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厨之路

天厨之路
作者：神游居士
【阅文·中国武侠·侠之精神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第一章 熬汤
    大晋承平百年，行政规划仿上古例，将天下分为十二州，其中思州、江陵、岭南并称江南三州。

    这里自古便是膏腴之地，经百年积蓄，产业兴旺，商贸繁华。

    江陵位于大晋东南，东侧靠海，内有运河，是粮道命脉。江南税赋三分之二自江陵转运，名副其实的咽喉之地。

    距离运河二三十里，有一条并行的陆路，名为江陵古道。

    自运河开辟之后，古道行人寥落，商贩纷纷搬走，行人往往要走上三四十里，才能找到一处打尖歇脚的地方。

    这一日，忽有一行六人出现在这条古道之上。

    最前面是四个赤脚纤夫，布衣麻裤，裤脚高高挽起，腿上满是淤泥。

    他们合力抬着一只大蚌，磨盘大小，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

    四人走走歇歇，累得满头大汗。

    纤夫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人。

    男的是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面色阴冷，脚步沉重。

    中年人身后跟着一名妙龄少女，穿着黑色劲装，玲珑窈窕，脚步轻快，看向中年人的神情满是恭敬。

    一名纤夫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对中年人说道:“这位客官真是了不得，这么大一头蚌，你一个人就从水里捞起来了，真是神力……”

    那中年人不理会，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摇了摇。

    身后的少女心领神会，上前笑问道:“刘三哥，为这蚌我们可花了不少力气，若是烹饪得不好，那可就浪费了！你说的那个「小厨神」真有那么神吗能料理这么大一只蚌”

    这少女红唇绛目，声如银铃，令人忍不住生出好感。

    刘三腼腆笑了笑，说道:“姑娘放心，这方圆三十里，谁不知道小厨神的大名”

    中年人眉头一皱。

    那纤夫以为他不信，连忙道:“小厨神可神了！就说我们吧，双腿常年泡在淤泥里，很容易生出芥藓。夏天发作起来又痛又痒，难受的要命，找了多少大夫看不好……”

    那女子神色一动，道:“小厨神治好了你们的病”

    刘三愣了一下，竖起大拇指，道:“姑娘猜得一点不错！小厨神让我们抓运河里的鲤鱼，他炖了汤给我们喝，喝了三个月，全好了！”

    女子恍然说道:“难怪你们第一个就想到他！”

    刘三说道:“料理这头大蚌，除了小厨神，再没别人有这能耐了……”

    女子笑了笑，接着问道:“小厨神这么厉害，你们可曾看过他做菜他手艺这么好，会不会武功”

    “武功”刘三听得一愣，迟疑道:“没听说小厨神是个练家子啊！”

    “我看未必……”前面一个抬蚌的纤夫反驳道。

    “哦“少女精神一振，问道:“这位大哥见过小厨神出手”

    “那倒没有，”纤夫摇头说道:“小厨神会不会武功我不知道，不过他端菜上桌从不用托盘。滚沸的鱼汤，他直接端在手里，面不改色，这本事怕没几个厨子能做到……”

    黑袍中年人忽然问道:“这小厨神的手上有没有老茧”

    那纤夫面露古怪之色，道:“客官您问得好，我特意留过神，小厨神那双手又白又嫩，根本不像是握刀的手。”

    中年人眼中精光一闪，点头道:“那就没错了……”

    刘三试探地问道:“什么没错了先生您认得小厨神”

    中年人却不答话，催促几人赶路。

    刘三招呼几人重新抬起巨蚌，心下揣测:这人阴沉得很，该不会是小厨神的仇人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小厨神不过十**岁，年纪对不上啊！

    那黑衣女子见连忙转移话题，与纤夫们聊了起来。

    她样貌清秀，又善谈吐，三两句话就与纤夫们打成一片，消除了他们的戒心。

    六人又行了三四里，前面出现了一间低矮的茅草屋，烟囱里正冒着炊烟，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香味。

    茅草屋外面摆着四张长桌，八条长凳，此时正有两名客商打扮的人坐在靠近官道的长桌旁吃饭，见纤夫们抬着巨蚌而来，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刘三志得意满，大声叫道:“小厨神，快出来！看我们都捞到什么了！好东西啊！”

    “来了！刘三哥，这次又捞出什么稀罕东西了”

    一名年轻人推开茅草屋的木门走了出来，他身形瘦削，腰系围裙，手拿菜刀，看见纤夫们抬的大蚌，惊呼道:“哇，好大一只



第二章 珍珠
    在郑奇的指挥下，四名纤夫和不少看热闹的食客都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茅草房前就架起了一座土灶，也不用锅，直接在底下生起火，将大蚌架在灶上。

    郑奇从茅草屋里搬出一堆柴禾，不时往灶底填充。

    他每次只放两三根木柴，灶火却烧得极旺，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少女神色微变，悄声对黑袍男子说道:“师父，这小厨神会「控火法」！”

    黑袍男子微微颔首，说道:“看他学了「天厨」几成本事！”

    女子点了点头，寻了一张空桌，与黑袍男子坐下细看。

    那黑袍男子看得清楚，郑奇控火用的是一种细小的白色粉末。每当火势衰弱的时候，郑奇就会屈指把这种粉末弹入火中，火势立刻会爆燃。

    黑袍男子眯着眼睛，说道:“这小子的「控火法」还没入门，须借火粉控火！以此推之，他的内功也只在炼精化气之境，不足为虑。你只需留意他的刀法即可……哼，天厨三绝，刀法第一！”

    黑袍男子说到天厨的刀法时，语气中充满恨意，右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青筋毕露。

    女子点了点头。

    郑奇右手握着一柄剔骨尖刀，左手则不断向土灶里添柴火。

    红色的火苗从土灶四面探出，把巨蚌的底壳烧得通红。

    过了一会儿，巨蚌受火膨胀，蚌壳里面忽地发出一声闷响。

    就是现在！

    郑奇面色一肃，抄起剔骨刀在两片蚌壳的接缝处轻轻一抹。

    只听“咔”的一声，蚌壳合拢不住，张开了一道口子。

    四名纤夫费尽力气也掰不开的蚌壳，就这么轻巧地打开了！

    黑袍男子面色凝重，转头问道:“他这一刀，你看清了吗”

    少女脸色一白，皱眉说道:“他动作太快……”

    黑袍男子冷峻地说道:“若是交手，这一刀就能挑断你的手筋！”

    “是，弟子知错了……”

    少女低下了头，心中惴惴想到:师父右臂那条狰狞的刀疤，难道就是伤在天厨的刀下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道:“仔细再看！”

    “是……”

    少女心下犹疑:蚌壳张开说明巨蚌已死，只需加水熬煮便是，这有什么可看的呢

    黑袍男子看穿了少女的心思，摇头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话音未落，便听有人惊呼:“快看快看，它还没死，那壳又要合上了！”

    少女得了师父的指点，凝神看去。

    透过蚌壳张开的缝隙，她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白色蚌肉在不断伸缩，拉动蚌壳向中间合拢。

    就在这时，斜刺里忽地探出一柄剔骨尖刀，寒光一闪，刀尖划过蚌壳，附着在蚌壳上的肌肉被一一挑开。

    这一刀只有“挑”这个动作，却迅捷、狠辣、堪称惊艳！

    少女神色间满是震惊。

    “看清楚了”

    黑袍男子的声音似从冰山里传出，冰寒而冷酷。

    “看清楚了。”

    少女回答之时，脸上仍有惊骇之色。

    “说说吧！”

    少女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一刀从不足一寸的缝隙里探入，一次挑开了七条附着在上下蚌壳的肌肉。若用于对敌，这一刀攻击对手七处要穴，防不胜防……”

    黑袍男子双目微阖，冷冷道:“就这些”

    少女复一下心情，又道:“他出刀之时，左手还在向土灶里添加木柴，说明这一刀并非全力施为。还有……”

    “还有什么”

    “这一刀是盲刀，他已有「听劲」之能，可从刀身触感察知大蚌的着力点。”

    黑袍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小子得了天厨真传，只可惜……”

    少女好奇地问道:“可惜什么”

    黑袍男子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他只学了厨艺，却不会杀人！”

    少女暗暗咋舌，这刀法在她看来已是神乎其技了。

    黑袍男子看向少女，问道:“与他交手，你有几成胜算”

    少女想了想，忽然面色一红，说道:“十成！”

    “哦”黑袍男子目露讶色



第三章 汤成
    “小厨神，你说这黑袍先生是怎么想的那可是三颗珍珠啊！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给炖了！”

    刘三还在为珍珠感到惋惜，那么大粒的珍珠，若是卖了，怕是能在江陵城里置办一套房子了！

    郑奇笑了笑，说道:“这位黑袍先生可比刘三哥你识货！”

    他挽了个刀花，将巨蚌的鳃、肠一一剔去，随后换了一把厚背厨刀，将三颗珍珠一一敲碎。

    刘三眼睁睁看着小厨神敲碎珍珠，心痛难言。

    郑奇用刀尖挑起珍珠粉末，手腕用力，将粉末均匀地洒在蚌肉上，末了又淋了一勺香醋。

    随后他左掌一收，土灶里的火苗“腾”的窜起，烈焰升腾。

    珍珠粉末在高温与香醋的作用下缓缓熔化，最终一点点渗入蚌肉里面。

    郑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将刀插在长凳之上，转身提起了一桶井水。

    “巨蚌熬汤应以清泉之水为最佳，不过眼下只好用井水代替了……”

    他将一桶井水倒进蚌壳，那蚌壳早已被火烧得通红，井水一入，“哗啦”一声腾起大片白雾。

    蚌壳受井水刺激，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待水雾散去，众人才发现，那蚌壳上竟出现了三四道长长的裂缝。

    水滴不时从裂缝里漏出来，滴在火上，发出“呲啦——”的声音。

    “裂，裂了这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少女也觉得颇为惋惜，蚌壳开裂，这汤哪还能熬得下去

    可惜了那三颗珍珠，早知道就劝师父捞出来了。

    众人之中，除了小厨神郑奇，就只有黑袍男子不为所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少女面露示忿之色，道:“师父，这小子学艺不精，把上好的材料烧成了夹生饭！哼，亏他还是天厨的弟子呢！”

    黑袍男子摇了摇头，说道:“再看！”

    再看

    少女心下惊讶，莫非这小子另有用意

    她仔细看去，总算是发现了端倪。

    那四道裂缝纵横交叉，几乎遍布整个蚌壳。不过这些裂缝看起来狰狞，蚌壳却依然是铁板一块，没有丝毫分裂的迹象。

    不仅如此，少女隐隐觉得这四条裂缝似乎还另有妙用。

    只见小厨神不断向土灶内添加柴禾，并用火粉壮大火势。

    裂缝渗出的水非但没有让火焰消退，反而将火苗引得更加旺盛。

    黑袍男子这才解释道:“天厨三绝:刀法，内功，控火。这小子的内功修为远弱于你，控火也就无从谈起。光用火粉，是熬不了这蚌汤的……”

    少女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他才用井水将这蚌壳激出裂缝，弥补火势之不足”

    黑袍男子点头评价道:“天厨虽以厨为号，可真正精妙的是武功。与天厨相比，这小子似乎在厨艺上更有天分！”

    “那我可等着尝这碗汤了……”

    黑袍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要勉强！”

    少女听得一愣，师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汤不能多喝

    她正要再问，黑袍男子却已闭上双眼。

    少女只能忍住心里的好奇，耐心等待。

    众人见那四道裂缝影响不大，安心的同时，又有些紧张，生怕那裂缝继续扩大，把这难得的美味给毁了。

    郑奇似乎还嫌场面不够刺激，眼看着蚌壳里的水煮沸，他竟又抄起剔骨尖刀，伸进蚌壳里拨弄起来。

    刀尖与蚌壳接触，发出沙沙的声响，拨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这小子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