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II

“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的。”狐狸给了个模棱两可让人凭空去猜的答案。
“感情的事情太复杂了，还是说说许绍远的死吧。”邢如意瞄了一眼王校长：“刚校长说，许绍远没有自杀的理由。现在，我们知道他爱上了一个早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上的贾慧，贾慧是不是就是许绍远决定自杀，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
“许绍远没有自杀的必要，他爱贾慧，却不需要为了贾慧去自杀。”狐狸晃了晃手里的日记本：“对他来说，贾慧从未离开过，并且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他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凶手不是别人，就是这位校长大人。”
“许绍远是王校长杀的？”
“这世上之所有有鬼，是因为人的心里有鬼。”狐狸走到王校长跟前：“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杀掉自己的学生，王校长心里，也是会痛苦的吧。”
“不，不是我。”王校长痛苦的翻着白眼，他的眼前全部都是黑暗，他几乎能够听见死神在召唤他的声音。
“许绍远虽然知道了你就是杀害贾慧的凶手，但他没有证据。贾慧的日记，也只能证明你曾经对她居心不良，他想要为心爱的姑娘复仇，想要将你绳之于法，就必须找到新的证据。他看了很多法制类的节目，也研究了很多相关的电视剧，这个单纯的大男孩儿，最终选择了一个最笨的，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他将你约到了档案室里，拿着贾慧的日记询问你，是否发生过日记里所描述的那些事情。你，当然不承认。
你知道许绍远拿你没办法，但你又担心，这个年轻的，单纯的，固执的大男生会穷追不舍，会因为恼怒，将这本日记大白于天下。你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拥有一个看起来相对美满的家庭，你不允许，也不能任由这件事继续下去。你思量了很久，决定用同样的办法，将许绍远给处理掉。你告诉许绍远，愿意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他，因为这些年你的良心同样保守折磨。为了表示诚意，你还将自己的话录音，亲自发给许绍远，并且要求他当做证据保存。”
狐狸手中神奇的又变出一部手机来，他当着王校长的面，打开手机，按下了里头的录音播放键。
“很意外是不是？你可以删除手机的东西，但你没办法删除那些已经存在过的东西的痕迹。许绍远坠楼之后，你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楼下，趁着无人注意时，将他的手机给藏了起来。你原本是打算销毁的，可你的妻子看到了这部手机。你谎称是没收的学生的手机，忘了归还学生，而你的妻子，喜欢贪便宜。你没办法告诉她真相，只能先将手机送给你的妻子，然后寻了个理由，将手机恢复了出厂值。你以为，这样做，就万无一失了。”
狐狸将手机递给邢如意。
“手机作为许绍远的遗物，就算许绍远不向你讨要，他的母亲也是可能问你讨要的。在你将手机送给自己的妻子之后，你借着去许家家访的时间又购买了一部一模一样的手机，并且在手机里胡乱下载了一些东西。到了许家之后，你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许绍远并没有将贾慧和日记的事情告诉他的母亲，而她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也压根儿没有去留意儿子的手机。许绍远被你顺利解决，可惜的是，你没有找到他手里的这本日记。”
“不要说贾慧，就是我，都很难想象，这些事情都是一个学校的校长干出来的。你，真是教育界的败类。”邢如意用鄙夷的目光看着王校长，恨不得他赶紧被那长头发给勒死。
冤有头，债有主，这个姓王的，死的不冤。
“因为许绍远的母亲始终不信自己的儿子会自杀，而你处于自保心理，也不愿意将贾慧这个名字透露给许绍远的母亲。许绍远死了，死了却依然叫你不能安生，那本丢失的日记更成为悬在你头顶的一把刀，当你得知许绍远可能在跟贾宁谈恋爱之后，你就盯上了这个姑娘。”
“许绍远死后，他就盯上了贾宁，那中间跳楼的两个学生又是怎么回事儿？”
“许绍远的死，需要彻底的解决，而他身为一校之长，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许绍远的死引到了自杀上面，自然需要避讳，他不能，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贾宁面前，向她打听日记的事情。做贼者，总是心虚的。
另外，贾宁那边。她只知道许绍远死了，跟当年的贾慧一样，跳楼死的，且死亡的时间都是相近的。而他死前，又在调查贾慧的事情，加上贾宁早就发现了姐姐贾慧那张充满诡异的毕业照，她内心深处其实也倾向于，是姐姐贾慧回来复仇了。甚至，她将许绍远的死，定位成姐姐为了复仇误杀。
这个常年处于姐姐死亡阴影里的姑娘，为了帮助姐姐复仇，找到杀害姐姐的真正凶手，便利用校园传说以及网络媒体将姐姐当年跳楼的事情进行渲染和扩大。这位王校长，早就盯上了贾宁，他利用贾宁的造势，将鬼故事进一步扩大，为自己日后除掉贾宁制造契机。”狐狸轻挑嘴角，看着被长发绕颈的王校长：“我说的都对吗，校长？”





如意胭脂铺II 现代篇 第040章 相思糖（40）
凌晨一点，值班护士小林调整了一下姿势，捏了捏因为趴着睡而变得僵硬的脖子。睁开眼，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说男人，其实不太准确，应该是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但脸色有些病态的帅气的大男孩儿。他站在护士站的柜台前，一动不动，就连肩部的线头都绷得紧紧的。
小林紧了紧护士服的领口，不知是因为凌晨的缘故，还是最近天越来越冷，她总觉得后背处冷风嗖嗖的，尤其后脖颈这里，总像是有人在对着那个地方吹冷气。
“你好，请问你是——”
医院是不关门的，但小林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住院部，住院部晚上十点之后就不允许外人进出了。出现在护士站的，除了病人，就是病人的家属。长相帅气的大男孩儿虽然一脸病态，但他却并没有穿病号服。
这么帅气的病人，如果见过，应该是会有印象的吧？小林大概回忆了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人，下意识的，就将他认作了病人的家属。
“病人是几号房的，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又是一阵冷气，小林缩了下脖子，将手放在了鼠标上轻轻拖动着。
“我是0号房的。”
“0号房？你真幽默，我们住院部就没有0号房，只有101号房，就是一楼的第一个房间。”小林移动着鼠标，一边说话，一边假装认真的将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的资料浏览了一遍。
“你是在找我的资料吗？”
大男孩儿的声线很好，就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小林抬头器，看到大男孩儿的眼睛。他是单眼皮，但眼部的线条很好，很像是传说中的那种丹凤眼。他的目光深邃茫然，落到她的脸上，似乎是在她的表情，又似乎是在看着别的什么。
“我只是随便看看，对了，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或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没什么，只是路过这里，随便看看。”大男孩儿淡淡地说着：“我以前没有住过院，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结果……对了，我的资料应该不在这个页面，而在那个你标注着0号的那个文件夹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电脑里有个0号文件夹？”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们录入我名字的时候，我就站在他们的身后。我看到了我的名字，它跟另外的两个名字排在一起，一个叫陈阿翁，78岁，因为突发脑梗而死。一个叫王淑娟，是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死的，这个王淑娟，跟我母亲差不多的年纪。”
小林的手一抖，鼠标滑到一旁，碰到了别的东西，发出耳朵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音。
陈阿翁，小林认识，是特护病房里的一个老爷子。老爷子是退休的公职人员，不管是入院当天，还是住院期间，病房里都是热热闹闹的。那些人，带着伪善的表情，说着虚假的话，表演的特别没有演技。老爷子的儿子和女儿也经常来，但他们不是来看老爷子而是来跟那些来看望老爷子的人交流的。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可那些人，他劝不走，赶不走，自己的儿子跟女儿更是装作听不见自己的说的话，偶尔气急了，还会埋怨他不给自己铺路，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结果，老爷子愣是给气死了。
脑梗，说白了，不就是给气死的吗？
老爷子死后，他的儿子跟女儿就只打了个电话说来，说后事已经交给殡仪馆了，所有的事情都有殡仪馆出面处理。他们说自己很忙，因为老爷子的突然离世，好多的事情都要赶着处理。老爷子的名字和他的病例资料都被移到了0号文件夹里。
王淑娟，也是小林看护的病人，她是因为心脏病住院的。她的丈夫是个货车自己，常年在外拉货，儿子正在读大学。她自己，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因为感觉心脏不舒服，又怕连累丈夫和儿子就主动住到了医院里。王淑娟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听见她在病房里喊，说是心脏不舒服，说是呼吸不上来了。等值班护士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所有的抢救措施都用了，人却没有救过来。
她的丈夫和儿子是第二天晚上赶过来的，丈夫哭的很伤心，儿子却没什么表情。后来，她才知道，王淑娟的丈夫早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经常跟着他出去跑车拉货，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儿子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母亲没有哭闹，是担心自己情绪受到影响，她知道母亲之所以还留着这段婚姻，也是顾及他的名声。现在，母亲死了，他和父亲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也可以捅破了。
王淑娟是被医院里的车拉去火葬场的，骨灰被儿子带了回去。据司机说，王淑娟火葬的那天，他丈夫哭得死去活来的，甚至一度想要跳进焚尸炉里殉情。当儿子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只打着自己的脸说他错了，说妻子没了之后，他才明白，他真正爱着的，在乎着的那个人是他的妻子。
因为妻子的心脏病，他不敢碰她，不敢惹她伤心，惹她生气，连夫妻间正常的亲密他都要克制着自己。可他是男人，他有自己的需求，也有自己的情感需要宣泄，委屈和愤怒需要发泄口，所以他找了别的女人。日久天长的，他也觉得他不再需要妻子，觉得还维持那个家是因为儿子。可真当妻子离去之后，他才明白，他失去的是什么。
王淑娟的经历，让人唏嘘，她的病历资料同样被移到了0号文件夹。
0号文件夹，也被医院内部戏称为“死亡文件夹”，但凡是将资料移到里头的，都是死了的人。
“我叫许绍远，0号文件夹里应该有我的资料，很少的那个。”大男孩儿扯了扯嘴角，他的姿势有些古怪，就好像嘴边的肌肉特别僵硬一样。
小林看了他一眼，低头，握住鼠标，将那个小小的三角符号移到0号文件夹上。点开，搜寻，她果然看到了许绍远三个字。小林本能地退了一步，她真切地感受到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眼前站着的是一具会活动的尸体。
“你真会开玩笑，这里哪有什么许绍远。”
快速的关掉那个文件夹，小林也努力向上扯了扯嘴角。
“你看了对吗？那个文件夹里只有一份资料，是我的死亡证明。我，是坠楼死的，但我不是自杀，是被人打晕了这里之后从窗口给抛下去的。”大男孩儿指了指自己的头：“那个凶手买通了你们这里的医生，让他给开了一份假的死亡证明。我的母亲又是个没有丝毫背景的家庭妇女，她虽然认定了我是被谋杀的，可是她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让公安机构为我进行尸检。当然，就算尸检，结果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你……你要我做什么？”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上来看看。”大男孩儿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没有想到，夜晚的医院会这么的冷清，连找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没想到，做护士的会这么辛苦，要在这里睡觉。天冷了，你可以准备个毯子，晚上披一披，省的感冒。”
“你，真是许绍远吗？”见大男孩儿要走，小林突然踮起脚尖问了那么一句。
她今年二十岁，从护校毕业两年，也在这家医院工作了两年。她不是第一次值夜班，却是第一次见鬼，而且还是见到了这么一个帅气的，说话暖暖的鬼。她突然觉得，蒲松龄笔下的那些鬼故事才是真实的。
大男孩儿冲小林摆摆手，仿佛在说，我是，我就是许绍远。
“你告诉我，那个医生是谁，没准儿我能帮到你。”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是医生，也是父亲，他女儿的未来就握在那个凶手手里，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做出违背良心和医生道德的事情。”
“你真的不在意吗？”
“我都死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把手腕上的那个东西取下来。不是左手上的，是右手上的。”
“右手？”
“一个平安结，是我外出读高中的时候，我妈妈给我求来的。请你帮个忙，把那个平安结寄我妈妈，告诉她，一定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生活。我，永远都是爱她的。”
大男孩儿说着，消失不见了。小林突然想起，医院住院部是有0号房的，且就在住院部的地下室里。那个0号房，也是医院里的停尸房。学医的，都是胆子大的姑娘，对于生死，尸体这种事情更是见怪不怪，所以她们不害怕，也不避讳。正因为习惯了，反而容易忘记很多的事情，例如医院里的0号病房。
男生2栋宿舍的走廊里，王校长突然用手揪住了勒在脖颈上的那些头发，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在喊着：“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贾宁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是许绍远，这一切都是许绍远做的。我没有说谎，这宿舍里有鬼，这学校里有鬼。”




如意胭脂铺II 现代篇 第041章 相思糖（41）
“许绍远他威胁我!”王校长捂着脸坐在了地上：“我承认，贾慧是我杀的，但事实不是你们猜测的那样。”
邢如意刚想开口询问，狐狸却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并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知道学生们都在私下嘲笑我，他们明着尊称我为王校长，可心里却在叫着我秃子王或者王秃头。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曾经的我，虽然算不上风度翩翩，却也是个有点儿魅力的男人，学校里喜欢我的女学生也不少。若我真想干点儿什么，我何必去招惹贾慧，就因为她漂亮？
是，我承认，贾慧很漂亮，气质也很特别，可咱们师范学院缺漂亮的姑娘吗？我不是什么正直的人，这个我承认。这些年，我卡了不少学生的成绩，以不让他们毕业为由收敛钱财，我就是爱钱，可这世上谁不爱钱，谁就敢保证自己遇到机会不会像我一样的去敛财？”
“说贾慧。”
“如果我说是贾慧主动找的我，你们相信吗？”王校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狐狸与邢如意：“我知道你们不信，连我自己回头想想，都怀疑我是不是弄错了。”
王校长苦笑两声：“我清楚的记得，贾慧来学校报到时的情形，她穿着一件款式很老的花衬衣，穿着一条宽大的不怎么合体的黑裤子，脚上还穿着一双农村人手工做的那种老布鞋。说实话，那样的穿戴，换到任何一个姑娘的身上，你都会觉得土，觉得难看。可穿到贾慧身上，你就觉得好看，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复古范的时尚。
是衣服的问题吗？当然不是，是脸的问题。贾慧的五官都生的很好看，是那种不用化妆就让你觉得好看的那种，但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也谈不上惊艳。
那时候，咱们师范学院还不像现在这么受欢迎，作为学校的校长，我也会站在学校门口欢迎新同学，贾慧那样的姑娘，说没有注意到那是假的。
开学第二天吧，她就找到我，说想要勤工俭学。大学生自食其力是好事情，我不仅同意了，还给她在学校找了一份小时工，既能补贴个日常开销，又不会影响学业。我刚刚说的，连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我到底算不算是招惹贾慧的，这是因为贾慧给我制造了一种感觉，就是她喜欢我，却畏惧我的身份以及我们之间的年龄差不敢接近我。
我承认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而学生这个身份又让这种喜欢多了点儿什么。渐渐的，我好像是被贾慧牵着鼻子走的一样，开始对她朝思暮想，甚至不顾自己校长的身份，开始追求她。我所做的事情，最终都变成了她日记里的威胁，恐吓，要挟等等。”
“按照你的意思，贾慧日记里写的那些都是假的？”
“不，不是假的，至少那些事情是真的。”王校长拍了下自己的头：“我的意思是，事情是真的，但感觉不是。你们看过周星驰的电影《月光宝盒》吗？”
“我看过。”邢如意出声。
“就跟电影《月光宝盒》里的情节似的，贾慧明明是贾慧，可有的时候，她好像又不是贾慧，就像是在一具身体里装了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那个故意透露给我信息，让我误以为她是喜欢我的贾慧跟写日记的贾慧好像是不同的灵魂。贾慧死后，我也曾就这个问题咨询过我们学校的心理老师，从而得知了人格分裂这个词。
贾慧，极有可能是一个人格分裂的女孩儿。
一个是保守自尊，除了学习之外，对别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贾慧，遇到事情，也只会躲避，会靠着写日记进行宣泄。这个贾慧，是内向的，情感也是内敛的，而且很聪明，知道如何将真相伪装在看似普通的日记当中。
另外一个则是很外向的，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了获取会主动付出的贾慧。那个主动的佳慧，逆反学习，也不太聪明，做事容易冲动，而且感情化。”
“贾慧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
“无非是钱，学习机会什么的。”王校长撒开手，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我其实也挺傻的，遇到贾慧这样的不理她不就完了。可那会儿，我还年轻，脾气大，容易冲动。尤其，在我知道贾慧私下养小鬼之后，我越发觉得我对她所产生的那些奇怪的感情，其实是被她给算计的。我恼羞成怒，去找她理论，结果她只是用一种默然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我怒了，冲上前，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带到了窗口，脑子一热就把她给推下去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心里害怕极了，可当我冲下楼，想要看看她还有没有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一种很诡异的，却又带着满足感的笑容，仿佛她的死，也是被她算计好的一样。
贾慧死的时候，手上的确有一本日记，但不是殷先生手上拿的这本，而且那本日记已经被我烧掉了。”
“贾慧还有另外一本日记？”
“是，至少我是真的烧掉了一本她写的日记。那本日记里记载的内容，才是让我多年噩梦不断的根源，因为日记里记载了很多那种可怕的，传说中的，邪恶的事情。例如养小鬼。贾慧不光写了如何养小鬼，还写了她是如何制造出了一个小鬼。”
“养小鬼这个我知道，好像起源于某小国，说是娱乐圈里不少女明星都养过小鬼。只是，八卦新闻，永远都是八卦新闻，至于人家有没有养，谁也说不清楚。”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贾慧养小鬼的方法是从一本书里学的，在那本日记里，她也详细记录了自己是如何发现的那本书。贾慧所在的村子里曾有很多下乡的知青，那些知青走后，留下了不少书。那些书，吸引了不少前来收购旧书旧报的商人，那本书就是贾慧在商人的自行车上发现的。她用奶奶家找到的书换走了那本书，并且照着那本书上写的内容开始研究那些邪恶的东西。”
“是不是好奇?就像我小的时候，也干过不少没脑子的事情。”
“不知道，这个贾慧没有在自己的日记里说。她只说，她弄了不少死掉的婴儿，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死掉的婴儿？”
“早些年计划生育卡的比较严，乡下也好，城里也好都有不少扔掉的婴儿，这些婴儿，大多都是女婴，当然也有一些男婴，还有一些患病的婴儿。这些婴儿，通常都会被扔在偏僻的，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偏远的乡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贾慧在日记中提到，她得到的第一个婴儿就是在路边捡到的。
那是冬天，婴儿只用块洗脸的长毛巾包裹着扔在地头。她发现的时候，婴儿的皮肤还是有弹性的，她闭着眼睛，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她的手握成拳，就那么无力的搁在脑袋边儿。贾慧在日记里写着，她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个无助的可怜的小婴儿一定哭了很长的时间，她一定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何生了她却要抛弃她。”
“贾慧应该是怨恨她的父母的吧。”邢如意叹了口气：“贾慧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工作，将还不懂事的贾慧交给了她的爷爷奶奶。那么小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完全没有父母的参与，贾慧一定很想念她的父母，但同时也会怨恨她的父母。我也是在村子里长大的，村里的那些人都是没有恶意的，但有些人说的有些话，却是不见血的刀子，字字都戳在别人的心上。例如，你爸爸妈妈一定是不要你了！再例如，你爸爸妈妈一定是因为你是女孩儿才不要你的，他们在城里享福，没准儿还给你生了一个弟弟。贾慧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心理和心态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过了几年，贾慧的父母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她的妹妹，同样是在襁褓中就被父母扔下的妹妹。妹妹的出现，给贾慧心理上带来了不少的安慰。首先，她明白，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被父母丢下，被父母遗忘，被父母给抛弃的孩子。其次，她知道，左邻右舍那些人的话是不对的，她的父母并没有给她生下一个弟弟。最后，她了解，她的父母并不是不要她和妹妹，而是迫于生活，只能丢下她们在城里谋生。这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是一个小女孩儿没有办法处理的，所以她选择了逃避，选择将自己一分为二，一个是善良的，懂事的，知道心疼父母的贾慧，另外一个是黑暗的，心里只有仇恨和报复心理的贾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