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法英雄

    “那时候因为杀戮而起心结的我，如今动辄灭人满门，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

    “那时候你对我说，妇人之仁。其实我是不太赞同的。什么叫妇人之仁从来没有人敢说这样的标准。就算是更加残酷的黑道，仁慈的差异程度也大到惊人。”

    严琭提起刀，手掌轻拂过刀背。

    “我对刀有特别的感情，不是因为喜爱，而是恐惧。”

    “正是刀带我走上了杀戮的不归路，我既畏惧它又要依仗它。”

    “这把刀，就是屠戮了那一百多个孩子的那把刀。”

    “我一直把它带着，用它去杀人，让它见证——每一个我杀的人都是别无选择。生存是摆在我面前的难关，也是我杀戮的理由，我没有力量改变周围的规则，只能选择杀戮。”

    “现在，我不能确定了。就像这些天杀的人，是的，我是杀到黑道人人自危，树立威严。但我杀他们真的是别无选择吗”

    “现在我让手里这把刀见证的东西，让我曾经屠杀那一百多个孩子的理由变得如此可笑。你说，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凯米尔严肃道:“阿琭，这不该是你想的东西。身处地下世界，你不该想这些，否则你总有一天会死在多余的想法上。太多余的东西，会让你的刀变钝的。”

    凯米尔认真劝诫，也在警示他。

    严琭笑道:“凯米尔，我刚才说了吧，我对你说的妇人之仁有不同的看法。没有目的的仁慈，是妇人之仁。那时候的我，还没想清楚这些，你斥责我妇人之仁倒也没错。”

    “如今也你也一样。”

    “不，如今不同。那时候的我的确愚昧，我之所以承认这点，是因为那时候的理由在现今看来是如此可笑。”

    “生存如果仅仅为生存这种东西，今天的我何需杀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呢立威吗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暴虐了呢”

    “你想说什么”

    严琭举起刀，对着太阳，眯起眼打量上面反射的光芒。

    梦呓道:“我想让它见证的是——力量啊！拥有改变规则的力量啊！正是要贯彻我的意志，才有了如今的杀戮啊！”

    “杀，或者不杀，对我来说，无关仁慈，只有意志。贯彻我意志的，用力量让其毫无悬念的屈服，才是我的仁慈。你，明白吗”

    凯米尔的脸色更蜡黄了几分，默默注视严琭不语。

    严琭回以对视，道:“如今的杀戮，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你们想要一个冷血残酷的‘继任者’，或者说一把‘快刀’，能够足以震慑群雄，而




第二十八章 八斋会
    “严大人，有失远迎，赎罪赎罪！”东堂组组长穿着和服，迎上来。

    “有劳八斋会会长亲自出迎，受宠若惊啊。”严琭呵呵笑道。

    “哪里，哪里，大人您说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您执掌八斋会以来，可是让八斋会声名不小啊。”

    “呵呵，大人谬赞了，里面请！”

    严琭暗骂老狐狸，亲自出迎，姿态又低，真是想找茬都找不到好理由。

    组长更是不敢怠慢，没看见前面几个被杀得胆寒的黑道组织小心翼翼地侍奉，还是被这位找到理由屠了个干净。

    道上都开始有传闻，这位严琭大人此举是要插手黑道事务，整肃格局。

    风媒都是些消息灵通之辈，他们的消息有真有假，却未必毫无依据。

    组长不敢大意，一举一动都极尽恭敬。

    他在严琭前方让开半个身位，为其虚引前路，示意严琭先请。

    严琭面上笑呵呵地退让一番，也就当先进去了。

    别看他年纪小，组织里私下以“少爷”相称，但严琭在外的雷霆手段，让地下世界的人都不敢小觑，遇上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大人”。

    凯米尔默默跟在后面，像是个隐形人，上次两人隐隐有挑破些隐秘的时候开始，不知怎么就形成了默契，双方互不干涉。

    凯米尔此时安静地跟着，只在严琭身后默默观察。

    “可恶，组长大人，怎么对那个小鬼那么卑躬屈膝！”

    “阿廻，你知道那个小鬼是什么来路吗”

    “我们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被称作阿廻的少年，紧咬牙，低斥道:“不要给组长添麻烦！”

    自己的拳头却捏得紧紧的，心情显然不像是他说的话那样平静。

    严琭耳尖一动，似笑非笑对着组长道:“山崎组长，这是怎么回事不给我介绍一下，你顽皮的部下吗”

    “失礼了！”

    山崎组长脸色一变，从角落里揪出治崎等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要给我安分点吗怎么如此怠慢贵客！”

    痛斥不服气的少年们，山崎组长向严琭九十度弯腰赔罪:“真是让您见笑了，大人。还望严少爷不要跟他们这些孩子计较。”

    “神气什么也不过是个小鬼罢了……”玄野针小声嘀咕，抱怨不满。

    “给我闭嘴！阿针你要气死我吗！”

    “对不起！组长！”

    严琭静静地看着山崎组长等人折腾，依旧笑呵呵道:“山崎组长，不用这么勉强亲近。你们八斋会不是很有些想法吗好像还不至于叫我‘少爷’吧”

    “不是的！那都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

    严琭挥手阻止他继续解释，看着一帮不忿少年中的治崎，饶有兴趣道:“这位是不给我介绍一下，你出色的后辈吗山崎组长。”

    少年们虽然嘴上不忿，其实还是被年龄小上许多的严琭气势镇住，无人对他前辈的姿态提出异议。

    反而是治崎戴着口罩，看不出惊慌或是伪装不屑，显得沉静。

    闷声道:“治崎廻。”

    “嗯治崎这个姓氏，你是和山崎组长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不，只是组长大人收留了我而已。这个姓氏是组长大人赋予我的希望和使命。”

    “治崎……”山崎组长想要说什么。

    严琭称赞道:“不错啊，面对我，竟然还有这份冷静，很值得夸耀。”

    “为什么要畏惧你畏惧是弱者的姿态。”

    治崎的话让组长提心吊胆，好在严琭并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发作。

    严琭感兴趣地问道:“他们可是称呼我为魔头就算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也不怕吗”

    玄野针嗤笑道:“我们可是黑道！杀人不算什么吧”

    “噢”

    严琭淡笑着，发出轻咦声，身上猛然爆发强烈的杀气！

     



第二十九章 治崎廻，病态之人
    严琭对治崎很感兴趣。

    这是个有着自己独特理念的少年。

    严琭在刚见识过黑暗阴谋后，突然想听听这个被黑道大佬收留的少年，对地下世界是怎么看待的。

    “治崎君，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入室一谈吗”

    “我也很有兴趣，听听传闻中被地下世界称作‘储君’的人，有怎样惊人的高论呢！”

    “治崎，不可无礼！”

    “山崎组长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严琭婉拒了众人要跟随的想法，邀请治崎廻进入内室密谈。

    “治崎君，请坐。”

    严琭为治崎斟茶，虽然年纪尚幼，身子骨没长开，但斟茶的动作一板一眼，颇有气度。

    治崎嘲讽道:“严大人小小年纪倒是颇懂茶道在这里，看起来，比我这个八斋会自家人还要熟络自在啊！”

    严琭没有在意治崎嘲讽他反客为主，反而客气道:“治崎君，为什么不尝一尝我的手艺呢”

    如同牛嚼牡丹，一口饮尽。

    治崎还没有日后的成熟稳重，现在的他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急躁是免不了的。

    “呵，这茶我可经常喝，倒是大人你今天才是第一回喝吧”

    “不同泡茶的人即使泡一样的茶，滋味也是不同的。”

    “我可是粗人一个，喝不出什么茶味。发苦的味道都一样。”

    严琭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嘬饮，小小个子盘坐在茶几旁竟有种可爱之感。

    “治崎君想法真是绝对啊，这喝茶就和发展势力一样，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就算是一样的茶叶，泡的手法、温度、次数等等，都会让茶叶内里的滋味发生改变。更何况是一个黑道大组织呢”

    “少给我老气横秋地讲谜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严琭抬眼看他，小脸一副长辈模样:“治崎君啊，你将来是想发扬八斋会的吧”

    “是又怎样还有别叫我治崎君那么恶心！”

    “好吧，那我就直接叫你治崎了。治崎，想要把八斋会做大，至少得先掌控八斋会吧”

    治崎阴着脸:“我将来当然会继承八斋会。你什么意思你果然是来上门找麻烦的吗”

    “不，我只是想问你——你对八斋会是怎么看的。既然你要继承，我总要听听看下一任组长的理念吧如果我想找你们的麻烦，那太简单了，杀光就好了，何必问你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信你来一趟仅仅是为了听我一个无名小卒的想法。”

    “真的不知道吗”严琭微笑看着他，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中，“那我就稍稍说得明白些吧。”

    “在你们组长费尽心思招待我，不让我找借口发难的情况下。你们那几个少年是怎么做到，突破招待人员的警戒，‘恰好’出现在我附近，又‘恰好’出现说了些可能会激怒我的话让我听到”

    “还有我提出要和你密谈，你们的山崎组长多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丝毫怀疑我的用意，装腔作势一番，就顺着台阶下了呢”

    “你能解释一下给我听吗如果不是有所准备，你真的要让我相信这么多巧合吗，治崎。”

    严琭笑盈盈地望着治崎。

    治崎手肘抵在茶几上，双手交叉垫着下巴。

    “我就说你一定能明白，是我告诉组长，今天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不要阻止的。”

    “噢你就那么肯定你们组长会答应”

    “我告诉他，这是唯一能救八斋会的方法，他不得不协助我。”

    严琭惊讶笑出声:“这种鬼话他也信”

    治崎深深望着严琭:“你敢说你没有灭掉八斋会的想法”

    严琭摇摇头，道:“我确实不想灭掉八斋会，这对我一点好处没有。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发现我的选择其实在被人影响。我注意到一个有趣的事——八斋会似乎在这次鼓噪事端中扮演了很多个角色啊！”

    “八斋会只是迫不得已。”

    “啧啧，一句迫不得已就把其他黑道组织坑了如果被别人知道真相，恐怕八斋会就被夷平了吧”

    “不会的。”

    “噢你就这么肯定不会外传”

    “他们都是要被清除的对象！”

    “那我呢”

    “你也是，”治崎一字一顿说道，“只不过现在暂时清除不了。只要保证对你没好处就行了，你需要八斋会，所以不会外传。”

    “呵，还真敢说呢。你不怕我杀掉你”



第三十章 瞒天过海，茶罐藏令
    严琭出门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离去了，只有山崎组长还在等他。

    “有劳组长久候。”严琭礼貌地问好。

    组长笑道:“不算很久。再怎么说，远来是客，没有把客人丢在这儿的道理。”

    “恶客也要招待吗”

    “是不是恶客可不是客人自己说的。”

    “看来，山崎组长有别的看法啊。”

    山崎连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也不知是他的想法不值一提，还是这个问题不能深入探讨。严琭更倾向后者，此时不是好时机，也就顺着他的话来，不做深究了。

    “在下收留的那个孩子没有冒犯大人吧”

    “组长说的是治崎廻”

    “正是。他年少不懂事，还望大人海涵。”

    严琭笑着指指自己，示意自己年纪更小。

    山崎组长跟着微笑，但仍然等待严琭开口，这里可没人真把严琭当成外表年纪的孩子。

    没办法，严琭只好开口道:“虽然偏激了些，不过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还称不上大人的夸奖，不过没触怒大人，就已经是幸事了。”

    “噢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他可是当着我的面，说要清除掉我来着。”

    “呵呵，我虽比不上大人您的能力，但好歹多费了几十年的米粮，有些事还是能够看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