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玉禅
君住黄泉泥削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今日思君不见君,当年同是上坟人。
――――
自从那晚提着酒壶来看叶菩提之后,小郡主就成了摘星楼的常客了。
她也不多说话,总是安静的坐在五楼的廊道中,或是捧一本根本看不懂的秘籍,或是双手托腮看着远处发呆。
她太孤独了。
叶菩提沉浸武学,只有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讲一些前世听过的小故事,每次短短的故事都会让小姑娘大呼小叫,很是过瘾。
于是她往摘星楼跑的更勤了。
只是因为她想听故事,其实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小郡主。
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小郡主,听说是殷红楚带着她如常羊山找神医去了。
小郡主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据说当年燕王妃怀着小郡主时与人交手,因此伤到了孩子,小郡主出生两年王妃就去世了,据说也和这次交手落下的伤有关系。
中秋之夜后她就一直待在阁楼中,直到数日后
第八章 秋日远行
殷红楚每隔半月就要上摘星楼听从陆士衡教导学问。
叶菩提出发的前一天又是他讨教学问的时间,于是顺道就转到叶菩提这里。
“明天你就要南下了,本世子怎么的也要送一送的,可惜只带了一壶酒留给我师父了。”
窗外夜色沉静,站在阁楼上就能看见幽州城的万家灯火,叶菩提没有看书,将长剑置于身前,盘膝打坐。
听到殷红楚的话睁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此次南下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答应要陪你去墨陵山的事情可能要食言了。”
“无妨!大不了…等你回来再去,也不着急。”
殷红楚话说的风轻云淡,叶菩提揶揄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这一抹风情让殷红楚呆了呆,随即他反应过来。
腾的一下坐起身来说道:“我不去是因为不着急,可不是没了你就不敢去了,我燕王府高手如云,更有军中精锐甲士无数,区区一个墨陵剑斋,本世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二十年前的天泉山庄厉害吧百年来光各种排行榜上的高手就出了十多位,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被我幽燕铁骑一夜就踏平了”
“我没说你害怕啊,你解释什么”叶菩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开口。
在所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不老实,不老实就是欠收拾这套逻辑里面,多说多错,于是振振有词的世子殿下不说话了。
明知道和这个人说话无趣之极,他还是经常跑过来打扰她,不说别的,看着都养眼呐。
看着叶菩提又闭眼打坐,殷红楚的手慢慢向她靠近……
啪!
“哎呦”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殷红楚摸着自己红肿的手背,眼神幽怨:“讲道理,我觉得咱俩挺熟的,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剑,不用下手这么狠吧”
“你觉得我下手重吗”
叶菩提反问,想想这妞杀起山匪强盗如割草的画面,殷红楚觉得――自己和她确实挺熟的。
“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宝贝这把剑,可是我从来没见你用过啊,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要不要讲讲”
“没有故事,我不用剑只是因为最近确实没有遇到配我岀剑的人!”
殷红楚:“……”
好吧,他估摸着这人是得了不装会死的绝症了。
“啧啧”殷红楚阴阳怪气的咂了咂嘴说道:“这么厉害这摘星楼中有天下神兵八十一件,包括‘白首’、‘定厄’、‘离鸾’、‘催雪’这四炳天下前十的名剑,你看上那件,我和你换,干不干”
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叶菩提还是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世间我最在乎的东西有两样,一是我的命!”
顿了顿说道:“二是我的剑!”
殷红楚缩了缩身体,靠在软榻上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殷红楚又问道:“这把剑有没有名字”
“锦瑟”
“哦”
殷红楚走到楼梯口又回头看了叶菩提一眼,她已经点上油灯继续看书了。
而那把剑仍是被她搁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锦瑟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
第二天清晨开始下起了小雨。
雨不大,微微浸湿衣衫,但是绵绵不绝,秋雨都是如此,带着森寒的凉意。其实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出门,行路艰难不说,还总会让人无端生出有些凄凉的意味。
但是他们依然出发了。
一行七人,俱是作普通商旅打扮,叶菩提与洛锦辞还带上了帷帽面纱。
燕王并未来送行,事实上王府没有一个人来送行。
这种事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收拾好行囊,将锦瑟挂在马鞍上,叶菩提就要翻身上马,她很庆幸前世是学过骑术的,虽不娴熟,代步倒是可以。
“叶姑娘”
身后传来柔柔的呼唤声,叶菩提转头,洛锦辞对着她笑:“秋日露气重,这香包是我自制的,带身上能去湿气,若姑娘不嫌弃就收下吧。”说着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白色香包,远远的都能闻到淡淡清香。
叶菩提一愣,她和这女子并不熟悉,也只是那日在院中打过照面,话都没有说一句。
不过未来一段时间大家怕是要朝夕相处,也不至于拂了人家好意。
于是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洛姑娘有心了,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看她接过香包,洛锦辞神色欢快,似乎是做了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锦儿姑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只给叶先生香包,我们的呢”
旁边的萧让嬉皮笑脸的靠过来,对着洛锦辞伸出手。
他是一行人中除过两位女子最年轻的人,看起来似乎刚到
第九章 雨夜
屋顶的动作很小,若不是叶菩提修为深厚,根本不可能发现。
“一…五…九…”
她在心里默数,一共十一人,脚轻如猫步,都是高手!
外面的天空阴云密布,已近淅沥一整天的小雨急成了大雨。
没有雷声,但是骤雨夹杂着狂风足以掩藏这一切。
叶菩提伫立窗前,锦瑟就在她手边。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但是总要有些准备。
雨越下越大,夜色越来越深。
沉静的夜色下,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就像是隐藏在黑夜的利剑,要在不经意间刺出夺命的一剑。
叶菩提的呼吸越来越轻。
夜色的压抑在某一刻爆发出来。
雪白的刀光撕裂夜幕,伴随着物品倒地的声响,激烈的打斗声传来。
灯光亮起,从梦中惊醒的人们纷纷披上衣裳,推窗开门一探究竟。
黑暗中有声音响起:“镇抚司捉拿钦犯,闲杂人等不得查手!”
镇抚司。
听到这三个字,许多开着的门窗关又关上,亮起的油灯也熄灭,只有叶菩提这群人还在走廊上观望,他们此行有任务在身,不得不小心,确保万无一失。
镇抚司
叶菩提微微诧异,殷红楚某次和她闲聊时曾提过镇抚司。
在大雍一统中原之前,镇抚司已经存在了,主要职责是对外侦查敌国的军事、内政、财政等等,是王朝对外重要的情报机构。
大雍一统中原之后,各地反抗势力无数,常有九国旧室谋逆,于是先帝加强镇抚司的权力,主要用来监察民间的反抗势力,这时的镇抚司权力达到最大。
拥有“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的职责,同时还要协助天子督察百官,最重要的是镇抚司直属于天子,拥有直接面圣的权力。
换句话说,镇抚司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当今天子登基之后为了平衡权力,将镇抚司督察百官的职责交还御史台,只保留了它的情报和侦缉系统,即便如此镇抚司的威名还是让无数人胆战心惊,私底下有着“招魂司”的恶名”。
叶菩提没想到出发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臭名昭著的镇抚司,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动作,她也起身走了出去。
洛锦辞睡眼朦胧的看着她:“外面搞什么好吵!”
更远一点的暝未子皱眉说道:“是镇抚司的人,这群鹰犬走狗真是无处不在。”
他的声音不高,听到的人没几个,但是旁边的常世清还是皱眉开口:“道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暝未子知道自己失言了,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松了口气说道:“贫道随口胡言,诸位切莫当真,哈哈人年龄大了难免有些口不择言,诸位见谅、见谅。”
周围几个人自然当成什么也没听到。
打斗来自隔壁的院落,雨夜没有火光,众人只能借助客栈檐角的灯笼,看不真切。
交手的一方共有十一人,皆是配朴刀着紧身衣,其中一人在旁边观战并未出手,应当是之前从她头顶路过的镇抚司的人,而另一方却只有一人。
一位老人。
满头白发,长髯飘飘。
老人穿着短打布衣,使一把寒铁长枪,开阖之间招式微妙,刚猛不失机变,面对镇抚司一众高手的围攻毫不畏惧,一招横扫千军砸在身前朴刀上,砰然巨响,数人退去,立刻就有其他人补上。
借助这一枪的反弹,老人身如陀螺。躲开后续而来的攻击,旋出一个向前的轨迹,脚尖点地高高跃起,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众人砸下,眼看着众人就要被一枪砸中,旁边一直在观战的那位出手了,他轻轻一步就挡在众人深浅,伸手屈指一弹,恰到好处的弹到老人落下的枪身上。
一指!
一指就挡下老人刚猛霸道的一枪,接着这人变指为爪,搭在枪尖下几寸,脚步轻移,走了一个半圆,卸去老人倾力一击的劲道,然后骤然欺身而进,一掌拍在老人的肩头,老人立刻犹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
这人还不罢休,握住长枪朝着老人坠地处投掷过去,速度之快将落雨连成一线,竟然要将老人一枪穿胸毙命!
老人身在空中,脚步凌空虚踩,稳住身形倒滑出去,有些仓促却不狼狈,双手握住枪头,身形斜斜落地,一脚踩出一个泥坑,带着泥浆激荡飞溅,硬生生止住颓势。
立住身形的老人双目泛红,倒提长枪,又向镇抚司众人冲去。
一往无前!
悍死不畏!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惜除过叶菩提一行人再没有人见到。
常世清微微沉吟说道:“枪长八尺有余,枪法刚猛不失机变,关键是这人出枪悍死不畏,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各位可能看出些门道”
队伍中出身漠北,存在感最低的胡云语气迟疑的说道:“传闻昔年西梁皇室曾有一支长枪卫,人数不过三千,由西梁用枪第一人沈东亦教导枪术,作战时勇猛异常,不死不退,号称能和我们大雍的龙甲禁军争雄,可惜鸣沙山一战全部被我们大雍劲弩射成了刺猬,看此人枪法倒像是长枪卫出身,应该是西梁之后。”
其余几人点头,叶菩提、洛锦辞、萧让三人年纪尚轻,春秋十国乱战时他们尚未出生,对这些陈年旧事也就不发表意见。
暝未子看着雨夜中的打斗说道:“可惜了,此人的枪法已然是圆润如意,这倒提枪可不是这么好练成的,说是人枪合一也不为过,只不过内力不足,显然没有修炼高深的内家功法,镇抚司那人则是位内家高手,仗着内力雄厚,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顿了顿他将头转过来说道:“叶先生,你说这人有几品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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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追踪
后半夜,秋雨渐收。
陶横关立在雨中,他的背挺得笔直,他的手紧紧握住长枪。
但是他再也没有能力刺出一枪。
院子中的战斗已经结束,镇抚司的人也已退去,叶菩提一行人并没有拔刀相助,他们都是燕王府的人,不是江湖豪客,不可能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会为了陌路人和镇抚司作对。
镇抚司死了七个人,但是陶横关也已经耗尽最后的生命,要见他已经必死,王崖带着人去追赶已经逃走的两人。
夜空下,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断断续续的开口,说出注定无人听的到的遗言
“西梁老卒陶横关奉先帝之命保护四皇子,辗转流亡二十年不敢忘然错信奸人贼子,致皇子殒命陶横关自知罪孽深重,百死难赎吾罪幸得皇子留有一女,乃我西梁皇室最后血脉皇天后土在上,祈求西梁皇室列祖列宗保佑公主殿下安然逃脱,不然……陶横关死不瞑目啊!”
老人说出最后的话,倒在泥泞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老卒之死在大雍朝看来轻若鸿毛,但是对于那个已经灭国的西梁来说,重如泰山!
有些人的坚持在别人看来是那么可笑,可是信念这种东西只有坚持的人才会明白为什么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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