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II

脖子上。他应该害怕的，可奇怪的是，他心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有的全都是自责和愧疚。
他对着姑娘笑了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却并为如期而来。
他睁开眼，看见姑娘一动不动，仍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为什么不叫？”姑娘问他：“他们，那些人，在看见我的时候都会叫，而且会哭着求我，求我放过他们，就像我当初哭着求他们的时候是一样的。你呢，你为什么不叫
，为什么不求我放过你。”
“因为我该死！”孟朗没有丝毫的犹豫：“虽然我知道，就算那个时候我冲出来了，我也一样救不了你，但至少我可以帮你说句话，然后跟你一块死。”
姑娘看着他，没有吭声。 “我只是个小兵，而且还是个身不由己的小兵。我不叫孟子霖，我叫孟朗，我是顶替别人来这里当兵的。”孟朗苦笑着：“我其实特别胆小，特别害怕死，我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的身体被敌人的长矛刺穿时的感觉，也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的脑袋被敌人砍下来，还能在地上滚几圈的场景，更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被敌人的马蹄给践踏死的画面。我害怕，我特别特别的害怕。可我没办法，我只是一个奴仆的儿子，我家老爷不愿意让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来送死，于是就把我给送来了。你看看，不光你没有选择，我也没
有。”
姑娘看着孟朗在哭，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我知道，从我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肯定会死的。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不死，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死的。若是死在你的手里，好歹我还能留具全尸，说不准，他们还会通知我爹娘把我带回去，将我安葬在家乡的土地上，墓碑上也还能刻下我的名字。可若是死在战场，我可能连尸体都找不着，也没有人会记得我，没有人知道，我
其实不叫孟子霖，我叫孟朗，我原本的名字叫做孟朗。”
“你也是个可怜人。”姑娘喃喃的说着。 “我哥也是被他们给抓来的，他也跟你一样，都是被迫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我爹娘死的早，家里就我跟我哥哥相依为命。我离开村子，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还能再见我
哥一面。可我等了一年，两年，三年，始终都没有我哥哥的消息。 后来……后来我在他们张贴出来的纸上看见了那个名字，那个原本不属于后来却变成我哥的名字，我按照他们说的，来军营里领取我哥的尸体。可他们却将我带到了另
外一个营帐里，还说我原本就是那个帐子里的人，是私逃出去的。 没有人帮我说话，也没有人听我说话。又过了几天，我就被送到了那个混蛋的营帐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我只是想要带我的哥哥回家。我不懂什么民族大义
，也不懂什么叫为国牺牲，我只知道，我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不是那个帐子里的，他们就算是英雄，也不能欺负我，不能！”
“对不起！”孟朗说：“我没能救你，我也救不了你。” “不关你的事。”姑娘把手给收了回去：“其实，我心里知道，我是不该恨你的。你跟我哥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小兵。他是将军，他可以打你，可以杀你，甚至可以污蔑你，但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家里有妹妹吗？如果有的话，写信告诉她，就算有一天你死了，也千万不要到这里来。你回不回去不要紧，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待在家里，
不会像我一样，来了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没有妹妹，我只有两个弟弟，我们家老爷答应了我爹，只要愿意让我顶替他儿子来送死，他就让我的两个弟弟去念书。他还说，万一我两个弟弟里头有一个争气的，我们家就再也不用给他们家做奴仆了。我爹劝我，要我一定得给我的两个弟弟考虑。我是哥哥，我也很爱他们，我也想他们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可是我……也想被人在乎
啊。”
孟朗哭得伤心，像个柔弱无助的孩子。 姑娘看着他，笑了笑，隐没在了营帐里：“孟朗，我暂时先不杀你了。你要记得，你的命是我的，是你欠我的。所以，你得好好活着，千万不要死在了敌人的刀下或者是马蹄下。”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210章 紫草膏（3）
夕阳的光洒下来，孟朗右手握着敌刀跪在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堵塞了他所有的呼吸，他已经闻不到除了血腥之外的任何味道。在他身旁，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有大唐的
兵，也有帝国的兵。他的身上，浸满了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孟朗，你没事吧？”
一身红衣的红袖，甩掉了黑指甲上的血，走到孟朗前面蹲了下来。
“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营了。”
孟朗抬头，看着红袖，嘴角轻轻咧了咧，却又很快闭上了。
“这是我第一次上阵杀敌，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可感觉不一样。”红袖看着自己的指甲：“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在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杀你之前，你是不能死在敌人的刀下或者马蹄下的
。”
“红袖，谢谢你。”孟朗握着刀柄起身，整个人在夕阳的余晖里摇摇晃晃的：“如果不是你，我也躺在这里了。”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红袖一个转身，隐没在了血色的战场上。
孟朗回头，看见了大唐的援军，他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手中的战刀，松手，将它扔到了一旁。
骑着战马的将军，威风凛凛的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审视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士兵，待看清楚他衣裳的颜色之后，问了句：“你是我大唐的兵？”
孟朗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将军问你话呢，回答！”一旁的副将用长矛指着孟朗。
“我是大唐的兵，我叫孟子霖。”
“查！”将军没有回头。
“是！”副将领命而去，很快就又转了回来：“回将军的话，咱们营帐里的确有个叫孟子霖的，是今年刚来的新兵。”
“很好，孟子霖，将你的头抬起来。”
孟朗抬头，看着将军的脸。将军的脸，很黑，且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那刀疤，应该也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孟子霖，你怕死吗？”
“怕！”
“既然怕死，为何还要英勇作战？”
“因为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我没办法。”孟朗老老实实的回答，然后听见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将军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说：“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怕死的。来啊，赏我们大唐这个英勇作战的士兵，赏我们大唐这个怕死的孟子霖。”
孟朗抬头看着将军，脑子晕乎乎的，似乎压根儿就没听明白将军的话。 此次战役之后，孟朗在营帐里躺了三天。这三天，他一直躺着，没有出门，没有说话，几乎连饭都很少吃。三天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站在床边的红袖说：“以
后，还是叫我孟子霖吧。我怕是，再也做不会孟朗了。”
红袖看着他，点了点头。 孟朗一共上过五次战场，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却又每一次都能在红袖的帮助下死里逃生。很快，他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兵，就被提拔成了军中的副将，他的身份变得跟当初欺负红袖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了。成为副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访红帐，将里头那些好人家的姑娘都给放了出去。尽管，因为他的多事，得了将军的训斥，却
赢得了红袖的好感。 战事平息之后，将军要孟子霖随他一起返回洛阳，孟子霖没有拒绝。他原就不喜欢边关的生活，更惧怕一次次上阵搏杀。虽说有红袖护着，可红袖却不能一直护着他
，他很清楚，自己所取得的战功，只有一小半是属于自己的，另外一大半是属于红袖的。 在离开军营之前，孟子霖去了红袖的埋骨地，他原是打算将红袖的尸体挖出来，待焚烧成骨灰之后与红袖一起将其送回家乡，也好让她真正的入土为安。可当他把那些覆盖在红袖身上的泥土刨开时，却发现，红袖竟跟刚死的时候一样，尸体没有任何的改变。不仅身上没有产生丝毫的腐败之气，就连皮肤都是具有弹性的。那时，不光
孟子霖蒙了，就连红袖自己都蒙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当挖开泥土之后，看见的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烧还是不烧，红袖犹豫了，孟子霖也犹豫了。 最终，孟子霖决定，瞒着将军，瞒着军营里所有的士兵，偷偷将红袖的尸体运到洛阳。洛阳乃是神都，能人多，高手也多，他想着，或许红袖根本就没死，或许她还
能活过来。 就这样，他在城里偏僻之处置办了现在住的这个小院子，将红袖的尸身安置在里头。可仅仅过了几日，红袖的尸体就开始出现腐败，甚至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为
了遮掩这些气味，他又开始购买大量的香料以及紫草膏。
在红袖的苦苦哀求下，孟子霖终于决定再次让她入土为安。这次，他没有将她埋在荒凉之处，而是埋在了院子里，让她跟那些牡丹花住在一起。
孟子霖给刑如意讲这个故事时，是他带着红袖去胭脂铺购买胭脂的时候。他知道，就算买了，红袖也不一定能用得上，但他还是想买，还是想要送给红袖。
他问刑如意：“你相信我讲的故事吗？你相信，我故事里的那个姑娘，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吗？”
“相信啊。”刑如意点着头，看向那个一直站在孟子霖身旁，并且极力劝阻他不要花钱的红衣姑娘。 “你别劝他了，这男人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买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让他买，是想让他别乱花钱，留着银子将来好娶媳妇用。你是一片好心，却是现在的他，未必想
要的。他想要的，是你开开心心接受他的礼物，接受他的心意。我说的对吗？孟公子。”
“掌柜的，也能看见红袖？”
“你能看见我，也能听见我在跟子霖说什么？” “嗯！”刑如意愉快的点头，然后神秘兮兮的冲着两个人招了招手：“你们二位，有没有听过阴阳眼啊？我就是，我这双眼睛，天生就能看见鬼神，而且还能辨别妖邪，
厉不厉害？”
“当真？”孟子霖与红袖一同问道。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给你描述一下红袖的模样？”刑如意绕着红袖转了一圈，将红袖现在的样子，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如何，我看见的红袖，是不是跟孟公子你
看见的红袖是一模一样的。” “掌柜的当真能看见红袖？”孟子霖有些激动：“那掌柜的知不知道，为何红袖的尸身埋在军营时，不曾有任何腐坏的迹象，到了洛阳之后反而……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
对吗？” “不是你的问题。我呢，没去过你说的那个地方，但我猜想着，你最初掩埋红袖的那块地方应该是个聚阴地。埋在那边的尸体因为吸收了当地的阴气，所以保持尸身不
腐。你是埋的时间短了点儿，若是埋个十年八年的再挖出来，估摸着，她就成僵尸了。”
“僵尸是什么？” “就是活着的尸体，能自由行动，但却没有自己的思维。若是成了气候，那就更可怕了，她会到处咬人，吸食人血，变成为祸一方的怪物。还好，你把她给挖了出来。
这么好的红袖姑娘，可不能变成怪物了。” “姑娘说笑了，红袖也只是一般人罢了。”红袖将自己的手从袖笼里伸出来：“红袖的这双手，早已经沾满了血腥，跟姑娘口中所说的僵尸，也没什么分别，都是作恶的
。” “不一样的，你在军营里杀的是欺负你的人，你是为自己报仇，不算是滥杀无辜。除了那些袖手旁观的，死的稍微有些冤枉之外，像那个欺负你的副将，简直就是死有余辜。这种人渣，你要是不杀，他日后肯定还会欺负更多像你一样无辜的姑娘。你是为民除害，算不上作恶。战场上，你也是迫不得已，用孟公子的话说，两军交战，你
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听姑娘这么一说，红袖心里觉得舒服多了。”红袖将自己的手藏起来：“这些日子，红袖一直在想，想过去发生的事情。越想就越觉得忐忑，唯恐因为自己的做所作为
连累了子霖。佛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红袖自己杀的人，做的孽，都该是算在红袖自己身上的。”
“放心吧，下面那位可不是糊涂蛋，这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刑如意往地下指了指：“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红袖姑娘还是先看看自己喜欢什么。”
“我一个孤魂野鬼，要胭脂何用。” “这孟公子若给你买的是别家铺子里的胭脂，那一定是没用的，可他运气不错，进了我这如意胭脂铺。我这铺子里的东西，跟别处的可不一样，不光活人能用，死人能
用，这孤魂野鬼，妖精猛兽都能用。” “红袖，掌柜的都这么说了，你就去选一些你喜欢的东西。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虽赋闲在家，却也还是朝廷封赏的正儿八经的副将军，我有俸禄的。你也知道，
我花钱的地方不多，用这些钱给你买胭脂水粉，倒是刚刚合适。” “胭脂我就不要了。”红袖看着铺子里那琳琅满目的货品，用手轻轻按压了一下嘴唇：“我只想买个口脂，我的唇色，似乎有些太吓人了。”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211章 紫草膏（4）
“试试这个吧。”刑如意随手从柜台上取出了一罐口脂递给红袖。
“你应该是天生皮肤就白的那种姑娘，而且皮肤表面也没什么瑕疵，不管是什么颜色的口脂，都合适。”
“我白吗？”红袖伸出手看了看：“大概是因为我变成了鬼，所以姑娘你才会觉得我白吧。”
“这鬼也是人变得，活着的时候不白，还能指望死了之后变白？”刑如意摇摇头：“像你们这种天生就好看的姑娘，总是这么的谦虚。好了，赶紧试试。”
“我可以吗？”红袖先是看了看刑如意，跟着又看了看孟子霖：“自从变成这个样子之后，我就再也触碰不到东西了。”
“那你可以再试一下啊。”刑如意笑眯眯的。
红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罐口脂。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红袖看着被自己拿到手里的口脂，有些难以置信。
“我没骗你们吧，我如意胭脂铺的东西，可是畅销阴阳两界的。”
“红袖，快试试。”孟子霖催促着。
红袖犹豫了下，打开口脂，用指尖轻轻沾了抹在嘴唇上。
“好看吗？”
“好看。”孟子霖的嘴角也上扬了起来：“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好看。”
“我原来是不是很丑？” “不丑，你原来就很漂亮。只是气色差了些。”孟子霖的眼神暗了下去：“只可惜，我触碰不到你，若是可以的话，我想亲自为你涂抹口脂，为你画眉，还有为你梳头。
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不一定能做好这些，可是我想试一试，只为了你试一试。”
“下辈子吧。”红袖看着孟子霖：“如果下辈子，我还能遇见你，我一定嫁给你，成为你的娘子。让你帮我梳头，帮我画眉，帮我涂抹口脂。”
“红袖！”
“子霖，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红袖转身看着外头：“该报的仇，报了。该护的人，护了。该爱的人，我也爱了。该享受的被爱，我也拥有了。我这一生虽然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
情，也很短暂，但我不后悔。因为，我遇见了子霖你啊。我知道，你不想我走，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子霖，你我终究人鬼殊途，是不能长长久久的待在一处的。”
“谁说不能的。”孟子霖伸手去抱红袖，却扑了个空。 “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们就像以前一样的过日子。我现在赋闲了，我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你。如果你觉得不满意，或者害怕我再回到战场上去，我也可以辞官。
我带你回家，或者去你的家乡都可以。” “傻瓜，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过日子了。”红袖回眸一笑，笑容中尽是辛酸和无奈：“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正儿八经的娶个妻子了。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心眼特别小的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你娶另外一个女子，没办法看着你对她好，没办法看着你们生儿育女一家几口幸福快乐的生活。我会伤心，我会难过，兴许，我还会因为我的妒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子霖，我是鬼，我是杀过人的鬼，一旦愤怒起来，我都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我想，趁着你还喜欢我，趁着你还不讨厌我的时候离开。这样，等
你日后想起我来的时候，记得都是我的好，而不是我的不好。”
“我不会娶妻的，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你会娶的。”红袖很认真的看着孟子霖：“回京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将军和另外一位大人的对话。那位大人家中有个女儿，年岁与你相当，是个很好的人。将军做媒，将你推荐给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对你很满意。前几日，我偷偷去了那位大人的府里，见到了那位小姐，我亦觉得她跟你很配。子霖，红袖于你，终究只是一个过客
，你还有漫长的一生，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娘子陪你一同渡过。你放心，我不难过的。相反，我为你高兴，你是个好人，你值得更好的。” “呜呜，好感动啊，这人世间怎么老是出现这种明明彼此相爱，却偏偏阴阳相隔的事情啊。”刑如意向后一靠，靠在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狐狸身上：“我感觉我要哭死
了。”
“哭了眼睛会疼的。”狐狸柔声说着：“想不想帮帮他们？” “怎么帮啊，这红袖都已经死了很久了，就算你跟下面那位关系好，也不能让她还阳啊。”刑如意小声嘀咕：“再说了，更改生死簿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也就孙悟空一个
人干过，咱们还是别了吧。”
“你想多了。”狐狸点了下刑如意的鼻尖：“我这里有颗药丸，服下之后，可以让这位红袖姑娘以人的模样在人间活上三日。”
“三日！”
“对，三日！”
“有没有副作用，例如三日之后，魂飞魄散之类的。”
“没那么可怕。这药丸是取地府的幽冥草制成的，服用之后，身上会留下专属于地府的气息，而鬼差很容易根据这个气息找到红袖姑娘。” “我知道了。若是不服用这个药丸，红袖姑娘就可以像以前一样，藏匿在人间，并且可以永远以鬼魂的形态陪伴在孟子霖身旁。可人鬼殊途，人和鬼长时间的腻歪在一
起，人就很容易被阴气侵袭，这个孟子霖十有八九也会短命，且极有可能不得善终。到时候，红袖姑娘是会从容的去地府报道，还是生出别的什么念头，谁也说不准。 若是服用了这个药丸，红袖姑娘就可以以正常人的模样跟孟子霖待在一起，尽管只有短短的三天，可对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难得的。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后者。利用
这三天时间，把该做的，想做的统统都给做了，然后安安静静地等着鬼差上门。”
“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后者，看得见，摸得着的陪伴，才是真正的陪伴。”狐狸握住刑如意的手：“所以，不要再质疑我，我陪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很认真的。” “臭狐狸，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亏心不亏心啊。还陪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认真的，天知道，你这一天天都待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我这早上睁眼，看不见你，中午吃饭看不见你，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十有八九还是看不见你。你陪谁，你说说，你到底都陪谁了。”刑如意一指头连着一指头的戳，“也就我气量大，不跟你这只臭狐狸计较。
药丸呢，赶紧拿出来。”
狐狸伸手，掌心中躺着一颗看起来很可怕的，墨绿色的药丸。
“你确定这个是能吃的？看起来，像是毒药。”
“幽冥草本身就是绿色的，” “我知道它是绿色的，可你也不用把药丸也给做成绿色的吧。黑色的不好吗？”刑如意有些嫌弃的把药丸给捏了起来：“你们青丘的制药技术过关吗？别人吃了没事儿，
鬼吃了有事儿才可怕。”
“放心，不会有事儿的。”狐狸对于刑如意嫌弃的目光，也是习以为常了。
将药丸递给红袖，又把药丸的使用方法说了，至于红袖要不要吃，那就是红袖自己的事情了。 孟子霖走了，带着红袖走了，可他走之前，忘了把刚刚那罐口脂的钱给付了。刑如意本想追上去讨要，可看着他跟红袖阴阳相隔的样子，又不忍心。想了想，还是算
了，反正她手里也不缺这卖一罐口脂的钱，真要缺了，就让狐狸想办法给赚回来，实在不行，就去皇宫里顺一样东西，拿到鬼市上给卖了。
洛阳城里的鬼市，是个很神秘的存在。没人预告，没人发活动宣传，甚至没人吆喝，却会在每天的寅时准时出现，然后在天亮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人知道，在鬼市上卖货的掌柜是打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那些前来买货的都是什么人。大家都披着黑色斗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逛鬼市的时候悄无声
息，成交买卖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这鬼市上所有的物品都是明码标价，并且拒绝讨价还价。你觉得值就买，觉得不值，就再去找。 自来到这里之后，刑如意只跟狐狸去逛过一次鬼市，她买了些洛阳城里不常见的药材，狐狸则买了一块看起来特别普通的石头，然后将那块石头放在了她睡觉的房间
里。 若是按照她以往的习惯，肯定会追着狐狸，问清楚那石头是打从哪里来的，有什么作用，又为什么要放在她的房间里等等。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问，狐狸也没说，
且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跟她解释的意思。再后来，日子过着过着，也就没人再去注意那一块儿石头了。
“说起来，你好久都没带我去鬼市上转转了。”刑如意抱住狐狸的胳膊：“要不，咱们再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