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仇志

    山庄弟子奉上两柄宝剑，兄弟两人手一柄。

    尹正年剑尖相对说道:“大哥，求指教！”

    话音刚落，剑锋急驶，手绕剑柄而出，闻得“噌噌”的呼啸声，长剑破风上前。

    尹龙星横剑相触瞬间，正年力发收纳，长剑回身剑气回荡，正宗的浮沉十三式剑法。观看众人无不赞叹佩服。

    尹龙星变换招数，剑花六转，剑柄围腕数圈，握柄一剑，虽是横剑却含纵剑剑气，纵横交错，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剑法，对于大公子出人意料的功夫，赞叹对多于惊讶。还有有种惋惜和被欺骗的感受，明明大公子武艺超群，却一直被叫做废材。

    感慨之余，兄弟两剑剑相交，已过十招，尹正年以气御剑来回飞旋长剑，剑影幢幢，是浮沉十三剑中最厉害的一招——“浮生掠影”，吃下这一招便可分出胜负。

    尹龙星不甘示弱使出一手飘逸的剑法，剑刃回拨，踮地起飞，纵身而下，看着的明明是一条剑影，却突然分成数道，威力丝毫不减，这便是“一气化三清”。秋葵当日在绝剑峰见识过，这才知道大公子凭的是真本事打退刀魔，而非全凭灵明剑。

    剑气震荡，饶是尹正年即时收剑还是让剑气击退数丈。似乎胜负已分，作为本次比试见证人的两位相视一眼，可以决定结果。

    秋葵扯着嗓子，声已发而话未出之时，尹正年率先喊道:“破得了浮沉剑法，不知道你接不接的住这招！”

    尹正年突然变换剑招，手握长剑，推剑先行，是的不知是何步伐，看见人影闪动却没法判断攻击方向，一人成三影。说时迟那时快，尹龙星反剑而上，出招“万剑成龙”，周身迸发无数剑气，长剑驱动，俨然一条剑龙飞驰。

    尹正年举剑回旋，竟是人剑合一式，瞬间攻破剑龙，尹龙星大惊，即刻纵握长剑，手成排影，舞动间，剑气成排而去，其中变化之精妙实难用言语表达，一剑成万剑，万剑凝成一，一剑归一。

    剑、气相拼，泵扬无数飞尘，模糊全场




七十一、人人得而诛之
    热闹过后便是冷清，一切事物变得迷茫，山庄山庄就如同心中装着的一座大山，压的人透不过气来。望着真假难辨的灵位，尹龙星莫名的笑了。都是自己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如今这个家彻底散了，没了。

    忘尘感同身受，想问但无处可问，不问又悬着心放不下。终于还是开口:“龙星师弟，实在发生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你放宽心，总会过去的。尹老夫人的事，先放一边，等找到千面戏子相信所有的事都会水落石出。眼下要紧的是怎么重建皓天山庄师弟你责任重大。”

    “自从爹过世之后，皓天山庄一日不如一日，就连最拿手的飞来剑阵也变得不堪一击，离太乙山约战的日子半月余尔，我想先操练吧，临时抱佛脚，总归有点用处。继任大典暂时免了，实在没有心力搞热闹。”太乙山之期，意味着决斗了结之时，和巫弦月的恩怨彻底了结。不仅关己，还事关武林，皓天山庄退不得。

    忘尘微微点头，事有轻重缓急，眼下的大事便是太乙山约战，时间紧迫，其他的琐事放一放。“师弟还能清楚形势，固然很好，只不过他日战场与那位相见可要意志坚定。”邪云神教新任教主，大麻烦，足以烦着人一生一世。

    “师兄放心，师弟知道该怎么做。”

    “如今住持和少林、武当两位掌门正在商讨出战事宜，相信不日各大门派便会齐聚。”这件事暂且这样，还有一件事忘尘不是很明白，“不知令弟的事又该如何打算”虽然来的门派都没有什么说辞，但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此时相信已有不利于尹龙星的名声传出。忘尘知道尹龙星不是一个贪图神功典籍的人，其中必有苦衷。

    “兄弟如手足，只要他安分守己，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同样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尹龙星始终想不通，归一剑诀的心法在自己手上，剑招是父亲亲传，尹正年怎么学来的

    “我能问一句这是为什么吗”皓天山庄的两位公子素有不合的说法，但都是江湖好手，都是白道的助力，发生今天的事情让人可惜。

    忘尘不是外人，这件事他可以知道:“师兄你知道我并不是贪图名利之人，不然也不会让人叫废物十多年了。今日你们看到的剑法是我爹的毕生心血，归一剑诀。正年也是爹的儿子，他本应该有资格去练的，但是爹生前吩咐过，只许我练，并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小时，我不明白爹的安排，直到逐渐长大才明白。归一剑诀，一剑归一。但要做到真正的一剑归一实在是难，因为使出‘一剑隐无名’时，没有做到一剑归一很大程度上会导致走火入魔。归一剑诀实在精妙，根本练不到尽头，若非空梦大师授我佛门武功心法，可能我已经在某年月被剑意带入魔道。刀魔的灭情绝义刀被称为魔刀，归一剑诀未尝不是魔剑。正年练武急功近利，我又怎么放心传他这样霸道的剑诀”

    明朗了，每动用一次手中的剑，尹龙星便要几倍的以佛法压制，剑藏妖邪，引人入魔，一旦入魔将会万劫不复。这样可怕的剑法竟会是出自浩然正气的尹庄主之手，实在匪夷所思。不禁让人回忆起巫弦月的那番话，不过忘尘很快便挥去那样的想法，交往不深那一能够随意定论一个人的好坏。

    尹龙星看出忘尘脸色的变化，宽慰道:“师兄不用多想，爹将这套剑诀传给我，无非是不想让它失传。还有看中我的天资，希望我能完全参悟，达到他不能达到的境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忘尘汗颜，不过也透着深深的担忧，尹庄主已经是武林第一人，希望真的能做到长江后浪推前浪。

    凌无霸被人蒙着眼，带到不知名的地方。重重摔倒之下大片飞尘涌入口中，呛得人像是能将肺咳出。明明心中惶恐万分，却仍不肯低头，这很是大将军的作风。

    “妖女，本将军乃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你敢动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口舌之快，你的命早应该交给阎王，让你多活个把月实在便宜你了！”梁笑茹冷哼一声，转弦拨轴。感觉到一阵音浪划过凌无霸吃痛，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一边脸已经血肉模糊，蒙眼的黒巾随之掉落。

    阳光直直刺入眼中，痛觉传遍全身。凌无霸不忘默默祈祷天时护法和巫弦月前来相救。这是一间不知何方的破庙，眼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嚣张跋扈的梁笑茹，另一个唯唯诺诺跟在她身后，不怎么起眼，但是看着有几分眼熟。

    那女子眼眸垂垂，嘴皮颤颤，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也没说出来。跟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真正的凌七凄。

    “你们这些个大胆的女匪，现在放了本将军还来得及，不然莫说是朝廷，本将军请来的帮手和皓天山庄的人都不会放过你们。”这已经算是他言语松动，像是放走他就能前事不较一样。

    “别再指望巫弦月和烈天，如今城里头可都是白道人士，他们黑道中人恐怕只能夹着尾巴溜逃！哈哈哈……”人未到，声先行，是诸葛风尘。芳香飘扬，美人悄然而至。

    “你胡说八道，烈天大侠武功盖世，怎么会怕区区一些白道废物”对于天时护法他们的底细凌无霸并不清楚，但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不是白道人士。只要能保护自己，是黑是白无关紧要。前番借兵给皓天山庄助他们铲除邪教失败，足见黑道中人的本事，况且假七凄与自己有协议，不可能抛弃自己的。

    “你要自欺欺人，随你。落在我手里，你死也别想痛快哈哈哈……”讲这话，诸葛风尘又突然发出一连串怪异的长笑，似是在炫耀自己即将手刃仇人，又像是在掩盖心中的悲伤。

    凌无霸知道诸葛风尘的一切，被她们几个擒获，天时护法他们再有时间都来不及解救，抱着必死之心，也要再争一口气。“本将军痛快过活大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继续痛快下



七十二、不一样的大将军
    时隔多日再见忘尘，他依旧素净优雅，看得人心神荡漾，一时间都该忘记要说的是什么。不必大老远跑到清凉寺去找他，尹龙星可算是帮着大忙。诸葛风尘知道属于自己的幸福或许就在前方，只要忘尘愿意给她一次牵手的机会，好事即刻便成。

    “诸葛姑娘，有什么话你都一次性说完吧，以后贫僧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给自己听你说话。”忘尘面无波澜，恭敬低拜。

    他还是这样无情，剃去三千烦恼丝不见得能真正摒除烦恼。给他自己的机会何尝不是诸葛风尘的机会

    说再多的话都不如行动的效果来的明显，诸葛风尘稍稍整理心情，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永远不敢硬气。“有一件关于我们两的要紧事，十万火急，你随我来便知。”说话间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抓住和尚的袖口。可惜女人只是自娱自乐，和尚没有移开半步，直直钉在一处。

    “有什么话是在这里不能说的吗”都到这一步，忘尘和尚可以跨出这步，但他自知身份特殊，这里又是朝廷某位他不太想见的大官的地盘，来到此处已经战战兢兢，去到别处还不风声鹤唳，况且一个和尚一个女人，大庭广众的，实在于理不合。

    诸葛风尘不清楚忘尘心里的弯弯绕绕，转向一边的尹龙星道:“龙星，你也一起来，做个见证。”

    此事透着古怪和蹊跷，师兄弟两人完全猜不出是什么事情，但是诸葛风尘的表情诚恳，似乎一改常态，变得格外认真，又不得不让人关心这件事。

    忘尘话已说出，不能收回，好在有尹龙星搭台阶。“师兄，不如就去瞧瞧是个什么事情”

    “也好，早晚要了结的，诸葛姑娘，带路吧。”

    左一句诸葛姑娘，右一句诸葛姑娘，叫出人心中的悲凉，不过诸葛风尘相信一切都是暂时的，最大的麻烦一起解决便是重新开始的起点。

    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将军饥饿困乏整夜，时不时承受略微结痂的伤脸带来的疼痛，已几近崩溃边缘。更气的是梁笑茹在一旁支起小灶，享受着美酒佳肴。终于还是开了口:“妈了个巴子！不仅要饿死本将军，连口水都没有”

    “你是来做阶下囚的，还诸多要求。”按照她的心性，这会儿凌无霸早该去跟阎王报道，被他多享用一日的光阴，已经便宜他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到底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本将军从没得罪过你”这点凌无霸很想喊冤，他无非就是在六王爷的宴会上讽刺过梁笑茹几句，若只是这点小事，她也太计较了。

    “你的将军身份已经是得罪我了，你还偏偏是个无情无义的将军，那就更该死了。对吧，七凄”梁笑茹这话别有深意。

    七凄一早就有些不一样，她从小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在府里更是受尽欺凌，或许是血浓于水，这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落到如斯田地心底深处有一股扯痛的感觉。

    听到七凄这个名字，凌无霸猛然抬头，难怪有点眼熟，父女同处一室竟认不出女儿来，实在不应该。不知是喜是悲，凌无霸朝七凄问道:“你是我的女儿七凄，七凄你也恨爹恨到要联同外人来谋害自己的亲爹”

    “我”七凄不知该怎么回答，当初的她是多么多么气愤父亲没有照拂她，还像物件一样随意指婚人家，但今天他却以爹自称，要知道父亲与爹之间可不止一个字的生分。

    “亲爹真是讽刺，连自己女儿长何模样都不知。你可知道一个没娘的孩子还有没亲爹的照拂是如何举步维艰就连婚姻大事都不曾过问一句，这样的人配做父亲吗”梁笑茹家变后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疼爱，这种苦楚她再明白不过。

    凌无霸妻妾成群，对于儿女的照顾也没有面面俱到，这是事实，他无话可辩，但天下哪有做爹的真的绝情到不顾女儿一生的。“是，我确实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我不配，一切都是我的错。可七凄你是知道的，爹戎马一生住军营多过家里，难免有疏忽的时候。至于你的婚事，我并无觉得不妥，皓天山庄有你表哥正年当家，又有你姑姑帮衬，再者尹龙星相貌堂堂你嫁到皓天山庄决不会受委屈的。若非如此我又怎么敢答应你姑姑的请求”

    凌无霸说的很感人，常年不受待见的七凄似乎这一刻感受到了父亲的慈爱，热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她很矛盾。

    梁笑茹却听出了别样味道:“你就演吧，唱大戏的都没你演的好！七凄嫁去皓天山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也是事实，但凌无霸理直气壮道:“我妹妹顺便托我办点私事难道我也要拒绝婆媳之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怎么会明白”

    “你”对于一个黄花大闺女，又早年丧母的人来说，确实在这方面欠缺，气急败坏的人容易乱了分寸，梁笑茹一手扣在琵琶弦轴上，只要弹下，凌无霸立刻毙命。

    关键时刻，七凄跳出来，一手抓住梁笑茹的胳膊，一手按压琵琶，哭求道:“舫主，求你放过我爹吧他一定知错了，趁诸葛姑娘还没回来，你把他交给我，好吗”看着亲爹死在自己面前，真的难做到，本就有些犹豫的七凄被凌无霸一顿感人肺腑的言语彻底感动。

    梁笑茹摆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道:“你是疯了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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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五味陈杂，难成一愿
    仙袂飘风淡月痕，白衣几曾染俗尘。这是对秦仲阳现在最直观的感受。他已不是当年的秦仲阳，在他的脸上只能看到淡然，凌无霸还道是人死成仙，应该是念在一起上阵杀过敌所以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苦笑摇头叹气:“我真的老糊涂，仲阳已死多年怎么可能还是人他心底善良，为人坦荡，死后自然成仙，又岂会是我口中的鬼呢好了，我此生亏欠最多的都在场，总算能死的安心，公主请动手吧。”

    “我早已迫不及待，你害了我，害了忘尘，害我们不能厮守在一起，实在该死。念在你还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加上七凄的求情，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话音刚落，诸葛风尘提掌运功，毫不留情的朝前打去。

    雷霆万钧之时，忘尘白袍衣袖大挥，瞬间化解掌力。凌无霸早早闭起双眼，等待死亡，没想到最后如沐春风，忘尘的衣袖救下了他的性命。

    “阿弥陀佛，凌大将军已经有忏悔之心，你何必做的这样绝难道你费劲心思把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你当堂行凶吗罪过罪过！”投身佛门十年有余，忘尘早已经不记得什么是恨，对他而言，诸葛风尘还活在人世间便已足够。

    “你不愿还俗与我长相厮守，难道不是介意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只要这个罪魁祸首伏法，朝廷再不会有人针对你，没有人能再阻碍我们在一起。”当日忘尘肯陪自己度过最后的时辰，不正说明他对自己还有情意吗唯一阻碍他们的除了和尚的身份还有就是凌无霸。虽然当年有死囚冒名顶替，但若是凌无霸知道他还活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诸葛风尘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阻隔着他们。

    “为什么你放不开执念，我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六根清净，看破红尘，我们不会有结果的。风尘放过凌将军也放过自己，要是没有别的事，贫僧告辞。”忘尘和尚作揖一拜，转身走去。

    诸葛风尘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大喊道:“忘尘且慢！”径直堵在门前，不让他走。“执念难道你出家的思想就不是执念吗为何你不能还俗莫非你在乎的是‘妙弹神僧’的虚名”

    “你也说那是虚名，无所谓在乎不在乎。或许你说的对，我是神僧，是白道的一份子，虽然你并非黑道中人，但是你也非白道人士，况且九尾狐的名声别样的响亮，说到底你就是歪门邪道。”古今中外还没有这样的先例——白道和尚和做派不正的贼好上。

    “原来我诸葛风尘跟你在一起会让你觉得羞耻！对啊，我是个贱女人，淫荡不堪，何德何能御配有道高僧，岂不是坏了你们清凉寺的名声”诸葛风尘扯着嗓子说话，粗声喘气以泄愤怒。

    转而又道:“好，忘尘你尽管走出这个门，不过从今往后我诸葛风尘还是你的女人，谁敢多嘴我就杀谁哪怕血染江湖。”

    忘尘微微叹气，发出一句“阿弥陀佛”。他知道诸葛风尘说的是气话，归根结底她本性善良，做不出那样残忍的事。顺手掏出一本书递上前道:“这本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希望你常读可以化解身上的戾气，贫僧告辞。”

    看着忘尘又一次离去的背影，诸葛风尘大叫发泄，佛经半抛空中，奋力一掌，瞬间下起一场纸片雨。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在她这儿，女人就是最蠢的活物，总是不知所措。

    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阴郁地包裹全场，尹龙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两个疯女人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