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法英雄

    “走吧，也是时候回去了。”

    风灵右手抚在心脏处，慢慢退回队伍打头。

    “等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严琭笑道，“既然已经迟了三个月，想必师父不会介意我再迟一段时间吧”

    笑容逐渐温柔:“你们先回去，我过段时间再回去。”

    风灵脚步一顿，抬头想要说什么。

    骤然看见严琭温柔的笑容，硬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嗯”

    发现了部下的迟疑，严琭侧头看着风灵。

    低头行礼，风灵恭敬道:“是，您请便，我会安排好的。”

    “啊，这三年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愿为您效劳。”

    “辛苦了，去吧。让他们低调一点，我可不想让师父责备我一回来就这么闹腾。”

    “是。”

    风灵带着一群斗篷面具人离开，身后的部下像是幽灵飘走一般，没有半点活人的生气。

    严琭望着追随他的部下远去，少年的脸上浮现肃容。

    低语喃喃:“师父啊，你的路虽好，可你注定不会赢下这场战争的。因为……你不懂牺牲者的可敬。”

    一甩斗篷。

    “该回去看看了。”

    福利院房顶。

    严琭远远看着孩子们喜笑研研地打闹，心生感叹。

    来到这个世界有多少年了

    十一年还是十二年

    自己都忘了生日、年龄，本该是中学的年纪，却经历了前世一辈子没想过的血腥、阴谋。

    打滚在杀戮和算计中，充斥着出卖和背叛，到底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的坐在房顶上享受下午的阳光了呢

    “啊……真是刺眼的温暖。”

    严琭抬手遮了遮，缓解眼花带来的星星点点。

    院长婆婆出来招呼孩子们:“不要受伤了啊！”

    兰芝还是像以前温柔地带着孩子们玩耍。

    温馨的一幕勾起了严琭的回忆。

    躺在房顶上。

    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初的印记——除却父母双双救他而亡的残缺画面——这里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记录了他最放松、真挚的阶段。

    “可是啊，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啊。”

    随手戴上面具，留恋地看着夕阳沉底，以后的岁月，这一幕可能是他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该回去吃饭了哦！”

    “咦那里是不是有人啊！”

    院长婆婆呼唤孩子们，有一个小孩子惊奇地指着房顶叫道。

    众人望去，却空无一人。

    院长婆婆轻拍小孩子的背，轻声道:“不能说谎哦。”

    “可是我刚刚真的有看到人哦！”

    “那可能是健太你看错了吧要去吃饭了哦！”

    “好诶！我要吃炸小黄鱼！”

    “今天没有小黄鱼噢，油炸的食物吃多了可对身体不好。但是有你们喜欢的火腿噢！”

    “什么嘛……”

    兰芝哄着有些丧气的孩子们回屋吃饭。

    下意识瞥了屋顶一眼，真的没有人吗

    若是那孩子没失踪的话，现在应该也是上中学的年纪了吧

     




第四十四章 璞玉
    “老板，一杯扎啤。”

    老板疑惑地看着严琭的脸，刚想问点什么，被严琭随意瞟了一眼后，立刻住嘴，迷迷糊糊地端上啤酒。

    “您的扎啤。”

    找了个角落猫起来，准备歇歇脚，顺便听听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消息。

    严琭已经在这个片区游荡了大半个月了，毫无收获，身心都有些疲惫。

    老实说，在这里混迹的都是些底层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集市、街区、住宅，是生活在地下世界边缘的人。

    有游手好闲的混混，也有勤勤恳恳的男男女女，有老人、有孩子，看人员构成和在秩序城市里生活的人们没什么差别。

    这些人算不上好人，但也不算太坏。

    有着自己的生活习惯，在这里也有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

    总的来说，像是三不管的贫民窟。

    像这样的地方，稍微有点才能的人都出去想办法谋生了。

    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还有些厌倦外面生活的人在此隐居。

    可能会有逃犯、身怀秘密的人在此躲藏，也不奇怪，但也呆不长。

    因为这里也有自己的规矩，不遵从规矩的人，是不可能在这里长久生活的。

    严琭想在这里找到心仪的好苗子培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之所以长时间赖在这里，全是因为他听到了某些感兴趣的传闻。

    “嘿，刀疤脸，最近生意怎么样”

    “别提了，风紧，外乡人都警惕得很，不好骗了。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畅饮一口，搭话那人继续小声交谈:“那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这儿又没什么别人惦记的东西，能过一天安稳日子都算赚的了。”

    被叫做刀疤脸的男子似乎消息很灵通。

    “嗨，你说的是啊。谁不想过安稳日子。我这损失点钱都没什么。听说东街口那边好像又不太平了”

    “谁说不是呢，”男子探头探脑，小声道，“那孩子可是一直住在那儿呢。”

    “诶那个‘恶鬼’还没被赶走吗”

    “谁知道呢，大概是有个不信邪的老太婆一直坚持要收留他吧。估计这次冲突也是那老太婆死了吧，嘿，我就说那小鬼妖得很，现在可好，倒霉了吧连命都丢了。”

    “嘘，别在这儿说这个！”

    “是是是，老哥儿提醒的对，喝酒喝酒。”

    那桌人又开始推杯换盏，气氛热烈起来，说起哪家的酒烈，哪里的夜莺会讨人欢心之类的话题。

    严琭并不在意这些，他想听的已经听到了。

    “东街吗说不定会见到有意思的孩子呢。”

    恍若幽灵般从人群中游弋离去，没有人发现少了一个人。

    “诶这桌怎么有酒钱，有客人来过吗”

    东街宅子，破破烂烂的，围着一堆人，老远听到打骂声。

    “就是他！”

    “你这恶鬼终于要开始对我们下手了吗”

    “养不熟的白眼狼！”

    “给我们滚出这里！”

    严琭探头一看，一群人围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旁边还有几具尸体，有几具干瘪得很，像是失去了血肉。

    明明是人多的一方，却都只敢离着一段距离喝骂，不敢真的靠近那孩子。

    严琭观察了一会，那孩子始终蹲在地上，埋头抱膝，一言不发地任由他们辱骂。

    黑色的头发给了严琭一些好感，这个熟悉的颜色，让他有些亲切。

    “哎，老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是什么人……”

    被搭话的人警惕地看着严琭，严琭略施手段，就迷惑了那人的戒备心。

    “啊，你说那个怪物啊，他就是‘恶鬼’！听说会吸人血，而且小小年纪力量和成年人似的，速度也快得不像话，从来没见他累过，大家都说他是靠吸血变强的！”

    “以前老婆子还总说那是他的个性，让大家不要排挤他。可哪家正经人的个性是吸人血的！”

    “你看看，现在连老婆子都惨遭他毒手，他就是个怪物！恶鬼！”

    说话间，众人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

    “滚出去！”

    “滚出去！”

    “离开这里！”

    严琭仔细观察了那几具尸体，其中确实有一位老妇人，但不像他们说的被吸干鲜血，反而是刀伤致死，神态还保留一丝安详和不舍。

    反倒是其他几具干瘪尸体看上去像是强壮男子，脸上还存留着恐惧，死法恐怖。

    严琭心里有了计较，不禁摇头，如此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愚民们却只会屈从偏见和谣言。

    戴上面具。

    “请让一让。”

    “你是什么人”

    “是这恶鬼的同伙吗！”

    “看他藏头露尾，还戴着面具装神弄鬼，一看就不是好人！”

    严琭呵呵笑道:“这里，居然还有好人吗”

    “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你这混蛋！宰了你！”

    眼神似刀，剜向那人。

    “不好意思，你是在说——宰了我吗”

     



第四十五章 初遇绿谷出久
    收获了一个好苗子，严琭的心情好了许多，继续在地下世界的边缘游荡。

    那些能够收纳进来的有天赋的孩子，有他的部下去安排，他现在感兴趣的是那些偏远地区的传闻。

    说不定其中就有掌控不住自己力量的孩子。

    已经有了这个孩子，严琭心态已经比较放松了，边旅行边和交流着。

    男孩似乎是不太乐意说话，交流总是一顿一顿，好在这段时日和严琭熟悉了许多，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别扭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

    “嗯没有名字吗”

    “嗯。”

    脚步一停，严琭低头看他:“人总要名字的。”

    “我，不需要。恶鬼，就很好。”

    继续往前走，严琭随意道:“那是别人称呼你的外号，总要有个正式的名字的。”

    “……”

    “名字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印记，而且是最重要的印记之一。包涵家人对你的爱。”

    “……不懂。你呢”

    “我吗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严琭——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

    “严琭、严琭。”男孩反复念叨两遍，似乎是要记住。

    “嗯，就是这么念的。”

    “那，父亲”

    “死了。”

    严琭语气平淡，眼神却有追忆，前世之事只剩下这个名字还倔强地证明着曾经的存在。又想起今生只得见过一面的父母，心中无比感激他们赋予自己生命，让自己活下来。

    严琭有时会很庆幸自己觉醒的是这个看似无用的“个性”——精神上的不断强化，让他刻意保存的记忆变得清晰，不会随时间变化而褪色。

    平平常常的面貌，却是这辈子的父母留给他的唯一怀念。

    “严琭。”

    “嗯”

    好奇地望着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严琭对他突然的主动产生了兴趣。

    “我，名字，你。”

    “”

    “我的名字，你。”男孩想了想，似乎有点着急表达，歪头思考，找到个类比的，“你的名字，父亲。我的名字，你。”

    严琭有点明白了:“你是想让我给你起名字吗”

    “嗯！”

    眼睛笑得弯弯的，人生第一次有种长辈的责任感。

    严琭思考了下:“那，你是要跟我姓吗”

    “嗯……”

    男孩表情有点懵懵的，大概是不明白姓氏的意义。不过没关系，严琭着实很喜欢这个看上去反应有点慢的孩子。

    联想起这孩子的“个性”，严琭有了主意。

    说起来，以这孩子的表达，严琭弄明白他的个性还真是花了不少功夫——并非是什么鲜血控制，而是“杀戮”——一种严琭从未见过的，不知道如何表述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