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就因为我姓陈,因为我身在军中,所以我逃过了一劫。这些年,我一直暗中打听,想要帮于家翻案,想要为于老爷报仇,可临了,什么都没做成。我到底,只是个擅长养马的。”
林虎与柳生默默地看着老人,最终什么都没说,也都没做的离开了。
于安又一次来到胭脂铺。当着刑如意的面,她将积雪膏放在了桌上。
“多谢掌柜的,这东西,于安用不着了。”
“陈玉昂死了。”刑如意坐着没动。
“是,他死了。”于安亦坐着没动。
“官府说他是因为意外而死。”
“不,他是被谋杀的。”于安抬起了眼睫。
“是被谁谋杀的?”
“我!”
“你?”
“掌柜的想要听个故事吗?”
“也好。”刑如意让喜鹊拿了壶新茶过来:“我喜欢听故事。”
“故事,没什么心意。一个有钱的富商,在经过边关的时候救下了一个少女。少女因为感激,就留在了富商身边。日子久了,两人就产生了感情。少女为富商生下了两个女儿,富商则在外头为少女置办了一处院子。他们的关系,没有人知道。”
“既是两情相悦,为何不能被人知道。”
“因为少女是罪奴,是被朝廷发配到边关塞到军营里的罪奴。在少女眼中,富商是个英雄,是个侠士,她不忍心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了富商。况且,富商在城中另有家室,他那个夫人,并不是能容人的性格。少女觉得,眼下已经很好了。
再后来,富商被人密报,家都被投了大牢。少女得知情况,贩卖了所有能够贩卖的东西,希望能够救他出来。结果,那些钱被一个叫做陈玉昂的人给骗了。他不光骗了少女的钱,还骗了她的人。当少女得知,那个骗自己的就是密报富商的人时,她疯了。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疯疯癫癫的少女拖着两个女儿跑进了乱葬岗里,她想要找到富商和他家人的尸骨。那个晚上,少女死了,她的两个女儿,在乱葬岗里待了一夜,相互挽着手走了出去。
她们从衣食无忧的小姐,变成了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没有人知道她们也姓于,是那个因为通敌而被斩杀的富商的女儿。再后来,她们被骗进了花楼,成了花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
“这个时候,她们的仇人出现了。”
“不!不是出现,而是她们故意设计的。”于安浅浅地笑着:“还好,那个仇人上了当。”
“他是怎么死的?”
“中毒,一种无色无味很厉害的毒。”
“仵作验不出来?”
“应该是验不出来吧。”于安站了起来:“因为那种毒,不是下在某一样东西里的,而是需要精心谋划才能起效的。”
“那对儿姐妹花会怎么样?”
“应该还和以前一样,继续在花楼里讨生活吧。”
“其实,她们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刑如意将积雪膏推回到于安跟前:“她们应该有能力为自己赎身,就算将来遇不到良配,觅不到合适的姻缘,也应该能够安然的度过余生。”
于安的眸光沉了沉,将积雪膏收起。
“很抱歉,于安之前与掌柜的说了谎话。”
“无妨,我并未放到心上。”
“于安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掌柜的能否帮忙。”
“请说。”
“听闻掌柜的擅长鬼神之术,我想……我想找到我爹娘以及家人们的骸骨。我娘,是个胆子特别小的人,将她留在那个地方,她一定是极其害怕的。”
“我试试吧,但不一定能行。”刑如意本想拒绝,可看到于安恳切的眼神,她的心软了下来。
“于安多谢掌柜的。”于安跪地行礼:“于安听掌柜的安排。”
“后天吧,后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刑如意看了眼天色。
天色暗沉,一如她当娘之后的心情。她渴望找点刺激的事情做,去乱葬岗兴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许去!”于安才走,狐狸便出来,自背后圈住了她:“你身子正弱,不适合去那样的地方。”
“可我,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
“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刑如意转身,捧住狐狸的脸:“其实,我是答应了另外一个人,并非只是于安的请求。”
“你总是这样。”狐狸无奈的叹气:“做了娘,也没有丝毫做娘的样子。”
“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刑如意腻在狐狸怀里:“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大儿子呢。说到殷元,也不知他现在回到了青丘没有。你说,父王与母后看见殷亓与殷梨的画像,心中会不会欢喜?”
“画像?你当真觉得这样的东西能被称为画像吗?”狐狸伸手,两幅涂鸦般的画像悬在了半空中。
没错,那的确是婴儿的画像,但画像之人用笔之潦草,构图之旷野,下笔之毫无章法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叫懂画之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刑如意尴尬的一咳,腻着嗓子道:“别笑话人嘛,我这已经尽力了。还有,你不觉得我画出了咱们一双儿女的精髓吗?”
狐狸的脸,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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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狐香(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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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她……知道吗?”
“不知道。”
“你打算一直瞒着?”
“我没有瞒着,我只是选择不说。”
“你还真是一只固执的狐狸。”
幽光闪过,后院梨树下出现了一名黑衣白发的男子。他带着金制的面具,一双紫眸中嵌着诸多情绪。
“你也一样。”狐狸从梨树上跃下,同样幻化出人形。白衣黑发,眸色竟是红的。
“自那件事之后,你便四处寻访,以期能够多留她一些时日。可是狐狸,你得明白一件事情,你与她终究是不合适的。”
“合不合适,我说了才算。”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我谁都劝不动。”男子伸出手,紫色的光晕中现出了一株半红半白的彼岸花:“阴阳两端,枯骨成灰,彼岸花开,终究蹉跎。狐狸,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
狐狸接过那株彼岸花,将其化作药丸吞入口中。
狐狸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盘腿而坐,待将腹内的彼岸花炼化之后,取出身上所带的黑色骨刀,刺破心间,取下心头血来滴入一个瓷瓶里。
“你这个样子,若是被她看见了,她是一定会哭的。狐狸,她想要的,并非是你想要给她的。”
“我知道,但我管束不住自己的心。”狐狸仰头,冲着面具男子笑:“此间若是无她,活百年,千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的也是。”男子点头:“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体会你们口中所谓的这种特殊的感情了。”
“你会遇见了。”狐狸扶着梨树站了起来。
“希望吧,希望她也能如如意那般不计较我的身份,愿意跟着我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上万年,万万年。”男子转身,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要遇上的好。那种地方,我自个儿待的都腻,若真是喜欢的,我又怎么忍心让他陪着我一同受苦。”
说完,男子消失了,如同他来的那般。
狐狸在梨树下调息片刻回到房中。刑如意睡得很沉,旁边摇篮中那两个孩子也睡得很沉。狐狸轻轻靠近,先是俯身摸了摸刑如意的脸,将手中瓷瓶与她之前带的那个做了交换。
所谓狐香,是以黄泉两岸的数万幽骨为药引子,以他的心头血做药炼制而成,而其主要作用,是将刑如意的魂魄困在她的躯体中。
他发誓,能多留她一日,就会多留她一日。她承受的苦,他会自觉承受一半,她受的折磨,他也会部代她去受。
梦中,刑如意又一次见到了那条大蛇,它盘踞在一个幽深巨大的蛇穴里,用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她。
“蛇!大蛇!”
她呓语着睁开眼,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狐狸。涩涩一笑,说了句:“我好像做噩梦了。”
“不怕,我在!”
狐狸将她轻轻抱起,搂在怀里。
“狐狸。”刑如意圈住他的脖颈:“你说我跟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分,我总觉得我遇到的好多事情都是与蛇有关的。我刚刚做的那个很恐怖的梦,也是跟蛇有关的。”
“你怕蛇吗?”狐狸轻问。
刑如意摇摇头:“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蛇这种生物挺让人排斥的,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喜欢。”
“那你知道地府里头那个是什么吗?”
“地府里头那个……你是指掌管地府的那个?”
“他就是一条蛇,一条自开天辟地便存在的蛇。”
“你的意思是,他原本的模样是条蛇!盘古开天辟地,距离现在得有多久了。我的天,那他变成蛇,岂不是很庞大的一只?”
“应该是吧。”狐狸也没见过那个家伙的本尊。
“那他应该属于上神一类的吧,跟你们青丘狐族一样的久远。你们青丘,我是知道的,虽在天地间,却自成一方,不受任何一方管制。他呢?那么厉害的一条蛇,怎会甘心守在那个地方。”
“因为承诺。”
“承诺?”
“他曾答应过一对夫妻,帮他们看守不听话的孩子。凡人只知地狱十八层,却不知那十八层下面还有十八层,那里面关着的才是他需要镇守的东西。”
“所以——”刑如意看着狐狸的眼睛:“那位说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实际上是个看门的?”
“可以这么理解。”
“如果下面的东西跑出来了怎么办?”
“三界众生皆会堕入无间地狱之中。”
“这么可怕?”
“嗯!”
“难怪每次见他,总觉得他心事重重的,我还以为他是在地府待的无聊了。没想到,他身上竟肩负着这么重大的使命。要不,改天咱们带着好酒好菜去找他聊天,顺便看看这天地间还有什么宝物可寻,哪怕帮他镇守镇守那些东西也好。”
“好!”狐狸捏了捏刑如意的耳朵:“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对了,我接到殷元的传书了,他说他已经回到青丘了。还有,母后想看看殷亓和殷梨,并且希望他们能够在青丘住上一些日子。我见你平日里辛苦,就代你答应了。稍后,母后会派丹鹤前来,你若不愿意,我现在就与母后说。”
“你都先斩后奏了,还要我怎么表态。”刑如意回捏着狐狸的脸:“你是想故意制造婆媳矛盾吗?母后既愿意帮我们带,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对。”
“说的是真话?”
“是不是真话,你一听便知。你可是长着九条尾巴,还能窥听人家心事的厉害狐狸。”
“真的吗?”狐狸抱紧了刑如意:“让我听听你心里现在在说什么。”
“听见了吗?”刑如意小声道:“我在说,我爱你,我很爱很爱你,我想和你天荒地老,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说谎。”狐狸轻声回着:“你说你爱我,你说你希望我好好的。傻瓜!”
刑如意的眼眶一下子湿了,眼泪跟着淌了下来。
旁边,摇篮中睡得正香的殷梨毫无预警得哭起来。她声音细小,像是一只软软糯糯的猫。
城郊,乱葬岗,一座孤坟突然坍塌了。
泥土惊醒了沉睡的黑鸦,那些黑鸦飞到枝头,发出难听的叫声。
第一具被埋在乱葬岗的无名尸体是谁,没有人知道。
乱葬岗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
大家都只知道那个地方是个禁忌,是个活人都不愿意靠近,甚至路过都会自动绕路避开的很晦气的地方。
冯朝也不愿意靠近乱葬岗,可他迷了路,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这个地方。
他瞧着乱葬岗里那些凌乱的凸起的坟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将灯笼提高,寻了路径,正打算绕过去,忽听得头顶黑鸦掠过,手中提着的灯笼灭了。
“真是认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冯朝将手中的灯笼扔了,拢拢衣裳,扎着脑袋走进了乱葬岗里。他记得,穿过前头那些坟包,再翻过一个小树林就能到官道上。
“死就死了,大不了老子死了之后也变成鬼,跟你们这些倒霉蛋做邻居。”冯朝发狠的念着:“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不惹你们,你们也别来招惹我。我身上可带有白马寺高僧开过光的东西,若是误伤了,你们就只能哭去了。”
冯朝一边念叨,一边往前走,待走到乱葬岗中间时,耳朵边又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他仔细听了听,不是黑鸦乱叫的声音,也不是黑夜里的风声,而是一阵吹唢呐和大锣的声音。
“这深更半夜的谁家娶亲呢?”冯朝探着脖子向远处看了看:“就算道远,也用不着这么赶路吧。这早一天晚一天的又有什么打紧的。早娶的婆娘不一定好,这晚娶的也不一定差。”
正在心里念叨着的时候,那唢呐声和打锣声已经到了跟前儿。他搓了搓眼皮,才看到前面来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吹唢呐的,都穿着黑袍子,红褂子,脚下雾腾腾的看不清楚。后面是四个抬轿的,装扮与前头吹唢呐的相似,只不过没了东西遮挡,这脸能让冯朝看得跟更清楚。
轿夫的脸很白,就跟雪一样的白。冯朝盯着看了许久,却发现那几张像雪一样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东西。没有眼睛、鼻子,也没有嘴巴。就是白的,干干净净的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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