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人城再笑城已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宁慧倩
我拉开纱幔,下脚穿鞋,床头侧位,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一个铜镜,侧旁是几个小抽屉样式的摆件,打开后里面是这小奈一常佩戴的首饰,几朵对称的小梅花发簪,还有些长形耳坠子……
我从怀里取出当日收下的那个绯红镯子,本想放进这首饰盒里,最后还是一咬牙,重新塞回了怀里,这东西以后可是要还的,如若丢了,我怕是真得把我自己赔进去了……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藏蓝色四角架,上面放着洗漱盆,腰上折着一条面巾。
挂衣的横架就在它的旁边,上面铺着衣裳,床尾那侧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一盏仙鹤吊灯,与床高相和,确是这屋里看着最宝贵的东西。
那鹤脖颈高立,昂首挺胸,翅臂向后下叠,双腿高瞻并齐站立,细长的嘴上挂着一串明珠长串,另一端连着这盏长锥形灯展,面上画着细水长流、山谷祥和之图……
在床幔前屏障的另一边,是一个方形客桌,一样浅木色的桌上摆着托盘,里面茶壶一个茶杯四盏,四个小凳子,在桌子四边排列地整整齐齐。
刚准备就近坐下,结果就听见门“吱扭”一声被打开了。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是小桃子,手上端着一盘子糕点和一碗深棕色汤饮。
“我不喝药。”
第一反应就是起脚逃跑。奈何我只有九岁,根本就拗不过这个已经15岁的丫头,小桃子放下手中的托盘,直接给我揪住,扳住我的身子喊门外的长工,“长工哥,来帮忙。”
于是,只见那长工哥们,风风火火的进屋儿,端起桌上的药碗儿,拿起小勺子就舀了勺棕汁儿准备往我嘴里灌,口里还振振有词:“小姐见谅,奴才们也是为了小姐好,吴小爷说了,小姐这身子,药不能断……吴小爷说如若小姐不喝药,让奴才问小姐,是自己喝呢还是让奴才一口一口喂呢”
痛……苦……
我说:“别!长工!我自己喝好吗你这一勺一勺喂,得喂到什么时候。”
“好吧,奴才就信小姐一次,桃子你松开吧。不过小姐,吴小爷还说了,这药空腹喝对胃伤害很大,请小姐先用一块糕点,再服药。”
吴小爷……吴小爷……我及其郁闷地看着我这俩贴身之人……我看你们都快成吴小爷的人了。
“小姐,这药还是烫的,您先梳洗完了再进食吧。”
我怎么觉得我被这俩人给忽悠了。
桃子兴灿灿地给我端来洗脸水,为我梳洗完毕,又一刻不离地看我吃了两口那带着青红丝的雪花饼,认认真真地盯着我皱着眉头灌下那碗恶心吧啦的药,这才端着托盘又退了下去。
我这嘴里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都不想闭住,想着上下一挨,便又能感受到那股药味儿,我便一直张着嘴,哈哈着出了屋子。
我这屋外比那吴小爷的大不了多少,却异常空旷。只有可怜的一口井在墙角旮旯处藏着,几棵盛开的牡丹花就在井边的梧桐树下,也就那一处的风景能入了眼。
剩下便是包裹式的墙壁,那墙壁起初应该是白色的,现日积月累下,有些发黄,个别处还在掉皮,屋子连排,左侧几间、右侧几间,算下来,我这应该是最中间的屋子,有一扇门在左侧的墙壁处,那儿应该就是通往别院的地方。
门拿门栓插着,我这儿正研究这门结实不结实时,便发现它“啪……啪……啪……”地响了起来!不过还好,它没有晃,看来挺结实的。
“一姐姐,一姐姐……”门外传来一个脆铃铃的女娃娃音儿。
小桃子听见声响从最左侧房里出来,回声儿:“来了,来了……”
长工也出来了,他小跑到我跟前,对我解说:“回小姐,这音儿是熙姐儿的音儿,您当心些,别让她伤着。”
这话就说的有点儿怪了。
来不及细想,小桃子一打开门,只见一五六岁小娃娃扎着俩小丸子啾啾,啾啾上还别着两朵玫红色花饰,穿着同色广袖长裙,腰上系着一根金丝线扎带,可爱到爆的小身段,肥嘟嘟活脱脱一颗行走的玫红窝瓜,看见我,立马兴奋地飞奔而来!
“一姐姐,一姐姐,你跑哪里去了,都不来找熙儿玩……”
这场景我着实没忍住,这小娃娃太可爱了些!
我一把抱住这热情的小家伙,细细打量,长得真不错,满脸的婴儿肥,白嫩白嫩的,好想咬一口,大眼睛长睫毛,绯红小嘴巴一张一合的还在说个不停……
“……一姐姐,你下次去哪里,也带上熙儿,熙儿舍不得你离开……他们骗我,说你好久不回来了,娘亲也不让我去寻你,一姐姐,你到底去哪里了,让熙儿好生挂念呢……”
小桃子带好门走来,将小丫头从我怀里拉出来,说:“熙姐儿,你一姐姐生病了,你可
第五章 小女子敬请,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毒妇吧
次日,天还很黑,下着小雨,小桃子推门进来时,床顶那些个风铃便闻风“铛铛”脆响。
我打小睡觉便很轻,稍微点儿动静就能醒来,没有当代青年人的那股粘床劲儿,穿来这儿后,这优良的传统依旧没有消失。
小桃子轻声唤我起来,我记得不久前打过五更天,也就是说三点打五更,现在有可能才四五点,这小丫头起的可真够早的。
“小姐,寅时已过,这都快卯时了,快收拾收拾,一会儿还要去大娘子那里请安呢。”
说着,便扶我起来,下床更衣。话说我一现代大好青年,如今活出了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真真也是惭愧的紧,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九岁小姑娘……
小桃子一层一层给我穿衣服时,我就抑郁了。话说,打记事起就穿内裤的现代人,现在虽是个九岁姑娘,适应了这个社会一个多月了,但我依旧接受不了古人不穿内裤的习俗……
小桃子为我更完衣,让我坐在梳妆台前,将我的头发分于两侧,束起后编成麻花辫儿,拧成了环,两边对称平吊于两侧,完了还给上面分别装饰了一朵青色花簪。
“小姐近些日子一直病着,都没有好好打扮过,如今梳上这双平髻,更有姑娘家的娇嫩了。”
这话说的,难道平时梳的就是汉子了
我看着铜镜里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比初来时的消瘦多了几分圆润,唇色也红嫩了很多,只是一看见这张稚嫩的小脸,我莫名的心酸,当真是白活了十多年。
小桃子给我上身穿了件淡粉窄袖短衣,下身是条枚色长裙,外面再穿了一件同系粉色对襟长袖小褙子,褙子的领口和前襟,都绣着漂亮的小野花,应该是小野花吧,总之挺素雅的。除了最里面那条开裆裤,我对这些其实还是很满意的。
我算了下时间,这乱七八糟整理下来,竟然花了快一个时辰,出门时,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了,细雨还未停,虽是春天,却也有股寒气,这些日子一直在病榻前度过,来这古代天天就是在吴小爷的一亩三分地里晃荡,也下了好几场雨,但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估摸着与山里那气候有关,反而这小城里的蒙蒙细雨,却是最为舒适的。
出了我那小院子,我才知道这奈府其实也是相当大的,只是跟我那里简直不要太不搭,细想我那空荡荡的院子,怎是一个寒酸可以形容的
刚出门,不远处便有一座小桥连着一地荷池,如今这日子,不怕寒的荷花绿叶盈盈,不难想象若再过些日子,荷花开满池,再配上这蒙蒙细雨,想必是万分动人的。然这荷池竟生生绕过我那院子,消失在前方拐角,一面长长白墙与它平行,将我的院子隔了起来。话说,我那院子怕是奈相府最西边的小院吧因为环看四周,我那院子的白墙,若不是有那扇门,怕不是再没别的路了。
小桃子领路,我们走过小桥,成排的小柳树垂枝摇曳,小雨绵绵,两侧有假山傍水,花枝蔓叶,真真与我那院子不是一个档次。
我扯了扯撑伞的小桃子,问她:“能偷些花儿栽我那院儿吗“
我竟然看见小桃子翻了一记白眼,回我:“小姐,以后莫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奇怪吗只听小桃子又说:“小姐,这些心思万万动不的,你忘记有一次你从这里挖了一棵小树苗,被大娘子罚浇一个月的静宜园吗”
还有这事儿
这大娘子怕不是每天无所事事专门盯着我呢吧
我说:“小桃子,我知道了,我们还得多久“
小桃子带我穿过一个拱门,又朝左拐去,这一路春意盎然,满满的土豪后花园既视感。也难怪,这当朝宰相的府邸,确实是不容小窥的。
小桃子跟我说:“再走走,还得过上个亭子。”
这土豪后花园确实够大的,我该不会每天都要这么走上个半小时过来行礼吧这跟那每天起个大早的大妈们天天跑公园散步有何差别呢
又过了好些个拱门,走廊,才看见小桃子跟我说的亭子,那亭子连着桥,另一端便是一处庭院,桥下的湖水明显更为清澈些,下雨天湖底闷热,水面竟有很多条小金鱼在游荡,刚才一路走来,从我门前那荷池开始便有水流沿路而行,这怕就是连接那荷池的小湖吧,得,真是个大土豪!穿过这湖中小亭,便看到了“安怡居”三个大字刻于院拱门上,这便是那安大娘子的住处了。
小桃子放慢了步子,停下来打量我,好像很不放心地开口:“小姐,昨夜教的您可记下了进去后莫要胡言乱语,大娘子不知道小姐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儿了。”
我很大气地拍了拍小桃子的胸,没办法谁叫我个子低呢,本来想拍肩膀的,我对小桃子义正言辞地保证:“放心吧,小桃子,敌不动我不动。”
小桃子还是一脸担忧,看了看我,终是什么也没说,继续替我撑伞前进了。
这安怡居里,比外头看见的更为繁华,一进拱门,便有一座小桥搭架,底下小塘池水一样清澈,小塘的水细细流动,竟然通过另一面墙门的小拱洞缓缓流出,再看另一侧墙,果真也有一个小拱洞,却是慢慢流进,我不由挑眉,原来竟也是连着院外的那面湖……
“呀,这不是一姐姐吗”有一小姑娘,年纪也就七八岁,一个绯色短褂,配着红色罗伞裙,梳着与我一般无二的双平髻,自前方那棕色门厅里出来。
因为为我撑着伞,小桃子只能曲身行礼,“敬请岩姐儿钧安。”
岩姐儿没听桃子他们提起过,估计又是哪个姨娘的孩子吧。
“一姐姐!一姐姐你快进来!”这音儿……是曦儿那丫头。
我朝那叫岩儿的丫头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回了礼,就进了面前那高台门庭。
里面两侧,一侧坐了一小一大两个男孩儿,另一侧则有三个小姑娘,正厅靠椅上的那位,赫然就是那安大娘子,一袭正红窄身上衣,碧绿色长裙,头饰尤其亮眼,头发分界中间一股、两侧各两股,全部朝后盘局于头顶,金黄色牡丹花形正冠熠熠生辉,那亮簪簪的反光度,一看都是黄金的,还有两根牡丹副簪分至两侧,异常耀目,
第六章 这孩子,太早熟了,熟的让人心疼
天色很晚的时候雨停了,我从屋里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月亮,这绵雨初停,那黄灿灿的月亮便出来献媚,漫天的繁星,堪比吴小爷小别墅前的小树林,嗅着这湿歪歪的泥土香,深刻感受到这数星星竟还是个技术活。记得那时候失恋了,夜晚趴在我家阳台上看天时,那眼睛一扫而去,便轻而易举地就能数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而如今这跟满天星那花儿似的,铺天盖地,只剩下个眼花缭乱,每一颗都在告诉我:这古代的天果真是一大美景啊!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出门去看小荷塘,我这院子着实是凄凉,披了件浅系长袖小褙子,捏手捏脚地打开门栓,生怕吵醒了那个鬼丫头,也没敢带门,不然又是门轴那嘎嘣脆地“吱呀……”声,想想那小丫头揪我回去的样子,我更加谨慎了。
月色下,荷叶片片精神抖擞,连着小池塘被渲染成一片墨绿林荫,桥那头被柳树并行夹住的磐石小道,这“小桥、流水、人家”的氛围,果真比我那“一二三四五”来的惬意。
——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我。
然而这个人不是在楼上,而是在那荷池北面的拐角处。一件青色立襟长衫,深色腰封显得本就瘦弱的身子更为消瘦了,站在风里,像要被吹散了。他看见我瞅他,便迈着小步子阑珊而来,与我一同站到桥上,开口问候:“一姐姐,春寒料峭,怎么还未休息”
这古代小孩子都这么成熟的吗这话搭的,像是俩成年人夜晚不期而遇的寒暄。
我挑眉:“梁弟弟不也如此吗”
这小孩儿看着太过沉稳,眉眼未曾长开,有着幼童随处可见的稚嫩,见我调侃却也未闹脾气,竟眯眼看向更远的地方,指着正北方的天空,像是对我也是对他自己说:“那儿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而我却只能在这里……”
这句话信息量庞大,很明显,我听明白了。
“你想去打仗”
一抹无奈的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苦笑竟在这孩子脸上出现,月光下他的脸颊被照出细细的绒毛,稚嫩的让人心酸,他说:“一姐姐,我只是个庶子。”
“那又如何”
似乎很诧异我的心直口快,他看着我,皱眉不解。我很想一掌拍晕我自己,那又如何你说那又如何在这个社会,一个庶子难道还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吗
我摆摆手,仄仄道:“你还是个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以后路还很长。”
奈梁摇头:“一姐姐,你莫要安慰我。”
小伙子虽8岁了,却是长得又小又瘦,竟比我这个营养不良的还矮了半头,我耸耸肩,将他搬正直视我,很认真的问他:“梁儿,我是嫡女吗”
奈梁一脸茫然,不知我是何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这嫡女又如何”我居然还很可爱的转了个圈儿,“是不是很凄惨被逼婚还得赔笑脸所以,嫡庶虽然可以衡量一个人的人生,但却决定不了你未来的路。这座无垠王朝,难道就没有庶子出人头地的先例吗”
奈梁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似乎是觉得我疯了,竟然很久后才开口回我:“一姐姐,这话以后万万说不得。”
我擦……果然如此……要不是看你可怜,有种跟你同病相怜的错觉,一般人我才不告诉呢。
“梁哥儿……梁哥儿……”看那奈梁还想说点儿什么,却不随人意,隔着夜风有人在压着音儿喊他,这二半夜也就是够可以的,大家伙儿都不睡觉的!
“快走吧,天色不早了。”我准备告辞,却发觉手被人抓住了。
回头对上奈梁黑葡萄般的眸子,他嘴角含笑,说:“一姐姐,梁儿记下了,以后那话只可对梁儿一人说。”
言毕,便撒腿朝北面跑去,白天回来时小桃子便跟我讲过,我这院子是在奈府的西北角,其实早些年前,这荷花池才是我这院儿里的风景,最后安毒妇入门后,便将这院子与池子拿那白墙隔断了。过桥后朝北走,沿荷花池而行,不远处拐弯走上百十来步,便是湘姨娘的住处。
“小姐……你在做什么”
小桃子掩门压声儿问我,跟刚才大声喊叫梁儿的人一样,明显压着音儿,我心想这丫头也太心细了,这么晚了,别的院子人也都睡下了,有几个会与我跟奈梁一般闲来无事偷偷溜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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