流声。
流动的水永远都不可怕,
摆渡人
c_t;其实杜若只道眼前这条静止不动的河叫黄泉河。但它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名为三途河,是生与死的分界线,过了这条河,生者便再无回头路了。
因此杜若这一趟自然危险重重。
若是胖虎的魂魄还未被阴差押着渡过三途河,杜若只消给那阴差打个商量再给他烧点元宝金银便能轻松的截下魂魄,可惜胖虎已死了好几日。他的魂魄早已渡过这三途河,翻过金刚山了。
不过杜若听青云说,只要胖虎还没有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便有极大的转机。况且他又是千年的大妖,想必那判官也不会像处置普通凡人的魂魄那般处置他。
若无意外,此刻他应该还在那酆都城中才是。
杜若想到胖虎,又不禁担忧起来。
其实她倒不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她临行前青云曾给她一把短剑,这短剑曾是青云当妖帝前的本命法器,与他心神相连,若是杜若遇到危险,他自然能够感知到。到时候他才不会管自己身上的魔性是不是会被阴界驳杂的阴气激发,就算将地府翻个底朝天他也要救下她。
青云是妖帝,是堪比上古大神的存在,即便她不知这把短剑是他的本命法器,她也能猜到这绝不是普通的法器。因此,她一想到青云,心底便隐隐觉得安慰,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是胖虎,她害怕他的魂魄已被送去轮回,再等不到她去打救他。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急。
而远处的浓雾中似乎也终于传来了动静。
虽然不甚清晰,但杜若明显听见了水声和桨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雾气深处,一艘小船正飘然而来。
那艘船速度极快,只是那么一会儿功夫,它就从远远的雾气深处行来,已经能清楚的看见船影了。
它比杜若想象的要大,不是那种打渔船的大小,倒像是人界的凡人们游湖时的画舫大小,只是比起来少了那种华丽的装饰,一切都是很简陋的样子。
这种船,划船的一般都在船尾。因此,杜若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身影,也看得不太分明。
那船越来越近,终于到了那满是船的残骸的范围。
在这个范围以内,飘荡着各种船骸,可这艘船这样驶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就这样提前推开了船骸,总之它是一个也没有撞上。
而在这种距离下,杜若也终于看清了那个划船的人。是一个面容苍老而枯瘦的老者,鹑衣百结这样形容乞丐身上衣服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身上衣服的破旧,但这衣服并不脏,相反,洗的发白。
杜若看不清他的面容,就算距离愈近,她也始终觉得他的面容隐匿在浓雾之中。
“轰”,那船终于靠岸了。
杜若还是觉得自己看不清那个老者的面容,可他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但她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她看到他的下一刻便会立即忘记他的长相,这种玄妙感她实在不知怎样形容。
“这三途河的河水静止过无数次,可每次都无须我来渡来者过河,这次倒是例外了。”那老者忽然开了口,声音如他的身形一般枯槁,但却掷地有声。
杜若听的莫名其妙,她只知黄泉河,倒从未听过三途河。并且从这老者的话语中,这河水静止不动似乎还与她有干系。她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疑惑,但她猜得出,眼前这位老者绝不是普通的鬼仙。按照道家晚辈问候长辈的礼数朝那老者行了一礼后,杜若道:“在下有要事需要去地府一趟,还望老仙人
彼岸花
c_t;传说中,黄泉路上开满了彼岸花,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杜若曾听说彼岸花乃是接引之花,开在黄泉路上只为给新逝的亡魂一个接引和安慰。因此,彼岸花又称作接引之花。
这船离真正靠岸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杜若只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绚丽的鲜红,至于那传说中的黄泉路她倒是没有看见。
那老者又自顾自的说起了话,声音充满了沧桑的意味。“彼岸花是人死后,带入黄泉最后一滴不舍的心头血浇灌的,所以它包含了逝者生前所有的记忆。”
不知怎么的,杜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那白中一点红的野花已经隐匿在浓雾之中。一边是圣洁的白,一边是妖冶的红,这三途河两岸美的有些惊心动魄。
但这却也最好的解释了死亡的残忍之美。紫红色,苍白色,艳红色,这些极端的色调组合在一起自然妖美异常,用最为艳丽的色彩来展示这个死亡的世界,也大概只有天地才能做到吧。
杜若觉得,自她见到这老者的那一刻起她就似乎悟出了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她看了一眼前方,问到:“其他亡魂也是由老仙人来渡吗”
那老者摇了摇头,“你有你的路,他们有他们的路,我只负责渡有缘人。”
这老者的话中虽没有透露更多的消息,但杜若心中的疑问却也解开了。毕竟每日有那么多逝者,若是每一个都要由这老者来渡,那又如何忙的过来。不过她又有了新的疑问,她的路是什么,他们的路又是什么呢
而在杜若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老者望着眼前血红色的花海忽然说了句,“快要到了。”
杜若回过神,抬眼一看,前方的岸边不知何时多出一块延伸而出的平整的礁石。那块礁石就像深入彼岸花海的一条路。
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吗
杜若鼻间已经能够闻到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并不如彼岸花的色彩一般浓烈,而是淡淡的,和杜若曾经在罗浮山闻过的野百合的味道有些相似。
若非亲眼所见,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散发着这样清香的花朵竟是传说中的地狱之花。
不知不觉的,杜若觉得有些迷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似真似幻。但奇异的是,她整个人又格外的清醒。
轻微的摇晃过后,那老者的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朵,“到了,还不下船”
到了吗杜若往四周看了看。身后依旧是化不开的浓雾,但前方,船已经稳稳的停靠在了平滑的礁石边。
杜若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恐惧,她忽然有些不想下船。她看了那老者一眼,眼神中有些犹豫。
那老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兀自停好了船,不紧不慢栓好船绳。又淡然的道:“无论你再怎么不想下去,船开到这里便再也不会走下去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这老者的态度算不上多缓和,更无多的解释。但既然他这么说,杜若也只好点了点头,起身往那片礁石走去。
那老者又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有了变化。
杜若的双脚已经踩在那块礁石上,她愈发觉得迷茫。
“朝着这条石道一直走,不要回头,你就能到你想到的地方了。”那老者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杜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彼岸花海,转过头说到:“可前方全是彼岸花,看不到路了,我又该怎么走”
那老者任由她打量着眼前的花海,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稍微沉默了一
往事
c_t;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里,我变作一个叫杜若的凡人,投到那药仙葛仙翁门下当了个修仙的弟子。
前尘往事我已忘了太多,我记不清当初因何要偷用那封印的禁术将自己变作一个凡人,我也记不清我为何要将那人镇压在翼湖湖底。
我只记得造化弄人。
我亲手镇压他,又亲手将他放了出来。
我觉得头有些疼。虽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但记性向来不差。可因何我却记不得我镇压他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奇异的是,我又清楚的知道,我不是杜若。
我是碧落,是那广成子唯一的弟子,十方神器崆峒印的守护神。
说到崆峒印,我心底不禁涌出一股淡淡的悲凉。当初我便是用它将那人封印的。
那一日,我不动声色的灌醉了我那便宜师父后,便偷偷潜出了采薇宫。
在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我时常参禅打坐的竹林后,我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天界。
出了扶桑山,一路向西,不消半日我便由极东的神山昆仑飞到了极西的蛮荒。
那妖界的合虚山虽不如昆仑山雄伟壮观,但那山上的春景却是极美,以神圣取胜的昆仑山却是比不上。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日我在翼湖阳坡上折了只开的将将好的朱顶红。现在想起来,那红色的花瓣倒和我眼前这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有几分相似。
那人虽也有舞文弄墨赏花踏青的一面,但却素来不喜将这些花花草草折下,再用活水养着,借此延长花期。
那日我对着阳光细细的把玩了一番手中的朱顶红后,便将它放进了我存放杂物的乾坤袋中。
估算了一下时辰后,我便寻了个阴凉地打起了坐。
这一坐便坐到了日落西山。
我记不清我脑子里当时在想些什么。对于这一段记忆,我始终无法记起我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我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旁观者一般,只能看得见当时发生了什么,却探究不出原因,甚至于我当时的心情,我也不知悲喜。
不过,既然是要大战一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开心的吧。
那人还是来了。我知道我是极不愿意他出现的。
我和他当时的对话,无论我怎样揉着太阳穴用力的回想,我始终都记不起。
这大概是我记忆深处最为深刻又最不愿记起的一段回忆吧。
不然这彼岸花的香味为何只将之唤醒了一半。这一定是那封印与之撕扯对弈的结果。
往事浮现,我虽记得不甚清晰,但那场大战的带给我的痛楚我却记忆犹新。
那人自上古时代便开始修炼,而我虽天分极高,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只有一千多岁的小仙,修为自然比不得他。
若非我有那崆峒印在手,我连与他缠斗的资格都没有。
我终究还是年轻气盛了些。我犹记得若不是他那时及时呵斥住他那只想要趁空隙偷袭的天狗,恐怕我早就身死道消了。
我虽心知我和他的因缘际会不同于旁人,但也实在不肯相信他会心甘情愿被我镇压。
毕竟我的修为确实比他差了一大截。在他手下,自保都显得捉襟见肘。
这一段记忆并不完整,当时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我实在记不得了。
总之他被我的崆峒印镇住了。
至于后来我为何会满身重伤的出现在罗浮山,这其中的缘由我也无从知晓。
或许后来的这一段记忆与我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吧。
如今,我出现在这阴界,自然是要去救胖虎的。
说来倒是有几分可怜,没有飞升的修真者就算修为堪比神仙但仍旧要受天地法则的制约。施放任何术法都需沟通天地上表天听。这阴界没有灵气无法沟通天地,我在这自然施不了那飞行术,不然怎么会落得徒步穿越这彼岸花海的下场。
倒是先前那老仙
偶遇
c_t;杜若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早已走出了那片彼岸花海。
她有些伤感,又有些茫然。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像是一场梦,但她知道,在那花海中她是恢复了记忆的。
虽然那些记忆并不完整,但她知道,她变回了碧落。
她也知道,镇压青云的人是谁了。
怪不得她能随意进入崆峒印张开的结界,怪不得她能轻易取下崆峒印并且能感受到它的情绪。
那崆峒印本就是她的本命法器。
她有些懊恼,她早该猜出来的。抑或是,她不愿意细想,她似乎总是不自觉的逃避。她从不问他因何堕魔,也不多问更多他和她之间的细节。
杜若是个看得通透的人,她虽然不愿意接受她镇压青云的事实,但终究没有大失分寸自乱阵脚。
她分得清主次,当务之急还是快些找到胖虎的魂魄为好。
她用力甩了甩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暂时压制住心底的疑惑。
稳定好情绪后,她才细细的打量起四周来。
这黄泉路的尽头是一块低矮的石碑。与杜若之前看到的作为界限的那块石碑不同,这块石碑还不及她高,并且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字。
这种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寻常人肯定认不得,但因她之前闲来无事喜欢翻阅罗浮派中的典籍,倒是见过这种字。
若是没有猜错,这几个字写的应该是金刚山的意思。
杜若又朝四周看了看,奇怪的是,这周围除了灰蒙蒙的雾气,并没有看到崇山峻岭。
而她脚下,石碑背后,不知何时多了条漆黑的蔓延向雾气深处的路。
既然有一条路,那自然是供人走的。杜若毫不犹豫的便踏上了这条路。
走了几步,刚刚跨过石碑,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她眼前的雾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不出一刻,一座巍峨的高山便隐隐约约显出了轮廓。
只是这山却格外的陡峭,光秃秃的全是裸露的岩石,杜若不能驾云,如何翻过去便成了眼下最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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