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枕冰娘
许是受辛夷感染,诸人也都渐渐放下了最后一丝顾忌,吃的吃,喝的喝,饱口腹的饱口腹,猜酒令的猜酒令。
大街上出现了一副诡异的画卷。
当街摆开数十张方案,菜品琳琅满目,欢笑不绝于耳,放佛就是场普通的阖族大宴。
然而宴席四周,却挤满了凶神恶煞的三百禁军,出鞘的刀剑闪着沉默的寒光,街对面茶坊里的王俭,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浑身的杀气几乎浓得凝成了戾云。
没有谁理睬什么禁军什么王,也没有谁理睬什么生死什么危,唯有一场临街欢喜宴,做出了最高姿态的对抗。
王俭只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被谁这么打脸过。
他心底的怒气如同惊天浪涛,一**冲撞着名为理智的堤坝。
辛夷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王俭,见得他这副样子,心底的自信愈发浓了,她又招呼着辛氏诸人,朗笑道“咱们干吃着也没乐子不是不然请点戏班子(注1),过来唱几曲如何”
“好呀好呀!离辛府最近的是德春戏班,来得快也省事,就请他们罢!”辛芷不过十二岁,长安百般玩乐精通,便是当先做出了提议。
“就是德春戏班!使个人去请来!你们把想听的曲儿都拟好,到时一轮轮唱起来!”辛夷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尖刀扎在王俭心上,扎得他的脸愈白了几分。
不过半刻钟,戏班子被请了来。二十余伶人看得王家的禁军,还有那脸比炭黑的王俭,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向辛夷作揖。
“怀安郡君……这是……在这儿唱”
“没见着我们吃着喝着么,不在这儿在哪儿唱”辛夷嗔怪地瞥了班主一眼,“放心,有什么事儿我辛夷担着!你们只管唱,拿出最好的折子唱,赏钱一分不少,我辛夷还多加辛苦钱!”
班主两方为难。但一听后半句,就笃定了只认大金主,管他姓王还是姓辛。
“那,请怀安郡君先点折子”班主讨好地奉上了几个戏折子。
辛夷接过折子,目光却没放上去,而是看向了茶坊里的王俭,她晶亮的瞳仁噙着如火的傲气,像火引子般唰地点燃了王俭的暴怒。
“就听《下陈州》(注2)。”辛夷一字一顿,让王俭听了明白。
王俭脸皮一抽,方案上又多了条小槽。
“宋王爷先赐臣三员大将,三口铡一道旨我带出汴梁,哪一个要贪脏克扣良饷,着为臣先斩首后奏君王……”
胡琴弹唱乍起,一干伶人咿咿呀呀,才唱出三两句话,王俭就再也坐不住,当下抽出腰际的佩剑,三两步跨向辛夷来。
“大胆竖子!休得狂妄!你以为我王俭真不敢杀你么!”
王俭怒喝掣天,脸皮睚眦欲裂,眼眸通红如同疯癫,一转瞬就冲到辛夷面前,一把揪住辛夷衣襟,一把就提起佩剑,往辛夷当头斩下。
变故不过是转瞬之间。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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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斯璎俏生生伫立在城头,青丝懒作髻,素容无粉黛,瞳仁噙着令人心悸的精光,一身雪白丧服在风中猎猎飞舞,如同城上的一面旌旗。
“璎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郑诲朝城头大喝,声音都气得变了调。
“郑大姑娘!你这是作甚!”其余家主也惊疑不定地策马上前。
他们实在想不通,一个本该深闺绣花鸟的女子,怎么插手了这盘天下棋。
他们更想不到,一个己方郑家的大小姐,怎的隐隐胳膊肘往外拐。
郑斯璎瞥了眼被家兵拿住的守军,见守军都被吓懵了,并没有太多反抗,这才满意地看向郑诲几人“干什么自然是阻止你们进城。”
“你疯了么!你一个妇道人家,来瞎凑什么热闹!此次四姓举兵,事关天下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郑诲又急又气,脸皮一个劲儿哆嗦。
“女儿当然知道。我在阻止四姓征讨,在为王家提供便利。”郑斯璎面色从容,泛起了抹笑意。
本该是芙蓉向脸两边开的笑意,却让城下诸人看得心间一凉。
如同藏于花丛中的毒蛇,从每一个毛孔都侵入了凉意。
虽知那是自己的亲女儿,郑诲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不孝女!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懂当今局势么!王俭杀辛夷,尚在四姓红线之内,我们可以纵容,但王俭若屠全族,这过分了的野心,我等必发兵阻止……”
“爹爹不消说了!大道理女儿都明白。”郑斯璎一字一顿,语调冰冷,“管他什么棋局,管他什么世家博弈,女儿只要将尔等困在此处,然后给王家作为的空间。不管王家在城中如何,这城门都不会开的。”
“疯了!简直是疯了!”萧铖明等人气得来回逡巡,恨不得冲上城门去,将那女子撕为碎片。
“郑大人,你父女俩可是串通好的早就判出四姓,投靠了王家!”崔家家主眼珠子一转,将满腔怒火和怀疑都投到了郑诲身上。
郑诲百口莫辩,脸皮都涨成了猪肝色“老夫不知!老夫确实不知情!诸位瞧她的家兵打扮,也不是我郑家的!我要知有这么个不孝女,老夫早就一刀结果了她!又哪里任得她在老夫眼皮子底下,不知从哪里调来群喽啰,和老夫对着干!”
然而几位家主怀疑不减,连四下士兵的目光都闪烁不定,郑诲急得怒火攻心,撕破了嗓子朝城门呵斥“糊涂女儿!你素来都是明晓大礼的,怎如今发起癫来!老夫劝你及早回头,打开城门,不然你我于兹断绝父女情分,便为一河两岸的敌人,势不两立!”
最后几句话让郑斯璎玉躯一抖,但只是片刻,她的眸底又盈满了坚毅,不带一丝温度的坚毅。
“如此,谢过爹爹十七年养育之恩。”郑斯璎忽的敛裙跪下,向城下的郑诲三拜三叩,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行清泪滚下。
但被她迅速地擦去,再起身间,脸色依然没有异样。
所有人都愣了。
郑诲更是嘴角抽搐,青着脸色,却红了眼眶,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断绝父女情分。郑斯璎竟是没有迟疑的,断绝了父女情分,判出郑家,站到了王家一头,从此为敌我两不立。
“为什么!为什么!你抛家弃父,也要投靠王家!你从来是懂事的,怎这般糊涂!”郑诲变了音儿的向城头大喝,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缕,被北风吹得呼啦啦飘。
“糊涂对呐,十二岁那年遇见了他,我便糊涂了一生。”郑斯璎笑了,眸色有些恍惚,有些晶莹在打转。
她想起她第一次见他,是在十二岁,那年三月。草长莺飞,春意芳菲。
他携带一副棋局而来,被丫鬟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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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要应的那我就是放在砧板上的鲜亮玩意儿,像个供人观赏的展物,任天下人指点奚落,任他不理不睬么”郑斯璎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涩意。
“他江离有他的傲,我郑斯璎也有我的傲。”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石头偎不暖石头,那就捏碎可以偎暖你的那个人。
得不到,也不让旁人得到。这是她郑斯璎最后的骄傲。
“蠢货!愚蠢之极!这是棋局之道,岂能以儿女私情度之!你赶快打开城门,否则别怪我恩断义绝!”郑诲说得义正言辞,攥紧的佩剑,似乎随时准备大义灭亲。
“棋局如何,输赢如何,这就是爹爹在意的么可偏偏女儿在意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郑斯璎荒忽地笑笑,瞳仁深处却冷得令人心骇。
从十二岁到十七岁。五年苦练棋艺,只为搏君一笑。
她想站在他身边去,喜欢他喜欢的东西,与他并肩立于庭院中,观斜阳,问粥温,琴瑟静好。
然而,五年执着如萤火暖冬,却只换来个半路蹦出的辛夷。她反而成了过客,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她不甘。
不甘心得要死。
“辛夷妹妹,对不住了。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扮假姐妹这么些时日,你我终于要见真面目了。”郑斯璎抬眸看天,萧萧的冬阳为她的面容,镀上层灼灼的冷光。
长安城楼下的四姓却再也坐不住了。
“既然我等四姓出了叛贼,那就只能来硬的了。来人,攻城!直接攻下城楼!”四姓家主心下一横,喝令一发,便要强行攻打城门。
千军万马,准瞬及至。
郑斯璎却如看群蝼蚁般,露出了古怪的轻蔑“诸位大人都想好了我控制了长安城门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以后也不会传出去。天下人都还以为,这是大魏的长安,是皇帝的长安。”
语调不大的一句话,却让四姓家主同时色变。
消息没有传出去,天下还不知真相。
那么他们起兵,就不是从郑斯璎手中夺回城门,而是在进攻长安城。
天子脚下,国都长安。
无圣意而起兵攻城,是为大逆。
四姓家主连同数千雄兵霎时出了身冷汗,俱俱如泥塑呆在了平原上,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唯独在众人忽略的旁儿,萧铖明从马上俯下身,对着个斥候低语道“情况有变,速速通知公子。”
“属下领命。不过,公子算到了一切,或者所有人都算到了一切,却算漏了郑斯璎这个异数。辛姑娘要出大难了。”那个斥候警戒地望了眼四周,拳头攥得咯咯响。
“不,不是我们算错了。而是郑斯璎不按套路来。公子或者我们,依的是棋局的道,而郑斯璎,依的是情的道。果然女人心难测,失算了也不坑。”萧铖明暗暗长叹,眸底一划而过的精光。
“属下立马通知公子!”斥候不动声色地一抱拳,身影乍然消失在军队中。
踏雪无痕,来去如影,俨然是个化身为普通士兵的影卫。
萧铖明清咳一声,重新恢复了满脸的懦弱糊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干嚎“完了完了”,只惹来众人轻蔑的白眼。
长安城门巍峨千仞,有女一人一镇守。一人峙千军,威仪天然。
“原来你书信与我,借用王家家兵,是为这么个事。”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郑斯璎回头,看着俏生生走来的王文鸳,淡淡应道“我是郑家大小姐,若调动郑家家兵和爹爹对着干,家兵们能听么只能借用王家的人手,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第一(传说中的有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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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离连头也没回,只是瞧着窗外小径上的麻雀,淡淡道“本公子有些话要问你。可是门口还放着郑家送的玉佩,出去不得,只能费些功夫。”
窦安朝门外努努嘴,眉梢一挑“郑家玉佩送了半月了,搁在门口也搁了半月,秋儿的蟋蟀都在里面铺窝了。就算你铁了心不收,却因此把自己锁在屋里半月,也不闷得慌你出门溜溜,再给我表妹解释下,也不是难事。”
“不难不,太难。女人心太难。”江离忽的脸色一肃,如同面对个最难解的棋局,语调都发沉起来,“明明是一的事儿,女儿家可以想到三去,还没有任何合理性。所以本公子不出门,才是最稳妥的方式。虽然闷是闷点,但绝对安全。”
“安全”窦安愣了愣,觉得这个词用得古怪。
然而看江离一脸义正言辞,如临大敌,他忽的又明白了些这个词的妙处。
情关是重重劫,刀山火海的坑,一不小心错了一步,女儿家可以立马把脸翻,醋坛子覆起来,冤枉都没处诉,只能叹一句你个小心肝,错把我痴心误。
“你对我表妹,还真是用心了。”窦安低低道了句,脸色缓和了几分,“所以,棋公子大费周章把我‘请’来,想问的是什么话”
“你应该知道,长安城门那儿出了变故。”江离清咳两声,眉眼重新恢复了冷漠,“郑斯璎不按套路出棋,所有人都算错了,连本公子也算漏了这茬。”
“所以你要怪怪郑斯璎去,关我什么事”窦安吹了声口哨,一脸涎皮样。
江离终于转过身来,一双星眸如埋伏的宝剑般,凛凛地盯着窦安“棋公子从不输棋。郑斯璎的理由成立,那只能是最开始走错了。比如,王文鹰之死。”
“王文鹰之死你棋公子授意跹跹熏含毒的香,慢慢掏空王文鹰的身子,让他慢性致死。却没想由了辛夷,直接摔死了。这又能怪到我什么来”窦安愈发嬉皮笑脸了。
江离眸色一闪,眉间腾起了股寒气“不错。本公子要的是慢性致死,可没打算把卿卿牵连进来。本公子哪怕输了局,都不会让她深陷险境。可若不是你拿璎珞去送跹跹,又怎么会引得后续的冲突,至于王文鹰摔死”
窦安一愣,翻了翻白眼“你是怀疑我故意赠送七宝璎珞,摔死王文鹰,再把辛夷牵连进来”
“敢动本公子的女人,就算是青蚨主,本公子也照杀不误。”江离微微眯了眼,一股杀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瞬间锁定了窦安。
他放佛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如同一头隐藏在棋局里的修罗苏醒,黑子为剑,白子为刀,一怒间众生浮屠,一喜间山河臣服。
似乎是感受到主子的杀心,影卫们的袖笼中乍然出现了匕首,猝然架在了窦安的脖子上,后者的脖子顿时显出几道血痕。
血腥气在草庐中扩散,诱起了江离眼角一丝血红,那是嗜杀的冰冷“从实招来。否则,血洗窦家。”
窦安收起了涎皮脸,眸底却没有太多惊惶,反而升腾起股肃穆“自那日李赫的话后,我便收起了匕首。隐瞒真相,投奔辛府,也只是近到她身边去瞧瞧她。所以,王文鹰的事与我无关。只能说整件变故都是意外。”
“是么”江离幽幽吐出两个字,眼角血红不减。
窦安眸底的肃穆愈浓了,噙着抹浑然天成的高傲和威严“以第十三代青蚨主的名义,此事与我无关。”
江离始终紧紧盯着窦安,如头随时锁定了猎物的狼。而窦安的眸色也没有丝毫的躲闪和变化,也那么直直地回盯着江离。
良久。江离眼角的血红终于消散。他摆摆手,影卫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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