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我刚盯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每天都要出门的,可现在,不怎么出来了。我估摸着,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太大,遮掩不住了吧。”
“你们方才说的,朱家的亲戚朋友也都在洛阳是不是?”
“是呀。” “那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刑如意招招手:“我呢,认识一个朋友,医术特别好。你们帮我去跟朱老爷的亲戚说一下,就说你们认识一个神医,兴许能帮着看好朱老爷的病。让他在晚上的时候,带我们去朱家。一来,我们去探望朱老爷,给朱老爷看病,朱昌喜作为朱家现任的当家人以及朱老爷的女婿,势必要在现场。那他身上有没
有味道,我们一闻就知道了。二来,如果朱老爷当真病的蹊跷,且这病是跟朱昌喜有关的,我们此举肯定能打乱他原本的计划。兴许,还有些意外收获呢。”
“你的朋友真能看好朱老爷的病吗?”常泰问。
“如意姑娘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当神医的朋友?我认不认识,他的医术到底有多好啊?”
“在没看见朱老爷本人之前,任何大夫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将他医好。我只能说,我这位朋友很厉害,不能说是华佗在世吧,也差不多。”
“如意姑娘不愧是卖胭脂的掌柜,挺能说大话的。”
“切!”刑如意白了小盛子一眼。
“那好,我现在去找朱家的亲戚,也请如意你尽快联系你的那位神医朋友。你的那位神医朋友是在洛阳吗?”
“在洛阳,就在洛阳,随时可以过来。”刑如意明白常泰话里的意思,给打了一个十足的包票。
“那好,日落之前,我必然给你一个回复。”
冬日天短,这还没怎么着呢,日头就落山了。原以为常泰不会来了,却没想到,在他准备打烊的时候,常泰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位是朱广志朱老爷,跟朱昌喜的岳父的表兄。”
“如意姑娘,你说的那位神医呢?”小盛子探着脑袋问。
“神医在后院喝茶呢,你们稍等,我去叫他。”刑如意指了指后院,在跟朱广志朱老爷打过招呼之后才离开。 这所谓的神医,当然是狐狸变化的,而且变化的似模似样,一看就是特别能唬人的那种。一行四人,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了朱府,讲明来意之后,他们被直接到了
朱家的会客厅里。 “朱昌喜呢?让他出来见我,我倒是想要问问他,我来看望自己的弟弟,怎么就成客人了,怎么就非得在这会客厅里等他!”朱广志在常泰的授意下故意发脾气:“你,就是你,赶紧去把朱昌喜给我叫来。你告诉他,我不光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一位神医。这位神医,可是我特意赶赴长安请回来的。我弟弟病得突然,我这当兄长的心里难
受啊。”
“大老爷稍等,我这就去请咱们家姑爷。”
“赶紧的,他一个小辈居然让我一个当长辈的在这里等着他。我倒是想要问问他朱昌喜,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这是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大老爷息怒,大老爷息怒,咱家姑爷不是不知道您老今天晚上要来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到你们府里还得提前送个帖子,还得让人专门过来说一声我要来了?瞧见我身上这土没有,这都是从长安带回来的。这叫马不停蹄,风尘仆仆。我挂心我弟弟的病情,带着神医连我自己的府里都没回就到你们府里来了,你们不知道感恩,不知道说感谢,反而怪我来的太突然。把朱昌喜给我叫出来,我就不信了,这府里没了我弟弟,他就反了天了。还有你们,穿的是我们朱家的衣裳,吃的是我们朱家的米粮,现在却一口一个姑爷怎么的。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是想让人看
看,你们都是怎么吃里扒外的吗?” “大伯父莫要跟这些下人置气,他们懂什么呀。”人未到,香风却先行一步袭来,那味道,竟是刑如意特别熟悉的香杉的味道。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222章 蛇百草(6)
“阿嚏!”受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气,刑如意打了个喷嚏。
喷嚏刚落,就看见朱昌喜神色复杂地站在会客厅外,目光亦落在了刑如意的身上。
“这不是如意胭脂铺的如意姑娘吗?” “朱公子好。”刑如意捏了下鼻子:“朱公子身上喷的是我家的香杉吧?看来是如意的错,没把这使用方法给公子你说明白了。你这味道也忒浓了点儿,容易把人给熏晕
了。”
“是吗?”朱昌喜尴尬的笑了笑:“那小生回头还得多向姑娘你请教请教。”
“这位如意姑娘是神医的亲戚,是过来帮神医忙的。至于这两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常捕快,盛捕快,都是为了我兄长的事情来的。”
“岳父只是生病,这怎么还惊动衙门里的人了。” “我兄长究竟是生病,还是被人谋害现下还是两说。你也别愣着了,人家神医来一趟咱们府里也不容易,赶紧带路。若是耽搁了我兄长的病情,我就去衙门告你,告你
蓄意谋害,试图贪没我兄长家的财产。”
“大伯父说笑了,昌喜从不敢有此打算。几位请!”朱昌喜伸手,同时将身子弯下,退到了一旁。
朱老爷躺在床上,面色灰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看起来,这双脚似已经走到了鬼门关口。 趁着朱昌喜上前去给朱老爷说话的功夫,常泰快速地给朱广志使了个眼色。朱广志点点头,一下子冲到朱昌喜跟前,用手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屋外推去:“好你个朱昌喜
,还敢说没有谋害我兄长。你看看我兄长的样子,分明就是被你给害的,我若是再晚来一些,怕是连我兄长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大伯父,有话好好说。岳父患病,小婿也十分心急,这城里的大夫不知请了多少,却都是束手无策,小婿也……大伯父,你是长辈,小婿不会与你动手,但也请大伯
父不要失了咱们朱家的颜面。”
外头闹得挺凶,卧房里却是静悄悄的。刑如意靠近小盛子低声问了句:“这朱广志真是朱老爷的堂兄?” “千真万确。”小盛子点头:“这位朱广志朱老爷搁以前,也算是咱们洛阳城里的名人。这人打小就混,说话混,做事儿更混。要不是朱老爷伸手拉了他一把,现在没准儿啊就在咱们府衙大牢里待着呢。虽说这些年,有朱老爷压着,性子是改了许多,可真要动手,十个朱昌喜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如意姑娘你看看,那朱昌喜是不是被折
腾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也是常大哥安排的?”
“是,来之前,常大哥把话都给这位朱广志朱老爷说了,让他见机行事。这位朱老爷,那也是人精里头的人精。这不,还真把朱昌喜给困在了外头。”
这边,刑如意与小盛子低头讲着话。
那边,常泰走到伪装成神医的狐狸背后,直接开口问:“神医,朱老爷的情况如何?”
“很严重!”
“是病得很严重吗?” “是中毒很严重!”狐狸将手从移开,转身看着常泰:“这位朱老爷中毒已非一日两日,且毒素已经在他体内脏腑蔓延,就算是我,也只能控制,而不能将这些毒素从他
体内全部排出。”
“朱老爷能醒过来吗?”
“能!”狐狸点头:“只是醒来,也不能下地行走,只能勉强说话。朱老爷余下的日子,怕是要在这床上度过了。”
“我知道了,多谢神医。小盛子,出去,告诉朱广志别吵了,让他跟那个朱昌喜一起进来。”
“神医,神医我兄长如何?还有救吗?”
“朱老爷是慢性中毒!”
“慢性中毒?这中毒还分快的慢的?”朱广志问,不解的看向常泰。 “如果中毒者每次摄入的只是微量毒素的话,就属于慢性中毒。这慢性中毒跟中毒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个毒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积累的,一点一点引起中毒者身体变化及其反应的。”刑如意帮忙解释着:“打个比方,同样的两只碗,我在甲碗里放了一整包的砒霜,却在乙碗里只放了一点点。结果会如何?结果是甲可能喝粥喝倒一半就七窍流血当场暴毙,而乙或许只是感觉恶心,有些想要拉肚子的感觉。可如果我每天都往乙的碗里加一点点,再加一点点砒霜,他就会持续中毒,然后突然在某一个时间
,某一个场合里暴毙身亡。这个时候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死了呗。”朱广志的反应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没错,对于中毒者来说,是死了,因为这个时候,砒霜的毒已经侵入了他的奇经八脉,各个脏腑,就是大罗神仙,都没办法让他起死回生。可对于害人者,也就是凶
手来说,他却有了十分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将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的。”
“朱昌喜,你还敢说不是你害得我兄长?”
朱广志说着,就朝朱昌喜扑过去,就在大家以为,会看到朱广志暴揍朱昌喜的画面时,朱广志却突然止步,且用手指着朱昌喜说了一个“你”字之后就倒了下去。
“哼!呵呵!
朱昌喜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刀,站在门口冷笑。
“朱昌喜,果然……果然是你!”朱广志躺在地上,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指着朱昌喜。
“是我,就算你知道是我又能怎样呢?我死了,你也活不了,黄泉路上,你老还得等着我呢。”
“小盛子,金创药。”常泰用剑指住朱昌喜。
“普通的金创药怕是不管用,还是让神医来吧。”刑如意跑到朱广志身边,查看了一下伤口:“伤到了动脉血管,需要及时止血。”
狐狸变出一瓶止血药来递给了刑如意,银白色的粉末撒上去,那咕咕往外淌着的血顷刻间就被止住了。小盛子蹲在一旁,都看傻了。
“真不愧是打从长安来的神医啊,这止血的药也太好用了吧!” “大伯父,看来你运气不错,竟死不了了。”朱昌喜将手里的刀子扔掉:“没错,我的岳父的确是被我害的,不光是我的岳父,还有我夫人连同那个出家的姑母都是被我
给害的。可那又如何呢?我用我一个人的命换了他们几个人的,我觉得值。” “朱昌喜,你也真够丧心病狂的,朱老爷一家对你这么好,你竟伤害他们,你良心何在?”小盛子气咻咻的:“你是朱家唯一的女婿,这朱家偌大的产业,迟早都是你的
,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你们以为我是为了朱家的这些产业?”朱昌喜冷笑:“不是的,我是为了我自己的脸面,为了我的做人的尊严。”
“脸面?尊严?我看你这张脸不是生的好好的,这朱家上下也没把你怎么着吧。” “你知道什么?”朱昌喜突然变了脸:“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朱家女婿吗?是因为我在街上路过的时候,无意中被外出逛街的朱小姐,也就是我的夫人给看中了。就因为我家里穷,我就只能委屈自己给他们朱家当赘婿。朱昌喜,你们当真以为,这是我给自己改的名字吗?不是的,是朱老爷跟他的那个女儿逼着我改的,若我不从,他们就
把我从朱家赶出去。 自从我进了这个家,就时时小心,处处谨慎,家里家外的事情全是我一个人在忙活,可就算这样,我还得每天像狗一样的被他们呼来唤去,赶来赶去,不是羞辱就是
打骂,更可悲的是,我还不能有一点点自己的情绪,我还得每天陪着笑脸去迎合他们。”
朱昌喜的表情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你们也知道,我幼年丧父,是母亲将我带到舅舅家里,依靠着舅舅才将我养大的。我舅舅在我心里,就如同父亲一般。半年前,我舅舅生了重病,需要一笔钱去请大
夫。我舅母变卖了家中所有的东西,还是凑不够。你们知道缺多少吗?五十两,区区五十两银子。舅母上门来求我,我就从账房支取了五十两银子给我舅母。
对,我身为朱家的姑爷,身上却没有半文钱。 我也知道,这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不算是一笔小数目,可对朱家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况且我每日在店里忙活,所挣银钱,怎么也是多过这五十两的吧?可我夫人知道后不依不饶,我这个岳父,更是让人去我舅舅家,逼迫着让我舅母将这些救命银子给拿出来。我舅舅,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五十两银子,死了。我舅母,抱
着我舅舅的尸体,在院子里大骂了我三天三夜,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三天后,她也死了,就在我舅舅的尸体旁,喝下了如意姑娘你刚刚说的砒霜。
你们肯定要问我,那个时候我在哪儿?我被他们关在朱家的地牢里,身上全是伤,全都是伤。”
朱昌喜将自己的衣袖掀开,那胳膊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被鞭打过的痕迹。 “他们打我,说我吃里扒外。他们骂我,说我是狗,而且是吃里扒外的狗。他们笑我,说就算我给了我舅舅银子,我那短命的舅舅还是死了。你们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我不能。更可恶的是,他们在打了我之后,竟还想要将我一脚踢开,理由是我夫人,也就是堂堂的朱家大小姐看不上我丑陋的身体,觉得我身上的这些伤痕让她倒胃
口。” 朱昌喜疯执拗的笑着:“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好了,你们统统去死好了。”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223章 蛇百草(7)
“朱昌喜,你胡说,我兄长跟侄女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朱广志被小盛子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是那样的人?大伯父,你年轻时是不是喜欢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特别喜欢穿淡黄色的衣裳,春天起风的时候,她的衣衫随风舞动,就像是一只小小的黄色蝴蝶。你很喜欢那位姑娘,却又担心姑娘的家人嫌弃你不务正业,嫌弃你是个浪荡子,于是你就求着我岳父,也就是你兄长帮你去那姑娘家里说亲。结果,我的岳父,也就是你的兄长却告诉你,姑娘的父母不同意。你因为这个姑娘,失魂落魄,病了大半年。半年后,你还是放不下,就去姑娘家里,打算再努力一把,结果却被姑娘的家人告知
,姑娘早在半年前就上吊死了。”
“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是你的好兄长,我的好岳父亲口告诉我的。可是大伯父,你知道那位姑娘为何会上吊身亡吗?因为你的好兄长,我的好岳父,见那姑娘生的好看
,觉得配你有些亏了,且正好他当时有个生意伙伴,想要纳妾,他就从中说和,且骗那位姑娘,说他的生意伙伴就是你。 那姑娘,其实也是中意你的。只可惜,你们都被我岳父给骗了。就在你生病的那半年里,姑娘心满欢喜的嫁了过去,可当盖头掀开,发现对面站着的并不是大伯父你
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这桩婚事,我岳父促成了一笔极好的生意。姑娘却因为不堪忍受那个人的殴打,趁着回娘家的时候在自己的闺房中上吊自杀了。”
“你胡说,我兄长绝不是这样的人。” “我胡说,你现在的夫人是不是也是我的岳父为你选的,你夫人如何,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还有,你以为我岳父是真心帮你的吗?你错了,他就是看中了你的混,知道你什么事情都敢做,而且不计后果,也从来不去深想。往好了说,你是重义气,往不好了说,你就是没脑子。你现在是真有钱吗?你的钱都是他分给你的,你名下的那些
商铺产业也都是记在他名下的。说句不好听的,亏得是我下手早,若是我下手晚,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那个人就是你。”
“你胡说,你绝对是胡说。” “这白道上的生意都是我岳父做的,私下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大伯父你出面的。大伯父你若是还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你身边的这位盛捕快,以及现在正用剑抵着我喉咙的常捕快,你问问他们,府衙里头的那位大人是不是早就盯上你了。他们就等着你下一步行动,好将你人赃并获。到时候,你名下的产业还是我岳父的,而你则会
成为他的替罪羊,在牢里好好待着。大伯父,你得感谢我,如果没有我,你想想你现在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你还给他找大夫,你怕是你自己的命太长吧。 对了,我岳父是好人,是大好人,可你们知道吗?他赈灾的那些粮食,只有表面才是好的。那些灾民倒也想说实话,可我岳父名声太好了,那些实话就算说出来也没
人信。再者,我大伯父手下养了一批人,那些人全都是帮我岳父养着的,但凡有什么不同的声音,那些人就会出手,轻者打伤,重则打死。 哦,还有我夫人,出了名的好脾气,贤惠娘子。可你们见过她身边的丫鬟吗?那些丫鬟,多则一年,少则半年都要换一换。我夫人对外说的是,她给那些丫鬟找了个好人家嫁了。可事实上呢,是被她给打死了。活生生的,全给打死了。正好,你们府衙里的人也在,就劳烦待会儿去我们家的后花园里翻一翻。就那些长得好的花草下面
,一翻一个准儿,全都是尸体和白骨。 你们当真以为我姑母是因为感情受挫才去出家为尼的吗?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出家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兄长和侄女做的那些事情,她还有一点良知,她没办法面
对这些,只能躲到山里,寻求内心的一点点宁静。 她是朱家唯一一个还算是好人的人,我原是不想杀她的,可她竟然也为她那个心思歹毒的侄女求情,说让我看在夫妻的情分上饶过她。可笑之极,当真是可笑之极。
我愿意看在夫妻情分上饶过她,她呢,是否也愿意看在夫妻情分上饶过我?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你们说,我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 “沙沙沙~”院子里的树无风而响。又过了会儿,院门突然被吹开了。刑如意眯眼看去,只见一团白雾正在向着朱老爷的卧房靠近。白雾里,似有一些哭声,断断续续的
。 “来了,那些东西又来了。”朱昌喜笑着,不顾常泰手中的剑,转过身去:“你们看见了,那些就是被我夫人害死的丫鬟。她们被我夫人打怕了,就算变成了鬼,也是胆
小鬼,除了整日的哭哭啼啼,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做不了,连吓人都不会。”
“丫鬟?什么丫鬟?鬼?什么鬼?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小盛子松开朱广志,跑到了门口,却被常泰一把给拉住了。
“那些雾气有古怪。”常泰看了眼刑如意,发现她的眼珠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红色。 月色朦胧,万物静止,刑如意开启鬼目之后,看的却不是院子里的那些雾气,而是朱昌喜的后背。在他的后背,趴着一个很古怪的人头蛇身的东西。那个人,是个女人,穿着锦缎衣服的女人。她头上的发髻是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她没有胳膊,没有手,从肩膀一下就是蛇身。蛇是黑黄相间的那种大蛇,圆滚滚有水缸那么粗,长
长的蛇尾拖在地上。
刑如意原以为那个女人是趴在朱昌喜身上的,可等她转过身来看自己时,她在发现,并不是,而是因为那个女人与朱昌喜靠得太紧,以至于给人造成了“趴”得错觉。
再看朱昌喜的后背,竟是溃烂的,且那些溃烂的伤口里还带着一些蛇的鳞片。
刑如意看得恶心,转身捂住胸口,吐了出来。
“如意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这股味道给熏恶心了。” 小盛子不说,刑如意还没注意到,不知何时,那股弥漫在房间里的香杉浓郁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稠的血液的味道,且这味道里还掺杂了一些腐肉的腥
气。 “你们想不想看一些,特别好玩的东西。”刑如意抚平胸口,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瓶牛眼泪:“这个是牛眼泪,而且还是老黄牛伤心的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据说,只要在
人的眼睛里滴入一滴牛眼泪,就能看见往日看不见的那些东西。比如说妖,再比如说鬼。”
“真的假的?”小盛子跑了过来:“如果滴了这个什么牛眼泪,我是不是就能看见朱昌喜方才说的,那些极有可能藏在雾气里的鬼魂?”
“能。”刑如意握紧了小瓶子没松:“你可得想好了,那些鬼魂,看起来也不是很可爱。” “是不是长得呲面獠牙的?小盛子一边滴着牛眼泪一边问:“小时候,我跟阿奶去过寺庙,寺庙墙上就画有小鬼的样子,长得是挺可怕的,但可怕之中又有那么一点小
可爱。有些恶鬼头上长着尖尖角,就跟田里耕田的牛一样。还有一些,长着像是狗狗的耳朵。来来,让我看看,那些藏在白雾里的鬼都是什么模样的。”
只一眼,小盛子就吓得躲到了常泰背后,且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鬼,好可怕的鬼,烂手烂脚,看起来好惨的鬼。” 常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小盛子护在了自个儿身后,然后将剩下的那些牛眼泪滴到了自己的眼睛里。他的脸色微变,却不像小盛子表现的那么夸张,而是一种迷惑
的,又像是了然的那种。
“盛德美,你看清楚,那些鬼没什么可怕的。” “常大哥,我不行,我胆小。别说看清楚,就是看不清楚我都害怕。我原以为如意姑娘就是说着玩儿的,谁能想到这滴了牛眼泪之后当真是能看见鬼的。好可怕,简直
太可怕了,我觉得我以后都不敢走夜路了。” “身为衙门捕快,你就这点儿胆量。”常泰一面护着小盛子,一面与他讲话:“你看那些鬼的衣着穿戴,她们只是这朱府的丫鬟,也曾是与我们一样的活生生的人。只不
过,她们被人害了,冤屈无处申诉,只能飘荡在这朱府。你我身为捕快,要做的不是害怕,而是正视她们,查明真相,让她们能够死而瞑目,不再留恋这人世间。”
“她们都已经变成鬼了,我们还要怎么查。”
“会有办法的,但前提是,你现在必须要鼓起勇气,不能害怕她们。” 小盛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用带着哭唧唧的声音对常泰说:“不行啊常大哥,我怎么越想,就越觉得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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