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炼神诀

    “山长，这，这是哪”叶长生带着惊秫问道。

    陆子心淡淡道:“这里是老夫在书院的书房。”

    文山书院，这里是文山！

    叶长生彻底震惊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就离开了皇家兵造局，来到城外三十里的文山

    陆子心看着叶长生大惊小怪的样子，好笑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你以为只是随便说说”

    叶长生结结巴巴道:“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是能做到的?”

    “当然，”陆子心补充道，“境界高了确实如此，不过老夫的瞬移可没那么厉害，你觉得快，不过是失去了时间概念而已。”

    好吧，瞬移。

    长生眼中充满了敬畏，很多东西他看不到，也无缘得见，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境界太低。

    这就像是陆子心身上那件文士衫，实则是用万年文竹的外皮抽丝制成，整个天玄大陆也找不出几件来。

    一般人又怎能看出这件衣衫的珍贵之处，看出这件衣衫的神奇之处

    如果不是在三川学宫，小文宗在闲聊的时候无意中提及到，叶长生也看不出。

    陆子心端坐在对面，取出发簪上的落星笔，正色道:“长生，说吧，你想要什么”

    如此珍贵的一只大写意笔，陆子心自然不会白拿，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文山书院千年底蕴，总归能够找出让长生满意的宝物，进行交换。

    叶长生早有心理准备，想了一下，如实道:“山长，晚辈想借阅关于大写意的经典。”

    大写意的经典！

    陆子心意外看着叶长生，似乎没想到叶长生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

    旋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肃声道:“长生，你可知道修炼大写意，所需的条件是什么?”

    长生摇头，露出虚心求教的样子。

    陆子心无奈道:“修炼大写意的秘术，个人的天赋，悟性，才学，缺一不可。你的天赋和悟性，老夫从不怀疑，你的才学虽然很差劲，但经过学习，也不是不可以弥补。”

    “然而，”陆子心话音一转，“领悟大写意，必须在胸中养浩然之气，这一点，你却是很难做得到的。”

    蕴养浩然之气，分为内修和外修，所谓内修，便是和佛、道两家一样，参读经典，打坐心斋，内心观照自身。

    而外修，便是要行儒家仁义之事，正义之事，无有杀身成仁之精神，之心性，便难以凝练浩然之气。

    陆子心从不怀疑叶长生的品性，但他也能看到叶长生内心强大的黑暗面，从一开始，叶长生就不适合儒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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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雕刻入道
    地下藏书室，陆子心看着前方的十几个高大书架，手一指:“这就是你要看的大写意典籍了。”

    叶长生一脸苦色，这么多的书，没有个一年半载能看完

    陆子心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长生啊，这世界可没有速成的法门，说到底，大写意是一种积累，是底蕴的沉淀使然。”

    长生咳嗽一声:“山长，这，这也太宽泛了吧。”

    陆子心悠然道:“大写意，可诗词入道，可作画入道，可文章入道，可乐器入道，也可练剑入道，都在君子六艺的范畴内，你自己挑一个吧。”

    诗词入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文章入道，飞文何洒落，万象为之摧。

    作画入道，青山霁后云犹在，画出东南四五峰。

    乐器入道，文康调笑麒麟起，一曲飞龙寿天地。

    练剑入道，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叶长生听着陆子心的讲解，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不禁悠然神往。

    诗词文章就算了，笛子他倒是会吹一些，但也不过是乡野小调，登不得大雅之堂。

    练剑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也意味着他要推翻以前的很多领悟，重新再来过。

    否则的话，只会让他陷入混乱，反而耽搁了剑修。

    想了片刻，叶长生问道:“山长，晚辈略通雕刻之道，能从这里入手吗”

    雕刻之道?

    陆子心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叶长生的玉雕技艺，绝非是略通，而是已经登堂入室了，而且雕刻之道相对独立，也断然不会扰乱叶长生的修炼体系。

    从这点来说，以雕刻入道，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忽然想到什么，陆子心的心中微微一震。

    叶长生那把神秘的黑色刻刀，他看过，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凡品。

    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把刻刀……

    陆子心的表情古怪起来，缓缓道:“上古时代没有纸张丝帛的时候，文字都是刻在龟甲和竹片上，刻刀便是笔，笔便是刻刀。”

    叶长生应和道:“晚辈也是突然想到，古墓的那位主人，便是用刻刀书写了贝叶经，所以晚辈才有此一问。”

    陆子心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点了点头，谨慎道:“既然如此，你便先研修书法吧，无论是诗词还是作画入道，书法精要不可或缺，这与你的雕刻之道也有相通之处。”

    叶长生欣然点头，心中莫名有些期待。

    他以前的书法很糟糕，但自从雕刻登堂入室后，写出来的字也变得好看了很多。

    这说明，书法和雕刻之间，确有相通之处。

    那么他研修书法，对雕刻之道也有极大的促进，两者相得益彰。

    陆子心似乎比叶长生还要期待，走进高大的书架之间，亲自为叶长生挑选参悟大写意的典籍。

    大写意，顾名思义，以“写意”之笔墨，引发天地之共鸣。

    它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谁又敢保证，叶长生在融合了雕刻之道后，不会另辟蹊跷，自成一个体系

    君子成人之美，而不成人之恶，提携后进原本就是一件乐事，陆子心又怎么会不上心

    倘若叶长生真的能从雕刻中有所体悟，对于儒家修行之道，也是一大启发，一大开拓，陆子心又怎么会不期待

    况且，收了人家一件无上珍宝呢，怎么也要还这个人情。

    足足小半个时辰，陆子心才去而复返，将两个卷轴和一个木盒递给了叶长生。

    第一个卷轴，是一首诗，正是诗仙那首流传千古的《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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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侠客行
    ……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桀罗界中，转经筒无声旋转，叶长生盘膝而坐，双手端着卷轴，将《侠客行》细细读了一遍。

    读完后，他才睁开眼睛，看向卷轴上的文字。

    终于，那些锋利无比的字迹和笔画，不会再化作利刃戳他的眼睛，戳他的灵魂了。

    长生不能不紧张，不能不惊心，以他强大而浑厚的灵魂之力，竟然也抵御不住那些笔画的侵袭，有几次幸好他及时错开目光，否则灵魂都会受创。

    由此可见，当年书写这首诗的那位儒家大能，修为和境界是何等的高深，后人想要领悟大写意的境界，又是何等地艰辛，哪怕是窥探都不能。

    短短一个时辰，长生精疲力尽，却是一无所获。

    他只好收起卷轴，将子虚木打开，然后取出黑色的刻刀，在白板上书写起来。

    刻刀为笔，倒也太难，他写的依旧是那首《侠客行》，模仿的正是卷轴上那位大能的书法。

    一遍又一遍，到了最后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锐利，怎么看怎么刻意而又死板。

    叶长生皱眉不已，猛然间心中一惊。

    他犯了一个错误，太执着于对字迹的模仿了。

    当年在紫霞山庄，长生受太虚真人点化，这才得以领悟《桀罗无上正觉心经》。

    真人曾言:道为一，言为二，二与一为三。

    道，一旦付诸文字，便也被扭曲，而偏离了真正的道。

    他参悟经书，又怎能执着于文字和表象，而忽略了经文中的气韵

    如今的情形也是如此，他根本无需刻意去模仿人家的笔迹，而是要体悟笔迹中流露的气韵和风骨。

    一念至此，叶长生豁然开朗，抹去子虚木上的字迹，再次举起了刻刀。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寻求笔划的工整，而是揣摩着诗句中的本意，慢慢激发体内的锐气和锋利，再将这股内在的感受，注入刀锋，流露于文字中。

    胸中锐意越甚，长生下笔越来越快，几乎是一气呵成，写到了末尾。

    收起刻刀，长出一口气，长生充满期待地向着木板看去。

    木板之上，他的字体歪歪扭扭，根本不成体系，大概也只有他知道，这是一首《侠客行》。

    然而在这凌乱的笔迹中，一股锐意和锋利，却隐然其中。

    这股锐意和锋利，虽然比不得那副卷轴，却却能被感知到，而且感觉似乎也是和卷轴相通。

    叶长生不禁开心一笑，总算有眉目了。

    其实做到这一点并不难，长生在雕刻玉石的时候，也会将各种意境灌注进入刀锋，如此雕刻出来的作品，才会形神具备。

    比如雕刻猛虎，就要体现出猛虎的凶猛，雕刻狐狸，就要体现出狐狸的狡诈，雕刻小鹿，就要体现出小鹿的蠢萌。

    对于这些内在的“语言表达”，长生早就了然于胸，如果把《侠客行》看做是一个充满锐意的活生生的生物，他的刀法便是笔法。

    “一个活生生的生物，充满锐意”叶长生猛地眼睛一亮，瞬间出了桀罗界，盘坐在床上，取出一块白玉。

    他一手拿着刻刀，一手端着一掌高的白玉，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某个时刻，他的眼帘一挑，蓄势待发的刻刀，用力向着白玉划去。

    刷刷之声连绵不绝，玉粉瑟瑟滑落而下。

    那块白玉在长生的掌心不断旋转，被黑色的刀光卷起来，迅速发生着蜕变。

    猛地停刀，叶长生的脸上浮现过一抹苍白，向着手中的雕像看去。

    一位身材瘦肖的侠客，身穿劲装，头戴红缨帽，手中拿着一把闪亮的吴钩剑。

    侠客脸部的线条刚毅而棱角分明，如星的双眸中，透着淡淡的杀气。

    他胯下的骏马，四蹄翻飞，鬃毛飘扬，马头向上扬起，俨然发出长嘶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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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十级剑势
    桀罗界中，叶长生盘膝而坐，神情专注地在写字。

    之所以是写字而不是修炼书法，是因为他不懂书法，更没有摸到书法的门槛，况且他的手里是一把刻刀，而不是真正的笔。

    到了最后，他的书写几乎变成了本能，不再讲究字体的结构，不再追求写字的技巧，全凭一股气韵带动着，念之所至，落笔成文。

    叮！

    身边的沙漏发出清脆的声响，叶长生停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么快，三天就过去了

    桀罗界三天，外界也不过才过去了一夜。

    退出桀罗界，天色还没有大亮，叶长生神采奕奕。

    看到床边那些碎裂的玉石，他的兴头再起，取出一块完好的白玉，托在掌心。

    刻刀快速游走起来，发出刷刷的声响。

    转换之际，自有一股气韵流淌在刀尖，让下刀的力度陡然变得舒缓，堪堪在玉石的承受范围之内。

    凿穿之际，刀尖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刀芒先行，无声浸入玉石，自然开解。

    转眼之间，一尊形神具备的玉雕，展现在叶长生的眼前。

    叶长生静待了片刻，确定玉雕不会再碎裂，不禁满意一笑。

    三天三夜的写字，他已经形成一股流动的气韵，由这股气韵驾驭他心中的锐意，自然而又舒展，自然不会再伤害到玉雕本身。

    比之先前的玉雕，这尊《侠客行》无论是形还是意，可谓完美！

    当然，这个完美也只是相对于长生现在的境界，就像是修为中出现的某个巅峰，不过是新的巅峰的起点而已。

    上古时代的修行者，曾将修行划分为三大境界，这放在雕刻之道上，同样成立。

    第一境界，看山就是山。

    第二境界，看山不是山。

    第三境界，看山还是山。

    长生自以为，他现在不过是摸到第一境界的门槛，所以他手中的《侠客行》，就是《侠客行》。

    “想不到，大写意的奥义没有窥探到，雕刻的技艺却是提升了。”叶长生有些惊喜，却也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