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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墓里只有一张供桌”

    “王胡子自个儿是那么说的,具体啥情况




第164章 溜肝尖(4)
    王胡子有个外号叫做王大胆,既然得了这个外号,就说明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当他看见那对狐狸脚印时,突然感觉到了恐惧。

    王大胆忽然想起夜里睡得朦朦胧胧时产生的那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起初,他并不在意,以为是自己夜里打呼噜惊了妻子的睡眠,妻子不高兴就爬起来看了他两眼。现在他知道,盯着他的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在坟墓里遇见的那只狐狸。

    母子情深,动物跟人是一样的。当日在坟墓中他一时冲动带走了小狐狸,母狐狸尾随而至救走了自己的孩子也是情有可原,可它为什么不走呢不走也就罢了,还要夜夜站在自个儿的床前盯着自己,准确地说是看着自己入睡。

    王胡子是个很实际的人,他自然不会以为是那只母狐狸看上了自己。小狐狸已经被它就走了,余下的就是他从坟墓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狐狸盘踞墓中已久,十有**是将那些金银珠宝给当成是它的私有财物了。它频繁在夜里出现,甚至站在自己床前盯着自己看,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在寻找那些被他藏起来的东西。

    到手的东西,王胡子自然不会轻易还回去。

    想到这里,刚刚升起的那股恐惧感也随之淡了不少。他瞒着妻子,偷偷将一把尖刀藏在了枕头下面。

    天一黑,王胡子就上了床,不过并没有熟睡,而是一直闭着眼睛浅眠。三更天时,屋子里有了动静,王胡子瞧瞧睁开眼,稍稍侧了侧身子,向外看去。伴随着妻子浅浅的呼吸声,他看到一个东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虽只是一个轮廓,王胡子还是将其认了出来。他十分确定,这个从门缝里挤进来的东西就是他在坟墓里遇见的那只能够直立行走的母狐狸。

    狐狸并未察觉到王胡子的异样,它蹑手蹑脚来到床前,停了下来。王胡子暗中捏了捏刀柄,手心紧张的冒出一层汗来。就在他思索着是该一下子跳起来,然后拿刀去劈,还是先拿刀去劈,紧跟着跳起来时,他看见那只狐狸又往前走了一步,整个狐狸肚子几乎都贴在了床边儿上。

    王胡子一贯都是睡在外侧的,那天晚上为了伏击狐狸,特意早早上床睡在了内侧。妻子虽有些好奇,却没有多问,简单洗漱之后就在外侧躺了下来。睡前,两人还说了一会儿话。这会儿,妻子跟往常一样是侧身睡的,且正面朝内,脸正好与自己对着。

    狐狸似有些意外,它先是冲着那个后背看了一会儿,接着将爪子搭在了妻子的肩膀上。妻子一动不动,似睡得很沉。狐狸快速将妻子的身子扳了过来,几乎同一时间就将狐狸嘴凑到了妻子的脸前。

    王胡子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他清楚的看到,狐狸从妻子的身上吸走了有些东西。那些东西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狐狸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很快就像来的时候那样,又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王胡子握着刀坐了起来。待确认狐狸已经离开之后,用手推了推妻子。妻子依旧睡得很沉,只呼吸好像比方才略重了一些。

    第二日,王胡子起得晚了。

    起床时,看见妻子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他打着哈欠走到妻子身后,正想问问她昨夜可有见到那只狐狸,却发现镜子里的妻子脸色白的吓人。

    王胡子听人说过,说山野里成了精的东西会吸人骨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妻子,倒是很符合那些说书人说的内容。进一步王胡子想到,倘若他昨夜没有与妻子调换位置,眼下被吸去骨血的就变成了他自个儿。再往深处一想,这成了精的狐狸不光是来讨金银珠宝,更是要取他的性命。

    怕不怕,怕!

    可王胡子想到的不是躲藏,而是先下手为强。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狐狸想要杀死他,那他不如先下手为强,将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都给消灭了。

    王胡子从墙上取了一把弓。那弓,还是早些年从赌场赢回来的,据说这弓的主人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将军弥留之际,将这弓箭当做传家的宝贝留给了自己的孙子。谁知这孙子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正经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做,不正经的事情倒是样样精通。

    这老将军三七都还没过呢,弓箭就被自己的宝贝孙子典当给了赌坊。

    按照民间的说法,这弓箭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不光能够射杀敌人,还能射杀妖精鬼怪。是真是假,王胡子也不是很在意,他只知道这弓箭很利害,拿到山里射杀狐狸还是绰绰有余的。

    妻子见他带着弓箭出门,拖着虚弱的身子拦在了门口。

    “他爹呀,若真照你说的,咱们已经得罪了这个狐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我说,倒不如将那些东西给送回去。这山里的东西,可都不是那么好惹的。它能寻到咱家里,还能将那只小狐狸给救走,就说明它是个厉害的主。

    这山里的东西,咱们还是少惹的好,万一触怒了它,只怕再招来的不是麻烦,而是灾祸。咱们儿子还小,你纵然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咱们的两个孩子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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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溜肝尖(5)
    “马大哥你刚刚说的是,王胡子的儿子将自己的心肝给挖了出来”

    “夫人也觉得可怕是不是不光夫人你听了觉得可怕,就是我们这些大老粗,听见这种事情也瘆得慌。”

    “是你们亲眼看到的吗”

    “什么”农户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有人亲眼看到王胡子的儿子将自己的心肝给挖出来了吗”

    农户快速地摇了两下头:“没有!这么可怕的事情,若是亲眼看见了,岂不是要天天做噩梦。”

    “那这些事情是谁告诉马大哥你的是王胡子本人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农户搔搔头。

    “那些是,那些不是”

    “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农户又搔了下头:“但我记得,王家儿子的事情不是王胡子自个儿说的,可具体是谁说的,我也记不得了。”

    “我能证明我兄长说的都是真的。”书生抬了抬手:“我虽是读书人,往常也不屑于跟王胡子这种败类打交道。可大家伙儿都生活在同一个镇子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总有碰见的时候。他这个人,跟旁的人不一样。哦,我的意思是,跟镇子上同样是做那种事情的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刑如意追问了一句。

    “同伴。”书生轻轻咬出两个字来:“同样是做不当买卖的,那些人多半都是阴沉的。知道镇子上的人都避讳他们,所以也总是独来独往,几乎很少在人前活动。这王胡子却不一样,但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咋咋呼呼的,尤其爱说东家长,西家短,就跟那些长舌妇是一样的。”

    “的确与我想象当中的王胡子不一样。”刑如意与狐狸对视了一眼,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

    “王家早在王胡子的大儿子出事之前就不太平了。咱们镇子小,也没什么秘密,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全都知道了。这王胡子,素日里说起别人的事情来,那都是口沫横飞,可一旦听人说起自家的事情来,就会立马换上一副面孔。”

    “我很好奇,这王胡子会换上一副怎样的面孔。”

    “很可怕的面孔。”开口的是原本坐在刑如意旁边的那个一家五口当中的婆婆。

    刑如意随着话音将视线移了过去。婆婆察觉到了,也抬起头与刑如意的目光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碰触,很快眼皮就又半耷了下去,似乎是在有意的回避着什么。

    婆婆的声音很低,说话也是慢慢的那种。刑如意算是一个比较又耐心的听故事的人,稍稍调整了姿势之后,就安静的听着婆婆继续往下说。

    “林家小哥说的不错,这王胡子平日里的确像是那种咋咋呼呼的人,可但凡真正了解他的人,都不会认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恶鬼!”婆婆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就跟寺庙里摆放着的那些恶鬼是一样的,让人看了打从心里透出阵阵寒意来。因为这个,没人敢去打听王家的事情,也没人敢说王家的是非,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

    “那件事”刑如意莫名的紧张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当这个婆婆提及“那件事”三个字之后,院子里原本正在吃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筷子。虽说都还维持着方才就餐时的动作,可明显僵硬了一些。

    那件事,一定是让他们都觉得很紧张的一件事,或者是共同的都不愿意面对的一件事。

    “那件事是很严重的事情对不对”刑如意盯着婆婆的眼睛:“王家起火,火势顺风,燃了镇子上大半的房子,害得大家伙儿都流离失所,但这绝对不是大家选择搬离故土的真正原因。真正让大家选择离开,并且选择聚在这里吃饭的,是那件事。”

    “呵。”书生发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音节。

    “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农户到底心思浅了些,听见刑如意那么说,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出现的不是紧张,而是不可思议复杂的情绪:“那件事,除了咱们镇子上的人,没有人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刑如意指指院子里的人:“我是猜的,从你们的反应上猜的。不过我想,那件事对于现在的你们而言应该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少是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若非如此,婆婆方才也不会那么随意的就将【那件事】三个字给说出来。好了,现在你们能告诉我,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儿了吗”

    “的确是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书生弹弹袖子站了起来:“那件事,对于夫人这样的外人来说,与一般的奇异故事倒也没什么分别。夫人若是想听,便说给夫人听也就是了。”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当年那件事到底是咋回事。”农户蹭了下鼻子,鼻音有些厚重:“你们也知道,我家就我跟我爹两个,这平常都是在田地里耗着。两个大老爷们儿,还是粗人,对于镇子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我知道的那些,都是听人说的。说实话,听的越多,心里就越痒痒,越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唉!”婆婆长叹了



第166章 溜肝尖(6)
    “你,喜欢吃肝吗”

    “我……不喜欢。”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肝的味道和口感都不太好。”

    “肝是什么味道”

    “我形容不出来,有点腥腥的,而且口感很怪,尤其当那股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的时候,我会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呕吐的感觉。总之,难以下咽。”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大概……是天生的。”

    “人,生来是不会辨别味道的。”婆婆阴沉的目光落到了熟睡的女婴身上:“夫人难道没有想过,你不喜欢肝的味道,是因为小的时候吃了太多的肝吗”

    刑如意一怔,然后点了点头:“也许你说的对,但我不记得了。”

    “那夫人还记得什么例如小时候吃的某种食物,而现在不想吃的。”

    “血,猪血。”刑如意皱眉:“很模糊的记忆,我也不知道是否准确。”

    在刑如意的脑海中渐渐出现一座房子的轮廓,那是记忆中小时候的家。院子里种着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夏天来临的时候,它密密的枝干会形成一个天然的遮阳棚。蝉鸣此起彼伏,伴随着暑期的燥热。

    厨房,也是小小的,墙面是用青砖和土坯以及泥巴混合而成的。下雨的时候,雨水会顺着一层层的青色瓦片流淌下来,落到门前的石板上,飞溅出一朵朵的水花。父母很忙,忙着地里的农田,忙着家里的营生,还要忙着赚钱。

    记不清是什么原因,有段时间,父亲总是端回一盆盆新鲜的猪血。血,是那种暗红色的,黏糊糊的,凑近了能够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每当父亲端回新鲜的猪血,母亲就会放下手头的活计,系上用碎布拼接而成的围裙,钻到厨房里将猪血熬成血块,等它冷却凝固后再端出来给她吃。

    刑如意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猪血好像是没有味道的。

    现在,她打从心底抗拒这种东西,哪怕是在出去吃鸭血粉丝汤的时候,她也会下意识的将里头的鸭血挑出来。

    那么,肝呢

    小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吃猪血一样吃了很多的肝脏。毕竟,在那个物质很是贫乏的童年,这些东西,在长辈们的眼中都是极好的营养品。

    刑如意费劲的想了一阵子,却没有搜索到任何与肝有关的记忆。她想,兴许她真的是天生就不喜欢这种东西的人。

    婆婆眯着眼睛看她,似乎是想要深入她的脑海,找到可以证明她刚刚那句话的东西。

    刑如意微转了一下头,错开婆婆的眼睛,问:“婆婆你……还记得阿广的爹是怎么死的吗我的意思是,官府有没有说明,阿广爹胸前的那个血窟窿是什么造成的。”

    “利器。”婆婆轻轻吐出两个字,将目光移到了那个叫做阿广的年轻人的身上:“利器这两个字是官府说的,至于这个利器是什么,官府的人没有明说,我们也没敢细问。我们只知道,阿广爹的肝也没有了。”

    “又是肝”

    “是的,又是肝。”婆婆闭了下眼,表情里透出一些微微抗拒的意味。“事情传出去之后,大家伙儿都觉得有些害怕。人死了,没什么,可人死了,肝被挖走了,这就有些不大寻常了。私下,大家都在悄悄的传,说镇子上出了妖怪,除了一个专门挖人心肝的妖怪。就在大家伙儿私下议论,还没有议论出一个结果的时候,镇子上又发生了一件更为奇怪的事情。”

    “是又有人的肝被挖走了吗”

    婆婆摇摇头。

    “因为接二连三的命案,闹得整个镇子都不安生。那阵子,大家伙儿就连睡觉都是要睁着半只眼睛的。

    那天,有风。风将家里的窗户都吹的吱吱嘎嘎,让人听了,有些害怕,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天,刚蒙蒙亮时,大家伙儿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叫了起来。那是马蹄和铃铛掺和在一起的声音。铃铛不是清脆的那种,而是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孩子他爹先起的。起身之后,先去敲了敲孩子的门,确认他们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才又返回房中,将衣裳给穿戴整齐。后来,我也起了。因为惦记着那个声音,就忍不住走到大门那里看了看。透过门缝,能够看到外头空旷的路,路上什么都没有。就在我松了口气,想要返回房中的时候,我听见隔壁有人咿了一声,紧跟着是开门的声音。”

    “是看到了什么吗”

    “一包东西,热乎乎

    的,就放在门口。”婆婆继续道:“我是听见隔壁的声音才将门打开的。打开之后,就看到了那样东西。它,摆放在门的正中间。我俯身查看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肉的那种香味儿。紧跟着,我又听到了隔壁说话的声音。他说,这菜是谁家送的我伸手一碰,感觉热乎乎的,打开一看,的确像是菜,被两层纸包裹起来的菜。最里面的那层是油纸,常用来包肉食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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